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也不要做危险的事。”他说着话,拥抱她的双臂不自觉圈得更紧。
感受到他双臂所带来的爱怜及惶恐,她胸口一阵悸动。
他在害怕,真的害怕,他……怕失去她吗?
原来,她在他心里是如此的重要,仿佛她是他的所有,是他的天地般。
这一刻,她的心融了、化了。
她温顺地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他轻轻将她从胸前拉开,眼睑低垂的凝视着她,又是沉沉一叹,“为什么我无法相信你?”
“难道要我发誓吗?”此刻,她其实心慌意乱,可为了不让他发现,她故作无赖地咧嘴一笑。
她的不以为意让他又皱起浓眉,“瞧你,你这态度让我如何相信?”
“我……”她尴尬了,“我只是想让气轻松缓和一点。”
“当你做下可能伤害自己的决定时,可有一点点想到我?”他目光深邃的望着她。
她心头一悸,“啊?”
“你可想过,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有多心痛难过?”他神情严肃地继续说。
看着他那严肃到令她害怕的表情,她不敢再嘻皮笑脸了,可虽然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打嘴炮。
“我要真怎么了,你的条件这么好,还有一大票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你的。”
韩墨楼一听,眼底间窜出怒火,“你!”他瞠目直视着她,像是被她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涨红着脸,眼里迸射着愠恼,她心知不妙,“我、我开玩笑的,我……啊!”还没来得及解释,韩墨楼又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这次,他将她拥得更紧、搂得更牢、揽得更深,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怀中,跟自己合为一体。
她被他圈得快不能呼吸,不由得挣了挣,可她一挣,却被他抱得更紧。
“喂,我、我快不能……”她软软地讨饶,老天,她真不敢相信她会用这种声调说话。
忽地,他松开手,但松手的下一瞬,却是牢牢的捧起她的脸。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眼前已然一黑——
他吻了上来,重重地、深深地、热切地、霸道地,像是在宣示着什么般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炽热得仿佛要烧掉了她的脑袋,瞬间,他的热情像是燎原的野火,将她的思绪烧成一片焦土。
“唔……”她不能呼吸,痛苦地闭上双眼。
可在那不能喘息的痛苦之中,又漫出了无法言喻的甜美,他强而有力的双手用力揉着她的身躯,那火热的唇瓣压着她羞悸的唇瓣。
她从不曾感受过如此热切地、渴盼地,仿佛要将她吞噬般的情感。
她很喜欢,但她脑袋里的氧气已经耗尽。
“唔!”她推开了他的胸膛,努力吸着气。
被她这么一推,韩墨楼先是一怔,旋即露出羞愧的神情。他感到懊恼,他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违背了自己对她的承诺。
他答应过她,在她点头之前,绝不越雷池半步。
这几个月来,他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因压抑情感及欲望而痛苦的夜晚,怎会在这一刻……真是功亏一篑啊!
“失礼了。”他懊恼又沮丧地转过身。
顾秋心还喘着大气,思绪一时没能拉回,看着他那懊恼沮丧的背影,她心头一揪——他一定以为她拒绝了他吧?
“那个……”她想对他解释,想让他知道她一点都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的。
“我真是枉读圣贤书,”他懊恼地说:“我答应过你,却控制不了自己。”说着,他扭转身子,重新面对她。
迎上他那坚毅又自责的眸子,她的胸口不自觉的抽了一下,很疼。
“不是的,我……”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他神情严肃,“若你有疑虑,我到书房去睡。”话毕,他便迈出步子准备离去。
见状,顾秋心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慢着!”她拉住他的手。
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跟他那深沉又炽热的黑眸对上了,她突然说不出心里话来——
不,我一点疑虑都没有,我喜欢你的拥抱,我喜欢你的吻。
天啊,这种话教她怎么说得出口?太羞人了!
别说是现下的顾秋心,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黄美贞,也不曾说出如此大胆直白又露骨的话。
她说不出口,可她也不要他走,她不想跟他分房睡,她已经习惯身边有个他了,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想在半夜里醒来时看见他睡在身侧,想看见他沉睡时那安心又平静的脸……此刻,她发现他眼底竟期待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那“慢着”两字之后的挽留。
她心中有点慌乱,一急,反倒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得承认,她脑袋里的思绪总是很跳跃,有时连她自己都很受不了。
“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她目光一凝,神情严肃。
她如其来的正经八百,教韩墨楼原本有点激动、无法平复的情绪倏地沉静下来,他困惑地看着她,唇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今天罗老爷跟我说了一件事,我得立刻告诉你。”
见她如此严肃又慎重,他意识到她要说的必然是件不寻常又严重之事,方才的混乱这一刻全沉淀了。
“何事?”
“是关于我兄长之事。罗老爷说他数次在潇湘院遇到我兄长,见他面色日渐蜡黄,人也消瘦许多,而且精神时面萎靡,时而兴奋,极不寻常。”
“他病了?”
“不,我怀疑他是慢性中毒。”她说。
闻言,他一震,“谁对他用毒?”
“他自己。”顾秋心神情沉重,“罗老爷说一年前有名来自巴山的刘姓客商,每两三个月前来县城一趟,总是在潇湘院这样的地方出没并接触许多商贾,可这一年过去,他没与任何商家做买卖,却送了不少人忘忧香。”
他一顿,“忘忧香?”
“我兄长一直有使用熏香的习惯,近一年来,他最中意的就是忘忧香。”她续道:“那次游河,他便在船楼里使用忘忧香,我还深深记得我嫂子跟我说,那熏香十分邪门……”说着,她脸色越显凝重。
“当时我没疑心,可如今回想,他会面色蜡黄,情绪不稳,恐怕就是因为用了忘忧香,依我看,那名巴山客商极可能在风月场所买卖毒香,致人成瘾以谋取暴利。”
韩墨楼听着,脸色凝重,若有所思。若真有人在他辖境里贩卖令人成瘾的毒物,他这个知县怎么可以漠视?
不管罗敬初给予的情报是真是假,抑或是实情跟他所说的有所出入,他都得详加调查。
“这事非同小可,我会立刻派人暗中查证。”说着,他注视着她,面有忧色,“我担心的是,这事是否跟顾家之前货物遭劫却隐匿不报有关。”
她心头一惊,“你是说……顾家也有份?”
“我只是猜测,可你兄长是顾家的独苗,你爹应该不会做毒害亲儿的买卖。”
“确实。”她也希望顾家跟此事无关。
“不过这其中是否有关联,还得详查。”
“嗯。”她点头,若有所思,眼神有点茫然。
看着她那茫然困惑的神情,他心里一揪。说到底,那总是她的亲人,亲人沾上这事,她岂能轻松看待?他想,此刻的她心中必定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吧?
“秋心,”他注视着她,眼神变得柔和温暖,“你先别担心,这事不一定会扯到顾家头上去……”
“若顾家与此事无关,那是最好。若有,就算我心里不好受,你也不能心慈手软。”她目光一凝,“倘若那忘忧香真是毒物,而顾家又与其有关,那便不是轻易可以放过的了……”
她恨极了毒品这种东西、因为在她家道馆里,便有个曾经被看好的选手因为沾上毒品,毁了自己的未来,最后还赔上一条宝贵性命。
“墨楼,”她眼神澄澈而坚毅,“你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迎上她充满期待的清亮眸光,他颔首答应,“你早点沐浴洗漱吧,我出去了。”他说着,旋身就要再度离开。
“去哪?”她拉住他,疑惑地问。
“我……”他脸上有几许尴尬羞愧,“我去书房。”想起自己刚才因情之所至而做出的事,他感到歉疚。
她轻咬下唇,略带羞色,眼神往旁边飘,“你、你不用去书房睡,睡不好,你哪来的精神做事?”
闻言,他先是一怔,旋即难掩兴奋,像是担心她下一瞬就会改变心意,急迫的说:“你放心方才的事,我绝不再犯!”他手掌竖起做发誓状。
顾秋心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喔。”
第七章 大人吃醋了(1)
自从成功拉拢了罗家之后,商会其他的成员也稍稍消除对韩墨楼的敌意。
罗老夫人率先聘了暖暖窝的两名孤女进到罗府做事,罗敬初也把识字且会算数的平越找到罗家的米店里当伙计。
罗老夫人还向其他贵夫人们募款,一同救济暖暖窝的西北遗孤,也几次找了顾秋心参加那些夫人的聚会,让她有机会向她们宣扬解释韩墨楼的理念及抱负。
自那日寿宴后,顾秋心成了有着流水娘娘眷顾能救人的奇女子,那些个夫人小姐对她也十分好奇,还一个个抢着跟她学习救人之术。
能有机会将心肺复苏术传授给更多人,她十分的乐意及欢喜,最后,她不只教了她们肺复苏术,还顺便教她们哈姆立克急救法。
这些急救术对于长时间在家里与老人小孩共处的她们来说,是非常实用的。
没多久,铁器店的梁夫人就用哈姆立克急救法救了自己差点被甜糕噎死的婆母呢!
与她相处后,这些大人小姐们渐渐地对顾秋心打开心房,一个个回到家里时都成了宣扬韩墨楼治县理念的使者。
于是商会风向渐转,铁杆也开始摇晃,最后罗老太爷带头先跟官府重新打了租契,没多久,其他人群起效尤。
顾秋心则专心一意地打理暖暖窝,还将婆婆韩老夫人也拉了进来。她知道婆婆是个善心的人,又喜欢孩子,必然乐意协助她一起照顾教导这些一直以来流离失所的可怜孩子。
果然,慈善和蔼的韩老夫人,成了孩子们口中的韩奶奶。那些年纪小些的天天期待着韩奶奶到来,一个个像是小黄鸭似的整天绕在她身边转。
施比受更有福,也比受更能得到愉悦及满足,韩老夫人每天带着这些孩子种菜,盯着他们习字,领着他们背诵,还帮他们做些可口的零嘴,虽然忙得七荤八素,却是不亦乐乎。
“韩奶奶,我要吃昨天那个炸豆腐!”
“我也要,我也要!”
暖暖窝里如今十岁以下的孩子有八女十男,全都归韩老夫人、周嬷嬷跟马嬷嬷管。至于那些十岁以上的孩子,则由顾秋心亲自教导及安排。
见婆婆一来,就被十几个小萝卜头团团包围,像麻雀似的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吵吵嚷嚷,顾秋心忍不住弯唇一笑。
可很快她又稍稍板起脸,孩子可不能惯,他们有一个“韩奶奶”宠着,就得有个“顾姨”管着。
“欸,你们这是做什么?今天的事都还没做呢!”她故作严肃,“写字了吗?默书了吗?”
十几个小萝卜头瞬间安静下来,乖乖站定。
“你们可别因为韩奶奶人好,就吃定了她呀。”她环视了每张小脸,“知识是什么?”
“力量。”孩子们异口同声。
“没错,有了力量,你们到哪都能落地生根,明白吗?”
“明白。”
“好,现在都先去习字默书,不能偷懒。”
“是!”
她一声令下,孩子们不敢造次。
反倒是一旁的“韩奶奶”舍不得,悄声地说道:“都还是孩子,也不需要对他们如此严厉……”
“娘,”她将婆婆往旁边一牵,“咱婆媳俩呢,就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吧!孩子惯不得。”
韩老夫人听着也觉得有理。话说回来,韩墨楼在这个年纪时,她对他可严厉了,怎如今有了年纪,倒舍不得对孩子们疾言厉色了。
“你说了算,依你吧。”韩老夫人笑叹一声。
顾秋心唇角一扬,“有劳娘费心了。”
韩老夫人笑望着她,满意之情溢于言表。自顾秋心提议置办收容所暖暖窝后,大街上游荡的孤儿少了,也鲜少听闻孤儿抢夺偷窃之事,且她亲自操持暖暖窝事务,不旦教育这些孩子,还为他们找差事,教他们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她不只解决了孤儿之患,还打进那些商会贵夫人的圈子之中,成功笼络了她们的心,让她们成为她的口及耳,更成了官府跟商人之间桥梁,为韩墨楼解决了公田贱租的问题。
解君之忧,分君之劳,这八个字远比三从四德更受用,而顾秋心办到了。身为韩墨楼的母亲,没人比她更高兴韩墨楼能得此贤妻,对于顾秋心,她真是没半点不满的了,除了……
“秋心,”她下意识地瞥了顾秋心平坦的肚子一眼,“娘看你也挺喜欢孩子的,是吗?”
“是挺喜欢的。”她以前可是道馆的孩子王呢。
“那么……你跟墨楼怎么不赶紧生几个娃儿?”韩老夫人眼底透着殷盼,“娘现在身子还行,可以帮你们带娃儿。”
听着,顾秋心脸上突然一热,既羞赧又心虚。
生娃儿?婆婆要是知道那张元帕上的血是韩墨楼划破了手指所致,他们至今仍未圆房,怕是会气到昏过去吧?
“娘,您……”她怯怯地问:“您是不是很想有孙子孙女呀?”
“那是当然。”韩老夫人想都不想地表示,“墨楼成家得晚,你看自行跟他同龄,孩子都三个了。”
“……”顾秋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硬挤出笑容,“好,那……我、我们会努力的。”
“努力?”韩老夫人微怔,不知想起什么,伸手一拉,把她抓到更远的地方,神情慎重严肃,“秋心,是不是墨楼忙于公务,身体不堪负荷,所以……”
顾秋心一顿,呃……她猜想婆婆想说的是韩墨楼在房事方面有“障碍”吧?这她得替他澄清一下,“没的事,墨楼身体好得很。”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至今肚子仍毫无动静?”韩老夫人问。
“我想……”说来,他们至今尚未圆房是她的问题,她可不能赖在韩墨楼身上,“可能是我之前落水伤了身子,如今体虚,所以不容易怀上孩子吧?”
韩老夫人微顿,忖了一下,觉得不无可能,“这不成,娘得替你补补身子,今儿我就去抓几帖药给你熬汤药。”
“喔……好。”她得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娘,孩子们都等着您呢,您快去吧。”
韩老夫人往孩子的方向望去,他们正眼巴巴的看着这边。“好吧,那我先带孩子们去习字默书。”
“嗯。”她点头,目送着婆婆带着孩子们前往课堂,偷偷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