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孙少宇反问,和破儿天真询问,紧接着几双眼睛同时对住她,仿佛都在逼她正视她内心层面属子孙少凡的那份感情-她是信任罗非,想下嫁罗非,但大哥如今要娶之人却是凤紫鸳啊,甚至不惜以色相诱……
凤紫鸳一怔,顿时羞红了脸--结果,她只是在恼他吗?望着她脸红,三位长老大笑,亲事就此决定。
安亲王兵马顺利进驻凤谷,同时以谷主夫婿身分,派了一队人员加以照顾并辅佐夫人妹子、未来谷主凤梅破。
***
不久,他带着凤紫鸳回京成亲。
不过才出凤谷不远,京城有快马来,罗非见过来人,便先赶回京城。
凤紫鸳则在凤二叔护送之下跟随左丞相一队人马回京,在左丞相的安排下暂居别馆等待完婚。
而孙少帆,一来不舍这么快与凤紫鸳分别,二来也有意见识皇家婚礼,于是她也跟着来了。
严寒冬季到了尾声,初春花儿开了几朵。
安亲王终子迎娶凤紫鸳入门,洞房花烛夜,新房在西侧榕园。新娘头盖喜帕端坐床前,凤眸低垂只能瞧见自个儿摆放在腿上的一双手。
几名丫鬓方才来见礼后,全退到新房外等候去了。
夜……静悄悄。
早已过了新郎该回房的时间。
终于,门上敲了两声,房门被推开来……
“奴婢小虹,叩见王妃。”一名丫发欠身,接着说道: “方才总管过来传话,皇上有急事召见王爷进宫了。王爷不忍王妃等候,请王妃更衣歇息。”
大红喜帕下,一双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好,我知道了。”
“奴婢去叫丫鬓们进来服侍王妃。”
“不用了。折腾一夜,大伙都累了,你带她们下去休息吧。”府内许多人见过孙少凡,她不想在此时引起骚动:
“可是王妃您……”
“有喜儿在,你无须担心,去休息吧。”
喜儿……小虹瞥一眼那名戴着面纱的陪嫁丫发。这丫头好大胆!竟在王爷新房里倒睡起来了!
“是。”到底是随着王妃来的贴身丫头,说不得以后还得听她的,少惹为妙。
“奴婢等谢过王妃。”小虹起身,出了内房?带着几名丫寮走出喜楼,把门关起。
凤紫鸳拉下喜帕,起身摘下凤冠,望着烛影孤独……
“紫鸳姊,是不是三位长老逼你,你才只好嫁安亲王?我若早些长大就好了,我会努力保护凤谷。”
“破儿,你误会了……其实我与安亲王早已结识,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今生若非有他,我早已不在人世。破儿不瞒你,此生我只爱一人,这人便是……大哥,真上皇宫去了吗?”
“紫鸳,这下你怎么办啊?”孙少帆伏在茶桌上,懒洋洋地张开一眼来。“据说安亲王和皇上兄弟两人感情极好。皇上明知春宵一刻值千金,当真会在此时宣安亲王进宫吗?”不悦地冷哼了声,对这罗非已开始不具好感。
洞房花烛夜,他居然连新娘盖头都不掀,留新娘独守空房,也真是太超过了。
“我遗憾大哥不能亲眼见我为他所穿的喜服。”凤紫鸳低头瞅着一身喜红,两手一拉,脱下喜服,改换了一套衣服,同时洗去一脸脂粉。
“……我去找他。”
“去吧。”看着凤紫鸳在眼前消失不见,孙少帆拉掉面纱,一吹冷风便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张桃花娇艳的脸儿顿时皱在了一块,大大打了个呵欠,找件寝衣换上,便往床上倒去。偶尔,还有几声喷嚏传来。
***
深夜街道无人,门户幽暗,却有一点光从巷子里的小宅院流泄出来。
她伸手推开门,走进屋里。
屋里已有一人,一手金樽,一壶酒,喝了微醺。
听见开门声,他眯眼凝视来人,定定注视她,忽然眼底生了光亮,瞬即又抹上暗影,眼神复杂的瞅着她……
“大哥,小弟回来晚了,赶不及大哥喜日,请大哥见谅。”一袭白衣,一张素脸,黑发束起,笑靥生花。
“……少凡,当日为兄临时有要事离去,后来派了姜轼过来,你已不在。咱们兄弟有两个多月未见……过来陪我喝一杯吧。”他斟满酒杯给她。孙少凡坐了下来,接过酒,先对他道:“小弟贺喜大哥、祝大哥与新夫人恩爱白首。”
望着他说完一口饮尽,罗非忽然伸手压下,“此酒性烈,你浅尝即可。”酒一入喉,热辣无比,穿肠如腹中烧。
她讶异地瞠眸,小吐粉舌,登时一脸配红。
“大哥,这酒……好辣。”还好他阻止,否则这一杯全下肚,她恐不省人事。
罗非眯眼,紧紧握着她的手,瞅着她迷人模样,眼底隐着一丝沉闷……他难道有断袖之癖却不自知?明知他是真男子,分别这段日子时时惦记他,如今再见他,喜爱他之情未减——
罢了!真男子又何妨?谁说世上只能有爱情,此后他当孙少凡是兄弟,当他是亲手足疼爱,相处更无顾忌!
“哈、哈、哈!”他忽然大笑,拉她起身,“难得我两兄弟再见,今夜就相拥而眠吧!走吧、走吧,夜深了,大哥我也累了……”
“大哥!”他一起身便跌撞了下,她赶紧扶住他。“大哥,你喝醉了。”她轻叹。
“少凡,你忘了?今天是本王大喜之日,喝醉是正常。”只是,他当真醉了吗?
或者他只是借酒装疯……他眯眼瞅着他通红脸儿,嗅着他身上一抹淡香,两手把他抱得更紧。
她无奈,只得半抱半扶把他带进房里,让他躺上床……罗非两手不放,硬是把她也扯上床,跌在一块。
凤紫鸳一脸羞红,心脏几乎跳了出来,但想到两人已成婚,若不是他不进新房,此时该已是芙蓉帐暖……她停了挣扎任他两手紧抱。
“大哥,大喜之日,新婚之夜,你怎会在此?”
“……大哥大喜之日,少凡你赶不及,大哥担心你,特来此等候。”
“大哥来此,留新娘独守空房,小弟对不住。
大哥,你还是快回去吧。”
“我夫人累了,早已就寝。今夜我要留宿在此,除非少凡你嫌弃大哥,否则无须多言。”
她几时说她累了?
“……哥见过新娘了吗?”
“这是自然。”好香……遗憾他非女子……
“那不知,嫂夫人生得如何?”
“唉,不提也罢。”
“……莫非,新王妃其貌不扬吗?”
“头大四方、眼小如豆、血盆大口、肤如粗石、体重百斤。少凡,你忍心赶我回去吗?”低沉声音深叹哀怨,两手紧抱她,只差没挤两滴眼泪往她衣上抹。
“……真是辛苦大哥了。”凤紫鸳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今日她却知道了,大哥还是喜爱孙少凡,他娶凤紫鸳……若不是自暴自弃,便是出于无奈了。
头大四方、眼小如豆、血盆大口、肤如粗石、体重百斤吗?没想到大哥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她若只是孙少凡,当真深信不疑。
唉……罢了,明日再向大哥说明吧。
头好昏……她才喝了半杯而已,是近日劳累的关系,还是这酒当真如此烈……
第六章
“哈瞅!哈……啾!哈啾!”
这会儿……什么情形?她的面纱呢,昨晚被她丢哪儿去了?
“夫人在找什么?”罗非瞅着她,瞥了一旁几个丫环,“还站着不动?”
“王、王妃……奴婢帮您找……王妃您在找什么?”小虹带头,几个丫环全围到床边要帮忙,却还是不由自主望着一张绝色娇艳容颜发了一怔。近看更迷人呢!
因着对花粉过敏,春天一来她就受不了,一双灵亮的黑瞳因此蒙了湿气。看似泪眼汪汪,娇柔更添几分于!孙少帆望着喊她王妃的一群丫环,嘴巴微张,再觎一眼端坐在窗棂前喊她夫人的男子,顿时灵瞳瞪得如铜铃大——
这下误会大了!
紫鸳呢?难道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不是说去找罗非吗?……该回来的没回来,不该回来的倒出现了。
“夫人,你怎么了?”罗非坐在那儿,脸上带着温雅笑容,声音亲和,唯有一双深邃眼神微微眯起狐疑。
“我……哈瞅!”孙少帆还来不及告知误会,就喷嚏连连,最后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哈瞅、哈瞅、哈瞅……”
“夫人身体不适,派个人找总管去请大夫来。”罗非对丫环说道。
“是!”小虹回头欠身。
“不……”孙少帆捂住口鼻,连连摇手,本来想说她不是凤紫鸳,但马上又想到,如果她不是凤紫鸳,那必会马上被问凤紫鸳此刻人在哪儿?那她又该如何解释?
她抱着一床被遮了半张脸,止住喷嚏连连,才开口,“王爷无须担心,臣妾自小对花粉过敏,春花一开就会如此,不必请大夫了。”
小虹望着王爷,等他指示。
“既然夫人如此说了,就照夫人意思。”罗非点点头,紧接着说道: “小王有话想与夫人谈……夫人大概需要一些时间吧?小王到前厅等候。”
他说完便起身,留给她梳洗更衣的时间。
“王妃,奴婢们伺候您。”几名丫环一听到王爷就在外面等,手脚都很快,一个负责衣服,一个端水来给她擦脸,一个提鞋,一个为她梳发。
只是被子一拉开,她又‘哈啾’了起来,连话都来不及说了。
窗门紧闭,稍稍减缓了过敏的不舒适感。
她手拿丝巾半遮脸,觎一眼厅前端坐的男子。
果真是俊逸非凡,威严贵气,不过……那勾笑的深邃眼神隐藏着冰寒般的冷,看得她全身打起冷颤来,灵眸掠过讶异,小嘴微张,心里相当不解——
眼前的罗非和紫鸳口中的大哥是同一人吗?
“夫人,昨夜失礼了。”
“王爷客气了。圣上召见,王爷身不由己,臣妾明白。”她轻咳了声,相当不习惯这一声‘夫人’。
“夫人宽厚贤淑,乃小王之福。小王有一事想与夫人商量。”他没有多赘言。倒也不唐突,温温带入正题。
“王爷请说。”她浅栈微笑,心里很好奇。
方才听丫环们说,一早王爷回府,便集合府内所有人宣布了一项事:日后家内大小事由王妃全权处理,王爷完全尊重并且放权给王妃了。
“我与夫人虽已是夫妻,终究初识。夫人远离家乡,远嫁来此,重新适应环境已甚是辛苦,当家主母之责必也要累了夫人,小王不忍夫人此时还得服侍小王。因此小王提议,我与夫人暂时分房,待夫人一切熟悉,与小王有情时,我俩再同房。不知夫人意下如何?”罗非微笑道。
孙少帆讶然张口,所幸她用丝巾掩去了惊讶和不满!今日若不是清楚他心底已有人,当真会被他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言词给欺瞒了去还不打紧,少不得还要对他感激涕零-感谢他的善解人意,宽宏体贴,还要赞他一个风度翩翩真君子!
“……王爷如此为臣妾着想,臣妾感激不尽。”这罗非真存心不良,场面话说得有理又好听,实际上却打着‘把人娶进门晾着不理’的坏主意--今日孙少凡和凤紫鸳若非同一人,岂不是可怜了凤紫鸳!岂能教他如意!
“就依王爷所言,多谢王爷。”
“那么,夫人就在这榕园安心住下吧,日后府内大小事,有劳夫人了。”
“臣妾自当尽力令王爷无后顾之忧。”孙少帆顿时灿笑如花。人家好意让她做王妃过瘾,她怎好推辞。
一番客套后,罗非起身离开,一眼也未留恋。
孙少帆走进房里,才发现凤紫鸳已经回来,方才的对话她也都听进去了,正望着孙少帆发怔,似乎还弄不清楚情况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孙少帆对着她两手一摊, “我在你房里穿着你的衣服睡着了,你的大哥喊我夫人,一群丫环喊我王妃,你又不在,我只好将错就错了。”
“……对不起,我误喝烈酒,昏睡过去了。”
“你跟谁喝酒?”
“大哥。”
“那罗非整晚跟你在一起?他果然没上皇宫去!”
凤紫鸳点点头。
这下子孙少帆内心更是一丝愧疚都没了,她对着凤紫鸳笑得无比迷人。
“紫鸳,让我玩三个月就好。”
“……大哥不是无情人,他只是一时难忘孙少凡。”而且如今她更知道大哥还有一个优点……
她望着孙少帆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难得大哥不为美色所惑。
“那很好啊,他拥他的孙少凡,等我过足王妃的瘾,再把真正的凤紫鸳还给他。紫鸳,你最宽宏大量了,你不忍心拆我的台,是吧?”
凤紫鸳终子拗不过她的央求,点头答应让她做三个月的王妃。
***
百卉繁开、绿柳掩映、极目皆春。
忽闻一声雷响,转瞬间,天地变色,四周化作白茫茫一片,声声呜咽鬼哭神号,令人毛骨悚然。
冷……好冷……
是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了?
有人吗?附近有人吗?
声音……出不来……
好冷……
娘!我错了。
鸳儿知错了!
猛兽……好痛啊!
好、痛-姊,我好痛--
“破儿?……破儿……怎么了……怎么了……”
“少凡?少凡!”
一双眼睛突然打开来,惊疑未定,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茫不知身在何处。
“少凡,你最近常作恶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罗非用袖子抹去她一脸冷汗。
低沉熟悉嗓音拉回了她惺乱的神智,目光终子有了焦距,看见一张俊雅的脸庞近在眼前……
“大哥,你又来留宿了吗?”
罗非自从婚后,两个多月来起码有一半以上时间都到小宅院来睡。她答应孙少帆让她做三个月王妃,她因此得特别小心,不能让罗非发现她女扮男装,夜里甚至不敢宽衣就寝。
不过,自从孙少宇易容成她的脸孔让罗非瞧见出浴模样后,罗非就不再怀疑她的性别了,对她穿着外衣入睡只觉是她的怪癖,没有多言。
“听你此言,似乎不欢迎为兄?”罗非沉声装作不悦,却自然地脱去那件黑丝外袍!灭去烛光,仅着一件白色单衣上床。
“大哥说笑了。”孙少凡自动往里面挪,空出了比较大的位置给他。
罗非侧躺下来,和她面对面,就着月色将她凝望。 “你近日恶梦连连,当真不记得作梦内容?”
“嗯……”
他伸手抚摸她冰凉的脸儿,手掌贴住她额头一会儿才拿开, “近日我想去江南一趟,你跟我一块去,一起出城走走。如何?”
“……好啊。”
“嗯,睡吧。”他闭上了眼,转过身去。
她也闭上眼,但脑海里全是残梦痕迹……
近日不停梦见她遭猛兽袭击那一幕,那种陷入恐惧极限的恐怖感紧抓她不放,她听见一个无助哭泣求救的声音,那声音是她的,又仿佛不是她的……是她,或是破儿?梦里她搞不清楚,醒来更是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