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下先告辞。”雷镇藩上马,调转马头。
“将军。”像是想起什么,她叫住他。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净心眼底有着殷切的期盼,“把她找回来,这次,绝不能再失去她了。”
雷镇藩激动的领首一笑,“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回到府中,雷镇藩立刻遣人进城打探香衣的下落。派去的人还未回报,城里就来了一个报信之人。
“将军,有个稚来客栈的跑堂送来这个。”李鹏树急忙进到书斋,将一块素布交给了他。
雷镇藩接过,那是一块从衬衣上撕下的素布,而素布上有着血字。
他陡地一震,惊愕不已的看着上面的字——九泉,二万。
“这是什么?”一旁的庆祯握过来,看着上面的血字,“难道是……!
“这是玺王在九泉的部队人数。”雷镇藩急忙下令,“鹏树,立刻将那跑堂追回!”
“是。”一领令,立刻前去追回那跑堂。
不多久被带回的跑堂神情紧张的跟在李鹏树身边,嗫嚅道:“我、我只是负责送来,什么都不知道呀。大人……!
跑堂不识雷镇藩,以为他是某个取代雷镇藩职责的武官。
“这是谁给你的?”他问。
“是……是清净庵的香衣姑娘。”
“她现在在哪!?!雷镇藩急问。
“小的不知道,她跟三个外地来的男人走了。”跑堂畏怯地回答,“这是她走前偷偷塞给我,要我送到将军府来的。”
“那三个外地男人是她的什么人?她说了吗?”
“那三位爷看来有点邪门,小人不敢多问。”
听到这儿,雷镇藩几乎可以断定事侍的来龙去脉。“鹏树,打赏这小哥几两银子,送他出去吧。”
知道自已非但没受到牵连,还有赏银,跑堂终于笑了,“谢谢大人。”
李鹏树带跑堂出去后,庆祯立刻问:“她为什么离开庵堂,跟三个男人走!”
雷镇藩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如果我设料错的话,那三个男人一定就是六绝门的司命、白焰及怀静,看来……他们找到她了。”
“什么?!”
他神情凝肃,“这傻丫头必然是发现六绝门跟玺王的关系,想帮我采查更多的消息……”
闻言,庆祯忧然大悟,“所以那株毒草极可能是六绝门的人放进去的?”
“设错。而且,香衣一定听闻了我的死讯。”
“那她为何还要跟着他们走?”他不解,“知道你已死,她不是应该……”
“她想帮我报仇。”雷镇藩断言,“她想假冒毒狐狸深入虎穴……她正在做傻事,我得立刻去追回她。”
“不行。这会打乱一切的部署!”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只是早你们一步出发。”雷镇藩态度坚定,“再失去她一次,我也活不下去了。”
香衣跟着司命三人离开凛泉城后,便一路往北行。
途中,不见人烟,偶尔看见荒坟孤猜的静卧在荒原上。
她临走前咬破手指写下的那四个字,跑堂已经送到将军府了吧?只希望将军府的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莫渝师姊,你怎么看来很累的样子?”怀静问她。
“失去记忆,茹素五年,你的体力已大不如前了呢。”白焰促狭道。
“司命师兄,我看……”怀静正要说话,忽见司命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听见了吗?”白焰与怀静亦一脸凝肃的细细聆听着。
须臾,三人互使眼色。
“是马蹄声。”司命说完,立刻以眼神指示他们避往一旁的林中。
不多久,一支有着骑兵及步兵的部队,浩浩荡荡的来了。
香衣认出骑在马上的其中一人——沈南天。
“是镇北军?”怀静低声道:“他们发兵了?”
“看来是先峰部队。”司命问。
“白焰,依你看有多少人?”
“约莫五千。”
“五千兵马就想击溃玺王的两万大军,简直是以卯击石,送死。”司命冷然一笑,“白焰,你先行一步,立刻回报此事好让玺王做好准备。”
“是!”
趁夜,香衣悄悄起身,躲在附近的草丛里。
想起白天沈南天所带领的五千兵马,她不觉忧心。为何只有五千兵马,而且还是由沈南天带领的呢?难道将军府没有收到她的信息,以至于错枯情势?
此事非同小可。要是玺王的铁骑真的越过北境防线,入侵凛泉城,平静祥和的凛泉城必然会变成生灵涂炭的人间地狱,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管如何,她得想力法警告北境防线的守军。
撕下村衣的衣摆,她咬破手指,克难的在一颗坑坑巴巴的石头上书写着——敌有二万,速……
“你在通风报信吗?”突然,她身后传来司命的声音。
她一惊,整个人摔坐在地上,而那块碎布也落在一旁。
司命检起碎布的同时,怀静也闻声过来。
“怎么了?”
“你自己看。”将写了几个血字的碎布递给他。
怀静一看,惊讶不已,“莫渝师姊,你……”
“哼!”司命阴冷一笑,“莫渝,你不只失忆,就连心都向着别人了。”
“我不是莫渝!”香衣大声道:“我是香衣!”
“香衣只是你暂时的名字。”司命疾言厉色的斥贵,“你不是失忆,也许早在五年前,你就已经背叛师门了。”
“我设背赦什么师门,我不是六绝门的人,我不是毒狐狸。”
“你在说什么?莫渝师姊你为什么要……”怀静不解她为何要这么说。
“因为你们利用我害死了镇藩哥。”提及已间接被她毒害的雷镇藩,香衣就忍不住伤心落泪,“你们让我害死了他……”
“镇藩哥?”司命眉心一拧,冷笑的问:“你爱上了雷镇藩!”
“是,我爱他,我从小就爱他。”两人一震,互了对方一眼。
“你们的毒狐狸莫渝已经死了。”香衣泣诉事实,“在你们面前的是她,却不再是她。”
司命与怀静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她抬起泪湿的眼,“我是住在天麓城的香衣,从小嫁给杜府当冲喜新娘,成了寡妇之后,与镇藩哥私定终身……”
两人的表情越来越困惑,也越来越难看。
“我病赶后,还魂在刚死的莫渝身上,现在的我有着她的容貌及身体,却不是她。”她恨恨的瞪视着他们,“镇藩哥死了,我也不想苟活于世,我跟着你们,就是为了向镇北军报信。”
闻言,怀静一惊。“难道你已经……”
“是的!”她脸上虽挂着两行泪水,表情却坚定无惧,“早在雁来客栈时,我便已将信息交给跑堂,现在镇北军一定调齐了各县城的兵马赶赴九泉。”见他们两人脸色铁青,她冷然一笑道:“就算镇藩哥死了,我也不会让玺王的兵马越雷池一步。”
她话才说完,司命已重重的赏了她一巴掌,她的唇角立即渗出血来。
但她无惧,“杀了我吧,我本就是该死之人。”
“我不杀你。”司命沉声地决定,“不管你是莫渝还是香衣,我都会把你献给玺王。”
香衣一怔,“什么?”
他阴阴一笑,“玺王可是觊觎你许久了。”说罢,他点穴让她昏过去。
第9章(2)
雷镇藩快马疾奔,一路追踪香衣及司命等人的行踪,但却只追上领着五千兵马发兵九泉的沈南天。
见到“死而复生”的他,沈南天吓得三魂七魄几乎快要飞散。
雷镇藩擒服了他,并接管他所带领的五千兵马。
鹰、驹、鸦三营的千夫长以为将军已死,才在沈南天的怂恿下随他一起发兵。如今见将军还好端端的活着,三人跪地求饶,力表忠诚。
念他们并无谋反之心,雷镇藩暂且不贵罚他们,并允诺三人,给予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重新部署后,他带了十数名擅用火药的士兵先行赶往九泉,而其它兵马则在原地等待援兵抵达。
虽然已没有虎彻伶身,但知道这件事情的却只有少数几人。雷镇藩带上一把寻常的刀,以厚布缠烧,必要时便有威吓敌人之效。
他与十数名士兵带齐装备,乔装成流落此地的亡命之徒。九泉向来聚集这样的人,不足为奇,因此他们并未因此受到注意。
此对聚集在九泉所谓“玺王的兵马”,充其量不过是一群落难的野殉,毫无纪律不说,更无忠贞可圣?要吸引这些人为自己卖命,靠的是名跟利。他想,玺王一定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可一旦玺王这个头儿被掐住,他的人马也会立刻做鸟兽散。
由于玺王一向豪奢惯了,即使流放在外,仍不改其性。因此,雷镇藩很快就找到他在九泉的落脚处。
这是一座大宅,虽然有点破,但比起此地其它建物,可是舒适许多。
宅院的守卫不少,但防护松数,大概是听闻他的死讯,懈怠了吧?
他遣十余名士兵各就预定的地点,并约在子对前一刻,同对在九泉境内放火并引爆火药,引起骚动。之后,他只身一人替入玺王的宅中——
香衣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她手脚遭缚,嘴里也被塞了布。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现下的情况对她来说,相当不利。
“你醒了?”陌生男人的声音陡地传来。
她一惊,只见一个长相俊美,却带着一股邪气的男人来到来边。
“莫渝……”他笑视着她,脸上带着一抹令人看了不觉寒颤的笑。
见她一脸从没见过他的表情,他挑了挑眉,“司命说,你自称是个叫香衣的女人,你是真失忆,还是……!
香衣猜出他的身分。他不是别人,应该就是司命口中觊觎莫渝的玺王。看来,她已经身在九泉,而且正在玺王的宅子里。
“你知道吗?”朱成霄端起她的脸,“本王不在手你是莫渝还是香衣,待我的军队攻破凛泉城,我就命素浪对你施以惑术,到时候不管你是谁,都只是一个爱我的女人。”
闻言,香衣激动的挣扎了起来。
“哈哈哈!”他猖狂大笑,欺近她,欲一亲芳泽。
她闪躲着,但因为手脚遭到抽绑,行动受阻。
突然,外头传来声音,“玺王!”
“啧!”朱成霄不耐的吟了一声,“进来。”
门打开,一名灰衣男子站在门口,“玺王,外、外面失火了……!
“这种事何必来通知我,快叫……”话未说竞,那灰衣男子已被瑞进房里,发出哀号。
香衣假冒莫渝与司命等人同行,雷镇藩一路行来未追踪到他们的足迹,他想,他们应该已经抵达九泉。
既然六绝门的门徒是玺王的人,一定落脚在它子里。
幸好九泉物资缺乏,这宅子一入了夜便昏昏暗暗,方便他隐身其中,盼能尽快找到香衣,并将她带离此地。
鹰、驹、璐三营在凌晨便会抵达九泉,而由李鹏树及宋远骥等人领军的龙、虎及麒三营,也将在天亮后陆续赶到。
虽然他独闯敌营十分冒险,但只要援军一到便无虞。
突然,外头有人嚷了起来——“失火了、失火了!”
“哎呀……怎么西边也冒火了?”他们嚷着的同时,隐约可听见爆炸声响。
雷镇藩知道,那是他的士兵所为。
这时,有个灰衣男子急急忙忙奔过去。
雷镇藩从暗处审出,一把勾住他,并以小刀抵住他的腰后。
“你……你是谁?”灰衣男子惊惶的问。
“有位姑娘跟着六绝门的人一起,她在哪里?”
“她……你是说……”
“别罗唆,快带我去。”
“好……好,你别杀我呀。”
“你不耍花样,就饶你一命。”灰衣男子立刻乖乖领路,带着他来到一间房门前。
“玺王。”听灰衣男子喊的是玺王,雷镇藩整个火气全上来。
香衣跟他在一起?难道她的身分已被识破?那么……
“啧!进来。”里面传来朱成霄不耐的声音。
灰衣男子不确定的推开了门,“玺王,外、外面失火了……”
“这种事何必来通知我,快叫……”
未待他将话说完,雷镇藩一脚瑞翻了灰衣男子,一个箭步冲进房内,反手关上房门,以防有人跑去来援。
“你、你是谁?”朱成霄瞪着乔装成落魄游侠的闯入者。
“玺王不记得我了吗?”他摘下帽兜,露出脸来。
朱成霄看见他的脸孔,大惊失色,“雷镇藩?”
而在此时,行动受到控制的香衣也已看见他,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他。
他不是已经误食毒草死了吗?为何此时出现在九泉?
很快惊觉到他所为何来,朱成霄一个箭步欺近香衣,一把扣住她脆弱的咽喉。
“雷镇藩,你要她?”
“快放了她!”他怒目迸射出仿佛能致死的锐芒。
朱成霄取出塞在她口中的布,好让她能发出声音扰乱雷镇藩的思绪。
“将军,你……你还活着?”香衣流下欣喜的眼泪。
但一想到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莫渝”,不禁有点怅然。
“香衣,我还活着。”雷镇藩凝视着她,“我来带你回去。”
她惊觉到他这次是叫她“香衣”,而不是香衣姑娘。
“雷镇藩,怎么你也看上了毒狐狸莫渝?”朱成霄冷哼一笑。
“她不是毒狐狸。”他直视着玺王,“她是我的女人——香衣。”
闻言,她一震,惊疑的看着雷镇藩。
“香衣,我都知道了。”他给了她一记了然的微笑,“你以另一种方式及形态活在毒狐狸的身体里。”
知道他终于认出自己,她激动不已,“镇藩哥……啊!”
话未竟,朱成霄用力一掐,令她痛苦难言。
雷镇藩那双耽晌般的虎目怒视着他,咬牙切击道:“你快放了她。”
“我是笨蛋吗?”他冷哼,“我若放了她,你会放过我?”
“你若放了她,我答应会将你交到皇上手里。”雷镇藩沉声说:“若不,我便在这儿杀了你。”
朱成霄眉梢一扬,傲慢张狂得很,“杀我?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呢!”
没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依稀替见雷镇藩的手臂振了一下,就看见原先在他手中的小刀已笔直的擂在朱成霄的肩颈部,身子一颤,咚地倒下。他瞪着双眼,表情惊恐,鲜血直流的模样,让香衣吓坏了。
雷镇藩一个箭步上前,将绑住她手脚的绳子解开。
“镇、镇藩哥?”她半信半疑的轻碰他的脸,“你是真的吗?”
他抓住她的手,难掩激动的情绪,“我是真的,是真的。”
香衣凝视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不与我相认?为什么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
“镇藩哥,我……我怕你不要这样的香衣……”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香衣,你太小看我对你的感情了。”
看着他,既激动又欣慰的她,再也说不出话来。“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此时,宅子里外正因为客处同时发生火灾而乱成一团。
大家逃的逃、审的窜,根本没人发现正准备逃出宅子的雷镇藩及香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