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叫一指还一指吧!爷没要他五指全剁,对他算是不错的了。
“还不去传达我的意思。”他斜睨催促。
“呃……是……不过小姐方才好像听见了。”瞧见门外一抹黑影从他面前掠过,尚涌转身又对主子提醒。
“哼,听见又如何?男人是她的,要不要断那一指是她的事,她自己想办法去!”公孙谋冷哼。
这什么话啊?要断人指的是他,却要女儿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是什么道理?也只有爷做得出来。
“是,我这就去传达。”
领了旨意的尚涌,不耽误片刻的来到大厅,看了一眼端坐厅堂的身子,不免为其未来担忧。
他早说这小子前途堪虑,偏偏竟还自己跑来送死,啧啧啧,可怜的家伙!
“爷说了,一指还一指,就可以见。”他将话带到。
“断一指就可以了是吗?”冶冬阳正色问。
“是可以见爷了。”尚涌道。
“ 言下之意,若我还有其他提议得另付代价?”
“爷还没指示,但依我多年伺候爷的经验判断,是这样没错。” 自己已里够意思的提醒他这趟上来可不是断指就能了事,他如果够聪明就该连夜打包逃命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省得死无全尸,还得劳烦自己瞧在小姐的份上,赶着为他收尸捡骨。
“我明白了,那我先切下一指,其余的等他老人家吩咐再说。”说着就由怀中取出短刀,眉也没皱就要切下。
“等等!”尚涌傻眼的阻止。
“您还有吩咐?”治冬阳不解的停下手。
“你……你有听懂我的话吗?这手指没了只是开头,接下来你可能尸骨不全啊,这样还不了解?”
“您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他正色的点头。
“既然听明白了,你还要切下手指?”这人傻了不成?!
“要。”冶冬阳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我要娶谨儿。”他坚定的说。
“可是之前你不是不要她了?”
“我……想通。”
“想通了?”
“嗯,这丫头我不能放弃。”
“因为知道她有喜了?”尚涌眯眼。“你只想要她肚里的孩子?!”
“我不要孩子,只要她!”
尚涌挑了眉。“喔?看来你抱了必死的决心?”
“是的,除非娶得谨儿,否则我不会离开。”
“……那你切吧,爷有交代,要用油布包着,喏,油布我给你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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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悬谷,寒风刺骨,两道同样隽逸优雅的男子一前一后伫立于谷顶。
在阴空冷息中,立于后头的年轻男子对着前方稍显年长的男人谨慎应对着。
那稍长的男人此刻正笑容可掬得——令人毛骨悚然。
“公孙大人。”治冬阳还是唤了他一声公孙大人而非王爷,想必他对这个称呼比较习惯吧?他迳自猜着,也心惊于那不凡的邪佞之气,闇帝的阴威果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沉住气面对的人。
公孙谋冷眼瞟向他左手包着白布的末指,表情清冷带笑。“我本来要主动找上你的,你倒知趣,自己上山来拜见,还送了见面礼,很好,让我省了很多事,很好。”
这声很好听得人不寒而栗,冶冬阳仅只是一阵苦笑,没敢搭话。
“这会人也见到了,你有何话要说?”见他气质稳健,面容端正,公孙谋颇为满意,就是眼底那抹刚毅教他不甚欣赏。
“晚辈想——”
“欸,等等,你想说的话我暂时还没兴趣听,还是等等再说,不过这会咱们都已立于这纵谷之上,不如先算算帐,也算安排了初次见面的余兴节目。”
“余兴节目?”
“嗯,我很久没有新乐子了,就让你表演一下吧。”公孙谋笑意绵绵。
他面不改色。“您希望晚辈怎么做?”
“你嘛——”公孙谋瞄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阴寒深谷。“就先跳下去,若没有粉身碎骨,这没尽的话咱们后续再来说。”
一旁的尚涌听了脸率先皱了起来。爷断人一指还不够,小姐坠崖失忆的事他也不忘清算个仔细啊!
但这纵身跳谷,哪还有命能活着回来谈?看来小姐这男人还嫁不成,就得先为他送终了。
只是那小子眉也没皱一下,似乎料准了这趟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呃……更正,是全无生机,唉!真不知该说这小子有过人勇气还是傻哟!
“好,等晚辈跃下后,回头咱们再谈提亲的事。”冶冬阳不忘提起。
“好啊!”公孙谋眼底多了丝不可察的赞赏。
尚涌则是翻白了眼。如果有命再说吧!
“但是在跳前,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公孙谋慷慨的颔首,这小子终究怕死想告饶了?
“倘若晚辈回不来,可否向您订下谨儿的来世?”
公孙谋倏地眯了眼。不是求饶,而是预约谨儿的来世?这份傻气像极了某人,某个害他得孤绝一生的人!哼!
“谨儿的来世也许不归我管了!”他不甚开心的说。
“……”连来世都不可得吗?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以不跳。”公孙谋厉芒一闪。
“不,晚辈还是要跳。”
“嗯?”他忍不住挑眉。
“既然来世不确定,晚辈想赌一赌今世,跳下也许还有一线机会,不管如何,只要有机会,晚辈就想与谨儿在一起。”
公孙谋定定的凝视着他。
这份情倒像自己,忆起当年自己为救小水儿脱离追杀,一跃崖下的情景,倘若有机会,万丈深渊他也愿意再为水儿跳下一回,如果这回她能再回他身边的话……
望着天际、空气中突地飘过一抹茉莉香,他不由得失神。
瞧他那忽然恍神的样子,冶冬阳不解也不敢稍有打搅,而尚涌则是了然得很。爷又想起夫人了。
就这样,无人敢打扰公孙谋飘忽的思绪,直至他自己敛回心神,才似笑非笑的道:“去吧 。”
“是。”治冬阳没有迟疑,迈步至谷边,瞧着这几万丈高的深谷,他竟无一点退却之色,连眼也没闭就要往下跳。
“呃……等等!”尚涌突然上前阻止。
公孙谋瞄了他一眼,不悦的表情让尚涌抖颤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爷,这儿风景好,还是请冶公子在这个方位跳,死得比较快活。”他将冶冬阳拉离原来站立处约莫一尺处。
公孙谋锐利的眸子一闪,只是拂袖冷笑,闷哼转过身去,不甚痛快。
尚涌瞧了冷汗直冒。爷没发火,行了,行了!“你可以跳了,而且快点跳!”可别让爷反悔,那可是想跳也来不及跳了!
冶冬阳对于他的催促轻皱眉头,唉,罢了,只要能娶回谨儿,莫说跳谷,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不会抗拒的。
这回他没再多说,身子凌空跃起,四肢大张,就这么直直落下,张着眼等着瞧自己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谨儿,也许这世不可能,来世再赌赌吧!来世再……奇怪,怎么风才呼啸个几下,他就像只飞鸟似的教人给网捞住了?!
“谨儿?!”让他更为惊愕的是,网住他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梦的人儿!
“哼!”她不自然的撇过脸去。
“谢谢你救了我。”他挣脱网子后惊喜的说。
瞧着自己安全站立之处,这是断谷中一处只容得下两、三人站立的浅穴,而网子就架在浅穴两旁的巨木上,向外展开,所以当他一跃而下,这个角度正好将他接个正着。
难怪尚涌要他移动位子跳下,原来如此!
“谁要你这傻瓜谢了,断了一指还不够吗?你还傻得跳下来!”他一站定她面前,公孙谨立即激动气恼的朝他大吼,惊险害怕的情绪完全写在脸上。
“我想与你做断指夫妻,这没什么不好,而且如果跳下来能够与你终成眷属就更好了。”他用着涨满柔情的声调说。
“你!”她赧红脸的侧过身去。“别对我说这些废话,快走吧,不然爹爹真会要了你的小命的。”她梗着声催人走。
“我是来送命的,他老人家要就给,我只盼他息怒,将女儿嫁给我。”他清俊的脸庞漾着笑,可没退缩害怕的样子。
“你……你说谎!”虽然不知他又为了什么要追来长白峻岭,但她可没忘他之前的绝情,还有在大夫面前说的那番话。
“你是怎么了?”以为她该是很高兴见到他追来,但显然不是,他微愕。
“我怎么了?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你不是执意要与我分手,这会又何必找来?还演出拚死的戏码,这是做给谁看?!”
原来这小妮子还在恼他的狠心。“唉,谨儿,咱们曾经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曾经生死交关,曾经遗忘记起,曾经失而复得,更曾经生死相许,咱们爱过也恨过,分离然后又聚首,有悲有喜,这一切在我脑海一次次飘过,我从来没有忘记,只是对于爹以及众人的死走不出伤痛。”他将她扳正,面对自己。
“然而暮春的话敲醒了我,他说活着的人最重要,咱们好好过活才是对爹最好的慰藉,所以我豁然开朗,放下梗在心里的心结,来找你,是想追回我冶家的媳妇,我冶冬阳的妻子。”他拉过她的手,重新为她戴上紫玉镯子。
“你放下了,我没放下,你还是走吧!”她抽回手,硬拔下镯子还给他,冷声赶人。
冶冬阳略微蹙眉。“我不走,徐非带着我的女人一道走,否则我不会离开。”这是他自作自受,该如何安抚正受伤发怒的小丫头?
“谁是你的女人,我不再是了!”她怒吼。
他眸色转深,再次握住她的手。“谨儿,你恼我吗?是我轻易放弃你,你是该恼我,但请别赌气的要我走。”
“我不是赌气,我是真心要你滚!”她再次用力抽回他紧握着的手。
他揪心的问:“你对我失望透顶了吗?”
“没错!”眨着长长的眼睫,她努力抑制那即将要夺眶的泪水。
他屏息凝视着她。“倘若如此,你又何必救我,就让我葬身谷底便罢了。”
“我只是不想你枉死,就像你说的,不想要心里为你觉得愧疚罢了,你已断指,够了,我气消了,只要你走就成,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这话利得冶冬阳呼吸发紧。“我说过别说气话的!”
她恶狠很地瞪视着他。“你走!”
“咱们一起走!”棱角分明的俊颜上己布满怒火。
这丫头记恨先前他的狠绝,所以也对他狠了心?
“不!”
“你有孕在身,还不愿意跟我走?!”不知她在闹什么别扭,他不禁怒火高涨。
提起这事,公孙谨俏脸整个拧起,接着令人措手不及的五指红印准确无误地落在冶冬阳的脸颊上。
他惊愕,完全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愤怒?“告诉我为什么。”他的声音掺杂着十足危险的怒气。
“孩子是我的,你根本不要孩子,却还敢拿孩子对我说假情假意的话,你太可恶了!”她简直怒发冲冠。
他两道粗眉纠得死紧。“你说什么?”
“我说你虚情假意,既然不要孩子,又怎可能会要我!”
“……你听到了我与大夫的谈话?”
“没错,这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她眼一眨,心底又酸又疼,泪水决堤。
他沉下脸来。“我是决定不要孩子没错。”他没有否认。
她脸颊上的怒红更炽。“很好,那你还不滚!”
“我不要孩子是因为你对我说过害怕全产,我不愿你受罪,所以不要这孩子!”他的怒气消了,语调放柔。
“你……你是为了我才说不要小孩的?”她错愕。
“我不只为了你,也为了自己,我不想因一个孩子冒险失去你,孩子跟你,我只要你。”他的表情转成严肃,相当吓人。
公孙谨心头一热,眼角立即感动的湿润了起来。“我误会你了吗?”她颤声问。
他没答腔,只是专注的凝视着她,她的脸颊瞬间发热,心坎深处涌出燠恼与歉意,哭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原来蠢的是自己。
瞧见她那无措的泪容,冶冬阳暗叹一声,朝她张开手臂。“过来吧。”
这份包容让她当场“哇”的一声就扑进地的怀里放声大哭。“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呜呜……是我误会了你,还让你上山来让爹爹整,呜呜……现下连手也断了一指,都是我害的,你从遇到我起就没发生过好事,呜呜……”
他怜宠地为她擦去眼泪。“谁说没遇到好事,你不就是我遇到的宝贝?这个宝贝是不管任何好事都比不上的。”
“你——哇!”太感动,她哭得更凶了。
“别哭了,再哭你爹爹又要以为我欺负你。”他无奈的笑着说。
她摇着头、却越哭越激动,这男人对她这么好,既原谅了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的罪过,又为了她上山来让爹爹恶整,呜呜……这一定是娘在天上有安排,才会让她遇到这么痴情的傻瓜!
“呜呜……我不能控制眼泪,我就是想哭,呜呜……我就是很想哭……你别管我让我哭个够,呜呜……嗯嗯……唔唔……”哭声突然变得不对,原来她的嘴己被另一张唇给狠狠堵住。
当四瓣嘴唇交合,她眼角还挂着斗大泪珠,但压根忘了让它掉下来。
冶冬阳冲动的热吻着她,这是唯一能让她停止哭泣的方法,也果然奏效了。
余光瞥见她那含着泪光的娇颜,既惹人心怜又娇憨,让他不由自主吻得更热切,多日的思念与焦急在这一刻化为情欲,心念一动,他想占有她,一解多日的相思之苦。
而公孙谨也早有此意,她想要感受他的体温、他的热情,分开太久,唯有如此才能让她相信这如梦般的相逢是真实的存在,勾着他的脖子,她急切的要求,“抱我吧,现在!”
他低吼一声,激烈地在她颈项上留下点点红痕,悬谷边的洞穴,成了他们一解相思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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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摔死,也没失忆?”公孙谋仅一个扬眉的小动作,己足够让人明白他的不悦与失望。
“爹爹!”公孙谨紧搂着自家男人的手臂,朝着自己爹爹横眉竖眼。她不会再纵容爹爹胡作非为了!
“怎么,你以为爹爹会放过这小子吗?他做的错事可是一箩筐啊!”公孙谋极度不悦的神态都写在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爹爹,若您指的是我坠崖、断指的事,那些都是意外,至于会失魂落魄的回来……也是误会。”她红着脸出声。
“误会?小子,这误会你对她解释过了?”他直接问向冶冬阳。
“解释过了。”冶冬阳颔首。
“所以没有误会了?”瞧着自己女儿那凌乱的头发,红润的双颊,斑红细点的颈项,他眯起凤眼。这小子倒是知道怎么对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