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鬼打墙了不成,这棵树她少说都看过十次了,怎么就是走不出这宅院?
找到了绳子,将大猪公绑妥在背上,原本带着兴奋愉悦的心情准备离去,没想到竟然在这大宅院里绕了近一个时辰!
气恼的踹向这棵阴魂不散的大榕树,但想当然耳,大榕树根本是不痛不痒外加麻木不仁,倒是她自个儿踹疼了脚,哀叫了声,抱着脚跳了一会儿后,最后颓然倒坐在地。
“唉!刚才真不该让行云流水先走的……”
没错!她任飘飖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一个致命的死穴,那就是——
她彻彻底底、实实在在的是个大路痴呀!还是属于天字号的超级大路痴。
打她自娘胎出来开始,就完完全全不懂“方向”两字,连自己日生夜长、朝夕相处的日见山庄,她也是每天不厌其烦的上演苦儿迷路记。直到后来,有行云流水跟在身边后,情况才大幅改善,也因此,才让她压根忘了自己其实是个路痴的事实,以致铸成今日的大错呀!
眼看天色就快亮了,再不赶紧想法子离开这儿的话,到时被逮着可就真的难看了!
不管了!既然用走的走不出去,她翻墙总行了吧!就不信她直直的一路翻过去,还会离不开这个鬼地方!
振作起精神,她重新站起,朝围墙一跃而上……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云千寻死瞪着眼前堆得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帐本,有股想直接伸手将自己掐死的冲动。
该死的,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决定乖乖留下来处理这堆帐本!
前些天被衙门的人押回云府之后,才知道受到极大创伤的阿福一回府就哭嚷着要悬梁自尽,最后还是动员了大批人马才把他给拦下,也因此,他这伟大——不!是罪过的罪魁祸首,这次总算将他家老爹彻底给惹毛了。
盛怒的云老爷终于撂下狠话,要他在管理家业和被送回师父那儿磨练之间做抉择。他本是想,不过就是看个帐本嘛!有啥大不了的,再怎样也不可能比被送回师父那儿可怕,经过几番思索,他决定先顺着父亲大人的意,乖乖待在府内翻翻帐本、做做样子,等哪天他爹松懈了,再找机会溜出府去……
但没想到,光是他爹口中那个“小小的”兰心堂药房,帐本就多成这样,更遑论是明天就要交到他手上的云集镖局了。
唉!都怪他爹,没事干啥把事业做得那么大呀!真是遗祸子孙喔!
哀怨归哀怨,要是明儿个没让他爹看到成果,定会被送回师父那儿荼毒啊!
思及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赶紧提笔继续解决眼前那堆没完没了的帐本。
瞧瞧窗外天色将明未明,清风多舒畅,在这等美好的景致之下,不是该设个宴,品酒吟诗,体验一下诗人们的风流雅兴吗?怎么他就得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跟帐本周旋?
可怜呀!
他正要为自己乖舛的命运拧出一滴泪时,屋脊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像是有重物砸下,而后掉落屋外的草地上,还夹杂着一声不小的闷哼。
很显然的,有“东西”从屋顶上掉下来了!
云千寻眉一挑,原本乌云罩顶的心情顿时好上许多。
老天爷果然还是待他不薄,怕他看帐太无聊,就从天上扔下个礼物来陪他解闷,可真有心不是?
那他得赶快去会会这礼物,让人家久等可就失礼啦!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步出房门,果然见到门前的草丛有一阵骚动,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道弧度。
“咦?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呀?”他对着草丛发出疑问,并刻意将声量放大。
糟!被发现了!翻墙时失足从屋顶上摔下,当了背上猪公的垫背,此时被压得全身发酸的任飘飖趴在草丛里暗叫不妙。
“汪!汪!”
云千寻听着这很明显是出自人类口中的狗叫声,忍不住挑高了眉。
怎么这家伙不但身手差,还是个白痴呀?
“真是怪了!怎么这狗会从屋顶上掉下来呢?”
“喵~~”
这下云千寻开始有想揍人的冲动了。
好样的!原来这家伙不是白痴,而是把他云千寻当白痴了!
“原来是小喵喵呀!大哥哥我最喜欢猫了,来来来,让大哥哥我好好来瞧瞧你呀!”
躲在草丛里的任飘飖立刻想溜,无奈压在她背上的大猪公压得她动弹不得。
“小喵喵!大哥哥来啰!”
别——
任飘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死期哀悼,挡在前方遮蔽的草丛就被拨开了。
就见云千寻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身前,一脸的兴味。
“哈……”呜呼哀哉!任飘飖已可以预见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云千寻看看任飘飖,再看看压在她身上的大猪公,露出会心的微笑,柔声开口道:“哟!兄弟,谈恋爱呀?”
第三章
“哈哈……”
被绳子扎扎实实的给绑在书房椅子上动弹不得的任飘飖,虽然想哭,但仍旧是极尽所能地对着眼前的云千寻露出无害的笑容,希望他别一时糊涂想歪了,把这么天真可爱的她,跟那些闯空门的江洋大盗联想在一起,那她可就真是冤枉了!
相较于她现下狼狈的模样,前方的云千寻从头到尾都是噙着一股笑意,满是玩兴味的打量她。
这下可好,瞧他逮着了什么了?稀有动物三脚猫一只哪!
然而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冷不防就将脸凑近任飘飖,眯眼瞪着她。怪怪!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呢?“他”不就是……
那天在酒楼里和一名大汉过招,让他看得忘乎所以,害他一时不察而被林捕头给逮个正着,最后落得现在这副凄惨的下场的人吗?
“啊~~原来是你啊!”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落魄,全都是拜眼前的家伙所赐,他的笑容就越是扩大,不自觉地摩拳擦掌起来。
“哈、哈!原来这位兄台认识我啊?”怎么这人越笑越开心,手脚的动作却是越来越血腥啊?
“呵呵!岂只是认识呢!还受了您不少照顾呀!”他的嘴角几乎快要裂到耳后,指关节亦不断发出响亮的喀喀声。
“哈哈!真的呀!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热心助人呢!”任飘飖越看云千寻的笑脸心里就越毛,明明说是照顾,怎么这家伙一脸的想报复啊?“不过没关系,小事别放在心上啊!”说完不忘再继续干笑。
“是啊!小事当然别放在心上!那咱们来谈谈大事,敢问阁下半夜私闯‘豪’宅,究竟是有哪桩大事要干哪?”
任飘飖的笑容先是明显僵了一下,立刻像是想掩饰什么般,夸张的大笑开来,“啊哈哈哈……这哪里有什么大事呢!没事、没事的。”还豪宅咧!有没有人那么不要脸的啊?“在下不过是在路上闲逛,一不小心迷了路才误闯贵宅,哎呀!瞧我可真糊涂对吧?哈哈哈……”越笑越心虚,久久笑声终于消失。
“哦?是这样吗?”
“呵!当然、当然!”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少爷!大事不好啦!”外头的人开始焦急的敲起门。
糟……任飘飖的身子一僵,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哦?有大事发生呀……会是什么样的大事呢?”云千寻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心虚的表情一眼,唇角牵起一道弧度,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此时天方露白,门一开,瞧见的就是一群家丁聚在门外,个个均是一脸的焦急。
“一大清早的究竟是在大声嚷嚷些什么呀?”大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千寻仍是一贯的懒散闲适。
“少爷,大事不好啦!今早准备祭祀用的祭品全都不见啦!”
“哦?祭品全不见了啊?”他刻意放大声量,好让里头的任飘飖听个清楚。
“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家丁说得焦急,云千寻却仍是漫不经心地大声问道:“那些祭品里是不是有一头肥到不行的猪公啊?”
“对对对!没错!”
“哦咿?!怪了!那条猪公怎么会在这儿啊?”
一名家丁眼尖的在草丛里发现大猪公的踪迹,冲了去,其他家丁们一听,也纷纷跟着围上去,啧啧称奇地瞧着猪公意外的现身。
云千寻跟着凑上去,“对啊!真是怪了,怎么这猪公会在这儿呢?”他刻意做出一脸费解的模样,抚了抚下巴,一会儿像是灵光一闪般叫道:“啊!肯定是猪公显灵了!”
“嗄?猪公显灵?”家丁们同声惊呼。
“是啊!肯定是这只猪公把其他祭品吃光后再偷跑出来散步!”
“嗄?”一行人的嘴同时大张,被云千寻的话唬得一愣一愣。
“这……怎么可能!”一名年纪较长的家丁摆明了不信。
“欸!这世上无奇不有!”云千寻作势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滔滔不绝道:“咱们做人呢!心胸就是要放宽广点,学着接受新事物,别太固执而被内心的成见所囿呀!”语毕不忘鼓励性的拍拍年长家丁的肩膀。
“可这……”怎么可能嘛!
还想再辩驳,但立刻就被云千寻给打断,“别再可是啦!趁时间还早,赶紧派人到市集里去买些新的祭品回来,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当务之急是赶紧再去采买祭品,于是年长的家丁领着其他家丁准备离去。
“对了!昨晚负责东厢夜巡的是谁啊?”云千寻唤住一名家丁。
“唔……好像是常宽。”
“常宽啊……”他沉吟了一会儿,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不是?
一想到乐趣又要再添一桩,云千寻脸上不由露出兴奋的笑。
“少爷找他有事吗?”怎么少爷笑得这么诡异啊?家丁看得有些发毛。
“也没什么,不过想问问为啥这么大头猪公在园子里散步会没有人发现呢?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忙吧!”
“是,少爷。”家丁便退了下去。
一回到书房内,就瞧见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任飘飖一脸的愁云惨雾,宛如立刻要被雷劈的样子,见此状,更是让他心情大好。
“原来阁下犯的不仅是私闯豪宅,还要再加上一条窃盗罪啊!”他揶揄。
几乎快笑不出来的任飘飖,依旧努力挤出难看的笑脸,继续装傻道:“哈哈!怎么会?我也只不过是带着你家猪公出来散散步而已,现下不是还给你了吗?”摆明打死不承认。
还想拗啊?他噙着笑,丝毫未因任飘飖的嘴硬而坏了好心情。
“那除了猪公以外的其他祭品呢?”
“呵!这就不干我的事了,无凭无据的,你可别乱栽赃呀!”光是一头猪公就让她这么惨了,要是再扯上其他那些鸡鸭鱼肉的,就真的不知道这条小命够不够赔哩!
“哦?”他挑高眉尾,“我看是被你吃干抹净了吧!真看不出来你瘦小归瘦小,食量却这么大呀!”
吃?!一说到这个,任飘飖的火气全都上来了。
“谁说的!我可是打好几天前就没吃过东西了!明明就是行云流水先带走的!哪里是我吃干抹净的啦!”可恶啊!行云流水现在一定已经吃饱喝足后在呼呼大睡了!怎么她就要一个人被绑在这里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周旋啊?
“行云流水?原来还有同党啊?”
“啊!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抬眼就见云千寻一脸得意的模样,她实在很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嘿嘿……”只好继续嘿笑,但她怎么隐约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开始带泪了。
“现在再加上一条结党行盗罪……我看你牢饭是吃定了。”
“哎呀!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商量嘛!”可以确定,她现在的表情绝对是比哭还难看。
“商量啊?”云千寻眼睛一亮,“你可找对人了,我这人的确最好商量了。”
“真的?真是太感谢大爷了!”她只差没痛哭流涕、磕头跪拜了。
“好吧!不如这样,不送官府,你就赔钱了事吧!”
“赔钱,好——”是好,但她哪来的钱啊?原本喜悦的表情瞬间又垮了下来。
云千寻拿起算盘算得不亦乐乎,“该赔多少呢?我算算啊……鸡鸭鱼肉……再加上猪公一只……好了!就这些!便宜算给你了!”
一瞧见帐目,她眼睛差点没凸出来,“一千两?!你坑鬼啊!”
不就坑你这只衰鬼啰!“怎样?赔是不赔?不赔送官府喔!”云千寻依旧保持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听见“官府”二字,她硬是将满腹怒气硬生生的吞回,重新挤出笑容,“赔~~我赔!”她是很想赔,但哪来的钱?只好低声下气道:“但能不能缓一缓啊?小弟我最近实在没啥钱可以赔你啊!”
语毕,云千寻狡黠的黑眸绽出极为兴奋的光芒。
“没钱?欸!早说嘛!”还真怕你有钱可还咧!
他拿出一张纸,执笔沾了沾墨后,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解开绑在任飘飖身上的绳子,将纸递给她,然后迫不及待的盯着她瞧。
“什么东西?”终于解脱的任飘飖狐疑的接过纸张,在看清楚内容之后,又是一声惊呼——
“卖身契?!”
“咦?不错嘛!你识字!”他亲切的笑着点点头。真好、太好了!真是越来越合他的意了!“我这人就是好心,看你没钱还,就给你一个工作机会,让你在云府里当长工,不但有薪俸可拿,还包吃包住,你说是不是挺划算的?”
这一看就是有诈嘛!“能不能不签啊?”她敢肯定签了准没好事!
“当然可以~~”云千寻开明的道。
“呼!”
“不签就立刻还钱,不还就送官府啰!”
“……”任飘飖连忙拿起笔,迅速在卖身契上签下大名,“签签签、我签!”
“你叫任飘飖啊!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云府里的长工啦!以后大少爷我说一你绝不准说二、叫你往东你就不准往西、要你上刀山你就不准下油锅!听清楚了吗?”卖身契才一拿到,就立刻大剌剌的坐回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不客气的摆出一副老大的模样。
那么快就露出真面目啦?任飘飖直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真的难过了……
“那薪俸怎么算啊?”就算日子难过,也要看薪俸合不合理呀!
“啊!说到这你可就真的赚到了!我对下人一向慷慨,包准你听了以后连作梦都会笑,哪!一天一文钱,怎样?会不会太多?”
“一文钱?!”她忍不住扬高音调,“你这分明就是压榨劳力!当心我到官府去告你啊!”这算哪门子薪俸?一天一文钱?连个包子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