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钰临哪会猜不出这败家子的心思?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我说段钰临,你要嘛就是因着强抢民女的污名被关,不然就是乖乖交出我的女人,等我玩上个把月,玩腻了就会写封休书把她送给你的!哈哈哈……”何其天嚣张地大笑。
反正这白纸黑字的婚书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送到衙门,管那官老爷对他何其天再不满,都只能依法行事,把刘雅真交到手上!
到时候……嘿嘿嘿,看他不把她玩死!
“你别高兴得太早,何其天。”段钰临冷声瞪向依旧没吭声的刘家二娘,
“她二娘把她卖进花楼,就是断了亲属情分,若以我朝律法来判,就是刘家一货二卖,因此犯法的不是我段家,你要告只能告刘家,抓的人则是这位刘家二娘!”
他不满刘家二娘很久了,只是没什么机会代替段雅真向她讨个公道,现在她大摇大摆踏进他段家大门,还妄想把段雅真带走?门儿都没有!
“喂,段少爷,你说话要凭良心啊,当初我根本没有卖掉她,是她不喜欢我,所以才自己离家出走,又因为没饭吃,就把自己卖到满香楼去了。”刘家二娘啜了口茶,抬眼瞧向段钰临,
还残存着一丝美艳风韵的眉眼里漾出了得意的表情。
“胡扯,一般小姑娘哪会自愿卖身?更不要说她当年才十来岁出头!而且这些年来你根本就对她不闻不问的。”段钰临紧握着拳头,他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不客气,刘家11娘算是生平
头一次让他想发火的女人。
“我这话可也是有凭有据的!而且我找她很多年了,还为了她倾家荡产耶!哪有不闻不问?”刘家二娘冷脸撒下了漫天大谎,半点也不觉得愧疚。
“没错,她是自愿卖进满香楼的,我有证据!”何其天说着,又拿出另一本颇旧的帐册。
“这是……”段钰临认得上头的字样,是他买下段雅真的花楼。“我把她卖身的满香楼的旧帐本也买下来了,上头清楚地写明她是河阳城刘家的刘雅真,自愿卖入花楼,底下是签字。”
何其天指着陈旧的水墨痕迹说道:“喏,你自个儿瞧瞧吧,后头还写着你买下了她,所以我才能够一路追查到这里来的。”
段钰临看着摊放在眼前的证据,不由得绷起脸来。
当朝律法有规定,卖身为奴必须是出于自愿的,但不可强迫买卖,因此许多黑心商人,尤其是花楼,都是逼迫这些被卖掉的人自行签字,为的就是躲避罚则。
看着上头段雅真的签字,不但歪七扭八的,还有些颤抖,很明显应该是被强迫画押的,让段钰临眉心都皱起来了。
“现在你没话说了吧?”刘家二娘白了段钰临一眼,“我没有一货二卖,是她自愿为妓的,所以不可能定我的罪。”
“既然她是自愿为妓,那么刘家就有权把女儿带回家,我何家有婚书,因此有权叫她跟我成亲。”何其天得意地应声。
段钰临绷紧了眉头,他万万没料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可他知道,何其天是冲着他们夫妻来的,若不想办法解决,他就只能把妻子拱手让人。
这绝不可能!他不能把段雅真交到这男人手上!
段钰临正思索着该怎么对付何其天,对方却又摆出嚣张脸色开口了。“别说我何家欺负人,依律法来说,像你这种把她带回来当养女的情况,刘家或我们何家得付一笔钱给你段家,当是感谢你救她离开妓院,还有补偿你们这些年养育她的花费。”何其天诡笑道。
段钰临只觉得额上的青筋正在浮现。
该死的!这个何其天,还真是有恃无恐,欺压到他段钰临头上来了?“所以你安啦,我会付一大笔钱给你们的,看你们这些年养她花了多少钱,我就赔多少,反正了不起几千两嘛,我上花楼找女人也是这价码……”何其天无所谓地挥挥手,脸上的表情可得意了。
呵呵,没想到一纸婚书居然可以让他报仇,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啊!
“你给我住口!雅真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把她交给你这败家子!你根本就不爱她,只是把她当成一般花娘看待而已!”段钰临咬牙迸出了沉音。
“你还真嚣张啊,段钰临。”何其天早料定段钰临不会交出段雅真,所以他也没多争辩,只是收了证据,然后拍桌起身,“没差,我这就去告官,咱们衙门见!”
“你休想得逞。”段钰临绷着眉心,低声喝道。
“随你怎么逞威风吧!反正再过不久,你就只能跪着求我了!哈哈哈!”何其天露出胜利的笑容,伸手往段钰临指去:“还有,你最好别趁着我们去告官的时候拜堂成亲,因为刚才我那么一闹,大家都晓得你未过门的妻子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你现在拜堂就是明知故犯,到时候我再加告你一条罪叫强抢民女,然后请你家贵客都来作证,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不劳你费心,在这件事解决前我不会跟她成亲,不过你也别以为可以带走她!”段钰临强忍着痛殴何其天一顿的冲动,咬牙迸声。
“哈哈哈!咱们走着瞧吧!看看咱们那位自认清廉的好县令,会把新娘子判给谁!”张狂的笑音回荡在屋内,何其天得意地带着刘家-二娘走了出去。
段钰临揉着眉心,有些无力地往椅子上一坐。
他看看家中四处张贴的喜字红纸,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月老是站在他这边的,因为他已经不能没有段雅真,更不能把她交给何其天去糟蹋啊!
第8章(1)
“怎么会有这种事!”
本来应该正享受着春宵甜腻的段雅真拆了红巾,穿着新娘服,在宾客已离去的偏厅里来回踱步,脸上净是焦虑神情。
段母同样坐在一旁,面露不舍,她好不容盼着儿子娶妻,对象还是自己疼爱的义女,正觉得老天有眼,没给他们段家断后,哪晓得却天外飞来这场横祸……
“婚书是真的,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嚣张。”段钰临按着隐隐作疼的眉心,感觉很是头大。
再不想出点办法来,他的妻子就要被抢走了啊!
“偏偏我们现在的县令,又是个清廉的人……”因为担心友人而留下来的和睦岚,在旁蹙着眉心,脸上同样是担忧的表情。“清廉不好吗?”段雅真纳闷道。
“娃儿,如果情况对自己有利,清廉的县令一定会帮自己,但如果像你这样,情况对自己不利,那遇上清廉的县令,他再为难也只能依律法判,到时候你势必得被迫嫁去何家。”前来参
加喜宴的赵老爷也留了下来,他看向段雅真,简单地说明了问题所在。
“是呀,像这种情况,如果是个贪财县令反倒好,因为你送个大礼他就判你赢了。”赵家少爷耸耸肩,露出了无可奈何表情。
“这……钰临哪,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听说何其天是个败家子,我们怎能把真儿交给他呢?”段母忧心地问道。
“不管他是不是败家子,真儿都已经是我妻子了,怎能交给他!再说那家伙根本心怀不轨!”段钰临恨恨地一咬牙,低声怒道。
“钰临……我们不能逃走吗?”段雅真怎么也静不下来,她实在是很怕自己会被硬带到何其天家里去,若是要她遭受那个男人的污辱,她倒不如死了算了!
“对啊!钰临,如果你先带着真儿逃离河阳城呢?”段母问道。
“这么做的话,钰临就要变成强拐良家妇女的犯人了。”和睦岚对此不表赞同。
“我觉得不妥。”赵老爷跟着摇头,“段老头地下有知,肯定会气到跳出棺材。”毕竟没有人会想要自己的家族背着污名,更何况这根本是不白之冤。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难不成我真要照婚书写的那样嫁给他?”段雅真急得根本坐不住,她焦虑地说道:“如果真要这样,那我宁可先上吊自尽!”
“真儿!别动傻念头,死了不能解决事情的。”段钰临一把拉过段雅真,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起来。
“是呀,我们留下来是为了让你们可以找出一条活路,不是为了让你去寻死耶。”赵家少爷摇摇头,两手一摊,叹道:“不过既然死也不怕了,那就什么方法都能试了。”
“说得没错,总之我先去找县令吧,先跟他说明情况,问他是否能帮我们找到反将何其天一军的方法。”段钰临来回踱了几圈,终于作出决定。
“现在吗?”和睦岚往窗外看了眼,“天色很晚了……”
“他是清廉又认真的县令。”赵家少爷扯开笑容:“莫说夜里,就是三更半夜,你去击鼓鸣冤他还是会从床上跳起来的。”
“那就去吧,我陪你走一趟。”和睦岚点头应道:“也不知道何其天是不是还耍了什么诡计,所以多个人照应比较好。”
“既是如此,小子,你也去吧。”赵老爷推推赖在椅子上的儿子示意道。“噢,好啊。”赵家少爷不置可否地起身。
几个大男人先后踏出偏厅,正商量着该怎么跟县令说明时_,段雅真却一脸不放心地追出门。
“钰临,你……你们路上小心点。”段雅真绷着眉心,秀眉几乎纠结成一团。
段钰临停下脚步,回头轻拍她的脸颊,沉声应道:“我知道,你别太担心,在家里替我好好安抚娘吧。”“嗯……我会的。”
“还有,我出门前会叫总管把年轻力壮的家丁都调到偏厅这附近来巡逻,免得何其天暗地里又耍诡计。虽然他们不会功夫,但有意外时还是能挡一下。”段钰临提醒道。
“你这意思是待在家里也不安全是吗?”段雅真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有点苍白。
“这……我不是要吓你。”见她脸色不好,段钰临连忙改口,“你陪娘跟赵爷说些开心的吧,老人家年纪大了,吓不得,别让他们太担心。”
“我会的……”嘴上是这么说,但段雅真却扯住了段钰临的衣袖,手指怎么也松不开,还有些颤抖。
段钰临按上她的手背,轻声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嚼——”段雅真皱起眉头,表情有些迟疑。
“说吧,你的个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平时你总是表现得相当有精神,而我也就爱你这种有点硬脾气的个性啊。”边说,段钰临还往她颊上轻掐了下。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段雅真咬咬唇,终于迸出回应:“如果你娶的人不是我,就不会遇上这种麻烦了,我觉得我好像给段家带来了好多的困扰……偏偏你们又这么照顾我……”
不管是段钰临还是段母,甚至是段钰临认得的朋友们,像是和睦岚或赵家人,一点都没把她当外人看待,而是全心全力地为她的幸福打算,不断地为他们想好主意、好办法,让她觉得好愧疚。
“别想那么多。”段钰临苦笑了声:“我就是爱你,偏偏就不爱其他姑娘,所以就算麻烦再多,那都是我自个儿的选择。”
“但是……”
“真儿,你别去在意何其天的事,与其自责,不如把它看成是考验吧,等我们渡过难关,就证明我们俩的感情是情比金坚了。”段钰临抚过她软嫩的脸庞,低诉着自己的想法:“我相信,老天爷只是给我们一个考验,好让我们更懂得珍惜彼此,但不是想拆散我们。”
“你真是乐天。”段雅真叹了口气,“也许我真该学学你。”
“学不学都好,我就是喜欢你。”段钰临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迸出了轻声笑应:“而且……一旦过了这一关,你就会知道,我真的是个非常好、非常难得的好男人了。”
“我早就知道了啦!不然干嘛嫁给你啊。”段雅真被他逗笑了,霎时郁闷的心情似乎也消散不少。
“还是这个表情好。”段钰临捧起她的脸庞.,笑道:“我喜欢你开心笑着、又有精神的模样,所以你维持这个好心情,等我们带好消息回家吧。”
“嗯,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没错,我一定会想出办法,让我们可以结为夫妻的,若真的不行,那么……即使要我背上污名,我也会带你走,虽然会穷一点,但到时候我们就能五湖四海共遨游了!”段钰临低声允诺着。
“穷一点也没关系啊,我又不是因为你有钱才跟着你。”段雅真感觉心里的焦躁感似乎被他的甜言蜜语覆盖住了,心口涨得满满的,净是甜腻。
“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无论如何,我都会爱着你,绝不把你让出去……”
段钰临的示爱才说到一半,突然地,后头传来了几声轻咳。“喂,钰临哪,不是我喜欢棒打鸳鸯,但是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唷。”赵家少爷诡笑了几声。
“你们要说夫妻情话,回头把事情解决了再谈吧?”和睦岚跟着苦笑。
虽然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但也稍微考虑一下他们俩啊!“好,我知道。那么真儿,我们先走了。”
段钰临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松开段雅真,转头唤来在旁待命的总管让他去调派宅邸里的家丁后,便跟着友人往外走去。
只是他们才刚走没几步路,便有小厮匆忙前来禀报——“少爷,有客人!”
“什么?都这么晚了,是谁?”段钰临疑惑地问道。
“不会又是何其天来胡闹吧?”和睦岚看向赵家少爷,两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
但小厮只是摇头,他表情有些惊愕地迸出了令人讶异的答案——
“来的人……是县太爷!”
这下子,所有的计划都取消了。
不管是要上衙门,还是找人保护段雅真,统统用不着了。
着人备上好茶、点心,众人移往大厅,为的自然是突然在夜里来访的县令
“何其天带人到衙门告状,我收了状纸、听过他的控诉后,觉得事情有古怪,所以才私下来访,想把事情弄清楚。”
踏进段家的葛县令一身便服,身边没带任何护卫,也并非乘轿而来,完全就像是出门访友而已。
他啜了口仆人端上的茶水,一脸谨慎地提醒道:“不过,我在这种情况下来访是很不妥当的举动,所以请在场的各位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毕竟状纸已收,他此时夜访段家,很容易被渲染成收受贿赂的贪官。“多谢葛大人,原本我们正想上县衙的,倒没想到大人先上门来了。”段钰临出声谢道。
“毕竟是如此诡异的案子……”葛县令摇摇头,往段钰临迸出了苦笑:“本官向来只听闻何其天强抢民女,没想到今天却换成他告人强抢民女了。”
“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是吧?”赵家少爷丢出一声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