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坐,中午请你吃大餐。”
“骗人。”她咕哝。
杜醇自计算机屏幕前抬头瞥了她一眼,嘴角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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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老实说,杜医师真的是个很成功、很了不起,而且帮助人无数的好医师。
同时他也是个很豪爽大方的老板,给的薪水优渥,福利又好,工作环境又很舒适,就是太爱对她管东管西了。
害她只有晚上下班回家,才能够尽情地和她的“情人们”私会——
“咸酥鸡,香鸡排,披萨,洋芋片,巧克力蛋糕,奶茶和可乐……我的爱呀!”
今天杜醇因为要参加大学同学会,所以没有办法亲自“押送”王有乐回家,更不能假借老板要慰劳辛苦员工的名义,硬是把她拖去吃清淡无味的养生蔬菜锅,用一堆菜叶子和汤先把她灌饱。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逃过老板的眼皮子的王有乐,当然一下了公交车,就迫不及待往她久违了的巷口咸酥鸡摊快乐地奔去——
“老板,我要一百块咸酥鸡,五十块鱿鱼脚,炸一根玉米,一条银丝小辣,快快快!”她兴奋地猛搓双手,同时深深吸了一口那销魂的香气。
“有乐?”
王有乐浑身一僵,全身血液仿佛统统自脚底流得涓滴不剩。
这辈子,她永远、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声音!
“有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缓缓转过身。
“邹静。”
可才一回头,她就后悔了。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不只是一身雪白洋装、长发飘逸,显得格外纤秀动人的邹静,还有她身旁高高瘦瘦,穿西装打领带,状若斯文的高大伟。
好像嫌还不够刺激她似的,高大伟的手揽着邹静的柳腰,脸上竟然还能对她露出无比关心、怜悯的表情。
和邹静娇小脸蛋上所流露的是一模一样。
火辣辣的痛苦和羞辱感,像成吨的砖头对着王有乐当头砸了下来,在这一瞬间,她几乎能听见他们心底的同情:可怜的有乐,难道她还没走出来吗?怎么把自己吃成这副肥猪样?
明明知道应该感到羞愧的是他们,可为什么此刻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洞钻,甚至拨腿就进的……却是她?
阵阵飘进算端的咸酥鸡香味,却莫名地令她感到胃翻腾作呕起来。
邹静雪白贝齿轻咬了咬下唇,满眼关怀的看着她,柔声问:“有乐,你买晚餐吗?”
“对。”她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只是低头数着小钱包里的零钱。“真巧,你们怎么会路过这?”
“静静的姑妈也住这条巷子,你忘了吗?”高大伟说完,亲昵地对怀里的邹静一笑。
王有乐不会在乎他们的任何举动,尽管那样毫不掩饰的亲密像把刀,活生生地插进了她心口。
她不知道最痛、最受伤是感情还是尊严,但她知道自己再继续待下去,只会更想吞下全世界的食物来填平胸口那越裂越大的洞。
“老板,多少钱?”她拿出两百块递给老板,冰冷的手指接过那一袋热腾腾的咸酥鸡,随即抬头强笑道:“我先回家了,再见。”
“等等!”邹静唤住她,歉然的眼神里还有着浓浓的同情。“有乐,不如这样吧,你跟我们一道去吃晚餐好吗?大伟要带我去一家法国餐厅,他说那儿的餐点真的很美味,我们一起吧?”
法国餐厅?
王有乐桃高眉毛,冷冷瞥了高大伟一眼。
高大伟脸上掠过一抹既尴尬又肉痛之色,忍了几秒,终于还是妥协地挤出了笑容,“是、是啊……你就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嘛!”
小气鬼高大伟居然要请她吃法国菜?天要下红雨了。
“不用了。”她冷着声道,努力不去看高大伟松了一口气的伤人表情。
“可是……”
“静静,我们就不要勉强有乐了,她习惯了回家舒舒服服的吃咸酥鸡喝可乐,要她打扮得那么正式坐在法国餐厅里用餐,她会觉得很别扭的。”
看着高大伟笑着哄诱他“善良好心又美丽”的女朋友,王有乐仿佛麻痹般地直挺挺站立在原地。
是啊,反正她王有乐就是个带不出场的大婶、土包子,从以前到现在都只会丢他高大伟的脸。
和气质淑女邹静相比之下,人家是小姐,而她只配当提鞋的胖婢女……
“可是这样有乐好可怜……”邹静眼圈儿红了。“我总觉得我好对不起有乐……”
“傻瓜,感情的事哪有谁对谁错的?”高大伟忙低头安慰她,“你忘了‘犀利人妻’里有句经典台词——在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不是吗?”
“大伟……”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邹静一副我见犹怜。
王有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前男朋友,好似对待稀世珍宝般的怜爱着她以前最好的朋友,所有遭受重创的痛苦与背叛感,再度铺天盖地而来。
她脸色惨白,拳头握得死紧。
他们怎么还敢在她面前这样?这世界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有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一个低沉富磁性的男声蓦然在她头顶响起,瞬间击溃了她冰封凝结的痛楚。
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愕然抬头,呆呆地望向突如其来出现的高大挺拔男人,其中尤以王有乐最错愕!
杜醇如模特儿的修长身般上,穿着订制的合身黑色西装,搭配丝质银灰色名牌衬衫和宝蓝领带,黑色笔挺长裤,英俊若贵族般的脸庞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深邃黑眸宠溺地凝视着王有乐。
“不是说好了在家里等我来接你吗?”他主动接过她手上的皮包和咸酥鸡,并占有欲强烈地揽住她的肩头,拥进自己怀里,接着才“恍然大悟”地发觉现场还有别人在,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扬,“抱歉,请问你们两位是?”
邹静看傻眼了,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俊美如天神的男人,竟亲密怜宠地拥着王有乐,怎、怎么会有这种事?
高大伟却是既嫉妒又自惭形秽地有些不自在,好半晌才勉强开口:“呃,我是……”
“你是?”杜醇嘴角在笑,锐利眸光却升起了一抹杀气。
高大伟不禁吞了一口口水。“我……”
杜醇当然知道面前这家伙,就是和他的助理小胖妹自交往以来,连一次都懒得亲自去诊所接她下班的男性耻辱、人间败类。
也就只有他家傻蛋王有乐,才会把这种混球认作宝,在他身上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青春和金钱——
他越想越火大。
“算了,也不重要。”杜醇微笑,低头专注地凝视着犹呈现人形立牌、呆滞状态的她,“有乐,我知道你气我今天没有送你回家,所以故意买咸酥鸡当晚餐,假装不陪我去参加大学同学会以示抗议。对不起,因为×大院长临时要我去帮他分析一份医学报告,可是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搭公交车回家了。这次就原谅我,好吗?”
王有乐终于回过神来,拼命压抑下心头不应该出现的怦然狂跳,渐渐找回和他在工作时的理解与默契,还有更多更多大仇得报的快乐和雀跃感……
杜医师,我爱你,万事!
“你说的,以后,绝对,不可以再丢下我了!”她大着胆子,指尖戳了戳他强壮结实的胸瞠。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靠在左边心口处。“是,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哈哈!这种“打情骂俏”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
王有乐整个人晕陶陶的,不禁傻呵呵地咧嘴笑了起来。
高大伟和邹静惊讶地看着他们俩。
这怎么可能?
“抱歉,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两位请自便。”杜醇拥着王有乐,对他们尔雅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王有乐临去前投去最后的一瞥,见到了她毕生永难忘怀的两张表情——
妈呀,真是太爽了!
她索性炫耀地将杜醇的腰环得更紧,脑袋瓜撒娇地捱进了他怀里。
哇哈哈哈哈哈……
“小胖妹,做人不要得寸进尺啊。”杜醇面上笑意温柔迷人,话却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中进出。
“杜医师,送佛送到西嘛。”她难得尝到这种“报复”的甜美果实,还难得能“调戏”这么性感伟岸结实的青春rou体,怎能不趁机会多享受片刻?
也何况杜医师浑身肌肉紧绷,咬牙切齿,笑容僵硬的样子,真的是太有趣了。
“话说回来,杜医师,你心机真的很重耶!”她唇角越扬越高,笑容荡漾开来,怎么也止不住。
“我心机很重,你第一天才知道的?”他低头睨了她一眼。
“杜医师果然聪明盖世,宇宙第一。”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
“别拍马屁了,你欠我一次。”他似笑非笑的提醒她。
“知道了。”
“还有——”
“嗯?”她笑着抬头询问。
“……你的手还要放在我胸口多久?”
“啊,拍谢!”她吐了吐舌,赶紧缩回手。
杜醇掏出放在西服内袋的蓝色方帕,煞有介事地擦了擦西装领边,然后塞进她手里,“喏!”
“干嘛?”她一怔。
“洗干净,熨好了再还给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洗——”剩下的话全噎在喉头,她眨了眨眼,“呃,好啦!”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道。
王有乐嘴里嘀咕了句,猛然想起,“杜医师,你今天不是要参加大学同学会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杜醇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随即不怀好意地道:“想想没意思,不去了,还是监督你减肥有意思一点。”
她那张小圆脸瞬间垮了下来。“杜、医、师……说了几百次,我没有要减肥啦!”
“快过年了,你要是再不减肥,年假窝在家里成天啃瓜子、吃年菜,到时候体重爆表,信不信我炒你鱿鱼?”他浓眉一挑,威胁道。
她闻言缩了缩脖子。
突地,他随手把那包咸酥鸡给了一路闻香尾随而来的流浪狗。
“嘿!那是我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有乐。”
“干嘛?”她眼巴巴看着狗狗欢天喜地的大快朵颐起来。
“刚才……你还好吗?”
王有乐一震,迅速抬起眸光,望入他真挚的眼底,心,不知怎的甜甜地、暖暖了起来。
“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杜醇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们俩就这样沉默地走在巷子里,冬季的寒冷气温降临,晚风却吹得很轻,像是有种什么正悄悄地在空气中滋长。
前方,万家灯火暖暖地点亮了。
第3章(1)
杜醇手里翻着一本医学杂志,对着其中一页报导失了神。
她回来了。
“嘿,老杜!”
他抬起头,“你来了。”
一名穿着格子绒布衬衫和卡其色飞行夹克,洗磨得褪白绽线牛仔裤的男人,笑咪咪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满下巴乱长的胡碴,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笑眼看得出是个年轻人。
“半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玉树临风、贵气优雅呀!”张谅啧啧有声道。
“你还是一副刚从亚马逊丛林钻出来的样子。”杜醇不着痕迹地合上杂志。“你们无国界医生组织这次去了哪里?寮国?中东?”
“柬埔塞。”张谅转头跟服务生要了杯啤酒,一回过头来,便倾身向前,热切地问:“老杜,有没有兴趣,下次跟我们一起去协助处理最棘手的案子吧?”
“我很想,真的。”他回以微笑,“但是且不论病人满满排到了明年底的行事表,我也不能丢着王有乐不管。”
“咦?”张谅一怔,随即抬起眉毛,暧昧地道:“哟,老杜,看不出她原来是你的菜,你是不是……”
“暗示,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机制。”杜醇闲闲地接口,“通常与个人经验相连结,藉由某些特定词汇,所做出的自我内心反照。”
“行为心理学指出,会刻意连名带姓称呼,蓄意保持距离的……”张谅狡狯地笑了,“通常都是自己真正最在乎的人。”
“取外号昵称也是。”杜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接口。“就像某人总口口声声管自己的上司叫‘女魔头’。”
张谅喉头发出了一记疑似噎住的闷哼声。“才、才不是……拜托,我怎么可能会对那个女魔头有兴趣?她简直比‘穿着Prada的恶魔’里的梅莉史翠普还恐怖!”
“就因为她很恐怖,所以你才抛下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前程似锦的副教授职位,跟着人家上山下海出生入死?”杜醇佯作一脸恍然。
脸皮向来比犀牛皮还枪打不穿的张谅竟然脸红了,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了起来。
“我、我……我那是有爱心。”他加强语气,努力澄清,“懂不懂?”
“懂。”他啜了一口热柠檬姜荼。“所以你没瞧见我一脸敬佩吗?”
“你那张脸看得出来才有鬼咧!老孤狸、腹黑男,也就只有在你家那颗可乐果面前才会破功……”张谅不禁咕哝。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杜醇微微眯起眼,随即轻描淡写道:“今天找我除了叙旧外,还有什么事?”
“咦?你怎么知道——算了,你每次都嘛知道。”张谅挠了挠头,突然正色道:“‘她’回来了,你听说了吗?”
他深沉的眼神毫无任何一丝情绪涟动,耸了耸肩,“听说了。”
“那……”张谅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杜醇缓缓放下杯子,眸光平静地注视着好友,“那?”
“没什么。”张谅“那”了老半天,最后发现自己好像白操心了,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只要你好,那就好。”
“中午一起吃个饭?”他提议。
“好呀。”张谅笑嘻嘻地一口应允。“你杜大医师要请吃饭,我可得想想该怎么敲这一顿才行。”
“你慢慢想,”杜醇伸手入怀拿出手机,“我打给有乐。”
“好贴心呀!”张谅满脸羞幕,“怕你家有乐妹妹周末饿肚子吗?”
“她会饿肚子?”他嗤地一声,好笑地睨了张谅一眼。“我是怕这个周末没盯着,那丫头又开始把所有不该吃的东西全放进嘴巴里,只除了没把口水糊得满脸都是,不然她简直跟个刚长牙的小宝宝没两样。”
“这半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张谅怀疑地问。
“……错过也罢的五公斤肥肉。”
“老天——”张谅吸了好大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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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在周末被老板一通电话强行叫出来,王有乐是很不爽的,但是一看到睽违半年不见的张谅,她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
“张医师!”她开心到还在对街就猛挥手。
张谅的笑脸一对上她,登时化作深深的同情和怜悯。“可怜的有乐妹妹,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