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老板了。”华缇笑着轻轻点头。
布庄老板立即向前,为厉寰量尺寸,之后再将那块布裁剪成适当大小,分成数块并折妥,好让她带回去缝制。
“请问多少银两?”华缇问道。
“一两银子。”
华缇伸出柔荑,就要从袖袋中取出荷包付帐,但厉寰握住了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嗯?”她抬起头,不解的瞅向他。
“我来就好。”
“为什么?这是我要买的布啊!”
“但这是你要缝给我穿的,不是吗?”
华缇愣了会儿,“呃……是啊。”
“所以说,布的银两得由我来付,你只要负责帮我缝好衣裳就好。”他十分坚持。
“这……”
“别这啊那的,就这么决定了。”厉寰立即取出荷包,掏出银两交给布庄老板,再将那些布拿起,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他真的作梦也没想到,华缇竟然会打算缝制衣袍给他穿!怎么办?他现在真的快乐得要飞上天了。
看着他的大手正握着她的柔荑,两人的掌心紧密贴合,华缇的心再次狂跳。
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相扣,直到他们回到华府大门前,厉寰这才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
“你家到了。”他将手中的那些布交给她。
“嗯。”华缇轻轻点头,伸手接过,唇边有着一抹浅笑。
看着眼前的她,厉寰开口问道:“那个……你大概什么时候会缝好衣袍?”
“快的话,应该四天就能缝好了。”不是她自夸,她的女红可是又快又精细,人人称赞。
“正好,五天后正是我的生辰。”
“啊,真的吗?”华缇没想到会如此凑巧。
“到时候我来接你,请你去我家用膳。”他向来不曾庆祝什么生辰,这不过是个想再与她见面的借口罢了。
“嗯,好啊!”她甜甜的一笑。
“那我先走了。”厉寰转身离开,但是才往前走了没几步,却又赶紧折返,“那个……”
“嗯?什么事?”华缇眨着眼,看着欲言又止的他。
“那家伙……我是说潘晋,你应该不会也替他缝衣袍吧?”他很介意,真的很介意,介意到念头才一闪过脑海,他就马上回来问她。
先是一愣,华缇随即笑了开来,“不会的,我从以前到现在,只替你一人缝制衣袍,你大可放心。”
闻言,厉寰立即笑咧了嘴,“真的吗?”
“我用不着骗你啊!”她笑着轻轻摇头。
“那……没事了,我要回去了,你快点进屋去吧!”语毕,他脸上带着笑,脚步轻快的离去。
华缇微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是那样的开心,充满了喜悦,她突然觉得他很像个孩童,心事藏不住,让人一眼便可看出。
取出钥匙打开深锁的大门,进入宅第,她回到厢房里坐了下来,立即取出针线,开始替他缝制衣袍。
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好希望他能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袍,更希望能早点见到他穿上衣袍后所展露的开心笑容。
第六章
是日,风恬日朗。
厉寰起了个大早,脸上满是笑,踩着愉悦的步伐前往华府。
当他来到华府时,却瞧见一道令他厌恶的身影站在大门前。
潘晋同样也瞧见了他,眼里有着疑惑,“你是……”
“剃了胡子的厉寰。”他没好气的说道。
潘晋一愣,将眼前身着紫绸衣袍的厉寰从头到脚看过一回。想不到人们所说的话完全不假,厉寰剃了胡子后根本判若两人。
潘晋原本以为自己的外貌赢过他,但今日一见,自己竟略居下风。
“你来这里做什么?”厉寰沉声问。
“我特地来邀华缇外出赏花。”
“赏什么花?她今日早已与我有约。”
“什么约?”潘晋皱眉。
“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与你这个外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厉寰打定了主意,什么事也不告诉他。
“你……”
“我怎样?”厉寰仰起下颚,冷眼睨着他。
哼,之前他不晓得在潘晋面前吃了多少闷亏,今后非得一笔一笔讨回来不可,最好这家伙能永远都别出现在他面前。
“我懒得和你多说。”潘晋径自转过头,伸手敲门。
“喂,我都说和她有约了。”
“那是你的事。”潘晋压根不管厉寰是否跟她有约在先,反正他就是不会让他们太过亲昵,以免坏了他的计划。
“你……”厉寰瞪大双眸。这家伙,总有一天他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否则他就不姓厉!
这时,大门被人由内打开,华缇身着一袭粉色罗裙,及腰的长发盘起,以一支玉簪固定,脸上略施胭脂,手中拿着一只布包。
她没想到会瞧见潘晋,而他身旁正站着厉寰,两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大门口整个挡住。
“你们……怎会一起来?”
“谁想跟他一起来?”厉寰冷哼,对潘晋的厌恶直接表现在脸上。
潘晋则是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微笑看着华缇,“你今儿个打扮得真美。”
“谢谢。”华缇微微一笑。
厉寰也注视着她。确实,今儿个的她比以往更为漂亮,让他移不开视线。
“你今儿个可有空与我一起去城郊赏花?”潘晋开口问道。
听见这句话,厉寰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差点就要往潘晋身上挥去。该死,这家伙是存心来碍事的吗?他方才都说了,今日华缇与他有约!
“不了。”华缇轻轻摇头,“今儿个是厉寰的生辰,我早已约好要与他一同用膳。”她与厉寰有约在先,所以只能向潘晋说声抱歉了。
闻言,厉寰唇边不禁扬起大大的笑。嘿,她还记得此事呢!
“这样啊……”潘晋沉吟了会儿,这才转过头看着站于一旁的厉寰,“那我也一道。”
“什么?”厉寰脸上的笑容硬生生的僵住,瞪大双眸,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这家伙干嘛跟来?是跟屁虫吗?如果没事可做,哪边凉快就闪哪边去,别来碍事行不行啊?
潘晋见他一脸诧异,心中暗自窃笑,并开口道:“我真的不知今儿个是你的生辰,若我知道,定会带贺礼给你。”
“免了。”厉寰立即道。谁要收他的贺礼啊?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省省吧!
“那么,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多张嘴一块用膳吧?”厉寰本想开口说很介意,非常介意,但这样一来不就显得他不够大方,没有风度?
“没问题。”该死的面子,去他的尊严,他真是恨透了自己!
“这样好吗?”华缇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她当然看得出厉寰和潘晋不和,更没料到他竟会答应潘晋与他们一道……天,不晓得接下来情况会变得怎样?
“嗯,没关系,反正不过是多个人一起用膳罢了。”厉寰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不住扼腕。
“这样啊……”华缇无话可说。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只求上苍保佑,等会儿他们可千万别再发生争执。
“那就快走吧!”潘晋笑着催促。
厉寰瞪了他一眼,径自转身往前走去。可恶,真是痛恨那家伙的笑容,更讨厌他的态度,他以为他是谁啊?
一会儿后,厉寰领着他们来到厉宅。
总管李良一见主子身后除了华缇,竟还跟了一名陌生男子,顿时傻了眼。
他连忙向前,在厉寰耳畔低语,“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家伙是华缇的青梅竹马,硬是要跟来,我又能怎么办?”厉寰无奈的小声回道。
“这样啊,那他也要一同用膳?”
“嗯,再准备一副碗筷。”
“是。”李良不再多问,转身离开,吩咐仆人再多准备一副碗筷,并准备将菜肴端上桌。
潘晋环顾着四周,道:“你的宅第倒是挺气派。”
“好说。”厉寰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但这可是搜刮了城中人们的血汗钱所换得的?”
“潘晋哥!”华缇皱眉瞪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厉寰沉着脸,拧眉怒目瞪向他。潘晋最好把话给说清楚,他何时搜刮了人们的血汗钱?
“你开的酒肆、饭馆与赌坊,祈城大半的人都去过,所以你自然是搜刮了城中人们的血汗钱。”
“喔,照你这么说,是我不该了?”厉寰眯起利眸瞪向他。
怎么,人们上他的饭馆用膳,进酒肆饮酒,来赌坊赌个几把,他可从来没拿刀押在他们的颈子上,强逼着他们来,潘晋却说得一副全都是他的错一样。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个儿要这么想的。”
“潘晋哥,你别再说了。”华缇拧紧蛾眉瞪着他,有些气恼。
为什么他非要和厉寰针锋相对?而且每字每句都带着扎人的刺,让人听了十分不悦。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潘晋这才闭上了嘴。
华缇一脸歉疚的看向厉寰,“抱歉。”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原本瞪着潘晋时眼神冷冽,充满怒意的厉寰,转过头看着她时目光立即变得柔和,唇边更带着笑意。
他善恶分明,将心思表露无遗,任谁都看得一清二楚。
潘晋见此情景,不禁拧紧眉头。
哼,想不到厉寰竟是如此喜欢华缇,而华缇似乎也对厉寰很有意思,这样下去,他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了,非得破坏他们之间逐渐加深的情感才行。
这时,李良与两名男仆将大厨精心烹煮的各式佳肴端上桌。
“来,我们用膳吧!”潘晋笑着朝华缇说道。
厉寰怒目瞪向他,眼底有着熊熊怒火。
又来了,这家伙怎么那么爱反客为主?之前在饭馆时也是这样,今儿个他的生辰也是如此,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啊?
华缇也不喜欢潘晋的做法,连忙转过头朝厉寰笑着说道:“今儿个是你的生辰,快坐下用膳啊!”
厉寰笑着向她点头,“好。”听见了没?这才是礼貌!
他率先就座,而华缇本想坐在他身旁,却被潘晋抢先一步。
“你……”厉寰不禁瞪向他。
“我怎么了?”潘晋看着他,眼底满是笑意。
“好了,今儿个是厉寰的生辰,大伙儿可得和和气气的,千万别起任何争执啊。”华缇连忙打圆场。
“哼!”厉寰冷哼了声,率先举筷用膳。
今儿个就看在她的份上,暂时不与潘晋计较,但总有一天,他绝对要让潘晋吃不完兜着走。
三人就这么默默的用膳,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待用完膳后,华缇将搁在一旁的布包拿起,递向前交给厉寰,“这是我替你缝制的衣袍,不晓得合不合适?”
一听见她这么说,厉寰连忙接过,并当着她的面将那件衣袍取出,唇边早已满是笑。
“你要不要先试试?”华缇真的好怕他穿起来会不合适。
“嗯。”厉寰立即当着她的面将那件衣袍穿上。
大小尺寸刚刚好,而且她的女红细腻,几乎看不出接缝处。
这真是他有生以来收过最为令他感动的一样贺礼了,他必定会好好珍惜。
见他穿上了她亲手缝制的衣袍,又见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华缇也不禁绽出一抹甜笑。
“你喜欢吗?”
“当然!”厉寰不假思索的立即回答。他何止喜欢,根本巴不得马上将身上原本的衣服褪去,换穿这件。
“呵……”华缇笑眯了眼。
见到他这么开心,她觉得好欣慰,而他笑起来如阳光股耀眼,让她怎么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潘晋见他俩眼底只有彼此,似乎完全忘了这里还有个他,又见到厉寰喜孜孜的穿着华缇亲手缝制的衣袍,他越看越气恼。
念头一转,他随即开口唤了声,“华缇。”
听见潘晋的叫唤声,华缇立即转过头看向他,“什么事?”
只见他忽然靠近,唇就这么贴上了她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索。
看到眼前的情况,厉寰更为震惊,整个人就这么僵在原地,张大了嘴,一句话出说不出口。
那家伙……他在对她做什么?
下一刻,华缇用力推开潘晋。“你这是做什么?”她怒不可遏的瞪着他,并以衣袖拭着嘴唇。
“抱歉,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潘晋故作一脸歉疚。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华缇气红了眼,转过头,瞧见厉寰瞪大眼,张大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待在他面前,于是立即站起身奔离厅堂,离开厉宅。
厉寰仍旧一脸呆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我也该离开了。”潘晋脸上带着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你给我等一下!”厉寰终于回过神来,箭步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该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那还用说,因为我喜欢她啊!”潘晋说得再理所当然不过,压根不畏惧他。
“什么?”厉寰瞪大了眼。
“哼,你以为就只有你喜欢她吗?”潘晋用力挥开他的手,“我和她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你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说名声没有名声,说地位没有地位,不过只是有一些臭钱罢了,财大气粗,有什么了不起?”
“你……”厉寰怒瞪着他,却是无言以对。
“若你真那么在乎她,就别和她在一起,以免弄臭了她的名声。”语毕,潘晋径自转身离开。
厉寰独自一人站于在厅堂里,觉得整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揪着,疼得难受。
财大气粗……弄臭了她的名声……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但是,他却是最配不上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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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宇无尘,银河泻影,一轮皓月高悬天际。
华府的厢房内燃着灯火,华缇坐于窗边,斜倚窗台,凝眸沉思。
今天所发生的事令她心烦意乱,更是不满潘晋竟当着厉寰的面亲吻她,让她实在无颜面对厉寰。
当时他那震惊、讶异、不信的神情,一直盘据在她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事情……怎会变得如此呢?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一颗心更是闷疼得难受。
这时大门被人由外拍打着,“华二小姐!华二小姐,你在家吗?”
华缇用力眨去眼底的泪光,站起身离开厢房,朝大门走去。
她隔着紧锁着大门问道:“请问是哪一位?”
“我是厉宅的总管李良。”
华缇眨着眼,神情诧异,“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实不相瞒,我家主子自从你离开后便一直饮酒,咱们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只是不断喝着酒,醉了也不停下。他口中一直叫唤着你,所以我自作主张,想请你过去看看他。”
华缇咬咬唇,又想起今儿个的事,“我……过去真的好吗?”
“华二小姐,我在厉宅做了二十年总管,爷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在乎,就只有你才有办法牵动他的心。他虽然老是口出恶言,但那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这么做,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而此刻,他最想见到的人就只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