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边没金创药,少夫人家里有没?”
“没有。”如意泪流满面的摇摇头,乱了方寸的只是哭泣道:“怎么办?怎么办?”
“如意,冷静点,只是刀伤而已,我不会死的。”展洪齐柔声安抚她,“你先到屋里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布巾可以让我绑在伤口上,暂时止血,我们再到城里找大夫。”
如意忍泪点头,立刻起身跑回屋里去找布巾。
“少爷,小的罪该万死,请您降罪。”一见少夫人离开,黄清立刻趴伏在地请罪。
“你何罪之有?”
“属下害您受了伤。”
“只是小伤而已,你别跟如意一样小题大作,站起来。”展洪齐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命令道。
“夫人若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这一点可能就要你自己担待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趁这次的意外把如意带回家,到时应该可以将娘的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些。”
“少爷要带少夫人回府?”
“我一直都想带她回去,是她不肯的。但她现在的安全受到威胁,我是不可能留她一个人继续住在这儿的,如果她不想我负伤留在这里保护她的安全,她就会跟我回家。”
黄清再次有种对少爷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他甚至还有个想法,那就是少爷挨的这一刀该不会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少爷早算好时机故意挨的,这样做不仅可让少夫人乖乖地跟他回家,等回到展府之后,夫人多少也会看在少爷有伤的事上,不会为了少夫人的事与少爷起冲突,愈想愈觉得这是一箭双雕的高招。
“少爷,小的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
“什么问题?”
“这一刀是您故意被砍到的吗?”
展洪齐嘴角微扬,“没错。”
黄清像回想到什么似的又问:“少爷早计划好这一切,所以昨儿个才要小的吩咐他们一定要带刀?”
他仅是微笑,没有应声。
“那少夫人闯进打斗场中,也在少爷计划中?”
展洪齐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他抿紧唇瓣,脸色难看至极。天知道当她闯进无眼的刀剑阵中,他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忘了围攻他们的是自己人,当场上前就将他们给毙了。
黄总管见到他脸上倏然闪现的戾气吓得有些忐忑,他从未见过少爷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可少爷在见到少夫人后迅速的敛了骇人的神情。欸,少夫人真有把百炼钢化做绕指柔的本事啊!
“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如意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袖子卷到肩膀上,在看见他上臂皮开肉绽的伤口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泪水差一点又决堤。
“少夫人,让小的来吧。”黄清表示要接手。
“不。”她坚定的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先擦去展洪齐手臂上和伤口四周的血水,才用布巾将伤口包扎起来。她咬紧唇瓣,表情不时瑟缩,但替他的伤做紧急处理的双手却轻柔、坚定又迅速的完成一切的动作。
“黄总管,你去驾马车过来。”她抬起头指一丁道。
“是,少夫人。”黄清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即将马车驾到他们身边停下。
“来,小心点。”
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展洪齐不由得想笑,却也盈满柔情与爱意。“放心,我没事。”他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安抚道。
“你流了好多血。”她注视着他伤口上被血染红的布巾喃喃地说,强忍好久的泪水终究还是抑制不了的滴落下来。
展洪齐轻叹,被她的泪水搞得心疼不已,干脆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去她的泪水,掉一滴吻一滴。
如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时,眼角余光瞥见黄清尴尬的撇过头去,她的脸蓦地涨红,羞得拚命往展洪齐怀里钻,完全忘了为他伤口忧心之事。
嗯,这样很好。展洪齐满意的搂着她,勾起嘴角忖度。
马车驶进林安城,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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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丫鬟的惊呼声一路从门外叫进来,打断了展夫人与杨玉环一同品茗的悠闲兴致,就连案上袅袅的沉香,都被突然闯入的杏儿打散了。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展夫人不悦的斥问。
“少爷受伤了!”
“什么?”展夫人一瞬间便从座上站了起来,着急的往外走,“把话说清楚点,他是怎么受伤的,伤得严不严重,请大夫了没?”
杨玉环紧跟在后。
“少爷的伤已经请大夫医治过了,伤到了手臂,虽然少爷和黄总管都说不碍事,但少爷的袖子都划破了,整个衣袖也都被血染红了。”
“黄总管也在?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杏儿的表情一僵,连同脚步也一样。
“夫人……”她欲言又止的,“奴婢还有事要报告,和少爷、黄总管一起回府的人,还……还有一个人。”
“谁?”展夫人不耐的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为何这样吞吞吐吐的?”她不悦的蹙眉催促。
“是少夫人。”杏儿低声说。
“什么?”展夫人整个人都被吓呆。“你、你说什么?再、再说一次。”她面无血色,结结巴巴的瞪着杏儿。
“和少爷一起回来的人除了黄总管之外,还有少夫人。”杏儿低着头说,完全不敢看自己的主子。
身为夫人的贴身丫鬟,她比谁都了解夫人有多喜欢玉环小姐,多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问题是少夫人明明就还好好活着,而且现在还让少爷给带回来了,这下子夫人该如何自圆其说,而近来早已当自己是展家人的玉环小姐又该如何自处呢?
杏儿光想到,就觉得头疼了。
“娘,杏儿在说什么?少夫人指的是谁,是洪齐哥的原配夫人吗?”一旁的杨玉环忍不住开口问:“她不是已经病逝好些年了吗?”
“这……”展夫人根本无言以对。
“夫人,黄总管来了。”杏儿如获救星开口道,只见黄清一脸肃容的匆匆走来。展夫人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随即转向杨玉环,“玉环,你先回房休息,娘待会儿再去找你好吗?”
“那我先去看看洪齐哥。”杨玉环虽然满腹的疑问,仍是乖巧的点头。
“不!不行!”展夫人急忙阻止。
“娘?”杨玉环看着她,心里有种愈来愈不安的域觉。
那个杏儿口中的少夫人该不会真的是洪齐哥的元配夫人吧?可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不可能会突然复活的,那么这个少夫人又是何来历,娘又为何这么紧张,不想让她们见面呢?
“娘先和黄总管谈点事,你等我一会儿,咱们再一起过去。”展夫人拖延道。
至少得先让她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女人怎会和齐儿一起回来呢?
“杏儿,先送小姐回房。”她命令道,然后看向等候在一旁的黄清冷声道:“你跟我来!”然后快步离开。
“你刚才说的少夫人指的是谁?”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杨玉环忍不住问起身旁的杏儿。这下换杏儿有口难言了。
“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杨玉环有些动怒了。
“奴婢听见了。”杏儿低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答话?”
“奴婢不是不答,而是这事……这事……请小姐去问夫人好吗?这事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姐。”杏儿为难的说。
“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少夫人到底是谁就行了。”
“少夫人……就是少夫人。”
“你这有说跟没说不是一样吗?”杨玉环气道。
可杏儿根本什么都不敢说。
杨玉环真被气到了,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明不白,有事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她瞪着嘴巴有如蚌壳紧的丫鬟半晌,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
“我直接去问洪齐哥。”
什么?杏儿惊吓的迅速抬起头来,只觉大事不妙。
“小姐!小姐!”她急忙追上杨玉环想阻止。“小姐,等一下,夫人待会儿会来找您,您现在离开,待会儿夫人找不着您该怎么办?您还是等夫人来了之后再一起去找少爷吧,好不好?”
“让开。”杨玉环冷着脸道。她现在就要把事情弄清楚!
“小姐……”
“我叫你让开!”见她不让,杨玉环干脆动手将她推开。
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身影,杏儿十分无奈,这下该如何是好?对了,她得赶紧通知夫人。她提起裙摆,边跑边扯开喉咙扬声大叫,“夫人,不好了,夫人!”
第八章
听到杏儿来报说玉环已先行去找齐儿了,展夫人脸色一变,顾不得继续责骂那办事不牢靠的黄总管,也匆匆地朝竹园赶去。来到儿子房门前,她还来不及跨进门坎内,就差点被从房里跑出来的人给撞倒,还好紧跟在她身后的杏儿眼捷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夫人小心。”
“玉环,怎么了?”顾不得自己,展夫人忧心仲仲的扶住差点撞倒她、泪流满面的杨玉环问道,却被她摇头甩开了手。
“对不起。”杨玉环伤心欲绝的低声泣道,掩面跑开。
看着她离去的伤心背影,展夫人明白自己来迟了,她的漫天大谎已经被揭穿,现在她较担心的倒不是如何向玉环解释,而是该如何面对儿子。她眉头紧蹙,正犹豫是否该先想好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再来面对儿子时,房里却在这时传来儿子的声音。
“是娘在门外吗?”
她浑身一僵,还在挣扎该不该应声时,手臂上缠着布巾的儿子已前来,身边伴着那个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女人。
“娘不进来吗?”展洪齐看着站在门外、神色不定的娘亲问道。
都让儿子瞧见了,展夫人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屋内。
“娘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受伤呢?”她关心的问,语气有些忐忑与心虚。
“娘不知道孩儿怎会受伤吗?”他故意反问。
“娘……娘怎会知道呢?”展夫人脸色一白,避开了儿子的目光。
“孩儿以为黄总管已经跟您说了。孩儿是为了救如意才受伤的。”一顿,展洪齐看向妻子,轻声斥责道:“如意,怎么不唤娘呢?”
“娘。”如意低着头,恭敬地唤了一声。
展夫人无言以对,但已明白儿子要金如意唤她一声娘的意思,便是在向她宣告她是他的妻子,是展家的少夫人。
可这买来的冲喜新娘怎配得上她出色的儿子,她愈想眉头就皱得愈紧。
“娘是不是有话想对孩儿说?”
“什么?”她回神。
“娘的模样像是有话要说。”
“不是什么大事,你既然受了伤,就应该好好休息,我跟媳妇说就行了。”说着,展夫人看向那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媳妇命令道:“你,跟我来。”
“对不起,娘。”她还来不及转身,便听儿子开口,“孩儿需要如意的照顾,不希望她离开孩儿身边,所以您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她皱紧眉头,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恼怒,冲口道:“你在担心什么?娘又不会吃了她。”
“娘又不是食人妖怪,当然不会吃人。娘这话说得真好笑,如意,你说是不是?”展洪齐呵呵笑道。
展夫人脸色一阵难看,真的是被气到了。“既然你要娘在这里说,那娘就说了。我要你娶玉环为妻。”
“娘真是爱开玩笑,孩儿已经有妻子了,怎还能娶玉环?”
“只要她和玉环不介意就行。”展夫人手一伸,指向因震惊而双目圆瞠、面无血色的如意。
“但是我介意。”展洪齐沉着脸冷声说道,愤怒让他连一点虚伪的假笑都挤不出来了。他以为自己一连串的所作所为已经表示得够明白,娘也该知道他对如意的心意才对,没想到娘竟然还故意在如意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你介意什么?玉环不仅长得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刺绣、织素、裁衣这些女红更是难不倒她。像她这么好的姑娘可不是随便就遇得到,更别提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
“够了!”他再也忍不住的冷声喝道。
展夫人被儿子这么一喝,突然怔住。这还是儿子第一次这么凶她这个做娘的。
“娘,孩儿心意已决,请您别再说了。这一生中,除了如意,孩儿是不会再娶其它女人为妻的。”他坚定的说,却在目光转向如意时,语音不由得柔和了起来,眼神也一样。“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如意。”他伸手握住她的。
如意感动得眼眶泛红,喜悦与激动的泪水差一点便从眼眶里决堤而出。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尽管眼前的他早已被自个儿的泪水模糊成一片,她也没有转移视线。她到底何德何能能嫁给他为妻,还能得他垂爱?
泪水终究挡不住的滴落下来。
“真是的,我都说了我不会再娶其它女人,你怎么还哭了呢?”轻揩去她的泪水,展洪齐语带疼惜的叹息道。
看着儿子脸上那温柔得像是会滴出水来的表情,展夫人再不愿承认,也知大势已去。
她的那些谎言,儿子八成是发觉了吧?!他没当面质问她何故撒谎,便已给足她这个做娘的面子了,她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这一生中,除了如意,孩儿是不会再姿其它女人为妻的……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专一与独宠呀,就连当年亲自为老爷纳二房的她,也曾奢望过这样的独宠,希望老爷能拒绝她为他纳二房的提议,但最后得到的却只有苦涩与酸楚。
罢了!罢了!如果她真的疼惜玉环的话,就不该让她陷入过去她曾有过的痛苦处境中,与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
至于眼前这不得缘的媳妇……
府里这么大,她就不相信过去十年自己可以漠视她的存在,对她眼不见为净,未来十年或二十年她会做不到。
再看一眼那对完全无视于她这个长辈存在,在那边卿卿我我的爱情鸟,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儿子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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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在得知展洪齐心系元配,心底再无一丝多余的空间可以容纳她的爱意之后,虽然伤心欲绝,还是接受了这个伤心的结果,在隔天留下书信,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展家。
展洪齐虽然觉得有些抱歉,还有些担心,但人都走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快马加鞭的将师妹已离开展家的事修书告知师父师母,同时派人打探师妹的下落,希望找到人之后,能暗地里请个保镳保护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