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练习练习。”Luisa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温映蓝窘笑。
“映蓝,抱歉。”欧阳品寒说:“今晚Luisa要提早回家,所以餐具餐食得全摆齐。”女佣不随侍桌边,不会有一面摆、一面上菜、一面收的情形。
温映蓝了解地点头,觉得自己在这儿好像多余了……
女佣Luisa告退时,她也有点想走。不过,冬耐叔叔带了另一个多余的人回来——”
“怎么是你?!”温映蓝真的吓了一跳。
“Ciao。”景霞跃跟在皇冬耐后方,踏进皇家。
“怎么是映蓝来开门?”皇冬耐站在玄关桌前,把手上的大小提袋放好。
“还有这些,皇老师。”景霞跃将手里的三只袋子交还给皇冬耐。
“谢谢你,霞跃。”皇冬耐一笑,接过年轻人帮他提的另外三份礼物。“对了,映蓝,你跟霞跃认识吧——”
“嗯。”温映蓝应了声,关上屋门,平定惊跳的心绪。
皇冬耐往客厅走,边说着。“海洋考古研究中心有几台仪器长时间故障,找很多专家修好又坏,坏了又修,前阵子,你父亲提议让霞跃来看看,中心于是向Blue Compass借将……”
“所以,你就来了?”温映蓝嗓音低低细细地发出,抬眸对住和她站在玄关的男人。
景霞跃扬唇,不急着跟男主人进客厅。“Ciao。”他对女人又说了一次。“是这样吗——”俯首,飞快啄吻她的红唇,他转身,迈开步伐。
温映蓝美颜瞬间烧烫。是怎样?他居然在荷庭的家吻她!在这个她以后要与他组成家庭的男人的家吻她!她冲上前,粉拳重捶他的背。他的手往后伸,抓住她,紧紧握在掌心中,很长的一段时间——像十个月——才放开,走离。
这个戴眼罩的男人,真的在眼前,温映蓝左手抚着右拳——真实的温泽——放松紧握的拳,柔荑轻覆在红唇上,她闭眼,静静在皇家偌大的玄关感受一份小小、微妙的甜味漫上心头。
“爸爸,你回来了。”女孩的撒娇,真好听。
景霞跃看着皇家小美女笑容满绽,像个公主,一身蕾丝圆裙、粉色皮鞋走到父亲面前。
“爸爸,生日快乐。妈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还有蛋糕……”皇若苏抓着父亲的手,报告着。
皇冬耐宠爱地揉揉女儿的头顶。“你怎么让映蓝姊姊帮爸爸开门,她和这位哥哥一样,是爸爸的客人。”他介绍景霞跃给女儿认识。
皇若苏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景霞跃点头微笑。
“你回来了。”欧阳品寒从餐宴厅拱门廊道走出来,款步迎向丈夫。
皇冬耐一手牵着女儿,也朝妻子走近。两人碰着了,站在看得见庭园夜色的客厅大落地窗前,亲密地吻嘴。皇冬耐搂着妻子的腰,说:“怎么不好好休息?我明明交代Luisa别让你下厨……”妻子前两天发了高烧,昨天好了点,今天就为他下厨做生日大餐,他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已经好了。”欧阳品寒笑了笑,伸手理理丈夫的发鬓。“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不要有烦恼。”
皇冬耐一笑,再次吻吻妻子。
“妈,爸回来了,可以开饭——”
“荷庭。”皇冬耐叫道。
皇荷庭走过来,看见客厅里站着的客人。这次,他意外了——父亲带回来的客人,真是那位独眼精密机械师?!
“这位是霞跃。你记得吧——”皇冬耐对儿子说:“去年在温叔叔的餐宴上——”
“我记得。”皇荷庭回道,眼神眺往景霞跃背后。温映蓝美颜恍惚,慢慢地自玄关小厅走进来。他说:“映蓝,准备吃饭了。你不是买了礼物要送我父亲,可以先拿出来——”
“嗯?”温映蓝呆愣。
“映蓝送的礼物吗?”皇冬耐期待似地转头看温映蓝。“冬耐叔叔先谢谢你,映蓝——”
温映蓝顿凛。“礼物!我放在——”
“我把映蓝姊姊的包包收进衣帽柜里。”皇若苏指了指玄关方向。
皇冬耐说:“喔!被若苏关住了,那不急,不会跑掉。”
“我们先用餐吧。”欧阳品寒看着年轻客人。
景霞跃敏感地把视线从温映蓝身上调回,对住欧阳品寒,抱歉地说:“请原谅我什么礼物也没带。”
欧阳品寒美颜和蔼。“当作在自己家,别拘礼。”
“霞跃这几天帮忙我们的机构很多,”皇冬耐对妻子说,步伐往餐宴厅移。“我硬拉他回来吃个便饭——”
“别这么说,皇老师,您邀请我,是我的荣幸,我很乐意。”景霞跃走在皇家夫妇后方,眼睛又瞅往斜旁的年轻男女。
温映蓝与皇荷庭齐步并行,像这屋里的另一对。
走在父亲身边的女孩回首,晶亮双眸抓住景霞跃乱瞟的目光。景霞跃朝她一笑,用气音低语:“你家好漂亮。”
女孩甜笑,转过头去,小手将父亲的大掌抓得更紧,依偎在父亲高大的身侧。
这个家庭的气氛很好,好到令人无来由地担心——要是有一天没这么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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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皇冬耐的庆生宴,景霞跃首先告辞,他表示难得来罗马,要以观光客的心情,步行回西班牙广场附近的旅店。温家正好位在西班牙广场,温映蓝说,那她与他一道同行,不麻烦皇荷庭送她回家。
两人同时走出皇家大门,夜色米金、米金地,不是月华,是一盏一盏建筑物壁灯晕放光芒,天空蓝靛靛,不算暗。大部分餐厅经营到晚间十一点过后,有些甚至到凌晨两点。
现在时刻九点半。景霞跃说:“映蓝,你不会走得太早吗?你跟荷庭不是在谈恋爱?”
他怎能如此平顺地问出口?温映蓝才有一肚子话想问景霞跃。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停定在一堵植物采顶的砖红石墙边,就着住家庭院散射的辉泽瞅他。“真的是专程来修仪器?”
“你不相信皇老师的话?”景霞跃不答反问,还道:“皇老师家的气氛很好。大部分的人应该都会羡慕那样的家庭——丈夫是有声望的海洋考古学家、妻子柔丽娴雅会做菜、儿子是新锐作家文化人、女儿温顺甜美,这个家庭太完美——”
“不好吗?”温映蓝打断他。她脸上有个叶片形状的阴影。
景霞跃昂首,看着探出墙外的丝兰。“没什么不好。”他继续走,没和她站在原地太久。
今晚太美好。皇家太美好。法式餐宴太美好。所有餐具排在一起,鱼叉肉叉长太像,她几次闪神要拿错,是他提点:“温小姐,这个香草蜂蜜烤鸭肉佐了柑桔汁,绝顶美味!皇夫人的手艺真好!今晚,我们两个很有口福……”没让她在荷庭面前出洋相。
拉开一段距离,温映蓝看着景霞跃走远的背影,她明白了,今晚的餐宴,他们两个的确是多余的,不完美的。
她连衣着都不对——若苏、品寒阿姨几乎是盛装,荷庭、冬耐叔叔更不用说,天天西装笔挺领巾光鲜——她和穿衬衫牛仔裤的景霞跃同一国!
温映蓝急步往前,跑了起来,追至景霞跃身边,牵住他的手。“景霞跃,我今晚做坏了一个派,像怪物,等会儿,一起到我家吃,好吗?”
景霞跃偏侧脸庞,眸光落在她微仰的美颜。像要证明,证明真的坏。温映蓝对着他的脸庞,兜上一个包裹。景霞跃接手,拆开一层一层锡箔纸、吸油纸、玻璃纸,在黯淡中,看见丑不拉叽的派。
他说了一句:“像蟾蜍。”逸出可恶的笑声。
她来不及生气,就见他探手取食,边走边吃,大笑,还说好吃。
葡萄卡士达香气悬浮晚风中,他们没走最近的路回她家,无目标地漫步,像人们说的,在罗马,有时间一定要走走路,去挖掘大街小巷不起眼角落里的惊人雕塑或喷泉。
他们俩很能走路,这是当然,他们一起走过好几次长着木麒麟的断崖险道。逛荡到维内多大道下坡尽头附近,他们在蜜蜂喷泉停留。这儿人少,不显眼,路灯光芒薄透,如纱飘罩过来。
坐在喷泉边缘,温映蓝柔荑撩着水,说:“景霞跃,要不要喝?”她掬水,像在开玩笑。
景霞跃却真捧住她的双手,俯低俊颜,喝干她掌心里的水。她呆傻了一下,掌和心,都热热地,她又撩撩凉水。他发出嗓音。“映蓝,那上头写些什么?”长指指着三只蜜蜂后头张开的大蚌壳。
她看着他的脸,他嘴边还有泉水湿泽,她说:“这个泉水是准备给人民和他们的牲畜……”眉眼露出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是你的牲畜?”他挑眉。
悦耳笑声传递开来,她轻盈地站起身,拉着他的手。“你很好养嘛……我把派做成那样,你都说好吃,还吃光光,换作荷庭,一定一口不碰——”
“你和他怎么谈恋爱?”他揽住她的腰,俯首吻她的唇。“有这样吗?”舌头伸入她嘴里。
温映蓝尝到自己做的葡萄派滋味,其实很美味。
“这样呢?”大掌往她胸乳捏揉。
温映蓝抓住他,推开他一点,美眸盯着他的眼。“荷庭从来没吃过我做的葡萄派。”她握着他的掌下放,沈了一会儿,拉着他快步走。
快要奔跑起来了,两人手牵手,十指交嵌,穿越神秘的窄街暗巷,水声瀺灂,破船随眼眸余光飞递,有空中花园的高雅公寓大楼映入眼帘。她急喘着,带着男人走进家门。
不,还未到家。但他们一进电梯,就吻了起来,紧紧抱在一起。
他说:“映蓝,我很想你,我们的冒险没结束……”
她抽了一口气,觉得心像自己做的葡萄派,坏了,塌了,整个被他吃掉了,眼泪哗地莫名流下来。
电梯门开了,她说不出自己的家在哪户,他靠直觉找对,将她抱入玄关插了满花瓶月下香的屋子。
就像知道家里没大人能尽情撒野的假乖宝宝真顽童,他们把脱掉的衣服乱丢,有些还甩抛进露台大窗边的鱼缸里。两人赤裸缠绵,交叠在面窗的水蓝色大沙发,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鱼缸那头。
血鹦鹉欢快地悠游,一张一合的嘴吐冒水泡,鳞红红闪闪。
温映蓝视线一偏,看见自己也像鱼儿映在暗蓝大窗里。
“好可爱,”他说:“你好漂亮,映蓝——”
她抓着他的发,微挺腰腹,更加贴着他。
他拱起肩,抬起埋在她隐匿处的俊颜,往上伏,吻她甜美的嘴。
“你想我吗?映蓝——”
温映蓝转开脸,景霞跃追着她的唇,将她吻得湿湿亮亮地,长指揉着她的乳头。她发出欢愉嗓音。她想他,她在荷庭家里时,就想他了。今天是冬耐叔叔的生日,却是她的想望被实现。
男人深深没入。两人紧合着,她低泣起来。
他随即吻住她尖喊的嘴,探手爱抚她过于紧绷的胴体。“我得在这儿检修仪器,没那么快走——只要你别赶我……”语意朦胧,边吻边说,腰臀跟着有节奏地律动。
月下香浓郁的味道,流溢着,盈满每一寸空气,使人呼吸困难又快乐。
肌肤沁出激烈的红,和鱼缸里的鱼儿一样,滑滑地,好像又回到两人洗泡泡浴的情景,这次,可以不用在小浴缸。
她长大了,不需要保母看顾,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家里的大浴缸,放满水,带一个成年后更喜欢泡泡浴、喜欢黄色小鸭、还要含着berlingot糖果的男人回来一起使用,等一、两千年过去,这幢大理石建筑成废墟,也可以像卡拉卡拉浴场那样被参观,考古学家会推测他们怎样洗浴泡澡享受情趣。
“berlingot……”甜甜的娇声呻吟。
“嗯?”景霞跃抬起胸膛,俯罩着温映蓝。
她张眸,眼神醉美痴迷。“berlingot……我的——”
他吻住她。
温映蓝闷声啜泣,说她想吃berlingot,好想吃、好想吃,她今天走好远的路买到的,不知道弄丢在哪儿了。她伤心透了。
景霞跃吻着她的泪颜,说在这儿、在这儿,他给她,这就给她。
温映蓝醒来时,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食物的香味从厨房传来,并不是在作梦。地板上东一件西一件、挂在方桌边、团在软凳上的凌乱衣物,都还在。她美眸流转,看见景霞跃的眼罩掉在鱼缸里,被兴奋的鲜红鱼群当玩具顶来顶去。
她坐起身,离开沙发,快步走向厨房。她家的厨房不像皇家那么大,男人挺拔的身躯杵在里头,不协调,却吸引人。
“景霞跃。”她叫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看着她,愉悦、惊讶似地挑一下眉。
“你在干什么?”绕过一公尺高、一块榻榻米大小的料理台,她靠近站在炉前的男人。
他正把烤箱里的食物取出来,倒进瓷盘,淋上煮锅里冒白烟的酱汁。“我饿了——”眼神怪异地瞥瞄她。
温映蓝顺着他的目光垂首,红潮一秒钟染漫细致的耳廓。
“你比墨鱼镶饭更适合放到餐台上。”他说着,真把她抱上料理台。
光裸裸的臀接触到冰冷大理石,她打个哆嗦,对上他的双眼。“你无聊!”
他笑吻她的唇。“你要吃吗?”离开她的唇。
“什么?”她呆了一下。
“皇夫人的手艺虽好,但,其实我没吃饱……”他看着她。
温映蓝心一震,松懈似地放软肩臂,摊着白皙的手心。“景霞跃,你知道吗,辨别古生物化石比分清肉叉鱼叉容易……”
他微笑,说:“映蓝,你喜不喜欢在家脱光衣服野蛮地用餐?”端起刚做好的墨鱼镶饭。
她闻香低头,纤指抓起没切块的饱满墨鱼身。“好烫!”倏地丢回,她甩着指。
他笑了起来,低头吹凉些,咬断一口,送上她嘴里。她吃下,舔他唇边的酱汁。
“好吃吗?”景霞跃邀功似地看她。
温映蓝美眸娇瞪。“你随便进我家的厨房、开冰箱、还用食物柜里的米跟番红花香料?”
景霞跃弯弧唇角,把瓷盘往一边摆,也坐上料理台,抓取食物,咬一口,喂她一口。两人亲密分享、共食,吃完他做的墨鱼镶饭。
温映蓝回味着唇里的滋味。“景霞跃,我与荷庭谈恋爱从来没有这样乱来——”嗓音停了停,她挪动身子,轻巧地,坐到他穿牛仔裤的腿上,眼神也是,轻巧地,像小舟,飘来与他幽深的黑蓝双眸交会,她说:“我们是谈恋爱,不是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