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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妻嫁临  第13页    作者:寄秋

  角落边有一排架子,是用来挂腊肉、咸猪肉的地方,阴干了才好储存,平时也挂菜干。

  练习写字的沙盘,孩子的毽子,山里拾来的玩意儿,草编的炸临,竹盒里的帼蝈儿……一目了然。

  “我是怕你介意。”一说完,他开始脱衣,先解腰带,再脱外衣……萧景峰弯着笑意的嘴角微微勾起。

  “等一等,我背过身后你再脱。”看他脱得裸了上身,李景儿才回过神来,表情尴尬的叫停。

  哎呀!者什么时候了还发花痴,看男人的身体看到入迷,他也就背肌结实了些,倒三角腰,腰部紧实有力……

  呃,好像看太多了。

  “你又不是没看过,我们新婚夜你还哭着喊疼……”他也是急了点,下身一冲动就闯了进去。

  一想到当时被包裹的紧致,萧景峰安分了两、三年的小萧动了一下,他腰部以下有股热源往两腿间冲。

  “停——”他不羞人她都听得臊。“以前是以前,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谁也不许再提。”

  提多了容易出纰漏。

  要不然她怎会一走就离家千里,没打算回头投奔娘家,因为认识她的人越多,她被人发现性情大变、判若两人的机会也越高,远离所有的可能性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显然她走得不够远,还与故人狭路相逢。

  多么可憎的墨菲定律呀!不论走到哪里,该碰上的还是会撞上,老天爷见不得人过得太顺心。

  “对我而言,犹如咋日。”闭上眼,他看见的是她含羞带怯的样子,神情僵硬的笑得双唇发抖。

  “不想被我丢出去就继续回忆从前,昨日种种璧如咋日死,花谢了再开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朵。”她暗示该断的就要断,不要牵丝攀藤,世事不能重来,只能不回头的往前走。

  嘴边的笑一淡,多了苦涩,追妻之路还很遥远。“景娘,你嘴硬心软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呢。”

  她暗自嘀咕着,不同的人哪来相同的心性?“脱好了没,别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婆,我可没闲功夫伺候你。”

  看她拿着姜汤在一旁等着,萧景峰笑了。“好了。”

  他不是全身裹布,而是腰上系了一块春日绿棉布,布上浅绿的花纹正好盖住他微微抬头的兄弟。

  如果他蛮横些,此时已将拜过堂的妻子推上床,用身体压住她,肆意妄为的胡来一回。

  可惜想归想,他还做不出人面兽心的行径,有孩子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瞪眼想着怎么上那张石床,如果和她秦得更近些,夫妻间的隔阂应该能慢慢修补起来。

  他不急,一步一步来,就像行军打仗,耐不住性子的人注定出师不利,兵败如山倒。

  “喏!拿去。”热汤一塞。

  “嗯,多谢。”他不怕烫的一口饮尽,不一会儿,身体热了起来,额头冒出细细的蒲汗。

  “饿不饿?”李景儿若无其事的问。

  “饿。”真饿了,不是假话。

  “你等等,我给你弄吃的……萧景峰,我看见你噃角扬起了,别以为我顾念旧情,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屋子里,拖具尸体出去很麻烦。”她是基于人道主义,死刑犯也能吃饱了再上路。

  “我知道。”但他仍遏制不住心底的乐。

  “知道个毛,绿头乌龟。”她指着他身上的绿布。

  李景儿也晓得心软的毛病要不得,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逃难的途中捡了七个孩子,搞得自己阮囊羞涩,差点沦为乞丐婆四处行乞。

  只是要改得过来就不是她了,尽菅她不喜欢小孩,还是不忍心看到孩子受苦,极尽所能的帮助他们,人溺己溺,人饥己饥。

  “我好久没看到白米饭了,真香。”是故乡的味道。

  南方食米,北方食面,萧景峰是南方人,不习惯北方人的大饼,但打了几年仗,他什么都吃。

  因为饿呀!军中伙食常常供应不及,他们是有什么吃什么,饿极了还捉过田鼠吃,能饱了肚子才有命回家见爹娘。

  因此他一瞧见用大锅子装的香软白米饭,眼眶热辣辣的,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有得吃就吃,将就点,那是我们吃剩的剩菜剩饭,扔了喂鸡很可惜。”原本她打算加点水,明早煮粥吃。

  李景儿也太随兴了,找不到海碗盛饭,直接端起煮饭的锅子,将半盘的炒大白菜连同菜汁倒进锅子,又把剩半截的炸鱼头也搁上去,加上几片炒肉、几块三杯兔肉和清炖豆子,这么一锅也够一个大男人饱餐一顿了。

  “不将就、不将就,很好吃,这鱼头炸得很酥,肉一点也不老……这是什么?”

  没有筷子,萧景峰用饭匙舀着吃,他一插好像顶到什么,把白米饭拔开一看,是一颗白煮蛋。

  没能忍住的,他边吃边落泪,这颗蛋一看就晓得是特意为他留的,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还是念着他的。

  “饭饭很难吃吗?”

  暖暖的小手抚上萧景峰面颊,他一僵,不敢动,内心激动得仿佛草原上有万马奔驰而过。

  “好吃。”

  “那你为什么哭?”她帮他擦泪。

  “因为太好吃了,我感动得哭了。”这小丫头长得七分像她娘,弯弯的月牙眉,圆圆杏眼,小嘴巴。

  “你别怕,不好吃就不好吃,娘说要说实话,我也不吃绿绿的菜菜,娘逼我吃,我哭了还是叫我吃……”娘坏,绿菜菜,苦,她都哭了,娘说不吃会生病,营养要均衡。

  什么是营养,会飞的萤火虫亲戚吗?

  听到自己被同情了,萧景峰哭笑不得。“你不吃娘会打你吗?”月姐儿脖子一缩,朝她娘偷看了一眼。“不打,但要吃更多更多的菜菜,有这么多,月月怕。”

  小手臂一画,画了个大圈圈,表示她要吃很多菜。

  “要吃菜才会长大,你看爹吃好多的菜。”他脱口而出,一口把白菜吃光。

  小丫头嘻嘻地捂嘴笑,小脸蛋宛若盛开的白玉兰。“是叔叔,不是爹,月月没有爹,爹死了,打仗,你说错了。”

  他一听,心酸死了,“你爹没死,他在……”

  “月姐儿,不早了,是不是该上床睡觉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还是早日入土为安。

  “娘,月月还不困,跟叔叔说话。”月姐儿头一次没听娘的话,她想多陪陪可怜的人。“不,你困了,眼皮都垂下来了,好困好困,要睡了。”李景儿先捂住女儿的双眼,将她眼皮往下覆,以诱导的方式告诉她该休息了,孩子的心思很单纯。

  “月月不困呀!我……”说不困的当头她打了个哈欠,小手揉揉发涩的眼,小脑袋瓜子往下一点。

  “困了,小羊羊找你玩喽!”

  一说到小羊羊,月姐儿真的困了,在梦里数羊,很快就睡着了,她眼皮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

  “来,妹妹,哥哥带你去睡觉。”怕妹妹被人抢走的霜明赶紧过来牵妹妹的手,陪她慢慢走向床。

  “呢,谢谢锅锅。”她好困了,要睡觉。

  “不客气。”小胳膊、小细腿的奋力地将妹妹推上石床,担心他把人择着了的萧景峰看得心口七下八上。

  先上床的霜真把被子拉开一角,眼睛已经睁不开的月姐儿钻进去,头一沾枕,被子一盖,酣然入眠。

  她是标准的一秒睡,小孩子的通病,前一秒还嘻嘻哈哈的玩汤匙,再一看,没声音了,低垂着头,已然入睡。

  “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能认……”萧景峰说得委屈,化悲愤为食量的大口铲饭吃。

  “认了之后呢?你要带她走吗?”他在兴头上,想得不够周全,女儿当然能认,但然后呢?

  “我……”他忽地梗住,无话可说。

  他自个儿就住卫所营区里,虽说有个独立的小院,但是住上一家人太逼仄了,还不如这山里石屋。

  “你是随军队调防的,今日在三河卫所,谁知明日又要调派到哪个犄角疙瘩,你自己都不安定,又怎么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女儿还小,不能跟着你东漂西流的迁徙。”当兵的就是这点不好,银子少,风险大,居无定所。

  “我可以买个宅子安置你们,我一得空就回来看你们……”他提出办法。

  “你是指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回来一次,如果你被调到边关呢?以你的官职只怕要在那边安家了。”有的将领一辈子也回不来,埋骨异乡,若无异心,边关守将少有调动。

  他一僵,一口饭含着几乎要吞不下。“最近在议和了,不打仗,若一、两年内边关战火未起,我们这些被征调的民夫就会卸甲归田,各自回到原籍地重操旧业。”

  “可你自个儿也说过并不确定,也许会有突发变故,若是议和破局呢?眼前的平和便是假象,很快烽火又要再起。”人的眼光要看远,不能局限在别人愿意让他看的这一块。

  “景娘,你想太多了,陈将军已做好万全准备,不打则已,一打便要他们退无可退。”直捣黄龙。

  “好吧!那你银子打哪来?我前些日子去县里问过了,二进院子带水井的最起码要一百五十两,三进院子约两百两,你手头上有多少银两?”不是她要打击他,这是现实问题。

  “有十……十五两。”他支支吾吾的,面皮涨红。

  在卧龙村,十五两够一家五口用上两年了,但在杨柳县,二进院子一年的租金是十二两,这还不包括日常的开销。

  听到十五两,李景儿都要叹息了,想也知道他的银子去了哪里。“你一个月的军饷有多少?”

  “十两。”他认为很多了。

  “所以你要不吃不喝存上两年才能买上一间像样的宅子,期间不能生病,不能请客,不能有额外的支出,否则你仍然买不起。”她一一细数,切断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第七章  引郎入室(2)

  “景娘,我们可以买小一点的……”他小声的说着,唯恐让人知晓他没出息的样子。

  “再小你也买不起,老家那边你不用寄银子回去吗?”知道他没死,铁定每个月等着他供养。

  “这……”他一怔。

  “你要是敢不给银子,你爹娘就会千里迢迢来要钱,这话你信不信?”人一横,什么也不怕。

  “信。”他爹娘就是这种人,要银子不要脸。

  “何况住了你的宅子我成了什么人?那是外室,比妾的身分坏低,你这是在折辱我。”男人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想过礼法和外界的看法,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

  “景娘,你是我的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我这一世绝不负你。”萧景峰脸色严肃的捉住她的手。

  “放手,孩子在看着。”她要抽手,却被紧捉着不放。

  “不放,孩子们睡了,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了,除非我死,否则你只能是我的妻子,即使再娶你一回也无妨。”他下定决心与她执手白首,不负心,不薄幸,比翼双飞。

  “你要再娶我一次?”这人是傻了吗?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夫不娶二嫁妻,他还想娶和离的妻子?

  他点头,“是。”

  “你脑袋坏了吧?”专干傻事。

  萧景峰轻轻一扯,将她扯到身前。“我会对你好的,景娘,你相信我,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但你很穷。”他比她还穷。

  不怒,他反而头一点,“我会努力建功,争取上头的赏识,等我当上二品大官就有钱了。”

  这话一出,李景儿都气笑了。“等你等到猴年马月呀!我还不如自己挣钱,一只活蜈蚣一百个铜板,十只活娱蚣便一两,我十天一百只进帐十两,一个月就有三十两,我嫁你干么?”

  他正色道:“景娘,捉毒虫太危险了,你不要冒险。”

  “萧景峰,我告诉你赚钱的法子如何?”维对是无本生意,而且是仅此一家,正经生意人抢不了。

  “什么法子?”他愿闻其详。

  “赚死人钱。”

  “赚死人钱?!”他大惊。

  “打仗不死人吗?你们最后总要清理战场吧!自己人就算了,若是敌军,我们搜刮一些战利品有什么不对,那是我们该得的,人死了还留着银子做什么,连盔甲、战袍、鞋子、身上的饰物都能摘下来卖……”

  萧景峰越听越入迷,他发现自己居然在考虑。

  “你胸前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李景儿近看才发觉他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十字划开的伤疤。

  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

  萧景峰抚向凹凸不平的疤痕,神情异常平静。“我是陈戎将军的亲信,跟随他左右,当时一支箭射向将军后背,身为亲信的我义无反顾,而这支射入我左胸的箭,连军医都摇头说没救了,不久后便传出我的死讯……”

  那时他在九死一生的关头,几度撑不过去,周神医以刀尖割开他的血肉,取出有倒勾的箭头,又下猛药强灌,他昏迷了十来天,最后才缓过来,惜才的陈戎将军便允他回家一趟与家里团聚,这才知晓军情误传一事。

  “娘,你怎么还不睡,没闻着你的味道我睡不着。”

  “臭小子……”什么叫没闻着娘的味道就睡不着,他都五岁了还不独睡……好吧!屋子里就一张石床,别无他法,可是这小子未免太黏人了,他都没抱过妻子几回。

  吃味不已的萧景峰暗暗咬牙,小心眼的瞪着不及他腿高的“情敌”,他像打翻了醋醰子似,浑身酸溜溜。

  那就是一个孩子而已,值得他小题大作吗?

  可是好事被破坏了,那个恨呀!真是椎心刺骨,好不容易和妻子有点进展,这小子一开口就全毁了。

  “萧景峰,你的衣服烤干了。”李景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那眼神看得人不由得心虚。

  “外面还在下雨。”他指着蒙蒙细雨。

  下雨天,留客天。

  虽然雨势已经持小,但被雨水泡的草棚还能住人,半夜冒雨下山更危险,一不留神人就没了。

  所以说,他不留不行。

  李景儿避看他雄伟的六块肌,眼神飘移的落在他挂在石壁上的玉石弓。“你和霜明睡一床,靠墙。”

  “那你呢?”想到两人并肩一躺,他浑身就热起来,血脉偾张。

  她抿唇一笑。“自是在另一侧,中间隔了三个孩子,秋天一过冬天来,某个地方也要冷静冷静。”

  “景娘……”哪能冷静得下来,他热血沸腾。

  “叫娘也没用,穿好衣服上床。”李景儿将壁炉的柴火拨散,让它自然熄灭,不会火星迸出的点燃一旁的木头。

  “真狠……”女人心,莫测窝深。

  萧景峰仅着里衣里裤,单薄的布料遮不住他精瘦身驱,男人从李景儿面前走过,还刻意放慢脚步,展露傲人的臂肌,手指头还有意无意地往她手心一滑,引起她微微一呼。

  见她双颊泛红,呼息一抽,这才满意的嘴角一勾,走向分开牛郎与织女的长床,那石床该死的大!

  带十几个兵在上面滚动还有空隙,可见床真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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