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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帝的女儿(上)  第14页    作者:浅草茉莉

  那人连理也没理暮春,迳自看向冶冬阳。

  冶冬阳眯了眼。“你知道谨儿在哪?”

  “知道。”

  “是死是活?”

  “活。”

  此话一出,他神色一振。“她在哪?!”

  “你想见她?”

  “当然!”他要见到她完好无恙才能放心。

  “不后悔?”

  “后侮?”

  “爷吩咐了,小姐要是有个差池,要我拿下你的脑袋请罪。”

  冶冬阳浓眉一皱。“爷……你的爷可是闇帝公孙谋?”

  “正是。”

  他一叹,“我承认没能保护好谨儿是我的错,只要见她无恙、我愿意亲自向他老人家请罪。”

  “迟了,爷恼了。”来人摇头。

  “他……带走谨儿了吗?”他惊恐的问。

  “没有,但爷得知小姐没事,所以下令免了你的死罪。”

  “死罪?!”一旁的暮春听了差一点没吓破胆。公孙谋?那、那个鬼见愁的公孙谋?!他想处死公子?!

  妈呀!他两眼一翻,差点没昏厥。

  “爷说了,你要见小姐也行,不得与她相认,否则不用见了。”说话的表情语气一样冷淡,但尚涌在心底叹了口气。爷还真狠,气恼人家没能护住女儿周全,就要人家终身饮恨,唉,看来这家伙前途堪虑,情路坎坷了。

  冶冬阳心惊了一下。“不得相认?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她,你就会明白。”尚涌以无限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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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儿……”

  一声发颤的依恋叫唤抚过她的耳膜,穿进她的心窝。

  “你是谁?”公孙谨问得镇定,却觉得喉头发涩,心紧紧揪了起来。

  奇怪,她怎么了,而且这人见到她为什么这么震惊?

  “你……你刚说自己是谁?”他脸色苍白得可以。

  “我是南宫夫人。”

  他又一震。“南、宫、夫、人?”心中一片阴凉。他懂公孙谋的用意了,这下他的谨儿成了南宫夫人!“你忘了我吗?”

  “不记得,所以才要问你是谁。”

  “我是……”

  爷说了,你要见小姐也行,不得与她相认,否则不用见了。

  尚涌的话跳进他脑海里,不.不能说,就算不为那句话,他也不能说,毕竟……

  是他没资格了,他没能捉住那双向他求援的小手不是吗?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不是吗?心痛到极致,闭起眼,却浮现那晚两人的对话——

  “你可曾存极力想得到的东西?”

  “……没有。”

  “没有欲望?”

  “欲望?”

  “比方说财富。”

  “冶家的财富够我一生吃喝不尽了。”

  “权力、名利?”

  “都是一些虚幻的东西,难换我清心寡欲的无忧生活。”

  “美女?”

  “我并不好女色。”

  “所以你没有想得到的东西?”

  “……嗯,我想应该是。”

  错了,他以为自己无欲无求,自由不羁,不曾特别想得到某样东西,他错了,他不是没有欲望,不是没有渴求,而是他没有发现那欲望早就占据他的心房,那丫头就是他的欲望,她是他唯一渴望拥有的,但一场意外,竟教他错失了他的渴望!

  她不再属于他了。

  思及此,心窝像是被人划了数刀,刀刀狠戾,偏偏不教他死绝,让伤口隐隐发疼,顿时唇角黑血溢出,映着无血色的面孔,更加怵目惊心。

  “血——”公孙谨蓦然惊叫。

  他吐血了!那滑落面颊的鲜血勾起她记忆深处的片段——

  “你要我吐血而死吗?”

  “吐血?”

  “想气死我尽管这么做。”

  “嗄?!”

  “怎么,还在想着怎么谋杀亲夫吗?”

  “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这四个字倏地跳入她的脑门,公孙谨愕然的抬首望着来人。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好像不该忘记他才对?!

  “你……”她想靠近他,心疼的想抚上他的胸口,他好像很疼、很疼,她直觉他疼得无法自己。

  该怎样才能救他?抱着他成吗?拭去他嘴角的血渍成吗?还是扑进他怀里撒娇?她无法解释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能顺其自然的走近他。

  她想要轻轻握住他的手,握住他的手不放,怎么样也要握住不要放……

  “谨儿,你在做什么?!”

  突来的大喝声让她惊跳了一下,茫然的回过神。她的夫婿回来了,瞧见她正走向另一个男人,还想无耻的握住对方,她惊愕的立即缩手。

  奇怪了,遇到这陌生的男人她怎会变得这般失神?

  混乱的心悸在见到自己的丈夫后,她试图平息。“表哥。”身子一转,像小鸟儿一般纳进他怀里。“你回来了。”

  南宫辅铁青的脸在她投入自己怀里时稍稍恢复,并刻意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已然血色全无的冶冬阳。

  “冶大人,您怎么来了?我听说这阵子您身体不适,几乎送命,怎么不在府上养病,却跑来我这作客?”南宫辅笑得阴寒。

  终也让他寻来了吗?真快。

  冶冬阳目赀欲裂,“你——”他指着南宫辅,气郁攻心。“你心里该清楚她要的根本不是你!”

  在南宫辅怀里的公孙谨一震。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指自己吗?

  南宫辅没察觉她的异状,只是脸色大变。他当然清楚这丫头清醒时要的不是他,但自冶冬阳的口里说出,那股被他刻意忽视的刺痛立即扬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无权再觊觎她!”

  “你!”

  “注意你的体统,休要无耻纠缠!”

  “我无耻纠缠?”他一激动,汨汨黑血再度呕出。可恨啊,真正无耻纠缠的人竟敢反指责他的不是!

  南宫辅再次宣示,“她是我的妻子!”

  “你骗——”

  “冶大人,一切已成定局,你还想混乱什么?”他阴险的提醒,料定他在木已成舟后不会忍心伤害谨儿,他显得肆无忌惮。

  一旦得知自己受骗,甚至已成他人妇,那份羞情痛苦,必是心高气傲的谨儿不能忍受的,冶冬阳当知道这点,不会忍心拆穿的、南宫辅张狂的笑着。

  “我……”没错,他不只不忍心伤害她,还有一些顾虑……

  错失最爱的无奈教黑血不断涌出,一滴一滴滴在南宫宅邸的地板,这回冶冬阳摇摇欲坠的身躯没有再试图撑住,就在公孙谨挣脱南宫辅的禁锢,花容失色的奔向他前,黑暗已经笼罩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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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是谁?”

  “他只是一个觊觎别人妻子的无耻浪子罢了!”

  “一个无耻浪子能在见到我后气郁吐血?”

  “……好吧,我承认那人很爱你,会有这要死不活的模样,是因为不能忍受你跟我拜堂了。”

  公孙谨等在冶府大门外,她已经让门口家仆传话,说她想见冬阳公子一面。

  当时他昏倒,自己下意识往前冲的心情教她不解,随后问了表哥,却得到那样的答案,她该再问清楚的,不过一丝奇异害怕的感觉让她倏地闭了嘴,不敢再多问。

  也许,这个冶冬阳会知道答案吧!

  暮春听了门口家仆来报,临了一跳。

  尚涌走后,他趁主子失神之际,问了谨儿姑娘的身分,没想到那丫头竟是闇帝公孙谋的女儿,就算知道主子可能不想见她,他也没敢自作主张拦人,否则得罪了闇帝之女,自己就算有十条小命也不够死!

  “谨儿姑娘,您怎么回来了?不、不,您怎么来访了?”哎呀,他怎么忘了那个闇帝派来的尚大爷警告过,除非她自己想起,不然不得与她相认,说这是闇帝的主意,要让她彻底与公子断了关系。

  “回来了?我住过这吗?!”公孙谨立即问。

  “没、没有,您这么矜贵的人物,怎、怎么可能住这儿?”他干笑。她还是这么精明,不愧是公孙谋的女儿。

  矜贵的人物?一个从小寄人篱下的孤女?

  她脸色更凝重了,不寻常的事情一件件浮现,把决定自己找到答案。

  “你家主子人呢?”

  “公子他……”不知当讲不当讲,主子的状况不太好。

  她不耐烦的一喝,“在哪里?”专程来找人,她可不想无功而返。

  “在、在园子里!”他惊恐的赶紧笞覆。

  这丫头的威仪他从以前就领教过了,只是当初不明所以为何她的威仪会让人发寒的乖乖听命,这会得知她是谁后,就知道为什么了。

  “园子就在那个方向……咦?她不是失忆吗?怎么自己走得这么自然?”不用提醒,人己消失在内园方向了。

  凭着感觉,公孙谨自己走到内园,这里一草一木都让她有着强烈的熟悉感,这是为什么?她来过这儿?

  园子礼花团锦簇,她的目光投向园中唯一一座凉亭。

  斗蟋蟀!她脑中突然闪出这三个字,立即蹙起了眉。她以前常在那里斗蟋蟀吗?

  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小空地,地上有几摊几不可见的黑渍……斗兽!眼前似乎出现了两只豹子相斗的模样……

  “这血渍给我擦干净点,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可要制止了……”

  她一窒。

  抚着胸,为什么在这里能勾起她那么多模糊的印象?

  眯着眼,心竟沉静不下来。

  忍着心中那一团疑惑,她转头梭巡。那人呢?他在哪?左右查看后,发现阴暗处坐着一个人,那人只是空洞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要接近或唤她一声的打算。

  他怎么了?不像初时见他这么激动,却反教她陌生?!主动走近阴暗处,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孔。

  他比上回出现时更无生息。

  脸色泛青,他病得更重了吗?

  “你——”

  “你可有想起什么吗?”冶冬阳犹抱着一丝希望。

  “斗蟋蟀以及斗——”兽。她下意识不敢讲,似乎担心讲了他会不高兴。

  他空洞的黑眸霎时睁亮,“还想起什么?可有想起我?”

  她望了望他,接着肯定的摇头,“没有。”

  顿时,他的眼神透着不甘,“你……能够再仔细瞧瞧我吗?”

  感受到他强烈的悲哀失望,她带着探索的视线锁住他清俊却衰弱的病容,忍不住望进他漆黑的眼眸。真悲!她教他眼底那抹无尽的悲怆所撼。

  什么事让他这么悲伤?“你这家伙是生病了吗?怎么看起来像死过一回?”她莫名的心疼。

  他死气沉沉的脸庞轻摇起来。

  她还将他忘得真彻底,他不禁要恨起这丫头的绝情了,她能想起斗蟋蟀,就没能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心底的悲凉又多了几分对她的怨怼。

  “你回去吧。”既然木己成舟,何必再弄混这一池清水,让她陷入为难之中?对他来说,她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万幸了呀,他还能强求什么……

  “你赶我走?”公孙谨的心蓦地一揪。

  “是的。”他痛下心的说。

  她瞪着他,“我不走!”

  他一愣,猛然瞪向她,“你……”

  “我的问题还没问,怎能就这么回去?”她回瞪,红唇嘟高,仿佛回到了从前,总是骄蛮的与他分庭抗礼,争执着为什么不可以……

  冶冬阳几乎要失笑了,这丫头什么都忘了,就是没忘记如何找他麻烦。

  “你想问什么?南宫夫人。”他刻意提醒她现在的身分。

  这称呼由他嘴里说出,教她浑身起了疙瘩,不舒服!“我问你,为什么你一见到我就吐血?”

  “……我病了。”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让他心头一紧。

  “病到我面前,然后吐血给我看?”

  “我——”

  “你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告诉我!”她终于不安的开口。

  她能活着就是万幸……他重复这个想法,其他都不重要。“我们……没有关系。”

  她柳眉倒竖,“谁说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是情人!”

  话才落,冶冬阳倏然张大了眼。她记起了?!

  “我没说错吧?”她继续逼视着他。

  他的身体紧绷,很想用力的抱住她,大声告诉她没错,他们是情人、是恋人,他们私定终身了,他们——

  “但我不爱你对吧。”她明亮的眸子朝他眯起。

  卡在喉头的声音还来不及发出,就教她的一句话给弄得全身冰凉。

  她眼里的那股陌生决断,让冶冬阳满腔激动的情绪瞬间冻结,久久无法言语。

  她……还是没想起来。

  他失望了。

  瞧着他失魂落魄的面容,公孙谨呼吸跟着发沉。这人气度端正,质地隽朗,他的气质与她相差太远,自己反倒是与南宫辅的气息相近,她会看上的应该是南宫辅才是……但为什么在瞧见他出现在眼前后,她会心绪大乱,让原本面对南宫辅不安的心,更显得混乱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才走上这一趟找答案,可这会见到他后,不仅没有消除她心中的迷惑,反而让心情更加烦乱。

  “对,过去是我一相情愿的恋着你,不过那已是过眼云烟,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南宫夫人吧。”他拂过身,闭着眼忍着椎心之痛说。

  “你——”

  “暮春,暮春!”不让她有机会再说出任何会让他心痛的话,他蓦然疾呼。

  早躲在一旁偷听的暮春这才急急忙忙跳出来。“公、公子?”

  “送客!”他低吼,再激动的心,不放下也不行,所以他要对自己狠心。

  “可、可是……”暮春胆小如鼠,可不敢赶人,她可是位公主啊!

  “不用赶了,我自己会走。”其实就算他不赶她,她也不忍再见到他的哀容。

  况且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现在已是南宫夫人,谈论过去的一切似乎没什么意义。一转身,她翩然离去。

  “公子,真的没关系吗?”暮春瞧着目光紧盯着人家背影的主子,无奈的问。过得这么痛苦,公子还忍心赶人?

  冶冬阳收回依恋的目光,低下首,“……有关系的话,又能如何呢?”

  他成了一只断了翅膀的野鹤,飞不起来,也停不下来,绕在原地,无药可救。

  “别管闇帝怎么决定了,把人抢回来吧!”看着主子痛不欲生的模样,暮春发狠的说。

  他喃喃道:“抢回别人的妻子?”

  “管他的!”公子才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也不可能会嫌弃那丫头已是残花败柳,既然爱了,抢回就是。

  “我也很想这么做……但那丫头愿意吗?”

  “是啊……她压根忘了您了。”暮春狠劲顿时消了一半。对啊,问题就在这里,凭什么人家要为一名“陌生”男子放弃“丈夫”再说主子这情况……唉~~这才是主子不敢要人的原因吧。

  冶冬阳紧握双拳。是啊,公孙谋的话可以不听,过往的事他也可以跟丫头讲白,但丫头的刚烈性格能不在乎己成他人妻吗?再说以他自己目前这状况,也不允许他把人接回啊……

  就在他暗自沉思时,没发现离去的人儿步伐越来越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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