他狐疑的瞄她一眼,看得她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就怕他转口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岂料姬凤九没问,很给面子的给了她答案,却也直接戳破她的希望。“丑人?谁会喜欢看。”
容家小姐郁闷极了,又不是她愿意长成那样,白天顶着一张鬼脸戴着面纱过日子,这一过就十几年了,她也没有哭天喊地,很积极的活到现在。
姬凤九怎么就不体谅她一下嘛……她愈想愈心酸,看着对面美男子那张俊颜,顿时就觉得好刺眼,好刺眼。
菜也不好吃了,酒也不好喝了。
“我要回去了。”容非夜突然丢下酒杯站起来,脱口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么早?”她平时不都要待到很晚才肯走。
“嗯,明天奶奶要检查我修行的成果,要早点儿回去。”
姬凤九心有怀疑,知道她有些不对劲,暗想会不会是他跟她有亲密关系之事,被容家家主知道了。
转念又否定这个想法,若真是那样,以容非夜的性子定会告诉他。
自从两人享过鱼水之欢之后,她便没有像以前那样积极的黏他,反而当他想碰她的时候,她还有所闪避。
姬凤九看在眼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生出小疙瘩——还真像被人用完就丢的家伙。
他全然不晓得,容非夜想碰他想碰得不得了,可只要一碰他或被他碰,立刻就会想到“孩子”,这就让她头痛不已。
姬凤九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我送你下楼。”
容家小姐更哀怨了,在心里暗道:你怎么不留我不留我!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
两人间像突然有层纱将他们隔开,平日她对他向来是有话直说,如今突然矜持扭捏,闹得两个人心里都闷。
姬凤九牵着她走下楼,今日“君悦楼”的生意异常得好,听说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在此摆酒庆生。
两人刚走到楼下,便有一位穿着大红衣裳、喝得满脸通红、相貌还算清秀年轻的瘦弱男子走过来,见到姬凤九便嚷着。“九少,多日不见愈来愈风流潇洒,今日我庆生,九少给个面子,也来喝两杯吧!”
姬凤九的眼尾一扬,瞥了那人一眼,唇边含着似有似无的一点笑意,哼了两声没说话。
他容貌绝色、俊美无双,表情虽冷却眉目生情,尤其是一双丹凤眼,横看竖看都是美不胜收,站在那儿便是一道绝佳的风景。
何况他的手上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
其实平日容非夜的面色偏透亮冷白,加上她只要不笑看上去便觉冷淡,但此时她喝了不少酒,脸蛋儿都被醺得粉红粉红。
这两人从一一楼一路走下来,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姬凤九是“君悦楼”的住客,又是夜魅城的名人,大家自是识得。
但容家小姐几乎没露过面,来找姬凤九时也有小厮带着从密道而去,这是两人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下亮相。
其实大家都很想知道姬凤九手上牵着的这个小姑娘,看上去跟他关系亲密,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公子见姬凤九理都不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再见容非夜生得娇俏可爱,便口没遮拦的道:“这段日子没见九少到‘画堂春’,原来是在这里包了个小姑娘啊!”
说来这位红衣公子跟姬凤九可谓冤家路窄。
他本来就对夜魅城多了姬凤九这么一个风流人物感到不满,十足十威胁到他在夜魅城的地位。
后来发现自己在“画堂春”喜欢的姑娘都黏九少去了,在“君悦楼”摆阔,他也摆不过可以“包楼一整月”的姬凤九。
久而久之积了一肚子的嫉恨,但却自认是斯文公子,动口不动手。
殊不知这“君悦楼”跟“画堂春”都是九少的私人产业,想必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为自己在“君悦楼”砸下那么多的银子而抱头痛哭。
这厢容非夜也喝得有点晕,眼见面前立着一个穿红衣又瘦的男子,活像一根大红棍子,顿时就觉得好笑。
她圆圆的眼睛弯成最漂亮的半月,俏生生的倾国倾城,看得众人傻眼。
姬凤九唇边的笑意不见了,好看的眉毛拧起来,很不满她在别人面前这样笑。
“大红棍子”看傻眼,半晌后急切的问:“敢问姑娘芳名?”
“不能说。”她巧笑倩兮。
“那……你跟九少……可是有什么关系?”
“不能说。”
见她笑得可爱,“大红棍子”讲话也大胆起来。“是‘画堂春’的姑娘吗?若是想脱了身,不妨跟我。”
“不能说。”她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字,但一脸娇俏可爱的模样,让人根本没办法对她生气。
姬凤九那双丹凤眼越眯越紧、越眯越紧,眼中的眸光一沉,周遭的人都察觉出不对劲,就这两个喝得晕乎乎的人还不知道大祸临头。
“姑娘,你真是可爱。”大红棍子大力赞美她。
“你真好玩。”容非夜回了这么一句,其实这话的意思,是指这年轻男子明明一身排骨,却穿着红通通的衣裳,又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更像一根棍子。
可这话听在九少耳中,心里是一把怒火外加妒火猛烈的烧起来,让他从头到脚不爽到极点!
好玩?她一开始跟自己混在一起,便是觉得好玩,现在她可是觉得他姬凤九不好玩,其它男人很好玩了?
要知道他姬凤九不是个能忍得住气的人,整起人来的手段非一般的狠辣,但他此时却按捺住了,牵着容非夜的手没有放开,目光却愈来愈冷。
他不喜欢她对别的男子笑,更不喜欢她跟别的男子说话、不喜欢她想跟别的男子“玩”这种事!
要说要笑要玩,都只能找他一个人!
姬凤九百年难得一见的占有欲,汹涌狂猛的席卷他整个人,他从来没想过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如此左右他的心思,这让他感到非常诧异,更觉得愤怒和丢脸!
待他想明白理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后,一瞬间炙热的情火打通他的任督二脉,恨不得将小妖孽往怀里一揣,直接扛上楼去。
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他妈的!我在这里对她这般用心,还察觉自己对她落了情,这小妖孽却对别的男人笑得开心。
姬凤九忿忿不平的拉着容非夜便走,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还在说话,将小妖孽往楼外一丢,转身便走。
容非夜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莫名其妙,但晕乎乎的脑袋也想不了太多,见到来接她的绿儿,便倒到绿儿身上去了。
但姬凤九哪会真的丢下她不管,直到看见她跟绿儿离开,他才走上二楼。
一回二楼立刻抓来小厮,端出幕后大老板的身份,指着楼下那“红衣棍子”道:“今晚过后,他要是再敢来,就乱棒打出去。”
“咦?”小厮惊疑,但立刻就屈服在幕后大老板的淫威之下。
姬凤九顿了顿,丹凤眼眯得更凶狠,慢悠悠的又道:“他再去‘画堂春’,就找几个厉害的姑娘,整死他。”
小厮想哭了,这么缺德的事,为什么偏偏要他来下手。
姬凤九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办事,小厮走了一半,回过头来纳闷的问:“九少,为何要等今晚过去?”
姬凤九动作极为优雅的举起方才容非夜用的酒杯,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酒,细细的品尝。
半晌后,一道又冷又怒的声音冒出来——“要打死他,也得让他先把帐给付清了。”
第7章(1)
容非夜其实不太记得那晚发生什么事,所以当“红衣棍子”因为跟她说了几句话,就惨遭打击报复,她是全然不知。
她一如既往的来到“君悦楼”,想在今天跟九少探探口风,看看他对小孩子的看法,没准儿他很喜欢呢!
却没想到在“君悦楼”里绕了一圈都没看见他的影子,让容非夜相当纳闷,抓住小厮便问:“九少呢?”
小厮更纳闷,脱口道:“九少没跟容小姐说吗?今日他不在楼里,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啊……”原来外出了啊!也怪不得他,除了头一回送过拜帖,后来她哪一回来是先打过招呼的?总不能让人家天天都等在这儿。
虽然心里有点不舒畅,但这时候她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岂料那小厮却在此时又补上一句。“九少在‘画堂春’”。
画堂春?她怔了怔一会儿,这才想起“画堂春”是什么地方,他到哪里去做什么?那不是夜魅城盛名的风月场所吗?
容非夜觉得一股莫名的气直冲脑门,没去想自己为何会这样生气,脑袋里只剩下一个事实:那死没良心的竟背着她偷人、偷人、偷人!
一瞬间什么体谅、什么善解人意、什么风度统统见鬼去了。
她立刻想到姬凤九在“画堂春”里还能做什么,肯定在跟别的女子滚滚乐,如此显而易见的实情,让她心里揪得难受。
“容小姐,您是先回容家?还是?”
“我去画堂春。”容非夜二话不说就决定去捉奸,而且还不要小厮陪,她的确没去过“画堂春”,但不表示她不知道在哪里。
容家小姐杀气腾腾,过往的来人瞧见这个小美人,心里皆想着,这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青白着一张脸太可怕了。
而夜魅城到了夜晚,诡异事儿就特多,再加上她满脸煞气,一路行来竟无人敢上前搭讪。
她虽是容家家主,但以前到了晚上,偶尔也会命绿儿随她一起溜下山,到城里来遛达遛达,以防与人群隔绝太久,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
她是土生土长的夜魅城人,城里的人对神秘的容家虽都怀着崇拜的态度,以为容家人都是高不可攀又不食人间烟火。
殊不知容家在此好几代都能对城里了如指掌,更别提占卜一职,城里的大小事都难逃家主法眼。
容非夜不多时便杀到“画堂春”,一步都还没能踏进去,便被门口那个全身肌肉发达的大汉给拦住。“女子不得入内。”
“我找人。”
“女子不得入内。”
“让开。”容非夜本来就急,一看这门神没半点通融的意思,心里更火大了。
“女子不得入内。”
她皱皱眉,心知想正常的走进去是不可能的。但动粗……瞥一眼门神的剽悍身姿,她决定还是先讲讲理。
“你让我进去,我找到人就走。”不然别怪她不“怜香惜玉”!
“女子——”
门神那句“女子不得入内”的话还没说完,容家家主便发飙了。
手一抬,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大汉身边的藤蔓便窸窸窣窣的动了动;她的五指一张,那藤蔓就爬上大汉的脖子,手一握紧,藤条收紧勒住他的脖子!
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倒是容非夜先被自己吓到,五指一松,藤条顷刻恢复平常的样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汉还以为是天色太暗自己眼花,也没去多想,殊不知方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
容非夜心生警觉,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想用自己的灵力伤人,这让她立刻就后悔了,断然收了手。
她恨恨的心想,这笔帐待会儿就要算在姬凤九身上。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气得失去理智。“我找九少。”
“九少不在这里。”那门神也不知得了什么令,竟敢睁眼说瞎话。
容非夜深吸一口气,一张小脸绷得死紧,看上去充满肃杀之气,她不言不语,让门神以为她闹不过,等等自然就会自动离开。
岂料她憋足一口气,突然仰天长啸:“姬凤九,你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容家小姐吼完,自己也涨红了脸,不断的喘着气。
好累。
整个“画堂春”都被她吼得仿佛晃动一下,立刻有人影纷纷探出头来,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正倚在二楼窗边的九少,一边闲情逸致的品酒,一边兴致勃勃的看闹剧,听完她的狮吼后一阵耳鸣,暗讶着她那副小小身子骨,怎么会有这么惊人的力量。
心知再不让她进来,事态可能会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便差了人,到楼下去将她接上来。
其实容非夜一出现,他便知道她来了。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看这容小妖孽要做什么,却没料到她脾气这么硬,就是要找到他。
方才虽然她收手极快,但仍没逃过九少那双利得要命的丹凤眼,他心里微感诧异,这才知道她平日所说的修行,原来就是如此玄妙之事。
容非夜被带上来后,就进入回廊最里边的厢房。
门一打开,她就先倒抽一口气,眼睛瞪得更圆——好一片酒肉池林、玉体横陈的景象啊!
其实是她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实情是茗枝等几位姑娘因多日不见姬凤九,免不了热情一些,使出浑身解数陪九少喝喝酒、唱唱曲,气氛正要热起来,她便来砸场。
“你怎么过来了?”姬凤九像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唇边浮着一点暧昧的笑,勾勾手对茗枝等人耳语一番,便见女子们掩着唇嬉闹着出去。
容非夜盯着他,抿紧嘴走进来,也不说话。
她原本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两人也早就说好要及时行乐,不约束彼此,只要开心。
照理说姬凤九到这里来玩,她没资格说三道四,更没资格生气。
他从来没说过只跟她一个人玩,她也没要求过他,自己都是没存好心的人,她还能要求别人什么。
只能说姬凤九之前对她太好,好到她都有点神智不清,忘记他并不是只宠爱她一个人,好到忘记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其实有权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她想明白了,气也就消了一半,但难受的感觉却成倍涌上来。
“怎么了,坐啊!”他气定神闲的招呼她,为她斟一杯酒。“既然都来了,喝两杯吧。”
容非夜一对柳眉轻柔的拧着,小脸满是沮丧,光是看着便让人很不舍,不过今夜的姬凤九就像要存心忽视她一般,全然看不见她的苦楚。
她将酒杯往旁边一推,在他调侃的挑眉动作中,有些哀怨的开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姬凤九露出一个戏谵的表情,像是她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到‘画堂春’,除了寻欢作乐,还能做什么?”
“寻欢作乐?你要跟她们……做跟我做的那件事?”她直率的脱口问出。
姬凤九伸出纤长的五指,眸色暗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挑逗的摸了摸她的脸。“你讲错了,是我跟你做了跟她们做过的事情。”
第7章(2)
容非夜刷白了一张脸。
“九少,你别这样成吗?”她小声的嗫嚅着。
她不喜欢他跟别人这样,她只想要他跟自己好,他知道他这样让她心里有多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