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眼又睁眼,赶紧摸摸鼻子,好险没有被门给打到,否则她一向引以为傲的高挺鼻梁,肯定变成断壁残垣。
“这个男人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坏,枉费了那张偶像剧男主角的帅脸。”她嘴巴不自禁地嘀咕着,一只手又刻不容缓的举起来按住电铃。
一秒、两秒、三秒——
“你到底该死的想干么!”
门在巫佳乐数到三秒的同时又被打开了,同时伴随着一道怒吼。
她用手捂住胸口,做出了惊吓的表情,“呼,这么大声,我的耳朵都快聋了,不过这表示你身体不错喔,中气十足。”她又绽出抹甜甜的笑容。
这女人脑袋秀逗了吗?韩哲皱眉瞪着她。
无视他杀人的视线,她深吸口气,朝他伸出手道:“我是巫佳乐,你叫我乐乐就可以了,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他冷眼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也举起了手来。
被她的亲切热情给感动了吧?看着他伸出手,她开心的咧开唇,另一只手也跟着迎上前,就要将他的手给紧紧握住。
可那只厚实的大掌却硬生生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弯,直接探入了长裤口袋,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按了几个号码后说道:“喂,警察局吗?”
巫佳乐的笑容僵在唇畔,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下了他的手机,终止了通话。
“还来。”他冷冷的朝她伸出手命令。
“欸,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酷啊?人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没看到我笑得有多灿烂吗?不回我一个笑容就算了,竟然还真的想报警抓我?真让人心寒啊。”
她将手机紧紧攒在怀里,才不让他有机会拿回手机报警呢。
“如果你想寻求人间温暖,可以去找慈济或爱心志工。”他的手又再往前伸了点,“拿来。”
看着他伸出的大掌,她的唇瓣微微扬起,好像逮着什么机会似的,跨步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摇晃着道:“你好你好。”
搞什么?韩哲错愕的看着她的反应,还来不及甩开她,便先因为掌心传来的粗糙感而愣了愣。
那不像一般女孩该有的柔嫩软绵,反而像是做惯苦工的粗糙,跟那张开朗粲笑的可爱脸蛋完全无法连结起来。
“我是巫佳乐。”没发现他的怔愣,她又自我介绍了一次。
“你刚刚说过了。”
突然,有种说不上的情绪让他不忍心甩开她的手。
“喔,对喔,院长老是说我迷迷糊糊的,没想到还真让他说对了。”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院长?”他有不祥的预感。
“嗯,你是韩哲对吗?如果是的话就没错了。”唉,其实她还挺希望是她找错地方呢。
“继续说。”他抽回了被握住的手,审视着她。
看样子奇迹没出现,巫佳乐认命的道:“我跟你一样都是‘阳光育幼院’的院童,是张院长叫我来找你的。”
“张院长叫你来找我?”
怎么他事先都没收到通知?况且,院长叫她来找他干么呢?
“你放心,我可没说谎,喏,这是张院长写的介绍信。”她伸手进行李袋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微皱的信。
他瞟了她一眼,接过信封袋,抽出信纸,打开那所谓的“介绍信”,低下头开始阅读。
小哲:
这孩子心地善良、乐观开朗,虽然有点小迷糊,但一定可以当你最好的小帮手,就麻烦你让他在你家当个小帮佣,协助她继续就学,院长替她先谢谢你了。
张院长手书
她趁他看信的时候偷偷观察他,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几乎可以听到他在心中连珠炮似的咒骂声了。
其实他可以说是她长到这么大以来,看过长得最帅的男人了,五官鲜明立体,轮廓坚毅深刻,更别说身材一级棒,即使穿着衣服,依然可以感觉到那坚实贲张的肌肉。
他就像是个发光体,即使只是这样随意站着,也足以让周遭景致失色,教人的视线总忍不住绕着他打转。
只可惜啊……
“唉,表情要是不要老是这么臭,人不要这么机车就好了。”她不自觉将自己的最后判断咕哝出声。
韩哲锐利的目光霎时宛若利刃刺向她。
“啊——我刚刚有说什么吗?不管我说了什么,那绝对不是在说你,你不要介意喔!”突然发现自己的脱线,巫佳乐赶紧嘿嘿的笑着解释。
他僵着表情,将信纸放回信封袋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下颚紧绷的线条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实在搞不懂,张院长明明知道他最讨厌跟别人有所牵扯,却偏偏要他帮忙照顾这个少根筋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
若是别人开的口,他绝对二话不说,毫不考虑的拒绝,但是张院长……这世界上他唯一敬爱的人的请托,即使再艰困,他也义不容辞。
呃,他一直这样直直的盯着她看干么?该不会是在考虑要怎么赶她走吧?也是啦,谁教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么不愉快的情况下发生,换做是她,肯定也不想跟自己扯上任何关系。
无数的挣扎在他深邃的黑色瞳眸深处一一闪过,然后他朝她努了努下巴,转身走进屋里。
巫佳乐愣了愣,看着他高挺的背影跟刻意没有关上的大门,唇角倏地大大的扬起来,侧背着行李袋,蹦蹦跳跳的跟着走了进去。
“哇,好漂亮的房子。”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屋内的高贵装潢,华丽的布幔,英式古典的家具摆设,给人一种充满质感的尊贵感。
韩哲没太搭理她,迳自回到贵妃椅上半躺着,拿起小说继续阅读。
被晾在一旁的巫佳乐也不在乎,将行李袋放在光可监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好奇的探索着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第一眼让她印象深刻的不是昂贵华丽的摆饰,而是跟屋内完全不搭轧的一个表框,框内放的不是照片或名画,而是一条多处磨破的裤子,看那Size,应该是小孩子的。
“这是哪个名人曾经穿过的裤子吗?”她忍不住好奇,转头望向他问。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又将视线放回书本上。
“哈罗,你年纪轻轻的就重听了吗?我发现你很少回答人家的话耶。”真没礼貌。
“我只回答值得回答的问题。”他淡淡地道。
“那什么是值得回答的问题啊?”她反问,很想探究这个人的内心世界。
韩哲挑挑眉,嘲讽的扯起唇角,“例如,你若问我可不可以离开,我一定马上说好。”
看样子他真的很讨厌她,这让她有点小受伤,人家在育幼院时,可是大家争先恐后讨好的人见人爱耶。
“要不是院长要我来,我也不想来。”她嘀咕了几声,噘了噘唇。
她原本想趁放暑假时回台中育幼院住个两个月,顺便找打工多赚点生活费和学费,等快开学了再回台北重新找房子,没想到回去后院长知道她的情况,就告诉她可以来找韩哲,看院长这么热心的帮她想办法,她实在不想让院长失望,哪晓得这个男人这么难相处,早知道她说什么也要拒绝。
“要不是院长要我收留你,我也不想收留。”他套用她的话奉还。
“既然我们都不是自愿的,那这样好了,你去跟院长说你不愿意。”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开心的提议。
“何不你回去告诉院长,说你不愿意?”坏人要他做?真会盘算。
“这……我不想让院长失望。”她最受不了看到院长露出难过的神色了。
“既然如此,就别乱出歪主意。”韩哲总算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阖上书本,直视着她道:“虽然是院长的请托,但我一向不做慈善事业,所以就像院长信中说的,你必须当我的帮佣,靠自己的劳力赚取薪资。”
“这你放心,我也不是喜欢占人家便宜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做的。”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的偷偷骂他。
这么有骨气?他倒要瞧瞧她能坚持多久。
“那开始吧。”
“什么?”她连住哪间房、行李该放哪都还不知道耶。
“怀疑吗?”他的眸底闪过抹邪恶的光芒。
真的很机车没错!
巫佳乐咬咬牙,卷起衣袖,嘲讽的道:“遵命,主人。”
第2章(1)
院长肯定是搞错了,把韩哲说得像是个热心助人的大善人一样,还说他品学兼优,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青年
巫佳乐光想到院长提到他时,是有多么的以他为傲和与有荣焉,就严重的怀疑自己“认识”的韩哲,跟院长口中那个表现优异、心地善良的韩哲是不是同一个人。
打从她一开始看到他冷淡的对待向他求助的人——当然啦,那个大叔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她也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行李都还没放下,就要求她立即上工,完全不顾她才经历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从台中上来,根本一点良心都没有嘛。
好险她够机伶,手脚俐落,三两下就把该做的家事处理完毕,想到他昨天老想抓她把柄却无功而返的懊恼模样,她可是半夜蒙着棉被都忍不住偷笑呢。
若他这样也叫心地善良、热心助人的话,那她也可以说自己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了。切。
巫佳乐撇撇唇,朝二楼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才又将视线放回面前打开的冰箱上。
昨晚他有交代,每天早上都要准备早餐,但是冰箱里根本什么食材都没有,除了几瓶啤酒之外,就只有几颗蛋。
这个男人到底都吃些什么啊?
她摇摇头,看了看光可监人的流理台与炉具,可以想见他几乎没在开伙嘛。
不过,话说回来,干劳力的事情她OK,至于煮东西……虽然她曾经在速食店打过工,不过那可不代表她会煮饭耶。
哎呀,不管了,就照着记忆跟想像去做吧,应该不会太难才对。
她乐观的想法一直维持到怎样都煎不好唯一的食材——鸡蛋之后,彻底崩溃。
“这是要给猪吃的吗?”
坐在餐桌前,韩哲的脸比她昨天见过的几次都还要臭得多。
“呃,韩先生,你怎么会说自己是猪呢?”顶多是机车点而已,她在心中补充。
“你才是猪脑袋,有人的早餐是木炭配啤酒的吗?”他对着摆在桌上那盘焦黑而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紧拧起眉头。
“韩先生,这是煎蛋,不是木炭。”的确是“有点”黑掉了,不过有差那么多吗?
“原来这是蛋啊!”他皮笑肉不笑的弯弯唇角,双眸却结上一层媲美北极终年不化的寒冰,“能够把蛋变成木炭,你也算身怀绝技了。”
这是嘲讽无误,巫佳乐再迟钝都听得出他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不过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的耶,这样以后我烤肉都不用买木炭,自己制造就可以了。”没想到他讲话还挺幽默的呢。
“你——”她竟然还笑得出来、接得下去?韩哲没好气的推开椅子站起身,“浪费食材,工作不力,扣你五百块。”
她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脸错愕,“这样就扣五百?”
“昨天忘记跟你说了,你一个月薪水就一万五吧。”他挺满意她震惊的表情。
“一万五?连基本工资都不到耶。”真是媲美血汗工厂。
“你如果不满意可以离开。”他悠哉的道。
可恶的男人,分明是想故意逼她自动投降嘛。
她深吸口气,按捺住胸口的不满,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接受。”
“你接受?”一抹失望闪过他漆黑的瞳眸。
“我一定会让你认同我的能力的。”她就是不服输。
看着她认真晶亮的双眼,韩哲不置可否的说:“别说我虐待劳工,这顿早餐就给你吃吧。”
他嫌恶的看了眼桌上的“早餐”,调整了下领带,头也不回的转身出门。
真是好心啊,她是不是要跟他磕头道谢?巫佳乐对着他消失的方向皱皱鼻子,又收回视线望向桌上自己的“杰作”,虽然对他的苛刻大感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把工作给搞砸了。
这么说来,他扣她薪水也算有理。
不过扣五百耶,一个月一万五,这一扣就扣她一天的工资,真教她心疼呀。
坐在紫檀木办公桌前,韩哲刚结束与张院长的电话,耳边还回荡着张院长的声音。
小哲,乐乐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跟弟弟被亲戚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得靠着自己打工赚取生活费跟学费,最后还只身被送来院里,只因为她是女生,但是她不气馁,乐观向上,更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流露出伤心难过的模样,是个乖巧贴心的好孩子。
本来她是自己在外租屋,一边打工一边念夜校,但前阵子房东突然无预警调涨房租,打工的地方又莫名倒闭,所以我才想到叫她去找你。
小哲,这个孩子就麻烦你暂时代为照顾了,你会发现她的好的。
没想到她还有一段悲惨的过去,难怪她的手有着做惯家事的粗糙触感。
韩哲的脑海中闪过一张总是带着笑容的俏丽脸蛋,心头没来由的紧了紧。
他很了解被抛弃的滋味,而那种痛即使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一个庞大企业的总裁,依然无法减缓。
或许,表现得极热与极冷,正是他们这种曾受过伤的人所特有的一种病态吧。
叩叩叩——
办公室内的沉静被一道敲门声给打破。
“进来。”收整思绪,韩哲淡定的出声。
门扉开启,一道端庄的身影走了进来。
“总裁,这是这个星期的行程表,请您察看。”秘书汪汶郁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韩哲桌上。
他拿起文件翻了翻,随意的问:“‘大易投顾’的后续都办好了?”
“是,已经跟员工达成共识,他们愿意不支薪三个月,换取继续工作的观察机会。”汪汶郁回报。
“嗯。”他放下文件,黑眸闪过抹锐色,“这三个月就去芜存菁,把一些不适任的人都淘汰掉,我们不需要会用诈欺手段赚取投资人钱的员工。”
“我明白。”她点点头,继续道:“对了,曹贵泰早上在公司前闹了一阵子。”
“又来?”他皱起眉头。
到他家门口跪还不够,连公司都不放过?
“他因为亏空公款而被迫辞去董座一职,公司被我们并吞了也没捞到好处,怨气很重。”她推推脸上的黑框眼镜,红唇嘲讽的扬起。
“自作孽不可活。”韩哲淡淡道。
“我已经叫保全强制性请他离开,也警告过他,若他再胡闹下去,届时就会报警,将他当初亏空公款、诈欺客户的证据全数交给警方处理。”汪汶郁井井有条的道。
“这样就够了,他应该还不至于蠢到想坐牢。”他满意的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得到老板的赞赏,汪汶郁白皙的脸庞飞上抹淡淡的红晕。
叩叩叩——敲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