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又沉重的会议终于结束,众人并没松一口气反而严阵以待,因为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单是所有工程被暂缓施工已令公司蒙受不少损失,再加上可能需要拆除北投住宅重建,所需的经费十分庞大。而除了金钱的损失外,最令公司受到打击的莫过于商誉严重受损,令公众对殷氏失去信心。
现下要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那真要看殷总裁的本事了,不过众人的心中却一点也不乐观。
全因殷荣祖与郑少杰没有预期的成为众矢之的,需要肩负起全部责任,对于殷总裁的存心庇护,莫不令众人感到失望忧心。
或许殷氏真的气数已尽,够聪明的话还是该早早另谋高就,抱着诚惶诚恐心情的高层感到一片愁云惨雾,前途暗淡堪虞。
“走吧!”殷卓望轻叩童若蕾的办公桌面,一副悠闲自得。
“我们要去哪里?”蓦地抬头的童若蕾蹙起眉心,当下之急他们还要去哪里?
瞧她紧张兮号的,殷卓望禁不住哑然失笑。“下班时间到了,当然是回家。”
“回家?”童若蕾的心凉了半截。“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你放着公司不管?”
当然,因为还有一场精彩的戏码将要上演,他们又怎能错过!
“反正现阶段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当局的彻查报告,我们留在公司也帮不上忙。”殷卓望对她的微词置若罔闻。
什么都不能做?是他不想做吧!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可多着呢,例如积极与当局了解情况,试试看有没有可以周旋调停的办法,还要尽快另觅可靠的承办商与供应商等等。
虽然这些事情全都有专人跟进,但是由他亲自出面的话,效果一定更佳。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挽救的办法?”她寄予最后一线希望。
“还会有什么办法?”殷卓望双手插入裤袋,低头睨着她的表情丝毫不担忧。“如果真的通过不了检测,唯一的办法也只有重建,至于挽回殷氏的商誉、重建大众的信心,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一点也急不来。”
童若蕾没办法驳斥,只能对他彻底失望死心!
“你也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安慰。“走吧!”
默默收拾的童若蕾只好跟着殷卓望离去,他宽大的背影是那么的陌生可怕,教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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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处已可看到殷家的大门外有一个身影,殷卓望知道自己及时赶上了,他熟练地把车子停好,与童若蕾并肩进门。
客厅之内好不热闹,一名就妙龄少女安坐在沙发上等候,殷荣宗夫妇正从楼梯下来,闻风而至看好戏的二婶与表姑也相继出现。
“殷教授,我对不起你!”甫看见殷荣宗,少女霍地站起来,毫不避讳地撞进殷荣宗的怀里。
“你别这样。”殷荣宗慌忙推开少女。“你不用内疚,事情与你无关。”
“怎会无关?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辞退。”少女抓住殷荣宗的手臂不放。
“那是我个人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殷荣宗坚称。
“教授,我真的喜欢你,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少女大胆坦率得教人错愕。
一旁默默不语的冯秀姿,即使再明白事理也难免起了疙瘩,试问有哪个妻子可以眼看别个女子当着自己面前,向丈夫示爱而毫不动容?!
“你别这样……”从没遇过这种场面的殷荣宗感到相当尴尬,自然地把目光调向身旁的妻子。
机灵的少女顺着殷荣宗的视线看去,倏地改而向冯秀姿拜托。“冯教授,请你成全我们,我求你!”
什么成全我们?他何时与她有关系了?听得冷汗直淌的殷荣宗慌忙地薄斥。“你别闹了,我与你是不可能的。”
“殷教授……”受不了殷荣宗拒绝的打击,少女突然拿出一把刀子直指自己的心脏,有点歇斯底里地威胁。“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不想做人了!”
事出突然,没有心理准备的殷荣宗,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瞠目结舌愣住。
相较之下冯秀姿则冷静多了,沉着应对的她柔声劝说:“你冷静点,先放下刀子,千万别做傻事。”
什么闹剧嘛?真精彩!在旁纳凉看戏的二婶与表姑可是看得津津有味。
而另一边看得颇为焦急的童若蕾连忙转头看向殷卓望,本想叫他想法子的,但话硬生生梗在喉间,因为殷卓望给她的惊骇绝对不亚于眼前持刀威胁的少女。
童若蕾看见的是唇边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表情愉悦快慰的殷卓望,她可以对天起誓,这次自己绝对没有看走眼!
“听话,你先放下刀子,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商量。”冯秀姿缓缓靠近少女,并伸出手企图拿下她的刀子。
当啷!少女松手丢下刀子,颓然跌坐在地上。“我求求你……”
“乖孩子,真乖。”冯秀姿拥抱着少女安抚。
其实少女也没有轻生的念头,她只是拿刀子来做做样子,说到底她也只是受人所托嘛!
情绪稳定下来的少女不再发飙,好像有点觉悟与悔意的她没再强迫殷教授接受自己的感情,最后被安排送回家里去。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不过殷荣宗夫妇俩心中有没有为此事而存有芥蒂,则没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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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整天下来所发生与经历的事情足教人身心疲惫,先是发现了卓望的秘密,紧接着公司爆发史无前例的重大危机,再来竟是女大学生惊天动地的扰攘纠纷。
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令童若蕾不得不怀疑,是否全是殷卓望的精心布署,或者该说是江卓希的计划。
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她可以肯定即使不是他所策画,也必定与他脱不了关系,真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到底他想把殷家怎样?
不行!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要危害到殷家,她便不能坐视不管,她一定要设法阻止。
反正今早巳被他当场逮个正着,事情再也隐瞒不下去,与其一直在这里揣测担心,倒不如开门见山问个清楚明白。
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十一点十分,卓望应该没这么早睡觉,没有丝毫犹豫的童若蕾披上外袍,鼓起勇气往殷卓望的房间走。
不管她将要面对的真相是什么,揭露的秘密有多残酷,她都不会退缩!
“卓望。”站在殷卓望房门外的童若蕾轻叩门低问:“你休息了吗?”
咦?没人回应,卓望不在房间吗?可是她隐约听到房内传来声响,于是她伸手往门把试探地一扭,没上锁!
不及细想,童若蕾轻推门入内,房间内空无一人,难道他在浴室吗?正想移步靠近浴室之际,却发现连接书房的大门并没关紧,而且从门缝中隐约传来两个男人的谈话声。
童若蕾蹑手蹑脚靠过去,偷偷躲在门后凝神静听。
“卓望,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二叔殷荣祖的声音相当焦急。
“二叔放心,公司那边我会帮你摆平,绝不会让人动你半分。”反观殷卓望的声音则明显气定神闲。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殷荣祖有点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启齿。
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二叔如坐针毡,观察入微的殷卓望不动声色道:“二叔有什么困难不妨直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殷荣祖不停地搓揉双手。“真不知我近来是走什么衰运,连连在赌场失利,简直就是逢赌必输,害我一时间周转不过来……”
听到这里,殷卓望心中已有个谱,殷家的人果然很懂得败家!
殷荣祖一边小心观察侄子的面色一边说:“我们殷家虽算不上名门望族,好歹也是上流社会知名人士,又怎能欠钱不还,万一传了出去,让人讹传殷氏出了财务问题就不好。”
“所以?”殷卓望故意装蒜。
“所以我就暂时借用了公司的款子。”殷荣祖不得不直话直说了。“也不过是个小数目,区区一千万算不上什么。”
一千万也是小数目,他出手真阔绰!“那笔款子以什么名目挪用?”
“那笔款子本来要给承办商做订金,就是最近投标的那块新地皮,我已经拖延他们好一阵子了。”殷荣祖面无半点愧色。
沉默半晌后,殷卓望深深吐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帮你想办法。”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卓望,真不愧是我的好侄子。”殷荣祖也终于松一口气,在事情被揭发之前先向卓望自首果然是对的,毕竟是亲人嘛!
看着二叔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殷卓望的心情同样惬意,殷氏弄得越乱越好,最好是一发不可收拾。
关上电脑,殷卓望折返回睡房,一个赫然出现在房内的身影让他暗暗吃惊,他半眯起眼,要来的始终避不了!
整理一下思绪,殷卓望大步走往童若蕾身后,在梳妆台前站得直挺的童若蕾正背对着他,面向梳妆台的她透过梳妆镜一瞬也不瞬地盯牢他,她的目光复杂难懂。
想必她来很久了吧,与二叔的对话不知她听进了多少?“若蕾,你找我?”
童若蕾仔细梭巡他的脸,仍旧从容不迫得教人瞧不出半点端倪,她缓缓低垂眼帘,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梳妆台上那对漂亮的水晶天鹅,自言自语般轻喃。
“你还记不记得这对天鹅?”
殷卓望的目光沿着她的视线下移,好一对生动精致的水晶天鹅,他不慌不忙从后拥着她的纤腰,俯首在她耳际低柔道。
“那是我与你一起选购的摆设。”他轻啄她的粉颊。“我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我会与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就像这对天鹅一样鹣鲽情深。”
她忍不住闭上双眼,在心中痛苦呐喊。不!那不是你的承诺,那是卓望的!
“我很担心,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镜中的他表情是那样的疑惑不解。
她追问:“公司与二叔的事情,你打算怎样解决?”
“你别担心,我自会处理。”很明显他只是在敷衍了事。
没必要再拐弯抹角,童若蕾说穿。“你处理的方法是不是直接让殷氏倒闭?”
聪明!不过殷卓望不会这么快自揭底牌、招认出来,他还想知道她这颗聪颖的脑袋到底猜到多少。“你是什么意思?”
霍地转身,童若蕾与他面对面四目相投。“两个人的相处最重要是坦诚,我以为我与你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没错。”他微笑点头。
她深深吸一口气,终于直截了当问出来。“你真的是殷卓望吗?”
“老天!”殷卓望夸张地拍一拍额头,然后指着自己的俊脸。“你看清楚这张脸,我不是殷卓望的话,我是谁?”
童若蕾目光一敛,强迫自己冷静地直视他,并清清楚楚道出来。“江卓希。”
“你在胡说什么?”他失笑。
“我找人调查过你。”童若蕾瞅着眼前突然变得陌生的男人。“江卓希,留美华侨,美国J&d的CEO,你不但与卓望长得一模一样,还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他就知道即使可以瞒骗所有人,却还是瞒不过她!
殷卓望,不,应该是江卓希收敛神色,表情认真的他深不可测,漆黑的眼眸变得幽暗冷飕……
第十章
真面目被识破,江卓希唇边仍泛着笑意,不过却是教人血液凝固的冷笑。“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终于得到他的亲口证实,童若蕾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莫名寒意由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因为江卓希承认自己的真实身分同时,等于宣判殷卓望的死亡。
“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冒充卓望回来?”童若蕾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江卓希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备受打击的她,并不打算再隐瞒下去。“我回来是要接手殷卓望的一切。”
她瞠大水眸。“你想要接管殷家与殷氏?”
“没错,还有你这个未婚妻。”他不带半点感情地宣告。
“为什么?”一度以为自己是他最亲密的爱人,原来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
“这一切本该属于我,我只是取回我应得的。”江卓希扯出一抹残酷的笑容。“然后摧毁。”
摧毁?果真如此!童若蕾从他阴郁的眼眸隐约读出他的心思。“你恨殷家,还有卓望?”
“恨吗?”他不禁自嘲地低笑。“我比较喜欢厌恶这个字眼,至于殷卓望,我想是妒忌多于恨吧!”
在他满不在乎的外表底下,不难察觉出丝丝悲凉,到底在孩童时代失去双亲的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才会造成今天的偏激?“你与卓望真的是孪生兄弟?”
江卓希点头承认。“我本来应该是殷卓希而不是江卓希,是那个比卓望早三分钟出生的哥哥。”
“如果你们真是亲兄弟,为什么你还要摧毁殷家?”她心底的谜团实在太多。
“亲兄弟?”他哑然失笑,神情好不凛冽。“与其说我是殷荣宗夫妇的长子,倒不如说是被他们遗弃的儿子。”
童若蕾顿感虚软无力,双手撑在身后的梳妆台上以承受更多惊人的秘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多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即使是舍弃至亲骨肉。”人性黑暗的一面他看得太多,尤其身处在一个犯罪率极高的罪恶之都。
童若蕾依稀记得卓望五岁前都是在英国长大,殷老爷一度与殷荣宗断绝父子关系,莫非就是那时因生活困顿而卖子求财?
“因此你才要回来报复,亲手摧毁殷家?”
“我只是要让他们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这就是江卓希的最终目的。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该牵连其他人!“纵使殷伯父、伯母对不起你,但是殷家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怎能毁了整个殷家?”
“无辜?”江卓希不悦地半眯眼,转身往床边大剌剌地坐下来后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仿佛听了什么世纪笑话般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难道不是吗?”铁青脸色的童若蕾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如果见死不救也算是无辜的话。”他收敛笑意,阴郁的俊脸转向窗外,目光落在遥远的某处。
“当年殷老爷不肯承认冯秀姿为媳妇,一怒之下把儿子逐出家门并断绝所有经济支援,可想而知没经济能力的他们生活会有多困苦潦倒,而从小娇生惯养的殷少爷又怎吃得下这般苦头。”他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满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