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要说得太早。”他不怀好意地向她下战帖,乔妍往后退一步,讨厌他这么有自信。
自从她丢掉初吻以后,她就变得一蹶不振,在他面前老是吃瘪,这可不行,得设法改进。
“我可以当你的护卫,但总该有个期限。”她决定把主导权拿回来,用力和他划清界线。
“三个月如何?”他早计划好了。“你贴身保护我三个月,镖局欠我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帮镖局打通关节,对你日后走镖也有帮助。”
丹伦深谙想钓上大鱼,就不要舍不得放饵。镖局走镖,可是一门大学问,官府得有硬后台,绿林要有硬关系,自身要有硬功夫。已逝的卫当家得江湖人士的敬重,本身的功夫亦了得,就是官府方面没有人脉。丹伦曾经想帮忙,但都被他婉拒,总认为自己行得正,不怕没有路走,岂料镖局最后会走到负债累累,甚至快要倒闭的命运。
乔妍的个性虽然也正直,却没卫道成那么死脑筋。她在现代的时候救过不少政要,那些政要不是跟钱有关,就是跟色有关,而且绝大部分两者兼具。政治本来就是肮脏的游戏,现代因为必须遵守民主规则,会玩得文雅一些。古代的话则百无禁忌,天高皇帝远,只要瞒得过主子,下面的人私底下动手脚是常有的事,否则丹伦也不需要冒险亲赴锦州查账。
毕竟官官相护,她不需要官府罩她,却也不希望被找麻烦,所以他的提议可行。
“就这么说定。”乔妍够豪气,一口就答应下来。丹伦毫不意外,她知道怎么做对镖局有利,是位称职的东家。
“很好,去拿包袱。”够干脆,希望待会儿走的时候她也同样豪气。
“为什么要拿包袱?”她不解地问。
“你得贴身保护我,你忘了?”他挑眉。“你不跟我走,要如何保护我?”
所谓的贴身保镖,是日夜都得待在雇主的身边,这道理她当然懂。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二十四小时都得跟丹伦相处,就浑身不对劲,怕她连自己的心都保护不了。
“可是——”
“你想赖账?”丹伦搬出自尊心的大石头压她,乔妍原本可以轻易躲开,可不晓得怎么搞的,她竟然就这么接下。
“本姑娘从不欠账,跟你走就跟你走,有什么了不起?”为了镖局的生存,她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经决定当义工了,索性就当到底,总好过半途而废。
爱情有时候需要借口,丹伦这点倒是做得很好。
乔妍一直以为丹伦像一般贝勒住在王府,拥有自己的院落,没想到他竟然拥有自己的府第。
她不是很懂得清朝王公府第的规定,现代的四合院拆的拆、成为公家单位的成为公家单位,曾经辉煌的王府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她如果不是掉入时空的裂缝回到清朝,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想象。
打从乔妍回到清朝以来,除了平安镖局和丹伦位于锦州的官庄,她还没有机会真正参观过一栋房子。走在曲折蜿蜒的长廊,映入眼帘的尽是旧时代的奢华,梁柱绘上金彩花卉,四爪云蟒盘旋其中,或是上下飞窜,或是左右腾跳,富丽的色彩令人目不暇给。
直到这一刻,乔妍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真的身在清朝,在现代已经没有一座王府完整保留下来。
“怎么了?”丹伦注意到乔妍的眼底有一种不寻常的光彩,好像她挖到什么宝物一样。
“没事。”她是挖到宝啊,可惜她的手机不能拿出来使用,不然就可以录像存证,当作个人珍藏也好。
但是当她越深入丹伦的宅第,她的好心情就更减少一分,丹伦府上的仆人众多,还有文书官员,此外护卫也不少,而且都是穿着官服的侍卫,显然是朝廷派给丹伦用的,根本不需要额外聘请保镖。
乔妍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参观的兴致也没了。他摆明了是在耍她,他的人身安全哪需要她操心,万岁爷自然会照顾,她差点忘了丹伦属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得到的照顾自然不会少。
她忍住不当场发飙,一直等到他们关起门来独处才情绪大爆发,他根本是个骗子。
“你根本不需要贴身护卫!”她气得直发抖,她早该猜到凭他身分之尊贵,护卫多到数不完。只是他一直独来独往,也从来不带随从或是护卫,才让她产生错觉,以为他没有人保护。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知道她为何生气,但不觉得她有什么立场生气。
“这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吗?”她又不是瞎子。“你的府里到处都是护卫,随便一个都可以保护你,哪里还需要额外聘请我?”
“你这么说也没错,我府里的护卫不少,而且个个功夫了得,我干嘛还要找你?”他不狡辩就算了,还说话刺激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如此,再、见!”她也不想留。“谢谢你请我参观你的豪宅,我知道大门在哪里,你不必送我。”
乔妍抓紧包袱转身就想走,背后传来丹伦的声音。
“站住。”想走到哪里去?“要走可以,先把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来,再走也不迟。”
他打开折扇凉凉地提醒乔妍,他是她的债主。
她真是恨透了这个见鬼的年代,和他手上的扇子。
“你有听说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句话吗?”她气愤地将包袱甩在肩上,怒视他。“你有本事就从我身上挤出银子,挤得出来统统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丹伦把她最讨厌的扇子收起来,往后随手一丢——不晓得丢到哪一个角落,反正他也不在乎。
“我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就让我好好找找看,你的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丹伦拿掉她手上的包袱,把她吓了一大跳。
“不准翻我的包袱!”她从现代带来的装备都在里面,被他看到就糟了。
她担心得半死,岂料丹伦只是随便瞄了包袱一眼,然后往后丢。
“我的包袱!”她伸长手欲抢救她的包袱,刚好给了丹伦整治她的机会。
只见他飞快地抓住她的手,一个转身顺势将她压在墙壁,动作之敏捷,力道之猛,令人很难相信他还需要人保护。
乔妍只顾着包袱,压根儿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不仅无法反击,甚至连自卫的时间都没有,就像苍蝇被苍蝇拍逮着一样钉在墙壁,双手被他牢牢掌握。
“你想干什么?”她不是很喜欢目前的状态,她很明显处于劣势,丹伦却是占尽便宜。
“搜、身。”他学她说话。
“你敢!”她目光凶狠地瞪丹伦,发誓他若是真的动手,一定打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还不带他去整型。
“我为什么不敢?”他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猛的咧!“是你自个儿要我从你身上挤出银子来,我听话你也不高兴,真难伺候。”
是,她错了,她不该忘了他有多狡猾,再难听的气话都能转换成对他有利的条件,真可惜他不是出生在现代,否则一定是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黑心律师。
“别以为你抓我的手,我就拿你没办法。”她生气地瞪着他,总觉他欺人太甚。“我光用脚就可以在十秒钟之内扭断你的脖子,你要不要试试看?”不只他能威胁她,她也可以!
“你动手呀!”他一点儿都不怕她的威胁。“我早就想知道你的脚劲儿是不是也那么厉害,你尽管绞死我好了。”
丹伦摆明了跟她拗到底,看谁的意志比较坚强,谁的耐力比较强。
他们四目交接,丹伦的眼神虽然不像乔妍那般杀气腾腾,却也不轻易妥协。乔妍知道自己可以很轻松就反败为胜,但过程一定会伤害他,因此迟迟不敢动手。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先认输。
对乔妍来说,她没在第一时间反制丹伦,就已经输了。不,也许在更早之前,当他温柔地帮她按摩小腿,她便已经彻底投降。
外表像甲壳类动物一样坚硬,内心有如布丁柔软无比,那就是乔妍。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所以才会去当佣兵,试图让自己变得冷酷一些。
“放手!”如今看起来,过去那两年的训练也是白费功夫,她连一个骚扰她的男人都下不了手,还想歼灭敌人?想想还是退休算了,也许老天也看不起她过于软弱,才会把她送回清朝,省得每次她出任务的时候,还得替她操心。
尽管她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警告,但丹伦却无法在她眼里看到相同的恨意,便知道自己赢了。
“既然你不动手,那就别怪我先动手。”他反过来警告她,乔妍连口头上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粉唇就被他霸道占据。
他偷吻过她好几次,每一次都是蜻蜓点水,有点像打带跑,这回却完全不同,这回丹伦可是将主控权牢牢握在手中,因为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弃甲投降。
缓慢地吸吮她丰润的樱唇,她的嘴巴虽小,两片唇却很饱满,且带有淡淡的香气,有如果实一样香甜,吸引他往更深的地方探去。
乔妍在现代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对于书里有关情欲方面的描述总有几分怀疑,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好,丹伦前几回吻她也只是调戏的性质,没想到他认真起来,气势这么惊人。
他的嘴像是大海的漩涡将她吞没,也如宇宙中的黑洞,将她往未知的世界卷去,她不知道自己会掉落到何方,直到她的舌与他交缠,她才找到自己的归属。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张开嘴巴的,她只知道自己一头栽进小说的世界,感觉十分虚幻。
然而,他温热的嘴唇、灼人的呼吸、浓郁的气息却又那么真实,在在告诉她这不是小说,比较像是梦,一场蛊惑人心的美梦。
粉舌和丹伦交缠盘旋,这一刻乔妍也化成彩蝶,在情欲的花园里翩翩飞舞。
丹伦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兴奋地低笑。
“你笑什么?”她的脸照例红得像关公,看在丹伦的眼里美极了。
“我以为你会咬断我的舌头。”他低声回道。
“我现在就可以咬断你的舌头!”臭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是不要比较好吧,妍儿。”他微笑。“舌头都给咬断了,还怎么玩?”
“谁跟你玩?!”下流胚子,就会性暗示!“我才不跟——你、你叫我什么,妍儿?”先是乔姑娘,然后乔妍,现在更进一步帮她取小名,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妍儿呀!你没听清楚吗?要不要我再喊一遍?”他发觉她比那些公主、格格们都美,光脾气就胜过她们。
“不准叫我妍儿。”太恶心,听了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就爱这么叫你。”他已经充分掌握她的个性,刚开始很困难,她把墙竖得高高的,不好进攻。然而一旦墙面出现裂缝,便会迅速崩垮,速度快到她自己都无法相信,亦无法阻止。
“我说过,不准……”她最后那个“准”字,直接被丹伦的唇没收,从此没有出头的机会。
情欲的蝴蝶成双成对舞出最动听的乐章,这是爱情的季节,专属于恋人的时光。
第7章(2)
清兵入关,将原先定居在北京内城的汉人全赶到外城居住,八旗官兵居内城,汉人不论是官民或是商贾都只能住在外城,彻底实行兵民分居政策。
北京外城分中东西南北五城,内城则居住满蒙汉八旗官兵及家属,统归八旗管辖。
即使旗人占据了北京大部分土地,京师最繁华的地区却不是内城,而是汉人居住的北城。整个北城区酒楼林立,商业活动活跃,举凡吃的用的穿的玩的看的应有尽有,相较于气氛严肃的内城,外城有趣多了,是以近年来不断有旗人私自迁居外城,禁也禁不了。
丹伦也很喜欢到北城闲逛,比起闷得令人发慌的内城,龙蛇混杂的北城更适合他。
“哟,这不是二爷吗?”
他偕同乔妍一起上常去的茶馆喝茶,店掌柜一瞧见丹伦,立刻跑到门口迎接。
“许久没见您了,您还是坐老位子吗?”掌柜一面领着他们往店里头走,一边回头问丹伦。
“还是坐老位子。”丹伦回道。
“这边请。”掌柜的将他们领到屏风后面的桌子,那儿够隐密,只要不要大声说话,还可以保有一些隐私。
丹伦和乔妍才坐下,掌柜便问。
“二爷,小店刚进了一批上等雨前,小的给您沏一壶来,您说好吗?”店掌柜相当了解丹伦喜欢喝什么,毕竟是老客人,没掌握口味还真不行。
“就由掌柜的自个儿出主意吧!我有好茶可喝就行。”丹伦很好商量,不挑。
“姑娘,您呢?”掌柜转头问乔妍。
“他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她也不挑,反正喝不到咖啡,喝什么都一样。
“小的立刻给姑娘和二爷备茶去。”店掌柜朝丹伦点头致意后,随即退下。
乔妍好奇地左顾右盼,发现古代的茶馆和现代茶馆基本上没什么不同,一样卖茶点,连摆设都很雷同,大概和现代的茶馆都以清朝的茶馆作为设计基础有关系,当然若是卖西式茶品的店会完全不一样,但专卖中国茶的茶馆就很像了。
“你在瞧什么,瞧得这么有趣?”他看她那对眼珠有如小老鼠乱窜,忍不住挑眉。
“没瞧什么,只是好奇。”仔细分析,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光没有冷气这一项,就差很多。
“你没来过茶馆吗?”他状似不经心地问乔妍,可眼睛始终紧盯着她。
“去过。”她的注意力被墙壁上贴着的价目表吸引,没注意到自己回答什么。“但我不喜欢喝茶,我比较喜欢喝咖啡。”
“咖啡?”又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词儿。
丹伦正要追问,掌柜的就把茶和他平时爱吃的茶点端来,他连忙住嘴,原先的话题也随之中断。
“茶来了。”乔妍的注意力又转回来,桌上有盘点心引起她的兴趣,看上去有点像沙其玛,但形状都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她手指着疑似沙其玛的点心问丹伦。
“搓条饽饽,咱们满人最爱吃的点心。”他拿起筷子挟了一块搓条饽饽放进她前面的小碟子,乔妍用筷子挟起来咬了一口——嗯,真的跟沙其玛的味道很像,恐怕是它的前身。
“好吃吗?”他问。
“好吃,现做的就是不一样。”她边吃边点头。“比大卖场卖的好吃多了,我只吃过工厂做的——”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说出现代的事,乔妍真想把自己的嘴巴撕烂,恨自己这么多嘴。
大卖场、工厂,再加上前所未闻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