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事你就没说不是吗?”何芬芳可不领情。“看来你不算笨到家,还勉强有点脑子。”
向初静倒抽凉气,情绪纷纷扰扰,脑海一团混乱。“芬芳,我真的没想到……你一直活得那么自信又快乐,我没想到你还介意以前的事。”
“我当然介意,这种侮辱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你想怎样?”惊觉自己处境危险,向初静小心翼翼地与何芬芳保持距离。
“我想你跟品熙离婚。”何芬芳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是最冰冷的结晶。
寒意顿时冻彻向初静骨髓,她努力保持镇定。“为什么非要我们离婚不可?难道你还想嫁给他吗?”
“嫁给他?开什么玩笑!我何芬芳是那么没行情的女人吗?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只是看不惯而已,我不许你们人前人后一副恩爱幸福的模样,我要你们尝到跟我一样被背叛、被抛弃的痛苦!”
好强的恨意!这庞大的负面能量足以毁灭一个人。
向初静不禁打了个寒颤。“芬芳,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们很对不起你,可你是个很棒的女人,你不需要一直困在过去的不愉快里……”
“闭嘴!不用你来跟我说这些大道理,该怎么做,我自己很清楚。只要告诉我,你到底跟不跟品熙离婚?”直截了当地丢下战书。
向初静深呼吸──要战就战吧,她绝不逃避。“我不离婚。”答案很清楚。
“很好、很好!”何芬芳气得浑身发颤,脸色铁青,眼神清冽如冰。“这楼梯还挺高的。”她微妙地抛下一句。
向初静很快瞥了一眼后方的木梯,提高警觉。“什么意思?”
“不知道如果你从这里掉下去,还能不能保住肚子里的宝宝呢?”何芬芳邪邪地问。
“你想害我流产?”向初静全身血液凝结,毛骨悚然。“芬芳,你冷静一点,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没有好处,但是痛快。”何芬芳漠然低语,一步一步,如猛兽接近猎物般,缓缓地靠近她。“你弄死杨家的孙子,你婆婆肯定不会原谅你,就算你能厚脸皮继续赖在杨家,只会比以前更难过……”
没等她撂完狠话,向初静蓦地旋身,以最快的速度奔下楼,前方,有个男人正巧惊慌地想爬上来。
认清男人的脸孔,她又喜又慌。“品熙,品熙……”
身后倏地推来重重一掌,她站不稳,打横双臂平衡不及,娇躯急速地倾前往下,如展翅的蝴蝶,坠落在杨品熙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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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从楼梯摔落的向初静毫发无伤,反倒是心急着接住她的杨品熙手肘狠狠地撞上护栏,骨折了。
从来遇到多大的打击也尽量压抑着不哭的向初静,在目睹医生为丈夫裹上三角巾的过程,泪花涟涟地开了一朵又一朵,哭得好伤心。
杨品熙见了,顾不得手伤疼痛,只记得心痛了。“好了,初静,我没事的,不哭了,好吗?”他柔声安慰。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她细细地呜咽。
“怎么能怪你?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何芬芳,她太不知节制了!”提起那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杨品熙余怒未消。“她不但跟朋友合谋,故意灌醉你拍下那些照片,结果逼我们离婚不成,居然又想把你推下楼……我猜我的订位记录应该就是她打电话去取消的,她根本计划好了,幸好我及时赶回来。”
幸好他在纽约机场千方百计找到愿意高价卖他机票的人,在东京机场转机时,又哀求某个年轻人跟他换票,虽然只比航空公司原本为他安排的下班飞机提早半小时抵达台湾,但分秒必争,若是再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方才在餐厅的千钧一发,向初静惊栗不已。“是我自己笨,没想到她接近我别有目的,还差点让她……毁了我们的婚姻。”
杨品熙用没受伤的左手揽住妻子轻颤的娇躯。“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嗯。”向初静抹去眼泪,叫了辆计程车,随丈夫一起回家,一踏进久违的屋里,她来不及感慨,便忙着张罗宵夜。
杨品熙笑望她为自己忙碌的倩影。“你终于肯跟我回家了!”
“你说什么?”向初静没听清。
“我说,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杨品熙来到厨房吧台边,眼潭漾着深邃情感。“你不晓得,这阵子我一直担心你不肯跟我回家。”
听出他话里藏的浓浓情意,向初静心弦一紧。“我这不就回来了吗?”她温柔地低语。“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肯回来?”
他微微一笑,俊颊似是因为喜悦,薄染一片红。
向初静亦是激动难抑,芳心怦怦地加速,她简单下了一碗猪肝面,端到餐桌上,一口一口喂自己的丈夫。
他由她喂着,乖顺地像一个孩子。
她忍不住笑了,粉颊暖暖的,胸口发烫。“好乖,好听话,等会儿给你奖品。”
“什么奖品?”明知妻子有意戏谑自己,他仍是顺口笑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拍拍他的颊,又好笑又有点娇羞,喂完一碗面,她细心地替他擦拭嘴角,然后泡了一杯热牛奶。
“你先坐这儿喝,我去替你整理行李。”
“不要,我想看奖品。”他故意唱反调。
“就说了等会儿再给你嘛。”
“不行,我现在就要看。”
他一路跟进卧房,她自顾自地整理行李,不理他。
“初静,奖品。”他还在吵。
向初静抿唇偷笑,忽然翻到丈夫压在行李箱底部的素描本,好奇地取出来。“让我看看你在纽约都画了些什么。”她随手一翻,芳心猛然揪紧。
素描本里,一页一页都是她──轻笑的她,浅嗔的她,哀怨的她,若有所思的她,大扮鬼脸的她……他以一枝炭笔,用心勾勒她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琢磨她温柔多情的心思。
“怎么都是我?”她惊怔地望着手里的素描本。“你没看我,却记得这么清楚,你……”
她要哭了,眼眸热热地涌着什么,满腔感动,泛滥成灾。
谁说他不思念她?谁说他没将她放在心上?这些细腻的素描,印证了他的心。
“画得不好。”他窘迫地抽回本子。“比你差多了!”
重点不是他描摩的技巧,而是他眼中看到什么,心上想着什么。
她含泪微笑。“品熙,其实你是……爱着我的,是吧?”
当一个人愿意学着去爱另一个人时,其实他已经爱着她了,她已经住进他心里了,接下来只看他愿意让她住多久,住多深,久到许她一生的承诺,深到刻进骨血里。
而他,早已经许她一生一世了。
“对,我想我是爱着你的。”只是这道理他蠢到现在才明白。杨品熙怅然自嘲,单手捧起妻子的脸,星眸深深地凝住她。“我不是把你当小葵的替代品,相反的,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小葵,才不敢放纵自己太靠近你。我承认一开始吸引我注意到你的,就是你灿烂的笑容,你跟小葵都有酒窝,笑起来都很甜,笑声也都很清爽,但你跟她是不一样的两个人,我一直很清楚。我看着你的时候,的确偶尔会想起她,但那不是因为把你当成她,而是因为她曾经和你一样,给过我快乐。”
他顿了顿。“只是你们虽然不是同一个人,却有相似的地方,你们都爱着我,尤其是你,你给我的爱很深很深,很浓很浓,我感觉得到。”
“会让你觉得很沉重吗?”她颤声追问。“你也承受不起吗?”
“不,你不会,你不会让我想逃,只会让我更想拥有你,为了得到你的爱,我愿意不顾一切,就算失去所有也都不可惜。”他悠悠地剖白自己。“我现在懂了,其实我真的很爱你,很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真这么想?”她屏住呼吸。
“是,从向你求婚那天开始,我就是这么决定的,我要跟你在一起过一辈子。”他深情低语,倾向她,在她轻颤的羽睫印下一吻。“只是以前我太粗心,太不懂得用心,所以才伤了你的心……对不起,初静,请你原谅我。”
她哽咽难语──太幸福了,真的太幸福了!
她抬眸,望向五斗柜上她丈夫特意从义大利为她带回来的玻璃烛台,不知为什么,她已经不怕那烛台摔碎了,因为真正的幸福是握在两人手上,是扎根在彼此心田里。
“品熙,你听着。”她偎近丈夫耳畔,亲昵地咬他敏感的耳根。“我要给你奖品。”
“到底是……什么?”他微微颤栗,欲望在体内翻腾。
“是……宝宝。”她柔媚地吹气。
他一时失神,沉醉在她挑起的情欲里,好半晌,才慢慢捉住她话里的涵义。“你、你说什么?”
“我们有宝宝了。”她暧昧地描摩他发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那个火热的、昏蒙的、爱了又爱的夜晚──
他当然记得,就在那晚,他初次意识到他以为自己熟悉的妻子其实还有他不曾探索到的一面。
那个向初静,是他不曾想象过的向初静,却令他神魂颠倒。
“我们真的有宝宝了吗?”
“你高兴吗?我知道你说你暂时还不想要孩子,但──”
一记突如其来的激吻,吮去她来不及出口的言语,他热情地吻着她,热情地与她交流满满的甜蜜与幸福。
“谢谢你,初静。”他沙哑地低语,以停不了的亲吻为密码,封缄所有的爱恋与感恩。“这是最棒的奖品!谢谢你给我,谢谢!”
“不用谢我。”她甜腻地低吟。“要谢就谢宝宝吧,谢谢他投胎到我们家。”
“对啊,应该谢谢宝宝──等一下,这意思是我要做爸爸了吗?”他蓦地震惊地瞪大眼。
“当然啦,难不成你要做妈妈吗?”她娇嗔。
“天啊,我要做爸爸了!”他弹跳一下,像是陡然惊觉什么,顿时慌得团团转。“爸爸该做什么?我得去查资料,对,得去买书来看……”
“噗!”
“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
只是笑自己料中了,笑他果然会搬书来做笔记,笑他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好得不得了的爸爸……
向初静凝睇丈夫,无限深情,尽在不言中。
终曲
九个月后
夕照静静地溜进屋里,在暖橙色的墙上剪出两片朦胧的影,影子晃动着,唇碰着唇,嬉戏着,啄吻着,气息渐渐乱了调,双唇辗转缠绵,影子亲昵地连成一体。
“好了,宝宝……在看呢。”向初静轻喘着躲开丈夫的唇,再不克制,两人怕是当场在地毯上滚倒,不顾一切地做爱。
“他没看。”杨品熙伸指点着孤单的唇,有些不情愿地回味着激情的余韵。“他已经睡了。”
“是吗?”向初静望向身畔的摇篮,果然发现宝宝已经睡了,闭着眼,甜甜地吸着自己的大拇指。“这小鬼!”她疼爱地轻笑,拿奶嘴换回那根可怜的手指。
“看他睡得多安详。”爸爸也走过来,轻轻刮婴儿粉嫩的脸颊。“今天闹了一天,总算累了。”
“呵。”向初静笑望丈夫。“你听起来好像很哀怨。”
“怎能不哀怨?我好好的假日,都被这小鬼给毁了。”杨品熙瞪眸,假装委屈。
“拜托!”她呵呵笑。“是谁一直缠着宝宝不放的啊?人家都抗议不让你洗澡了,还硬要他陪你泡在浴缸里玩水。”
“我是提早教他游泳!”他辩解。“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怕水?”
“他是小宝宝,不是大丈夫,而且他才不是怕水,是怕你这个爸爸不小心又撞到他的头。”她不客气地调侃,明眸笑意盈盈。“他昨天肿的包还没消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提起这桩糗事,杨品熙可不敢嘴硬了,识相地认错。“是我太粗心,幸好这小子头够硬,没让我这个笨手笨脚的爸爸给撞傻了。”说着,他爱怜地轻轻抚过儿子头上小小的肿包。
有好一阵子,两夫妻就这么趴在摇篮边,欣赏宝宝纯真无辜的睡相,愈看愈爱,愈看愈满意,果然他们俩的爱情结晶天下无双,是全世界最最可爱的!
“怎么办?”杨品熙骄傲地赞叹。“我们这儿子这么可爱,不让爸妈他们来看好像很残忍。”
“怎么?”向初静讶异。“爸妈他们想看宝宝吗?”
“早就想看了,是我不让他们来。”他蹙眉。“你才刚生产完没多久,我怕他们在你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影响你心情。”
“都快两个月了,没关系的,你让他们来看吧!”她连忙声明,虽然明白丈夫是体贴自己,不过将自己的公婆拒于门外,总是良心不安,何况他们不是“命令”两夫妻回去,而是愿意亲自登门拜访,多少也暗示了求和的意味。
“你不怕他们为难你吗?”他仍是迟疑。
“我想不至于吧。”她柔声道。“而且你不是也说了,自从妈知道照片的事是芬芳设计的以后,就跟芬芳疏远了,也对我有些歉疚?”
“可她就是不肯干脆地跟你说声对不起。”对母亲一直不愿放软姿态,杨品熙颇为不满。
“唉,怎么好意思让长辈跟晚辈道歉呢?妈肯主动来看宝宝,已经够了。”
“你真好,初静。”他叹息。“你怎么能这么体贴呢?”
“因为我有你啊!”她笑睇他,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算妈继续为难我,我也不怕了。”
“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啊?”他半开玩笑。
“是最强的。”她浅浅一笑,眉宇勾勒道不尽的温柔。
他心动不已,蓦地伸出手,与她十指交扣。“我会保护你,初静,不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
“嗯。”她甜蜜地点头。她相信他,相信他的诺言,相信他对她的爱。
因为她终于懂了,每段婚姻都不是全然平静无波,就算是模范佳偶,也有不合的时候,如何走过婚姻里每一道风雨,正是上天给予每对夫妻最严苛也最美丽的考验。
而她相信,他们一定会战胜一切……
“啊,宝宝好像醒了。”
“是被我们吵醒的吗?”
“你看他打呵欠的模样,好可爱!”
“呵呵,真的耶!”
“我们的宝宝,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够了喔,你这个爸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难道你这个妈咪一点都不得意吗?”
“我嘛……”
【全书完】
编注:
※有关杨品深与韩悦乐的故事,请看【理想另一半】之一.花蝶1099《完美情妇》。
病中之胡言乱语 季可蔷
这几天,大概是因为气温变化太剧烈,再加上蔷刚写完稿精神过于放松,竟然让感冒病毒入侵了,咳嗽、鼻塞、晕沈、嗜睡,几乎所有的感冒症状都齐了,幸好没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