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先生不穿衣服的样子真的非常养眼……。
“啊,未成年不宜。”她想去遮山米的眼睛。
“我是男的,他有的我都有好吗?”虽然可能有一点尺寸上的差距。
“你该上学了。”
“我不能让你单独和他待在一起。”
“我不会单独和他待在一起,我半个小时后也要出门上班。”她把弟弟往门口推。
“不行!”山米的脚陷进地毯里,比她更坚决。
香娜相当惊讶。她的老好人弟弟几乎不懂得“拒绝”两个字如何写,也因此老是被保罗那两个坏小子利用。
某方面她一直觉得弟弟软弱的个性是自己的责任,因为他们有一段时间仰人鼻息地走过来,有的孩子是因此变得自尊心过高,性格蛮横,有些则像是山米一样,委曲求全,变得不擅长面对冲突。
她看着弟弟想保护她的神情,突然有一种好骄傲的感觉。
“你长大了,山米。”她抱住他大哭。
“……”这是山米。
“……”这是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要问有没有干净衣服换的男人。不过他决定还是退回去比较安全一点。
女人!
“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处理。你先去上课比较要紧。”她吸吸鼻子,拍拍弟弟肩膀。不知不觉间,山米都比她高了呢!
“不,我们一起等他出来。”山米坚决地道,“等确定他真的离开了再说。”
无奈的香娜只得和弟弟回客厅里坐下。
过去几天,他们姐弟俩已经讨论出一个共识:无论史密斯先生遇到什么问题,那都不是他们的问题。
虽然他威胁要报警,但除非他们姐弟俩真的打算把他杀人灭口,否则他们也无法拿他怎么样,养他一辈子是更不可能!到底在他昏迷的这几天,是他们收留他的,没把他留在大马路旁变成观光景点,香娜只能祈祷他知恩图报,放他们姐弟俩一马。
第2章(2)
等了很久,水声停止,浴室里的男人却不出来。
他不会又昏倒了吧?香娜有些担心。
又过了一会,门终于碦嗒一声转开了。
走出来的男人整个头发削短了,身上除了一条围在腰间的毛巾,别无一物,神情依然对自己近乎全裸的情况完全不在意。
薄发,肌肉,英武,阳刚。只要是女人,眼光便无法离开这尊美得像戴维雕像的男人。
山米和他相比,犹如美工小刀对上一把威武的军刃,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差别。
那男人随手拨拨柜子上的一迭账单,宛如他才是这个空间的拥有者。香娜猜想他不管到了哪里,一定都会立刻占领那个空间。
“你要不要拿一套衣服给史密斯先生穿?”她手肘顶顶弟弟提醒。
山米固执地扬起下巴,仿佛领域被侵占的小公鸡,即使力不能敌,还是要挺高脖子。
“好,好,我去。”她叹了口气起身。
男人依然对他们视若无睹,继续以眼光查探他们小巧的住处。
大门进来的右手边是一间开放式的厨房,中间只有一个中岛用餐台与玄关隔开,左边则是两人现在坐着的客厅。中间这条走廊走下去,右手边依序是厕所,香娜的房间,对面则是山米的房间。走廊底端有一个约双人床大小的储藏室。
纽约寸土寸金,这样小小一间公寓,已经是香娜能负担的极限。
“请。”她拿了一套衣服回来。
“谢谢。”这是他醒来第一次开口。
他比山米高了四寸,山米的运动裤穿在他身上像九分裤,宽阔的肩膀也将山米的棒球T——shirt绷得紧紧的。
换好了衣服,他光着脚走到开放式厨房,拿起煮好的咖啡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所以,”他端着咖啡杯,臀部抵着流理台,从烟气蒸腾的杯缘看着他们:“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
“你是指,除了你带我们走了一些曲里拐弯的小巷子,一离开码头就昏倒的事?还是一昏就昏了七天,不吃不喝,甚至连呼吸都像停掉,把我们吓得心脏也跟着快停掉的事?或是一醒来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又吃又喝又洗澡的事?”她给了他热辣辣的一眼。“你再不醒的话,我已经准备要帮你包尿布了。”
现在想想,他真的已经七天没有吃喝排泄了耶!
男人决定不浪费时间跟一个老外解释“龟息法”,只挑了下眉,直指重点。
“显然在我昏倒之前,我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了?”
“……”香娜极有尊严地挺直背心,“你倒在一滩污水里。”因为他的眉依然挑着,她再加一句:“衣服是山米帮你脱的。”因为他看起来没有得到解答的样子,她只好再加一句:“后来我洗衣服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台故障的洗衣机,结果衣服就绞……咳!大不了赔你一套!”
没想到债主反被讨债,实在太下不了台。
男人看向她身旁的山米。
“她很容易激动。”
“偶尔。”
“有时候让人很困窘吧?”
“咳。”山米想到刚才被抱着哭的样子就叹息。
突然间这大小两个男人就惺惺相惜起来!顷刻前的敌对意识到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香娜决定重拾对自己有利的阵线。
“乖,”他拥安抚的语气道:“你去旁边坐着,让我们男人谈谈。”
香娜马上又想炸开。“你说什——”
“香娜!”山米突然按住她的手。
忽地,她在山米脸上看见一种近乎成熟的表情。
这在她羽翼下保护了十几年的小男生,而这陌生人只花了几分钟就让他领悟到身为一个男人的力量。
她的鼻子有些酸。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道,把咖啡杯往流理台面一放,低沉地问。
穿着过小的T-shirt和运动裤理应让他显得滑稽,他却自信得像穿着一身名家设计的衣衫一样。
这不是一个让外在衣饰影响他气势的男人,强烈的男性自信从他骨子里透出来,根深蒂固,仿佛会传染,山米的背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挺直。
“山米。”
“我是指你的全名。”
“山缪。弗兰切斯卡。”
“好,那我叫你山姆。”
因为“山米”是小孩的名字,香娜领悟。
“山姆,我的名字是Alioth。”他走到客厅来,途中用脚勾过一张椅子,放在他们的对面坐定,然后倾身和山姆握手。
山姆庄严地接受他的致意。
约翰。史密斯上哪儿去了?香娜忍不住刺他一下。“Alioth,那似乎是某个星星的名字。”
“它是北斗七星的一颗星星,我们东方人称之为‘玉衡’,你们外国佬管它叫Alioth。”他的笑容一闪,“总之,艾立尔斯。辛在此听候您的差遣。”
香娜慢慢接受他丢出来的讯息。
“这几天有人来找我吗?”他继续问,对象依然是山米。。。山姆。
山姆看了姐姐一眼。“没有。”
他们本来以为迟早会有人找上门,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打不过就逃,没想到过了七天却异常的安静。
“嗯。”艾尔拉丝快速在心里想一遍。
香娜盯着他不露痕迹的脸孔。该死!提醒她绝对不要跟他玩扑克牌。
“山姆,你一开始怎么会答应这种鬼差事?”她忍不住又抱怨。“你一定知道绑架是犯法的,一点零用钱就值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那不是一点零用钱而已。”山姆看姐姐一眼。“马切罗答应我,只要看守辛先生三天……他要付我一万块美金。”
一万元。
香娜的唇张了一张。
一万元。
山姆并不需要一万元,但是,她需要。
她下学期不足的学费加上买课本的费用,约莫短缺一万元。
山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
虽然方法是错的,但他是为了她香娜又红了眼眶。
艾立尔斯发现自己只值一万元,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你那里又有什么故事?”香娜对他皱眉。
“有一天晚上我开车回家,有人制造车祸把我拦下来,接着就是好几人冲出来把我打昏,等我醒来之后,就在那间牢里和山姆面面相觑了。”艾立尔斯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歉,帮不上忙。”
这个故事是很典型的被绑架的范本之一,平凡无奇得像他的“约翰。史密斯”一样,所以表示是假的。
“现在你有自由了,你想去报警吗?”她皱起眉心。
身旁的山姆挺起胸膛,现出行将就义的决然姿态。
“这几天既然没有人找来,可见他们应该以为自己的行迹败露,逃的逃,躲的躲,报警大概也没什么用。”艾立尔斯悠然道。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放过绑架你的人?”她不可思议地道。
“嘿!他们是坏人,我是好人,好人都怕坏人。”
如果他的神情不那么悠闲,她就会相信他真的很怕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你很有钱吗?”香娜盘手臂瞪着他。
“我只是个普通拿死薪水的上班族。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我老板吧!我老板是个低调神秘的富豪,在全世界都有产业。”
“那他们干嘛不去绑你老板,干嘛要绑你?”香娜不爽地戳破。
“不晓得,大概是以为捉到我之后,可以逼问一些跟我老板有关的内幕。”
可恶这家伙摆明了不打算说实话,可是香娜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让他吐实。
算了,一切都和他们没关系,香娜拂平A字裙子的皱褶站起来。
“既然如此,你已经醒了,坏人做了,山姆没事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那。。。再见,不送。”她客气地道。
“谢谢你们救了我。”艾立尔斯也站起来,客气地道。
山姆跟着站起来,不确定他要客气什么。
“别提了,小事一桩?”
艾立尔斯。辛先生没有跟着“请”。
三个人直直挺在那里,香娜又往门口做了个手势。
“请!”
“我刚才想到一件事……”辛先生悠然开口。
“什么事?”他不会又想报警了吧?
“我失业了。”他表情好和善。“所以我现在无家可归,无事可做,流落街头,可能还有坏人等着在外面抓我。”
“你不是说他们跑了吗?”
“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人质,我懂什么?”
“而喜马拉雅山只是个小山丘。”她笑了下。
“真高兴你能体谅。”
“不客气。”
“所以,为了不让我必须去警局寻求他们的协助——你们家缺长工吗?只要供膳宿就好,我保证我吃得不多。”
他的白牙闪亮亮得让人好想揍他。
第3章(1)
“他之前在这里。”瑶光在窄小的囚笼里转了一圈,对着手机道:“现在不在了。”
几名冷漠迅速的大汉,无声地在各个角落检查,确定整间工厂没有他们遗落的线索。不久,各自回到牢笼前,一起对她摇摇头。
没找到有用的信息。瑶光叹了口气。
“我不懂,如果他能留下线索告诉我他曾经在这里,为什么不说更多?”她翻看着手中的小铁片。
这个圆形的薄铁片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拇指大小,看似不起眼,她却很清楚这是玉衡的随身暗器之一。外人绝对无法想象光凭这样的一个铁片,他就能制造多大的杀伤力。
但是,除了把它丢在墙角让她找到之外,玉衡并没有趁机刻下只字词组。
是他受伤太重,只能勉强丢下这点身份证明而已?或者有任何原因,他无法留下行踪?
如果是后者,完全说不过去。因为只要有一点点的行动力,就足够玉衡留下一丝讯息,他有什么理由不和他们联系?
如果是前者……瑶光摇摇头。
说真的,在这世上除了开阳,天权,天枢等寥寥数人,她想不到还有谁有那样的本事重伤玉衡。
站在一旁的几名大汉依旧文风不动,瑶光看着他们集合起来的杂物,除了一些食物空盒确定不只一个人曾经出现在这里,此外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牢门的锁也不是被破坏的,所以玉衡离开时的状况应该还算平和。
这依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尝试与他们联系。
“情况不太对。”瑶光对手机叹了口气,“开阳,我开始担心了。”
*****
太过分了!
香娜忿忿地拿起咖啡杯,一面替杯里注入咖啡,一面瞪着那个坐在窗前喝咖啡,看报纸的家伙。
如果视线能杀人,他宽阔的背已经被她射成筛子。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她的同事莎拉挤到她旁边假装忙碌,实则探听八卦。
因为“我弟弟看守的肉票”这个答案大概太过诚实,她又想不到有什么适合的身份,最后香娜只是怨怒地再射一记眼箭过去:“某个刚认识的人。”
“如果他不是你的,把他pass过来,我很乐意接受”莎拉笑嘻嘻地拿起咖啡杯回到收银台后面,替客人结账。
莎拉不是这三天来第一个向她打听的女性生物,可以想见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香娜白天工作的地方时一个类似“星巴克”的咖啡专卖店。
他们的店位于布鲁克林一个地铁站的出口附近,因此生意相当好。老板选用的咖啡豆又比星巴克那种连锁店更好一些,因此价格虽然比较贵,每天依然吸引不少客人在通勤的途中进来买一杯带走。
最近三天,只要早上的尖峰期一过,他就会神出鬼没的冒出来,买杯咖啡坐下来看他的报纸。
他身上的白衬衫和黑长裤是香娜在廉价商场买的,可是混在那些精心打扮的上班族之中,竟然丝毫不逊色。
一如以往,只要他往某个地方一坐,气场立刻占据了整片领域。
香娜不晓得自己嫉妒的是他每天可以吃闲饭看报纸,而她却必须工作得像狗一样,或是单纯的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置装费。
“我去倒垃圾。”厌倦被一堆同事抓到旁边打探情报,她把柜台后装咖啡渣的垃圾袋绑一绑,拿到后门去倒。
一打开后门,刚才还坐在前面看报纸的男人已经倚在门口等她。
“你是兔子吗?跑得这么快?”香娜把那包绑好的咖啡渣往他怀里一推。“拿去,让你自己有点用处。”
艾立尔斯一个踉跄,整包咖啡渣差点掉在地上。
“喂!”她赶快过去抢救。“不会吧!虽然这袋咖啡渣不算轻,但是连我一个女人都抱得动!”
“我能说什么?”艾立尔斯顺势把咖啡渣往她怀里一送,退了一步,脸上微微发白。“我的力气很小。”
他的步伐甚至有些不稳,不是装出来的,仿佛那包二十磅的咖啡渣像山一样重。
以他的强壮的体魄不应该有这种小鸡力气,香娜完全无法理解。
这男人身上的谜,可能花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听着,你不能再只吃饭不做事了。”香娜决定趁机把事情说清楚。“以我的薪水,要养我自己和山姆,还要付大学学费已经非常吃力,我没有办法再负担你的开销。你没有什么朋友可以投靠吗?亲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