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脸上热辣的感觉令段颂宇有半刻失神,没料到自己竟会被同一个人掴两次耳光。
他该生气的,但是想到那唇的性感温度还留在他唇上,他就实在很难对她发怒。
“该死!”木显榕因怒气翻涌,连带着体内的酒力也加速运作,只觉得天旋地转,但仍强撑着骂道:“赏你一巴掌算便宜你了,我该狠狠的鞭打你一顿。”
“好啊。”他带着浅笑,“我可以准备鞭子给你。”
“你——”她气愤的瞪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咬牙道:“王子,你该明白你得留下子嗣。”
段颂宇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子嗣”
“没错!王子可以喜欢男人,但是男人并不能为王子留下子嗣!”
“等一下,你现在的意思是,我有断袖之癖,你怕我们之间发展出不正常的关系吗?”
他话讲得坦白,让木显榕的脸微红了一下,但她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在我的年代,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都可以,甚至结婚也可以是合法的,所以我并不介意男男恋或是女女恋。”
她听不太明白这话,“什么你的年代?什么男男女女?”
“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他很快耸了耸肩,“总之,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我只知道,我要你,要定了。”
这番宣言更是让白克力吓得将剑给掉在地上。
听到声音,段颂宇立刻转身,严厉的视线直视着他。
“王子……”白克力被这么一瞪,只差没有腿软的跪下去。
跟在王子身边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发现原来王子有这种特殊喜好,而对象还是木将军……就算木将军长得美过女人,但终究还是个男人啊!
“该死!”木显榕一张俊俏的脸一片惨白。这下子什么威信全都没了!她用力一推,要罕伯泽放手。
但段颂宇压根不如她的愿,拉着她的手,“放心吧,我处理。”
“你能怎么处理”木显榕低斥,“你毁了一切!”
“我可不认为。”拉着她,他们一起面对白克力,段颂宇魄力十足的问:“你看到了什么?”
他困难的吞了口口水,“属下看到王子跟木将军——”
“我的第一勇士,”段颂宇打断他的话,沉声又问了一次。“你——看到了什么?”
“属下就是看到——”看到主子的神情,白克力蓦然顿悟,“王子是要属下说什么都没看到吗?”
这个没有脑子的大块头!段颂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你可以以斟酌一番再回答。”
那还用说吗?白克力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他会说服自己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很好,记住你的话。”他相信白克力的忠心,他绝对不会将这件事给说出去。
白克力只能苦着一张脸。早知道就别急着把佩剑送回来,这样也不会撞见这么令人想入非非的一幕。要他承认两个他最敬重的男人竟然是一对,这个震撼实在也太大了一点。
“这样可以了吗?”段颂宇低头看向木显青。
她双手紧握,气得咬牙切齿。“这就是你处理态度的方式”
“难道你不相信他的忠心吗?”
木显榕不由得语塞,只能趁着他不注意,用力一推,藉此发泄怒气。“今夜就当属下和王子都喝多了。”
“你或许喝多了,”他专注的看着她,“但是我却再清醒不过。”
木显榕欲离去的脚步一顿,“罕伯泽,别逼我!”
看到她严肃的神情,段颂宇不禁沉默。狗急会跳墙这个道理他很明白,他想得到她,从没想过要逼走她。
“我说过我会给你机会,”好半晌他才重新开口,“你到底是男是女,自己绝对比我更清楚。”
木显榕一震,看着他阴郁的神情,心中立刻掀起滔天巨浪。
他知道了!他知道多少?猜到多少
想起了木家十余口人可能因为她的身份暴露而丧命,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段颂宇缓缓走向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
几乎是反射性的,她惊恐的反手拉回自己的手,但脚步一个不稳,竟整个人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意外,段颂宇根本无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下楼,心脏差点停止。
看她落到楼梯底端,他才倏地回神,急奔到她身旁,脸色苍白的单膝跪在她身旁。
“不劳……王子费心。”强忍着痛,她推开他伸来的手,只觉一阵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属下的奴婢——”
“该死!你到底还要倔强到什么时候”她脸上的鲜红看来怵目惊心,段颂宇又气又惊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小——”正好要来接人的阿依远远目睹主子坠楼,立刻冲了过来,待看清罕伯泽后,不禁一楞,“王子?”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段颂宇瞪着四周的人,“还不找医生!”
“医生?!”
“大夫、药师还是郎中——随便!”他看向白克力,“立刻找个能处理她伤的人过来!”话落,他立刻抱着怀中人往寝殿而去。
第7章(1)
段颂宇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正试图搬动躺在床上的人。
“大胆奴才!”跟在他身后的白克力先开口斥道,“你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阿依楞了一下,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她不是没有见过大王子,毕竟他以前常常跟着卖艺的人在街头跳舞,她上市集买杂货的时候,常看到他玩得整身脏兮兮,让她家小姐气得半死。
没想到才隔了一段时间不见,这王子怎么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不单不再像以前那样苍白瘦弱,事实上,他好似脱胎换骨,变得阳刚俊美,这样的容貌,跟男装扮相的小姐有那么一点可以比拼的味道,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没有从前的懦弱胆小,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反而令她不敢直视。
“放开她!”段颂宇冷冷的说。
阿依连忙停下手边的动作,跪到一旁。
他几个大步站定在阿依面前,低头看着她,记起在木显青自阶梯坠落那一刻,这个奴婢是第二个赶到她身边的人。
“你是谁?”段颂宇沉声问。
“奴婢阿依,是将军府的侍女。”阿依急忙回话。
木显青的侍女——换言之便是与她最亲近的人了。
“你方才在做什么?”侧身上床边的阶梯,段颂宇的视线落在熟睡的木显青身上,他的手轻碰了下她的脸颊,心中充斥着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不舍。
想到她竟然为了闪躲他而受了伤,他便没来由的感到烦躁,她就像他体内的一团火,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包扎伤口的白布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刺目,而这伤还是因为他而起……
阿依垂着头,直视地面,“奴婢要送大人回将军府。”
听到这话,段颂宇立即收回心神,锐利的黑眸扫向她,“谁给你的权利”
听到他含着怒气的声音,阿依眼一转,头垂得更低,“我家大人受伤了,恳请王子让奴婢带大人回府照料,毕竟将军府才是大人所熟悉的环境,回去会恢复得更好、更快。”
“你说,你叫阿依?”
“是的。”她抬头看了眼眼前人,不过一对上他如鹰隼般的目光,下意识的又将头垂下。
“你有一个聪明绝顶的主子,能跟在她身旁,所以我姑且认为你也有个聪明的脑袋。”
低着头的阿依听到这话,没好气的嘟起嘴。若是这种说法成立的话,王子身边跟的是没脑子的白克力,不就代表他也没脑子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她还想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段颂宇淡淡的说:“你跟着你家将军从大都而来,所以我相信,你应当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她的身份。”
此话一出,阿依的心中登时生起不安。王子的意思是小姐顶替少爷,还是小姐女扮男装的事?
若是女扮男装……方才大夫在给她家小姐诊治的时候,她可是战战兢兢的跟在一旁,应该没有被发现才对啊。
“你的主子不说,我就问你。”段颂宇面无表情的继续说,“若你够坦白,我会饶你一命。”
“奴婢……不明白王子的意思。”
把她的焦虑全都看在眼里。“我要你老老实实的把你所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阿依感觉自己的额头因为这不带感情的语调而冒起一层薄汗。
她缓缓抬起头,怯怯的看着王子,他正温柔的抚着小姐的脸颊……她被搞糊涂了。王子好像在生气,又好像没有……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俗话说得好,刀快不怕脖子粗,若一个不好,她的小脑袋可能真的要离她的身子而去,现在小姐昏迷不醒,只能自救了。
“王子,我家大人对你忠心耿耿,就连命都可——”
“我知道。”他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她是忠心,却是愚忠。”
什么这些年来,她家小姐耗费青春跟在他这个无能王子身边,现在他竟然还说小姐愚忠阿依实在忍不住气恼,不敬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而且我现在没打算要她的命,只打算要你的命,所以该说什么话,你自己好好盘算盘算。”
他的语气虽然轻淡,却让阿依浑身爆出冷汗,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我在等着你的实话,本王子自认耐心还不错,”段颂宇的语气一变,带着警告,“但是耐性可不是没有限度的。”
算了!死就死吧!阿依的双眼用力一闭,反正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深吸口气后,她终于全盘托出。
“其实我们家大人——这一切都不能怪她,若真要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她一鼓作气的说下去,“要不是当年她随我家老爷进宫,看到王子吵闹不休,一时没忍下冲动踹了你一脚,不小心把你踹进池子里,害你差点淹死,今天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段颂宇的眉头微皱,可以想像那个画面。这个罕伯泽真的不简单,从小就已经发挥了惹是生非、懦弱怕事的长才。记得白克力说过罕伯泽不会泅水,小时候还差点淹死,原来始作俑者是她——他的目光一柔,看着闭眼沉睡的女人。
“当时王子被救起,原本众人以为我家大人会因为冒犯了王子而难逃一死,却没料到王子醒来后竟大人大量的放了我家大人一马,从那时开始,我家大人便立誓终有一天要还这个不杀之恩。”
原来,这便是木显青与罕伯泽之间的羁绊,因为这样,所以无论罕伯泽再怎么无能,她就是死守着他不放弃,虽然诚意令人感动,但还是两个字——愚忠!
“因为我曾经不杀她,所以她为了报恩,才在数年前来净水沙洲,替我治理这里?”
“是,也不是。”
他挑眉。“怎么说?”
“原本要来的人——算了!”阿依咬了咬唇,勇敢的抬起头。“奴婢就全说了吧!其实该来净水沙洲的,是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
“是啊!我家少爷……”阿依的声音陡然一低,“才是木显青。”
段颂宇的黑眸瞥向欲言又止的她,直觉这是一件相当重大的事。“说下去。”
“木显青是我家大少爷的名字,至于我家大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叫做木显榕。真正的大少爷在一次平乱之中受了重伤,但他原本就对仕途没有野心,所以打算趁此机会辞官,偏偏老爷不这么盘算。
“毕竟老爷随着王妃从中原而来,一个汉人无法在茴月国占有太重要的地位,但是少爷不同,因为他年纪轻轻便骁勇善战,是个年少英雄,国王似乎有意重用他,加上木家上下本就是为了守护王妃和王子而存在,于是当少爷还躺在病榻上,老爷便接下国王的命令,要大少爷身子骨一好就来净水沙洲。”
“既然如此,他人呢”
“正如奴婢前头说的,少爷不想为官,因为意见相左,少爷与老爷起了很大的争执,最后少爷更在一气之下,带着一名奴隶远走高飞。”
“带着奴隶”
阿依点点头,“奴婢也不知道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奴隶是当年他带兵平定蛮族时,当地族长为求和而送上的奴隶,他的伤也是因为这个奴隶所受的,结果他却带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还丢了一大堆麻烦事让我家大人承受。”
段颂宇的目光微垂,思索了一会儿。听起来,这个木家大少爷也是个性情中人。
“总之,最后就是大少爷选择公然抗令,消息若传出去,木家上下可会大祸临头,在苦无对策的情况底下,我家大人才斗胆提议——由她代替少爷前来净水沙洲,还请王子念在我家小——大人一片忠心的份上,”阿依连忙磕了好几个头,“饶她一命。”
“你放心吧,我没想过要杀她。”段颂宇的嘴角微扬,“只是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听到这话,阿依的精神一振,“既然如此,奴婢都据实以告了,王子可以让我把我家大人带回府了吗?”
第7章(2)
“阿依,你真的——全说了吗?”
她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要试图愚弄我。”段颂宇斜倚在阶梯上,以单手撑着头,顺手撩起木显榕的一束黑发放在鼻尖轻闻,“就像你主子一直在做的一样。”
“奴婢不敢……”
“那还不老实的说?”
阿依皱起眉头,“王子,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认为呢?”坐直身子,段颂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是个男人,包括你在内,有时连我自己都怀疑,毕竟她的能力与勇气确实强悍,可是真是如此吗?其实我要知道答案很简单,大可将她的衣服脱去,你认为我该这么做吗?”
阿依的脑袋轰的一声,立即猛磕头,“求王子恕罪!念在我家大人为你尽心尽力——”
“够了!”他不耐的打断她,“我说过,我没要杀她,不管她是否是顶替兄长而来,不管她是男是女,我都不会杀她。”
到了这个节骨眼,阿依即使半信半疑,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好吧,就如同王子所猜测的,我家大人——确实是女儿身。”
一旁的白克力因为这话而整个吓傻。
开什么玩笑?今夜的刺激实在太多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木将军不是原来该来的木将军,而来的这个冒牌木将军还是个女人……
“反正怪来怪去都怪我家少爷!”阿依忍不住哭了出来,“要不是他爱上一个女奴,在前往净水沙洲前的数日抛下一切带着对方逃走,我家小姐也不用因为怕这件事替木家招来灾祸,而大胆的冒着欺君之罪来此!但这些年来不也证明了我家小姐做的并不比少爷逊色吗?而且她对王子真的是忠心一片,若是王子因此而降罪的话,就真是个猪狗不如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