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这个不知道烧了几辈子好香,这辈子注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打从在娘胎就受到最好的呵护,母亲每天都食用鱼翅、燕窝和珍珠粉,好让母子俩能得到最好的滋补。
此刻殷爸趴在玻璃窗上,红着眼眶,感动地瞅着他的宝贝圆圆嫩嫩的小脸。
“宝贝,爸爸会给你最好的。”
唉,这也难怪,年过半百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孩子,尽管只是个女孩,他也满足了。
尔后,殷爸也信守承诺,让殷秀从小就不愁吃穿,只要她想要什么,殷爸、殷妈就会设法献到她眼前。
自然,养成了她骄纵、跋扈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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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姚哀求:“殷先生,我想跟你借三百万……”
“三百万?”殷爸惊愕地瞪大眼,看着坐在眼前的老姚。
“对……”老姚羞惭地垂下头。
“老姚,最近我的手头也很紧……”殷爸找借口推辞。
十六岁的姚世宁站在门边,看着爸爸为了调头寸而羞惭的模样,小小心灵宛如刀割般痛楚。若不是爸爸坚持他继续上学,他宁可舍弃学业帮忙赚钱,也不愿意目睹父亲的狼狈。
倏忽,一颗球不知从何处滚到他的脚边。
“喂,把球传给我!”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骄横地嚷嚷。
姚世宁回头望着女孩,再低头看着脚边的球,刚才那声“喂”应该是唤他没错。
姚世宁弯下来捡起球,女孩却已气冲冲地来到他面前,用力地从他手中将球夺走,“只是捡个球,慢吞吞的!”
姚世宁不悦地皱起双眉。好蛮横的女孩!
“一开始你就没说‘请’,现在帮你捡起来又没说声‘谢谢’,还反过来怪我慢?”
女孩一手环抱着球,一手扠在腰上,不以为然地看着他,“我叫你把球传给我,你只做了一半,捡起来而已,还想要我跟你说谢谢?”
“不管我有没有把球传给你,至少我已经捡起球了。”姚世宁看不惯她的嚣张气焰。
“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你可以不要捡啊!”女孩不屑地回讽。
“你——”姚世宁气得咬牙瞪她。
“我?我怎样?告诉你,我叫殷秀。”殷秀不理会他的怒气,继续挑衅。
姚世宁瞪大眼睛看着女孩,原来她就是殷伯伯的宝贝女儿。
“原来你就是殷秀。”
殷秀颇为讶异地看着姚世宁,“你认识我?”
姚世宁淡然哼笑,“相信很多人都认识你,殷秀小姐。”
那是什么表情!?殷秀怒瞪着姚世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学校有谁不知道有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母老虎,成天仗着家里有钱,到处指使同学做事?”姚世宁连嘲带讽地刺激她。
居然骂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母老虎!
“你——可恶!”一把火烧得殷秀七窍生烟,想也没想地便将球砸向他的头。
姚世宁挨了一球,气得咬牙切齿,“没家教的女孩。”
“你竟然敢骂我没家教?”殷秀气坏了,抓狂地四处张望,不经意看见插在草地上的铲子,冲上前一把拔起,再大声叫嚷地冲向他,“找死——”
姚世宁吓了一跳,却没躲开,只是厉声怒吼:“你想干什么?”
他不相信她敢拿铲子劈他,因为她是个女孩,没这个胆。
错,错,错!她从小就被惯坏了,所以胆子自然比一般人大。
姚世宁见怒气冲冲冲向他的她,根本没有煞车的意味,当下明了情况不对。
当他的脚往后挪动的时候,那充满怒气的铲子已经从他身上划过,让他胸口一阵痛麻。
姚世宁本能地以手捂住胸口,那股疼痛直窜脑门,温温湿湿的稠液从他指间流过……
“啊——”殷秀登时吓得面色惨白。
姚世宁惊愕且愤怒地看着她,“你你你你……我不会放过你。”
接着他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第一章
殷秀慵懒地坐在俱乐部的一角,看着正在舞池里大跳热舞的李亚娜和唐杰森,再无聊地扫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后,将酒杯握在掌中,摇晃了两圈再送进嘴里。
“殷秀,你今天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身边的林嘉嘉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心口闷闷的。”殷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有什么事压在心口,教她无法放开心痛快地玩。
“你心口闷?”林嘉嘉掩着嘴讪笑,“该不是看到杰森和亚娜跳三贴,心里不舒服吧?”
殷秀冷哼了一声,“他高兴跟谁就跟谁,我一点都不在乎。”
“不在乎?”林嘉嘉暗暗吃惊,“你最近不是跟唐杰森打得火热吗?”
殷秀不屑地白了林嘉嘉一眼,“你听谁说?我只是最近常找他作伴而已,凭他的条件,我还看不上眼。”
殷秀说此话一点都不为过,因为以她的条件,想找一个可以匹配的男人是少之又少。她老爸是出了名的富商,在台湾与政界也有良好关系,所以殷秀自然眼高于顶。
曲毕。
唐杰森搂着李亚娜开心地回到座位上,他一古脑儿地坐在殷秀的身旁,喘着气黏在她的肩上,“殷秀,我们跳支舞吧?”
殷秀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别把气哈在我脖子上,滚开。”
唐杰森自讨没趣缩回头,端起面前的酒猛灌了一大口,愤然拉起林嘉嘉,“换你跟我跳。”
林嘉嘉莫名其妙地被唐杰森拉起来,走进舞池。
李亚娜猜不出殷秀的怒气是打哪儿来,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脾气特别大。”
“哪有!”心浮气躁的殷秀仍无好口气。
“也许你自己不知道,最近你的脸色难看到令人不敢靠近的地步。”
“是吗?”殷秀冷冷嗤道,“那你们干嘛还要我出来?”
“找你出来,是想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让你来散心,没想到非但没能帮你,你心情反而更差。殷秀,不如你去化妆室的镜子前瞧一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殷秀不悦地蹙下蛾眉。
“跟你说了你不信,不如你看镜子瞧瞧自己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李亚娜凉凉地说。
殷秀哪会听不出李亚娜话中讥讽,放下手中的酒杯,“也甭看了,既然嫌我的脸色碍眼,我先走了。”
看着殷秀拎起皮包,李亚娜神色惊慌从椅子上弹起,“你要先走?可是这桌的帐……”
那怎么成?今天这一摊谁付帐?
殷秀面无表情睨着李亚娜,“既然你好心想让我散心,不如就好心到底,这次由你付帐。”
“我?”李亚娜错愕地张大眼睛,眼看殷秀当真甩头准备离开,登时心慌拦下她,“你别生气,你又何必跟我一般见识。”
殷秀冷着脸,神情傲然鄙视李亚娜,“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李亚娜强吞这口鄙弃,“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哪有这份能耐……”
“没这份能耐,你们还敢跟我走进这家店?”殷秀讥讽鄙笑。
“我们……”李亚娜面如菜色,“殷秀,你就别再讽刺我们,若不是仰赖你的关系,我们怎么可能会进来这种高档的俱乐部?若不是你,门口的警卫不可能会让我们进来。”
殷秀睨了李亚娜一眼,算她还有自知之明。
“算了。”殷秀轻蔑地挥一挥手,“有你们这几个穷朋友,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邪楣。”
李亚娜强憋着怒气望着殷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怕多说多错,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受了气,还得付上一笔可观的费用。
殷秀拎着皮包走向柜台,亮出一张白金卡,洋洋洒洒签好账单,回头瞅着怕她跑掉,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李亚娜。
“眼下的我全结清,如果你们还继续点东西,就自己掏腰包。”凉凉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俱乐部。
李亚娜恨得牙痒痒,望着那高傲离开的背影,“要不是你有个有钱的老爸,我就不信你能跩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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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俱乐部的殷秀,情绪低落地走在冷清的街道。
九月的美国,天气还算清爽。迎着扑面而来的徐风,殷秀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
人家说美国的空气是清新、凉爽的,是因为空气都带着自由的分子。
但……是吗?
十三岁那年因为一时气愤,犯下一个错,她眼睁睁看着鲜血不断从那男生的胸口流出,从那一秒起,受到惊吓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有惊吓和呆滞。
就因为这个原因,爸爸和妈妈忍痛将她送到美国调养,而这一来,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
在这里她依然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年中爸爸和妈妈会抽空过来陪她一个月,随后即飞回台湾。
剩余的十一个月,她是孤独的,不过她已习以为常。
晃回住处,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却意外地打开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佣人阿金神色焦急地开门。
殷秀闪过阿金,慵懒地晃进屋里,“瞧你紧张兮兮的,发生什么事?”走了两步,无精打采回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你家出了什么事?你大可直接回去,不必等我回来。”
阿金急得面呈灰白,“不是我家出事,是先生出事。”
殷秀登时一震,回眸瞅着阿金,“我爸?”弯弯的柳眉蹙紧,不信地看着阿金,“我警告你,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
“是真的。”阿金慌乱的转身奔进客厅,拿出一张传真递到殷秀的面前,“这是一小时前从台湾传过来的传真。”
殷秀疑信参半地夺下阿金手中的传真,上头写着“家里出事,尽速回台湾”。
她不禁忿忿瞪着阿金,责备她的疏失:“你为什么没有马上通知我?”
阿金委屈的解释:“我拨了不知多少通电话给你,可是你一直没回电话……”
“有吗?”殷秀不信地打开皮包,翻找手机。
阿金没说谎,手机上显示有十二通未接电话。
殷秀无话可说,冷着脸急急拨电话回台湾,想知道爸爸和妈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非得要她尽速回台湾。
但台湾那端,电话无人接听。
“怎么没人接电话?人都跑到哪去……”殷秀的心顿时萌起一阵惊恐,台湾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与其忍受不知名惊恐,不如直接飞回台湾一探究竟。
殷秀再度拿起电话,订了回台湾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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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长途飞行的疲困,殷秀一下飞机就直奔台湾的家。
接近家门时,赫然发现门口聚集大批记者和警察,还有好奇围观的路人。
殷秀惊惶地拎着行李跳下车,冲向人群,随便抓了一个路人就问:“里面发生什么事?”
“你没看新闻?殷道振涉嫌贿赂官员操纵股市,现在已经被收押。”路人若无其事地说。
殷秀脸上的血色尽褪。爸爸被收押?那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殷秀心慌意乱地继续追问:“那殷道振的老婆呢?”
“也被收押。”事不关己,路人说的好淡然。
“也……也被收押……”殷秀的脸色白如死灰。
殷秀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拎着行李,全身瘫软无力地靠在墙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慌乱的泪水从脸颊流下。
望着近十年没回来的家,她的心痛得宛如万针穿刺。她不明白爸爸怎么会这么胡涂,以爸爸目前的身价,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经过许久,警察从她家中带走一些东西,并在门上贴上一张封条,围观的路人和记者这才随着警察的离开而散去。
殷秀望着顿时冷清的门口,踉跄地晃到大门前,看着门上的封条,她忿忿地伸手欲要撕去封条——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蓦地,一道低沉严厉的声音从背后袭来,殷秀惊惧地回头,欲探出声的是何人。
那人长得很高,身材匀称而修长,眼睛里充盈着无法驾驭的狂狷气息,一身的黑衣黑裤,犹如来到人间的撒旦。
殷秀心慌地抽回手。
干预她发泄愤怒的男子,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至一旁的黑暗巷弄。
殷秀又急又怕,更是恼火,忿忿甩掉他的手,“你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
男子讥讽地扯高唇,“我是为你好,别不识好人心。”
“你是好人?”殷秀不领情地冷哼一声,转身,想再回到家门口。
男子意外地站着不动,一双如鹰般的双眸凌厉地看着她的背,“如果你坚持要撕掉门上的封条,你将会跟你的家人一样,进大牢吃免钱饭。”
这句威胁果然起了吓阻作用。
殷秀顿住脚步,全身僵硬,垂落身侧的小手紧握着,“你到底是谁?”
“我是受聘为殷道振的律师,我叫姚世宁。”
律师?殷秀瞬间放松,转身直视姚世宁,“你是我爸爸聘请的律师?”
“不是殷道振聘请我,是他另一位朋友请我来的。”姚世宁冷情地走向她。
殷秀又是一记冷哼,“我爸爸这位朋友还算义气。”
姚世宁的俊脸覆上寒霜。那神情和说话的语气,经过了十年依然没变,她真是个被宠坏的女孩。
“你是收到传真回来的吧?”
殷秀的心头一愕,他怎么知道传真?
姚世宁一眼看穿她脸上的疑惑,“传真是我传过去的。”
“你?”殷秀大吃一惊。
“你的家人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你怎能不回来处理,而独自在美国逍遥?”姚世宁神情漠然。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最算我的日子逍遥,那也是花我爸爸的钱……”
姚世宁冷笑,“你家的一切都被法院查封,殷道振哪有能力再负担任何费用?包括目前你在国外的开支。”
“你胡说!别以为你是律师就可以唬我。”殷秀不相信他的话。
“我没必要唬你,你可以询问支付你花费的银行,你近期的开销是由谁支付。”姚世宁凝肃地看着殷秀。
殷秀呆愣许久。他说的是真的吗?
“现在屋里的一切都不能触碰,哪怕是拿了一根针都是触法。”姚世宁警告道。
“什么都不能碰……”这是她的家耶,现在她居然连一根针都不能碰?
“法院也冻结了殷道振所有的账户。”姚世宁冷漠无情地转告她。
冻结户头?这表示她将一无所有?殷秀的脸色忽然惨白,眼睛定定地望着房子。她的世界一夕之间都变了!?
“既然回来,不如想想你今后要去哪里栖身。”姚世宁冷冷地提醒她。
“栖身?”一阵冰冷攫住了殷秀。
她家已经被查封,这表示她无家可归,更可怕的是,她身无分文……
随之而起的惊惶与恐惧,让殷秀颤抖着双唇嗫嚅:“我……我不知道……”
从事律师这一行,看过太多彷徨无助的人,此刻殷秀脸上的表情,引不起他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