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秋儿气结。
这小子很白目又讨打,好听话不会说,只会一天到晚尽惹她生气,教她越看越讨厌,压根不想再理他。
“唉,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秋儿,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不过是常理判断,你经年抱欢儿,我又曾见你扛过大花瓶到我屋子里放,理所当然以为你力气大才会这样说,并不是认为你手臂粗壮,孔武有力,状似男丁,我完全没这意思。”
她脸黑了。“您还是闭嘴吧!”她无力的说。
“闭嘴?为什么呢?你还没答应让我一同去呢——喂,秋儿,你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秋儿——”他见她根本不理他,径自跑了,一急,忙追上去,可跑没几步就蹲下身喘个不停。
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惨状,让不小心回头的秋儿见了,狠不下心再跑,只得停下脚步等他。
“秋儿……你等等,等等我马上就能跟上……咳咳……咳咳咳……”他蹲在地上越咳越大声,让秋儿大惊,顾不得什么,主动拔腿跑回他身边。
“您这什么身子,跟人家跑什么,万一跑急了厥过去还得了!”她气咻咻的搀扶他起来。
秦有菊不好意思的点首。“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不过,你不是赶时间?咱们快走吧。”
“还不都是您,硬要跟,耽误我的时间!”她边扶他走,边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待会见了二哥就说是我的原因耽误的好了。”
“本来就是您的问题啊,难道我还替您说谎不成?!”
“呵呵……是是是……说得没错,说得没错……”他忙应声,可在他低头时,他那双丹凤眼竟闪过一丝狡黠。
*****
鬼婆婆的破落屋子内,主人不耐烦的冷睨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来迟了,他们走了!”鬼婆婆道。
“走了?!”秋儿懊恼不己,果然赶不及。
“二哥怎么不等等我,何必走得这样急。”秦有菊无奈的说完这话后,瞧见身旁人责怪的眼色,立刻低了首,不好去瞧那双柳眉倒竖的脸。他动作是慢了点,但她也没必要将他当成千古罪人吧。“这个鬼婆婆,劳烦你告诉我们,他们打哪个方向走的?咱们去追追看,也许能追着。”他亡羊补牢的问。
鬼婆婆嗑着瓜子。“不知道,我管他们往哪去,这不关我的事。”
“你!”这老太婆态度实在太恶劣,连好脾气的他都动气了。
“你们快滚吧,别耽误我嗑瓜子了。”鬼婆婆挥手赶人。她向来不喜欢访客,这些人全是烦人精。
“你——”
“别跟鬼婆婆斗气了,她就这脾气,可她不说,大概是二爷交代的吧,怕是不想连累咱们,所以悄悄的走了。”秋儿拉着想对鬼婆婆斗气的秦有菊出了屋子,在门外殷红着眼眶说。
“这……唉,也是,二哥这步棋早就精心算好了,他想重新开始,自是不想再牵累我们,只是……你别哭啊,走的又不是我,我不是还在,我会陪着你的。”他见她哭,连忙安慰道。
“您少厚脸皮,谁希罕你陪的,人家舍不得的不是您!”她受不了的用手指戳了戳他肩头。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脸皮比城墙还厚,他真以为是她的谁呢!可这一戳,这小子竟又没用的咳起来,她惊得马上缩回手。“您还好吧?”
“我还行……不打紧的……咳咳……”说是不打紧,可这咳声却没断过。
秋儿恼得跺脚。“算了算了,三爷还是先回秦府去,我自个儿到城外追追看,也许还来得及在城外见到人。”二爷离京一定得出城门,那是必经之道,她想去追人试试。
“让我先回府啊……这不好吧,我身子弱,回去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可让你跟着一道,马车也不敢走快,到时候我又错过了!”她急说。
他这才摸摸鼻子,想了会道:“这么着,你再雇辆马车,我坐原来的在后头跟着,你若赶就先跑快些,反正我随后也能到,你若真能拦到人,记得让二哥等我一会啊,我也有话对他说。”他交代。
“那好吧,就这么办了!”他若硬要跟的话,这也不失一个办法,她马上再去雇了辆车,与他分乘两辆,她先赶着出发了。
她焦急的要马快加快速度,一定要在二爷出城门前拦到人,错过了这次见面的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了。
马夫赶啊赶的,赶到差点没翻车了,好不容易终于赶到了城门,远远地,她惊喜了。赶上了,前头那辆俭朴的马车,不就是二爷的!
“停一会,停一会!”秋儿追上后,对前面的马车大喊。
那辆车的马伏听到她的叫喊停下来了。
秋儿立刻高兴的跳下车,跑到那辆马车前。“二爷,二爷!”
马车帘掀开,秦藏竹出了马车,他手中还抱着一岁多,又长大了些的离欢。他见到她似颇为惊讶。
“二爷,我总算赶上了。”秋儿欣喜道。
“你怎么会来的?”他收起讶异的笑问。
“我怎么也要和你们道别的……”她说到一半,马车帘再度被掀起,走出了一名少妇装扮的女子,她脸上蒙着面纱,看见秋儿后,惊喜得秀眉立即高扬。
“秋儿!”
“小姐!”
两个女人当场抱成一团,开心不己。
“你这是来送别的吗?”见到熟人,苏菱索性扯下面纱,感动的问。
“小姐好无情,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也不想想秋儿的心情。”她眼眶红了一圈的抱怨,不过见小姐的气色极佳,不禁又喜上眉梢。
“我也想带你一块走啊,可是……瞧,不让你走的人来了!”苏菱瞧着另一辆刚赶到的马车。
那马车刚停稳,马夫忙就去搀扶那被颠簸得脸色发白的人下车。
秋儿回头见小姐说的是秦有菊后,俏丽的小脸马上赧红了。“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我才不理他呢,小姐,我跟你一起走吧!”
“不……不可以,你们不能带秋儿走!”某男老远听见秋儿说的话,急匆匆的赶过来。
“哼,我走不走关三爷什么事?小姐,我舍不得离开您和小主子,就让我一道走吧?”她不去看秦有菊的脸色有多着急,径自朝小姐说。
“你当真愿意跟我们走?”苏菱笑问。这时秦藏竹抱着离欢走过来,她由他手中接过儿子,顺道在儿子的胖脸上亲了一口。
“这……”秋儿面上一阵潮红。“哎呀,好久没抱小主子了,让我抱抱吧!”
她忙抢抱过小姐怀中的离欢,对着小子又亲又吻的避开尴尬问题,瞧来不是真心要走。
那秦有菊的表情明显的松下一口气,苏菱与秦藏竹两人则是相视一笑。这两人未来可也是对冤家呢!
不过他们虽然乐见其成,但凭秦老三的慢吞个性,遇上性子急的秋儿,这两人要真能凑对,这秦老三还有得操劳,想顺利将秋儿娶到手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二哥,你这一走,把担子都给我,你放心得了吗?”秦有菊苦着脸问。
他赶这一趟就是抱一线生机,希望二哥能打消念头,不走了。
秦藏竹搂过苏菱的腰,心情愉悦的微笑。“我也操劳了好几年了,之后只想与妻小平安过下半辈子,秦家的事交给你最适合,我再放心不过。”
“你这话说得我都心虚了,我这破身子哪能担责?再说不是还有大哥在,他不会教我好过的。”秦有菊垮着脸说。
“秦老大的事就交给秋儿吧,她会对付他的!”苏菱眨眼道。那色胚到现在还在垂涎秋儿,可秋儿不是省油的灯,过去尊他是主子,无可奈何受他欺负,可是未来……“呵呵,我们愿意留下秋儿,可不纯粹为了你,不也为了秦家,她可是个理家的好帮手,能帮你打理一切的。”
“吼,小姐这是陷害我,留我在火坑,原来不安好心!”秋儿佯怒的跺脚。
苏菱仍笑呵呵。“秋儿,你最好别接这话了,这火坑难道你自个儿不想跳,若不想,这就跟我们走吧!”
发现又自打嘴巴,秋儿不禁又羞又恼,抱着离欢赶紧背过身去,没脸见人了。
她掩嘴笑个不停。“秋儿,你也别害臊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未来的事谁知呢!”她继续消遣一番。
“小姐!”秋儿急得跳脚,嘟嘴抱怨,“您也不想想秋儿为了让您能与二爷长相厮守,尽了多少心,连名声都给牺牲了,您还这样捉弄我,小姐真是没良心!”
苏菱这才没再取笑她与秦老三的事,改为扳回她肩膀,朝她衷心道:“秋儿,那李霏跳池,被说是与你争风吃醋,真是冤了你,可要不是你,这事还不好解释,你帮我这样多,更照顾了我十多年,我是该好好谢谢你的!”
“小姐,您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要讨功劳,只是气不过您的捉弄而已——”秋儿急着解释,见对方笑咧着嘴的样子,这才明白又给捉弄了,瞪了眼后,自个儿也忍不住噗啼笑出来。“小姐,我可真的很高兴您能复活回来,见到活生生的您,真好!”笑完后,她连眼眶也红了。小姐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秦有菊见状,自动自发的抽出自个儿雪白雪白的方巾给她,她动作自然的接过往自个儿眼角抹去后,再丢还给他,而沾着她眼泪的方巾,他如获至宝般赶紧收进怀里放好。
“嗯,我也觉得活着真好!”苏菱转头瞧着自个儿的男人,他也正深情的凝视她,两人相视后,笑容加深,情意更浓。
几个人除了秦有菊和离欢外,都禁不住再度想起四个月前的那一晚——
“苏菱,你死得好,死得好,这次魂魄消散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李霏抱着脱臼的手,兴奋道。
苏菱的魂魄即将消失在众人眼前,秦藏竹悲不可抑,泪流满面,听见李霏的话后,更是悲怒不已。
眼泪直流的秋儿抱着离欢,小主子已由大哭转为低泣,不过那模样更为可怜。
“谁说她该死的,这丫头寿命未尽,还去不了!”云游去的鬼婆婆忽然现身。
秦藏竹与秋儿见到她无不大喜过望。
“鬼婆婆,请你快救救我家小姐!”秋儿急急央求。
鬼婆婆那动作仍是不疾不徐,慢慢的走过去,瞧了眼就快连脸也不见的苏菱,撇嘴哼了声。“别担心,这男人既花了大钱向我买这丫头的命,我便保证还给他一个活人,那两光道士的这点雕虫小咒,想拿走她的命还没这么容易。”瞥向角落那被她称之为两光道士的人。
那原本奄奄一息的道士在见到她后脸色都变了。原来这女人的魂魄是向鬼婆婆赎的,这老太婆可不是普通人物,在她面前,自个儿根本称不上个角色。他难堪的低下首,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有。
鬼婆婆慢悠悠的拿出一面铜制的古镜出来。“原本再过两个月她的魂就能回自个儿身体里去了,可事情搞成这样,坏了我原本的安排,这会要她再聚魂得利用这面镜子相助了,但麻烦的是,这得有人愿意牺牲。”
“牺牲?若要我的命,可以拿去!”秦藏竹毫不犹豫的说。
鬼婆婆抿嘴。“这要不了人命的,但得要人的一条魂。”
“那我也可以给!”他再次开口。命都可以不要了,失了一条魂算什么。
苏菱魂己飘忽,可听到这话仍是泪流满面。这男人到最后一刻犹不肯放弃她。
“人有三魂七魄,我只取走一条魂,不过虽只是一条,这魂被取走后,精神也就失常了。”鬼婆婆道。
“失常?那是疯掉的意思吗?”秋儿吃惊。
“所以才要他想清楚,真愿意牺牲这条魂吗?”鬼婆婆问。
“只要能救回阿菱,我愿意——”
“秦藏竹,你要我的丈夫是疯子吗?我不准,我不准你这么做!”李霏怒气攻心的阻止。
“我若疯了,你大可离开秦府,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他冷冷的说。
“你!你情愿疯也要救她是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疯了,可还会记得自己爱过她,她可还会接受这样的你叫想想这些了你再觉得值不值!”
这话倒令他苍白了脸,但与值不值无关,他只忧心瞧见疯瘫后的他,阿菱将会如何的伤心难过?
他瞥向苏菱,她已无法言语,可他瞧得出来,她的眼神不愿意他这么做。
“阿菱,只要你能活过来,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我若疯了,你别自责,这是我欠你的……”
苏菱默默落泪,却无法表达任何话语。
“秦藏竹,你真要这么蠢的牺牲自己?”李霏急怒的问。
“鬼婆婆,我已想清楚,请拿走我一条魂吧!”他不理她的叫嚣,毅然决然地对鬼婆婆道。
“好吧,你若想清楚,那我便用这面镜子照向你,镜子会取走你的魂,醒来后你便疯癫了。”鬼婆婆说明。
“好,你照吧。”他已做好准备等她取走他一魂。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你若疯了我该怎么办?鬼婆婆,把镜子给我,不许你照他,我以郡主的身分命令你,不可以,绝不可以!”
“你命令我?有这么好笑的事吗?我鬼婆婆是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的,你一个小郡主敢命令我?!”鬼婆婆不屑的撇嘴。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我说话,我这就立刻唤人来将你拿下——”
“我瞧不用取魂就疯了的人是你,还不滚开!”鬼婆婆不悦道。
“老太婆,把镜子给我!”李霏竟自个儿去抢她手中的古镜。
这下真惹怒鬼婆婆了,动手推开她,可她不罢手转身再去抢。
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没规矩的!鬼婆婆恼极,当李霏再靠近时,她怒气冲天干脆将古镜照向李霏。
这一瞬,李霏看见镜中的自己血迹斑斑只剩骨骸,那恐怖的模样令她瞠目,整个人像是被人定住了,竟是动也不能动。
“这是……这是……啊——”她蓦然发出尖叫,接着全身一软,昏过去了。
众人大惊,而那道士原本就失血过多,这一吓也晕过去了。
“鬼婆婆,你收她的魂了?”秦藏竹愕然。
“哼,她自作自受,这正好,你也不用担心自个儿疯了的后果,就让这女人帮你承担了吧!”鬼婆婆哼声说。
“可是——”
“二爷,您快来瞧瞧,小姐的身子又看得见了!”秋儿忽然惊喜道。
他本来要对鬼婆婆说什么的,这时闻声忙去瞧心爱女子,果然看见苏菱的魂魄归位了,她又与从前一样能让他触碰得到。“阿菱!”他喜极,抱住她,久久不能自己,他差点再次失去她,这经历比上刀山还可怕。
“我回来了,可是……可是李霏……”她含着泪说。他的心情她自然明白,可方才发生的事她全晓得,却无力阻止什么,让李霏就这么牺牲的换回自己的魂体,这让她感到极为愧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