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负责善后的两人一前一后步出补习班。
“娴德,有家火锅店不错,牛肉很多很大片,附送的饮料更是好大一杯,价钱也不贵,才两百多,怎样?咱们去尝尝,慰劳一下自己,我请客。”章小虹在包包里一边掏着车钥匙,一边提议着。
“吃火锅喔……嗯嗯,不错的提议!坐你的车去?”郑娴德摸摸干扁的肚子,觉得这个主意真是不错,仅考虑三秒便应允。
“有什么问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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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德?”
驾驶座上,章小虹一边徐缓将车停靠路边,一边不放心地瞄着照后镜。
“你真的可以吗?”她轻蹙着眉。
“没问题!”一只嫩白裸藕臂先是从后车座探出挥了挥,跟着是一张酡红的美丽俏颜晃头晃脑浮了出来。
今天是周末,郑娴德和章小虹特别盛装打扮去参加一场同事的婚宴。
宴席结束后,两人觉得不过瘾,又相邀去PUB多喝了两杯。
由于章小虹需要开车,所以只浅酌几口,至于郑娴德则是因为贪看酒保的花式调酒,而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但是你喝醉了,娴德?”章小虹还是不放心。
“没醉,我只是有点头晕……嗯,有点晕而已!”好不容易终于坐直了身子,醺然的人儿用力甩了甩头,企图让脑袋清醒一点,不过下一杪钟,又立刻后悔的发出呻吟。
“别下车,我把车开进巷子,很快的!”章小虹立刻道。
“欸!我OK啦!”郑娴德打开车门,晃出车外。
迎面的冷冽空气令仅着一件削肩白色小洋装的她,不觉哆嗦地揽紧手上的短外套及皮包,人也跟着清醒不少。
她朝章小虹摆摆手,“走个两三分钟而已,用走的吹吹风会比较舒服,你别担心啦!好了,就这样,拜拜,路上小心!”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拜。”略迟疑后,章小虹挥挥手,开车离去。
郑娴德见车潮中已不见红色车影,这才揉揉疼痛的太阳穴,往回家的路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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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一抹英俊挺拔的身影,踩着优雅的步伐,不疾不徐地从连锁超商缓缓走出来。
身后,超商内,洁净的玻璃窗门倒映着好几对闪闪发亮的眼睛——
“你们看到了吗……”
“刚刚那个人……”
“没有错……”
三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生对望半晌。
“好帅喔!”
她们不约而同发出近乎尖叫的赞叹声。
背后,脸上布满痘痘的男收银员不悦地撇撇嘴。
哼!他也长得不赖啊!
浑然不觉自己的迷人风采造成小小骚动的男人,踩着悠闲步履,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将买来的烟懒懒叼在唇上,偏头准备点烟,举手投足间显得优雅又帅气,蓦地,他发现前方电线杆有一抹佝偻身影。
他点烟的动作微微一顿。
一瞧便知是个贪杯的女人喝多了,难受地蹲在那儿呕吐!
坚毅薄唇徐徐吐了口烟,男人冷漠地走了过去,瞧都不瞧那吐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一眼。
一串幽魂似的低喃,不期然地飘进双耳。
他脚步一顿,回首瞧过去的表情有丝吃惊。
他是不是听错了?
“恶~~该死……这种呕吐的感觉怎么……恶……怎么跟……跟季良夫那家伙一样……恶,一样令人讨厌……恶……好讨厌……讨厌到令人好想……恶,好想揍他一……一拳……”
他没听错,那个被骂的人确实是自己!
那么这个骂人的又是谁?
他转身迈开修长双腿走了回去,在一步外蹲下。
“需要帮忙吗?”
俊容微偏,相貌迷人的男子两眼灼灼盯着整张脸几乎让一头乌亮头发遮去大半的笨女人。
“恶……水……”一条白馥藕臂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虚软滑落。
季良夫想起手中未开封的矿泉水。
他拆开包装,扭开瓶盖,将矿泉水塞进那只虚软的小手里。“水在这里。”
一听到是水,干渴的醉人儿如获甘霖般立刻仰头灌下一大口,“恶,这味道真讨厌……”
郑娴德忘了先漱口,口腔里残留的味道跟矿泉水一起吞下肚的感觉,今她恶心得又想吐。
干呕一声,这次她学乖了,先漱了两次口。
一旁的男人冷眼瞧着毫无防备之心的女人的一举一动,剑眉因她的低咕而微微抽动。
哼!就像他一样讨厌?郑娴德,你这个醉鬼!
他就地捻熄了烟。
“你站得起来吗?”他看着狼狈用手背抹着嘴角的女人,一边着手帮她收拾起地上的外套、皮包,以及……高跟鞋。
“呃,谢谢你的水……你是好人,好人会上天堂的!”迷迷蒙蒙的醉眸终于对上了他的。“我……我当然站得起来……不过,这位好心的先生你……你的脸……为什么长……长得这么……奇怪!模……模糊糊的?”
“那是因为你两颗眼睛正泡在酒里!”蠢蛋。
季良夫瞪着她,半晌才探手取走矿泉水,跟着用力扶她起身。
很好,他昨天才刚回国,今天就充当起保母来!
天晓得,为什么只要和这笨蛋碰在一起,他总是很忙!
“我没醉。”歪歪倒倒的女人努力站直身躯。
“我知道。”傻瓜才会和一个醉鬼争论。
“我可以自己走。”虽然这么说,她却也没推开他,只是一迳揉着眼想看清对方。
“来,把脚套进鞋子里……好了,走吧!嘿,小心点!”
才稍一不注意,她就差点撞上电线杆!季良夫吃惊地将人拉回,两道剑眉几乎拧成一团。
“呵!你真好!唔……你会上天堂的……好人都在那!”
揉揉酸涩的眼皮,醉鬼努力想看清体贴扶住自己的善心人,却总是徒劳无功。
“是,我是好人,我会上天堂!那么季良夫呢?”他没好气的轻哼。
“季……季良夫?呵……他、他啊……他会让、让人上天、天堂!”
“……你怎么知道?”俊容一怔,挑眉。
“呵……偷、偷告诉你喔!很、很久以前我就想过和、和季良夫接吻的感觉一定就像在、在天堂般!”她傻呼呼的笑着。
“……”
“奇、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瞪着红漆大门,郑娴德浑浑噩噩的脑难得有一丝清明,只是随着一个打呵欠的动作,一丝清明跟来时一样,去得也快。
“因为我们是邻居。”
“哦~~那么你怎么知道季良夫……呵……”醉鬼不停打着呵欠。
“我说过,因为是邻居。”将她安置在石柱旁,他拉开她的包包找钥匙。
“对,是邻居……呵,是邻居……”打着呵欠,醉鬼嘴角傻笑,低喃着。
“我找不到你的钥匙。”
翻找老半天之后,季良夫绷着俊容,宣告放弃。
“钥匙?”
“对,能打开这扇门,把你丢进去,然后我拍拍屁股走人的钥匙。”
“这……我想想……”两扇长长羽睫扇了扇。
“你最好想快点。”他不耐。
郑记小馆营业时间是早上十一点到晚上十点,郑家二老收拾好店内回到家的时间是十一点左右。
而现在才十点半……看了一片黑暗的屋内一眼,季良夫神色铁青地瞪着柳眉轻蹙、表情瞧来认真的酡颜。
“啊!”轻蹙的柳眉往上飞扬。
很好,终于想起来了是吧?
依自己对这笨蛋的认识,他是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我想起来了!呵呵,方才我拿面纸时,顺手就把它抓起来放到一旁!”醉鬼眨眨眼,两排贝齿在灯下闪闪发亮。
“一旁?”果然——想揍扁她!
“没错,呵呵……就、就是你发现我的地方!呵……”
“……”
很好,这个麻烦不算大,只有几步远!他咬着牙安慰自己。
挂在脸上的优雅面具却还是不小心绷出裂缝。
第三章
乌黑亮丽的短发,俏皮的鼻尖,红润的娇唇,娇小纤瘦的外形……
十年来,这笨蛋的外形几乎没什么改变嘛!啊~~不过该长大的地方还是很争气的长大了。
洋装底下,柔馥胸前那若隐若现的诱人曲线令他赞赏地挑了挑眉。
季良夫将小醉鬼安置在她自己的床上,并到床尾替她脱了鞋,然后抽出被一对小腿肚压在底下的柔被。
哼!讨厌他?叫他一辈子最好别回来?
啧,这笨蛋连喝醉时都不忘把他臭骂一顿,也不知是真讨厌他到底了,还是还一心挂念着他?
季良夫紧抿的唇角发出冷哼!
“你这笨蛋,若我说,你在机场对我吼的那句话确实也令我困扰了一阵子,就不知你是不是会心情畅快一些?”
刚出国的那阵子,莫名的,他耳际偶尔会响起她伤心委屈的怒吼声,让他总是不由自主蹙起眉。
还好,这种情形在他忙着融入当地生活与应付沉重的课业后,渐渐变少了,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
当然,虽说他十年来未曾回国,但每到圣诞节总会出国与他团聚的父母,也会带来隔壁郑家的消息。
比如郑家大姊师范大学毕业后,拿到教师资格,便到东部的某高中去任教;还有,郑娴德自二流大学毕业后,换过的工作不计其数,但大多不是她被fire,而是她fire人家大老板!
而目前这份柜台小姐的工作,是她待过最长的一份工作……一年半也能算是长吗?
季良夫紧抿的唇角向两旁轻轻一扯,一双精湛的黑眸在替她拉好被子后,不觉被那两片柔嫩的唇给吸引了目光。
在他俯着身,这么靠近她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现这惹祸精的唇色好看极了!即使像现在没有任何口红的点缀,也透着饱满水嫩的粉红色泽。
季良夫微怔地望着那两片粉嫩朱唇,瞧着瞧着,不由想起小醉鬼的醉言醉语。
她方才说和他接吻会有种像上天堂般的感觉?对于这点他倒不是很清楚。
不过,就他的床伴而言,她们事后倒都是一副吃饱餍足的满足感。
天堂啊……呵!
不知他在她现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吻了她,事后她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是气得跳脚还是拿刀砍了他?
还是会为自己的酒醉而懊悔?
季良夫眸底闪耀着戏谑光影。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都只是想想而已,不可能真的那么做。
那么,如果是作弄她呢?蓦然,季良夫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改天若以这件事来取笑她,她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嗯……就骗她说,是她酒醉强吻了他!呵!这笨蛋一定会信以为真!
季良夫坏坏的轻扯着嘴角,俯身朝诱人朱唇轻啄了下。
怎知,底下的醉鬼呓语一声,突然反手一扣,纤手穿过他后颈,将他按向自己!
“唔……”瞬间,季良夫的脑中一片空白。
柔软的唇瓣带着淡淡的酒味侵入他的唇齿间,有着一种成熟度不够、稍嫌生涩的技巧,在他唇内辗转吸吮着。
笨蛋的唇、笨蛋的吻、笨蛋柔软的娇躯、笨蛋绵细的缠吻……
茫然的俊容,剑眉微蹙起。
这笨蛋难不成醉昏了就会随便抱着人亲?他突然感到有些不满。
同时地,季良夫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以及郑父和郑母的交谈声。
他剑眉一拧,毅然离开那两片朱唇。
这晚,季良夫有了许多第一次的发现。
第一次,他发现笨蛋的睫毛很长。
第一次,他发现笨蛋的唇瓣很软。
第一次,他尝到了被女人强吻的滋味。
第一次……第一次他竟然为这笨蛋的吻而起了反应?
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他只能解释,自己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
没错,就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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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宅白砖蓝瓦的雅致庭园别墅,与郑家平凡无奇的两层楼高水泥楼房,紧挨一起的两栋建筑物简直是气派与寒酸的对比。
而两栋屋子的主人,一是平易近人,一是热情好客,打从十年前成了邻居后,两家一直是相处融洽。
阳光穿透枝叶,在地面洒出一片灿亮。
成群麻雀飞跃于枝头,清脆唱着调皮的歌。
“唔……”一记呻吟由凌乱的床上响起。
几秒过去,一条人影徐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呵……
睡眼惺忪的人儿抓着一头乱发,频频打着呵欠,一副看来没睡饱的模样。
“唔,发生了什么事吗?”揉揉微感不适的额头,郑娴德高举着手臂伸展懒腰,呻吟低咕着。
啊——吼?
突然,她高举半空的双手一僵,下一秒,改而捧住她睡得暖烘烘的脸。
郑娴德两扇长长的眼睫毛扇了扇,一双睡意蒙胧的眼一瞬转为清明,瞪得又大又圆。
自己竟梦见自己和那讨厌鬼接、接吻了?
眼睫再一眨,郑娴德不由得甜甜地弯起嘴角。
哦!不,等等!
唇边的笑意马上又敛回。
郑娴德你这笨蛋!那没血没泪没人性的家伙,十年来没回来过一次,更不曾问候过你,你这笨蛋干嘛还梦见他?
她用力的甩甩头,决定去洗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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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T恤,一条短裤,郑娴德一身清爽的走进厨房。
“咦?妈,今天不用开店啊?”瞧见坐在长型餐桌旁的母亲,她拨着犹湿的短发,想也不想地问着。
“今天是第二个礼拜天,丫头。”拿刀处理花椰菜的郑母抬头看了女儿一眼。
“对喔!瞧我……”
每月的第二和第四个礼拜天是郑记小馆的公休日。
郑娴德敲了自己健忘的脑袋瓜一下,从冰箱里抓出一瓶鲜孔。
“爸呢?”顺手拿了个玻璃杯,她挨着母亲身旁坐下。
“他啊!被人家找去公园下棋了。”郑母轻哼!
“……欸!妈?”倒着鲜奶,郑娴德迟疑地咬了咬唇,然后禁不住嘴角往两旁拉。
“什么事?”郑母丢了朵花椰菜进篮子里,看了她那藏不住话,连心情也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女儿一眼。
“我说出来你别笑喔……嘿嘿,我竟然梦见我和季良夫接吻了。”她说得乱害羞一把。
“季良夫?你确实是在作梦,人家怎么可能吻你!”
她这粗鲁的笨丫头追了人家那么多年,若真要有什么也早擦出火花,干嘛还等到十年后的今天?
“妈!”眉飞色舞的娇颜微僵,发出抗议。
“你啊!既然决定死了这条心,就别再作那些没希望的梦。”就像她,她的幻想就在送良夫出国时就破灭了……唉!她无缘的女婿啊!
“不过,他昨晚抱你回房倒是真的。”
“谁?”郑娴德随口问着。
“还有谁,就是你口口声声说讨厌的季家俊小子……臭丫头,你要敢把鲜奶喷在我脸上!你就试试看!”郑母眯眼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