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我太叨扰了,那就当我没说,去睡吧!我也该回房了。”裘豹对她撇嘴笑笑。
“裘公子就住下吧!”见他就要离开,心妍及时说出口。“看公子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吧!只是……江家目前陷入困境,倘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裘豹双臂抱胸望着她,“看来木材场被烧毁,让你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如果真是这样,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愿意帮你。”
“你要帮我?”心妍很意外地问。
现在的她真的很需要帮手,否则她一个人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我还要在府上叨扰数日,也该做些事回报你,我给你个建议,既然木材场对江家如此重要,不如重建木材场吧!”
“重建?!”这该不会是太异想天开了吧?
“对,重建。”
“哪来的银子?”她有点为难道:“事实上这几年木材场的生意已大不如前,勉强维持还可以,若要重建真是难上加难哪!”
“我看这座府邸还挺大的。”他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目前还需要住这么大的屋子吗?”
“你的意思是?”她倒吸口气,“不行,这座府邸是我爹一手撑起来的,我不能将它给卖了!”
“是你爹一手撑起来的?”光听见这句话,裘豹的心便狠狠一抽,但他不能表露出心情,只能将它压抑住。
“对,我娘早逝,我爹极度伤心下将全副心思全放在这座府邸上,我不能……绝不能……”
“那木材场呢?你就打算放弃?失去经济来源,你们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难不成要府邸所有人跟着你饿肚子?”他的嗓音拔高,好像他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似的。
心妍被他这一逼问,倒是乱了心思,也不明白为何他的话竟会如此撼动她。
“我……”她垂着脑袋仔细想着,“可是卖了府邸,以后该住哪儿呢?”
“找个小一点的地方,不需要的下人可以给他们一些银两另谋去处,如此便能节省开支。”他给予建议。
“谢谢,我会考虑。”累了好几天,今天又遇上这种事,心妍已是筋疲力竭,“去休息吧!”而后转身便走。
裘豹目送她离开。
才转身,他就听见一记重重的扑倒声,回头一瞧,竟发现心妍已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他跑过去扶起她,看着她的倦容,他一双浓眉皱起,“你一定是累坏了,房间在哪儿,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她一个闺女,怎么可以让男人抱呢?
心妍用尽力气,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反而搞得自己气喘吁吁的,最后仍无力地倚在他双臂中,难为情极了。
“你的房间到底在哪儿?”裘豹看着她的眼神含带不耐,认为她是故意在他面前伪装成这副羸弱的模样。
外头会有那样的传闻,必定其来有自,她要对他施以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未免太可笑。
“麻烦你帮我喊小绿过来。”她竟然还坚持。
“非得这么多此一举吗?”他眯起眸。
“这只是──”
不等她将话说完,裘豹已将她整个人抱起,往旁边的小径走去。他知道那一带都是主人房,她的房间必然就在那里。
“你这是做什么?”心妍又惊又慌地直想挣脱,却敌不过他的蛮力。
“直接告诉我房间在哪儿不是比较快,还是要让下人们撞见?”
他的话勾起心妍一段伤痛欲绝的往事,于是她不再抗拒地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的最后一间。”
裘豹眯起眸瞅了她一会儿,直接走过去,找到房间踢开房门,将她送上床榻,“我去叫人过来。”
才起身,就发现他的衣角被她用力抓住,裘豹眸心一紧,“你这是做什么?”
“呃!”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吓得松开手,“我……我是想求你不要叫人来了。”
“为什么?”
“刚刚是没办法,才想请你喊小绿过来。既然我已经回房了,那就可以了,大家最近都累了,就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心妍望着他,“也谢谢你。”
“你真的没事?”在屋内油灯映照下,裘豹察觉到她的脸色憔悴不已。
“没事。”这么晚了,见他还留在她房间里,说不上为什么,她的心直狂跳不停,“已经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裘豹还想说什么,但见她一脸不安,只好走出房间。
直到外头,他着实无法理解的轻蹙眉心。
这丫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在试探他?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他一定会将她这个人弄个明白。
第二章
心妍躺在床上,千思百想了好久,想着裘豹这个人、想着他怪异的举止,以及每每看她时奇怪的目光。他爹究竟是谁?与爹爹又是什么样的交情?
至于他所给予的建议,当真可以采行吗?
卖了这座府邸,求得整个江家的生存,似乎也唯有这么办才成了。只是依目前江府的状况,能帮忙处理这么重要的事情大概只剩下管家阿义了。
这阵子她的体力、身子骨都不好,不知道可有精神办好这些事?
辗转反侧一整夜,隔日一大早,她决定先解决这件事。
“小绿,去将阿义找来。”她来到大厅,找到了小绿。
“是。”
小绿离去后没多久,阿义已匆匆忙忙赶来,“大小姐,你找我?”
“对。”她低头想了会儿才说:“你在江府也待了近二十年了吧?”
“没错,小姐还没出生,我就已经入府了。”阿义疑惑地问:“大小姐,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是这样的……”心妍虽不舍,但还是得痛下决心,“我想将这幢宅子给卖了,搬去小一点的地方。”
“什么?”如同心妍所料想,阿义大吃一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府邸可是老爷监督建造的。”
“我知道,但以咱们目前的财力,实在没办法再住这样的大宅子。”这就是她的苦衷呀!
“那……下人们呢?”
“府里的下人们都为咱们江家尽心尽力许多年,等卖了宅子后,就发给大伙一些银两,让他们另谋去处吧!”
“大小姐!”听她这番话,阿义苦着张老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另外,木材场毕竟是江家的基业,我想将剩余的钱拿来重建木材场,这件事就得麻烦你了。”她将计划告诉他。
“重建木材场?”阿义这才笑了出来,“好,这个我赞成,这件事就让小的去办。”他能够明白大小姐的苦衷,心想大小姐会下这样的决定,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呀!
“那就辛苦你了。”
“别这么说,小的现在就去办事。”
“嗯。”眼看阿义离开后,她才打算回房躺会儿,就见裘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你听见了?”她睁大眸看着他。
“对,我听见了。”他撇撇嘴走近她,“你将会发现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我该谢谢你才是。”心妍对他笑了笑,“对了,昨晚睡得好吗?如果需要什么尽管对下人们吩咐。”
“我会的。”他一双幽魅的眸心直盯着她,跟着一步步走近她,“当然,如果大小姐需要协助也可以告诉我。”
“我会的。”她朝他点点头,正想旋身离开,却被他挡住去路,“你看来脸色不太好。”
裘豹注视着心妍略显苍白的容颜,“我去请大夫过来替你瞧一瞧……”
心妍摸摸脸儿,“不必了,我没事。”
“因为你向来都用这副柔弱、不堪一击的模样来挑勾男人心吗?”明明该恨她,可为何见她这副样子,他的心又开始挣扎?
“什么?”她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这种话,“你──你知不知道这么说很无礼!”
“那么我向江姑娘道歉,失陪了。”他嘲讽一笑,便要离开大厅。
“等等。”她咬着下唇来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你认为我听说了什么?”裘豹俊美的眼闪过一道讥诮的冷光,“你说来听听,我才知道跟我听到的是否相同?”
“裘豹!”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或许是引狼入室,“你到底是谁?你爹真是我爹的旧识吗?”
“当然是。”
“既然如此,我们做后辈的就该相互扶持,而不是挖苦对方。”望着他的眼,心妍感到寒彻骨血。
“我挖苦你了吗?我可什么都没说。”他直接坐在椅子上,对着她眯眼一笑。
“你!”她全身紧绷,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对,你是没说什么,但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对我的鄙视,如果你看不起我,尽管离开,我不会再留你。”
“大小姐现在是想赶我走了?”他眉一挑。
“倘若你有自知之明就该明白。”她直睇着他的眼,迅速走出屋外。
直到外面,她一手抚着胸口,难受地靠在墙边喘息着。
再回头看了看恣意喝着茶的他,她完全迷惑了。
该不会她真的收留错了人,或许她该早点让他离开,即便食言也无所谓,她不想留一个质疑她的人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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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心妍这一躺真的躺出病来,整整三天下不了床。
小绿担心极了,但是心妍交代她不准将她生病的事说出去,小绿只好欺瞒所有人,大小姐是在为老爷祈福,必须待在房里诵经三日。
“小绿,扶我起来。”没有请大夫来看诊,心妍只服了小绿到药铺子拿的药丸子应急。
“大小姐,你可以吗?”小绿将她扶起。
“我好多了,明天应该就可以下床了。”她微微笑说。
“不请大夫过来看,光吃药丸子有用吗?”小绿皱着双眉,“拜托大小姐,让我去请大夫来,大夫说你没事,我才能放心。”
“将大夫请来不就摆明我生病了?你还真是傻了呢!”心妍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了,于是下床走了几步。
“可是──”
小绿还想说什么,这时突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大小姐、大小姐……事情不好了!”
“是阿义,快让他进来。”心妍赶紧道。
小绿立刻将房门打开,却见阿义跪在门外,淌着老泪说:“对不起大小姐……真的对不起……”
“怎么了?”心妍上前扶他站起,“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小的……小的已经找到买府邸的人了。”阿义垂着脸,颓丧地说。
“那很好呀!已经卖出去了吗?”
“交出房地契也拿了银票、签了合同。”他抬起脸,内心十分愧疚。
“然后呢?”心妍已有不祥的预感。
“后来我才知道……那张银票是假的。”他愈说愈伤心,索性又跪了下来,“真抱歉……大小姐,我对不起你……”
“别这样,快起来。”心妍拉住他,“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得想办法解决,再懊恼也没用,快告诉我对方是谁。”
“安阳镇的王员外。”阿义摇摇头,“当我去找他们理论时,王府早已人去楼空,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你是说安阳镇那个很爱收集骨董的王员外?”小绿突然问道。
“没错。”
“我姨婆在附近卖豆腐,前阵子我去找她,听说王府的大少爷沉迷赌博,输了不少银子,已将家产全败光了。”小绿愈说心愈慌,“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出此下策?”
“原来是这样,他们居然骗我,为什么要欺骗我……”阿义抱着头,又是哭又是呻吟,悔不当初呀!
心妍同样惊愕,下一刻已奔出房间,打算亲自前往安阳镇。
才到前院,就发现有人在那儿起了争执,“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这人说咱们府邸已是他们的了,要我们即刻搬出去。”
“没错,这就是房地契。”来人睨着她,“是王员外转卖给我们的,你们到底搬不搬?”
“这怎么可能,这座府邸是我们的,跟王员外有啥关系?”下人们吵成一团。
“你们居然死不认帐?”
现场一阵嘈杂,最后是裘豹一声暴喝才让众人安静下来,“别再吵了!”
“你是谁?”来人转向裘豹,“该不会是不想搬走,找来打手呀?你们眼底还有没有王法?”
“我不是打手,我只是府邸的客人。”他看看双眼无神的心妍,转而对来人道:“你们突然过来赶人,他们根本没地方可以去,就仁慈点,给他们三天时间搬离,如何?”
“这……三天是吗?”对方陷入考虑中。
“没错,否则你再急也没用,他们是不会走的。”裘豹双臂抱胸,只一两句话便让局面稳定下来。
“好吧!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到时别怪我们无情!来人,我们走!”他看看裘豹,又看看江府的人,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才离开。
“裘公子,才三天我们根本来不及搬离。”阿义上前道:“况且,我们也没有钱找别的住处……”
“如果我拿出银两借给你们呢?”他道,目光看向一脸怔忡的心妍。
“你要借我们?”心妍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对我的身分产生质疑了不是吗?”他深吸口气,“所以,为了证明我的善意,我愿意帮助你。”
“裘公子你──”心妍已不知该说什么,对他的来历与目的更加好奇了。
“你就别拒绝了,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否找个地方谈谈?”
“好,这边请。”心妍拧眉想了想,带着他前往不远处的偏厅。
如今,除了接受他的帮忙,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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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进入厅里,心妍转身对他说。
裘豹毫不客气地坐下,一双如豹般的利目直逼视着她,“听说你为了替你爹祈福,关在房间念经整整三天?”
在他犀锐的目光下,她突然无法再扯谎下去,“我……我……”
“是因为病了是不是?”他勾起嘴角,半眯着眸看她,“看来现在好多了?”
她望着他嘴角挂着的谜样笑容,“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观察能力,我不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但我必须弄清楚你刚刚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吗?”
“你是指我要借你们银两的事?”
“没错,如果你反悔的话就说吧!我才有时间另外想法子。”对于这个男人,她已出现防心。
“这么不信任我?”他撇嘴问。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买座宅子可要不少钱,你哪来这么多银两?”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怀疑了。
“我看来就这么不济?”的确,他本就是江湖中人,穿着很随性,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就一定是两袖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