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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牵羊妻  第18页    作者:夏晴风

  窦娥摇头,掩嘴浅笑。

  “咱们得快点出发,时辰差不多了,要是迟了让父皇等可不好。”

  “我不是妖女吗?”窦娥扬眉,连着好几日,他们俩在京城的疯狂行径已让人传得沸沸扬扬,她几乎坐实了妖女之名。

  那兀勀笑道:“是妖女没错,紧张吗?”他牵着她的手往府外走,马车早已候在王府大门外。

  她摇摇头。“不紧张。”

  “寻常人进宫面圣,很少有不紧张的,你若紧张也无妨,记着我随时在你身边,凡事有我。”

  “真不紧张啊,我可是个妖女呢。”她来京城才多久,就揽下一个妖女名声,挺不容易的。

  “委屈你了,再忍忍。”那兀勀心疼地握紧她的手。

  “我不觉得委屈,倒是花那么多钱挺心疼的。那兀勀,今天会有事吧?”窦娥问。

  “嗯。”他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天大的事我们都能安然度过。”

  “我相信你。”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入了宫,那兀勀始终握紧窦娥的手,领事太监见状暗暗叹气,也不知该如何给礼王提个醒。

  宫里早已传遍了,说礼王被妖女蒙蔽心智,对旁的人与事根本不顾不管,今日看来,礼王确实为妖女什么都不顾不管,在宫里牵着手真不合体统,哪怕是皇上再疼宠哪个宫妃,也不至于当众这般亲密。

  “皇上一早便等着王爷,朝阳殿就快到了,王爷您……”领事太监瞧着两人交握的手,斗胆暗示。

  那兀勀顺着公公的目光低头看去,淡淡的道:“窦姑娘第一回入宫,胆子小,本王得好生护着她,这样握着才能让姑娘安稳些。”

  领事太监欲言又止,神色显得有些不安。

  “别担心,父皇不会见怪。”那兀勀笑了笑,牵着窦娥来到朝阳殿。

  领事太监没辙,只好先进殿通报,“启禀皇上,礼王爷到了。”

  “宣吧。”

  那兀勀牵着窦娥走了进去,直到来到皇帝跟前,那兀勀才松手,与窦娥同声拜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

  “民女参见皇上万岁。”

  “平身。”皇帝淡道。

  两人起身后,皇帝赐坐给那兀勀,窦娥却无,只得站在那兀勀身旁。

  “朕听说窦姑娘在楚县洪水时,帮助灾民不少。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瞧瞧。”窦娥抬头,唇眼微弯,隐隐含笑。

  “的确生得好看。”皇帝的语气仍是淡淡的,“这几日朕政务繁忙,本想早些召窦姑娘入宫,不过朕听说你初来京城这段时日十分忙碌,几乎买遍了京城知名的铺子。”

  “民女初来京城,见一切都新鲜好玩,王爷疼爱民女,陪着民女四处走走。”

  “若只是走走也罢,可朕听说,窦姑娘让礼王将整间瑞珍斋的珍品全买下了。”

  “是。民女瞧着每样都好,不知该选哪一样,王爷便为民女全买下。”窦娥不惊不惧的回道。

  领事太监听了忍不住直冒冷汗,暗想,果然是偏远小县来的姑娘,不仅没见过世面,更糟的是还不知死活,卷不出皇上已然动怒。

  “听说窦姑娘今年春衣裁了六十八件?”皇帝扬眉轻问。

  “是王爷为民女挑的,民女从楚县带来的衣裳,王爷嫌过于朴素,让人为民女多裁制了几件。”窦娥不怕死的继续说。

  “不知窦姑娘打算裁制几件夏衣?”皇帝的嗓音越发温和。

  “夏季天热,一日可能要换上两、三套,王爷说京城最热的时候,人们几乎躲在家中不愿出门,民女猜想,夏衣轻薄裁制也快,王爷兴许会为民女裁制百来套吧。”

  “窦姑娘凡事听那兀勀的,自个儿就没主意吗?若是让窦姑娘决定,你想裁几套夏衣?”

  “皇上如此关心民女吃穿用度,民女感激不尽,若是由民女决定,百来套也差不多。”

  皇帝方端起茶盏,一听,重重搁下,正要开口,守在殿外的太监又报——

  “皇上,襄王爷求见。”

  皇帝挥手道:“宣。”

  不一会儿襄王进入朝阳殿,拜见过皇帝后,皇帝才赐了坐,太监又报——

  “皇上,国师说有要事求见。”

  皇帝一听是国师,态度马上一肃。“请国师进殿。”皇帝对国师的敬重之情,溢于言表。

  国师一进朝阳殿,不若襄王、礼王拜见,仅是弯身打揖。“臣参见皇上。”

  “国师免礼。”皇帝赶紧起身虚扶国师一把。“来人,加软垫赐坐。”

  “皇上,臣方才又看见异象,有急事禀告,可否请皇上移步相谈?”

  皇帝点了点头,与国师移至朝阳殿后方藏书阁。

  那兀勀面带淡笑,拉来窦娥的手,自在从容的低声道:“娘子,你果真没让我失望,做得真好。”

  格坚见两人那样亲热,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领事太监在皇上身旁服侍多年,早是人精中的人精,此时却有些被闹糊涂了,礼王这回是不是又算计了什么?他不信礼王瞧不出皇上的怒气。

  一会儿,皇帝与国师回到殿内,皇帝的表情显得又气又怒,坐回椅上,国师也入了座。

  好半晌,整座朝阳殿静悄悄的一片。

  终于,皇帝对着窦娥开口了,“大胆妖女窦娥,你可知罪?”

  宝娥面上毫无惧色,却也知规矩,她毫不惊惧的跪下。“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你恃宠而骄,不思节制,挥霍无度,迷惑皇子,还不知罪?”

  窦娥低着头,没说话。

  那兀勀起身跪下,拉着窦娥的手道:“父皇,不怪窦娥,是儿臣要疼宠她的。”

  “你闭嘴,朕没问你话!”

  方才国师语重心长地说,若那兀勀执意维护妖女,便是大势已去,皇帝又怒又急,那兀勀是他最看好、最喜爱的皇子。

  “来人,赐酒!”皇帝怒道。

  窦娥一楞,该不是要赐她毒酒吧?!

  “父皇不可!窦娥并没有错,父皇要怪罪,就怪儿臣吧。”那兀勀着急了。

  殿外一名公公端了两杯酒进来,弯着身,恭敬的将酒捧至窦娥面前。

  “大胆妖女惑乱皇子,朕赐你鸩酒一杯。那兀勀,你若执迷不悟,想护这妖女,第二杯鸩酒便赏你了!”

  那兀勀朝皇上叩首三拜,道:“儿臣不孝,但父皇若执意赐死窦娥,儿臣甘愿先窦娥一步赴黄泉,请父皇保重龙体,无需为儿臣心伤,儿臣就此拜别父皇。”接着他转头对窦娥道:“娘子,我护不了你,愿先你而去,对不住。”

  那兀勀拿起托盘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窦娥见状大骇,心急的拉住他的手。“不、不要!”

  但为时已晚,她的话音方落,他便已倒在她身旁,她难以置信的哭喊道:“不——你是笨蛋吗?你这个笨蛋!我一个人死就好了,你做什么傻事!没有我,你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啊!那兀勀,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为我死……”

  那兀勀倒下的刹那,她尝到痛彻心腑的滋味,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为自己而死。

  “我是妖女!你赏一杯鸩酒就好,毒死亲生儿子你好过吗!你这个昏君!他是你儿子!你杀我就好了、杀我就好了啊!”失去理智的窦娥语无伦次,哭喊道:

  “我真希望我是妖女,可以先杀了你,为那兀勀报仇!可是我不能……你这个昏君!为什么你是那兀勀的额布,我不能伤你害你……那兀勀会伤心……他只是宠我、疼我而已,你让我一个人喝毒酒就好,为什么让他也喝……”

  她心痛万分,扑在倒地的那兀勀身上,眼泪奔流不止,她轻轻抚了抚再也不动的那兀勀,哀伤地想,有个甘愿为她先死的队友,她该满足了,来人间走一回,不算白费了吧。

  原来她真的爱上了他,而且很爱很爱,没想到失去所爱会这么痛,痛得足以让人发狂。

  “那兀勀,你等我……”窦娥坐起身,拿起托盘上的另一杯酒,眉头不皱地饮尽,下一刹那,也倒地不起了。

  第13章(2)

  朝阳殿寂静无声,襄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没想到窦娥竟是如此反应,彻底令他刮目相看,三弟心尖上的人儿,果然非凡,也许真如国师所言,是羊妖入凡。

  只不过入了凡,终究是凡人,毫无妖法,要不依她方才心神俱碎的模样,恐怕不只会痛骂父皇是个昏君,兴许还会真动手伤人。

  皇帝也极震惊伤痛,没想到他最看重的儿子居然甘愿为一个女人而死,他颓丧的双肩一垮,喃喃道:“大势已去,罢了罢了……”

  襄王跪下,忧心的看着父皇,哀伤的道:“请父皇保重龙体。”他实在担忧父皇受不住打击,那兀勀在父皇心上的分量,从来没有一个皇子赢得过。

  “罢了、罢了……”皇帝无力地挥了挥手,一会儿朝跪着的襄王道:“他们喝的不是鸩酒,只是掺了迷药的酒,朕没想到……”

  这是国师方才向他献的计,验证是否真无法挽回,结果……

  国师在这时说话了,“皇上,妖女得了礼王元神,事实无法回转,真龙之气已转向,妖女既愿为礼王而死,显然也动了凡心,修为虽会大减,却能庇护礼王一生富贵安康。”

  “朕明白了。”皇帝低声道,对仍跪着的襄王说:“起来吧,朕没事。”

  “来人,将礼王、窦姑娘抬往干清阁歇息,待礼王醒来,传朕旨意,礼王罚俸半年,三个月内不得离府,窦姑娘封为楚阳郡主,三个月后与礼王完婚。”

  领事太监应声,旋即喊来了人,将礼王与窦娥抬往干清阁。

  襄王落坐,心想,三弟又一回得到他想要的了,父皇果然疼爱三弟,尽管恼怒,却仍为三弟着想,兴许是听国师之言,认定窦娥能庇护三弟一生富贵安康,才封了窦娥为郡主,有了郡主身分,她便能风光嫁给三弟。

  眼前的结果,比三弟原本想谋求的还好上许多。

  那兀勀坐在榻边,抚着窦娥的脸颊,笑意盈盈,得意地想,果然是他看上的姑娘,居然有胆子骂父皇昏君,还能眉头皱也不皱地喝下毒酒。

  方才二哥来干清阁,见他先醒了,便将他昏过去后发生的事告诉他,他越听越欢喜。

  阿特尔曾取笑他想找的是勇士,不是姑娘,可这下子验证了,他的窦娥在生死交关时,正是比别人都勇敢,完全不惊不惧啊。

  “唔……”窦娥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眨了眨眼睛才缓缓醒了过来,就见那兀勀坐在榻边,随即她瞪大双眼,惊坐而起,难以置信的摸了摸他的脸。“你没死?”

  “是的,我没死。”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没死?”

  “你也没死。”那兀勀笑着摸摸她的头,她这是将他摆在心上第一位吧,先问他没死,才关心自个儿没死,真是可爱得紧。“我们都没死,没事了。”

  “究竟怎么回事?”窦娥一脸茫然。

  他将她揽进怀里,有些心疼,想起二哥说窦娥以为他死了,哭得十分伤心,一双眼睛到现在还肿着呢。

  “对不住,又委屈你了,不过,父皇封你为楚阳郡主。”

  “为何?我方才骂了皇上是昏君……”窦娥不好意思的低声说,当时她真是气疯了,才会口不择言。

  那兀勀闷笑,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哄孩子一般。“我知道你骂了父皇,二哥同我说了,你可真敢啊!”

  “你又没说那毒酒是假的,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骂了。”她现下也猜到了,这一切大概是个计谋。

  “没关系,骂就骂了吧。”他还是觉得好笑。“总之,国师说了,你是妖女,得了我的元神,但肯为我而死,显然动了凡心,将会庇护我一生富贵安康,我想父皇大抵是念在你能庇护我的分上,才会封你为郡主……”

  窦娥打断道:“你现在应该能讲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事实是,我请了国师……”那兀勀仔仔细细的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包括他让国师配合他演了今天这出戏,向皇上禀告用假毒酒测试他是否彻底被妖女蒙蔽眼目,当然,他不会告诉她他是怎么威胁国师的。

  “意思是,只要你愿意为我死,你的元神就是被我取走了?”

  “是。”

  “而我若愿为你死,就是动了凡心,非但不会害你,还能庇护你一辈子?”

  “是。”

  “这种鬼话皇上也信?”窦娥傻眼。

  “是。”那兀勀哈哈大笑。“我说过,父皇深信国师。”

  “你这个满肚子黑水的坏人!害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恶!”她越想越气,狠狠捶了他一记。

  “我其实很感动,不知道原来我的娘子这样喜爱我。”他厚脸皮地紧紧抱住她。

  “我爱你,以后不准你再这样吓我了!”窦娥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国师告诉皇上,真龙之气已转向……”

  “转向襄王爷,是吧?”

  “自然。如此我们才能安稳一辈子,二哥也同意若是将来由他继承皇位,绝不为难我,也不会往我府里塞人,我这辈子只会有你,绝不负你,现在你可以安心了。”

  “你早就算计好这些了?”窦娥问。

  “别说算计,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他淡淡的说:“不过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我们被罚三个月不准出礼王府。”

  “没关系。”

  “再者,皇上要我们三个月后完婚。”

  “我还没想清楚啊……”

  “有个甘愿死在你前头的相公,你还需要想什么?”那兀勀脸皮很厚。

  “哪能这样算?你明知道是假的,哪算是真的是甘愿死在我前头。”窦娥不满的娇嗔。

  “好,我换个说法,你都甘愿为我死了,应该也甘愿嫁我了吧?”

  她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最好有这样赖皮的。

  “今早我已差人去楚县了,赶一下路,三个月后你爹和你后娘正好可以到京城,赶上我们大婚。”那兀勀笑道。

  “后娘?”窦娥有些错愕,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后娘了?

  “方才阿特尔说楚县今日来了信,丈人在一个月前已与老夫人成亲了,三个月后,我会想办法让丈人调职,让他们长住在京城。”

  “你什么都算得好好的……”

  “另外有件事,阿特尔喜欢上春芳,想求亲。”

  “阿特尔是喜欢上蜜汁烤鸭吧。”窦娥低喃道。

  那兀勀听了哈哈大笑。“娘子说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我不也先爱上娘子的蜜汁烤鸭,才爱上了娘子。”

  “你真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这是实话嘛。我想,我们三个月不能出王府,应该不会无聊,终于可以不想其他事,好好思虑晚上有什么新花样了,我告诉你,方才你没醒时我……”

  “可恶,你闭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这个大色胚,没心计可玩了,就满脑子想着新花样折腾她。

  “别这样,我真想出了好几个不错的。”那兀勀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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