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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祸美人  第8页    作者:春野樱

  杜书渊眉心一皱,眼泪又滑落,像是犯错的孩子真心悔过般,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了,往后我、我会听话……对不起……”

  楼冬涛深深一笑,“这是你说的,可别反悔。”

  “不会的,”她摇摇头,举手发誓,“要是我往后再不听你的话,就……唔。”

  她还来不及发誓,楼冬涛已用手指轻轻地压住她的唇瓣。

  “不用发什么毒誓,我信便是了。”

  一旁看着的张恭等人实在不想打扰他们,但见楼冬涛肩膀的伤口鲜血直流,必须立即止血,只好出声打断了他们。

  “将军,您得先止血。”张恭说:“我刚才先拆了封条,取出血竭药片,将军先贴着吧!”

  楼冬涛点头,扯开衣襟拉下左半边的上衣。在他左肩处,有一处严重的穿刺伤,触目惊心。

  看着那穿刺伤,杜书渊的心一揪,再多的对不起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悔恨及自责。幸好楼冬涛的伤并未伤及要害,否则她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张恭撕下布膜将血竭贴片贴在伤口上,再帮他将衣服拉上。

  “张恭,”楼冬涛神情凝肃地说:“这仓库是全盛隆的,囤置了不少军需,你立刻派兵封仓,彻查此处有无任何不法。”

  “属下道办。”张恭一揖,又问:“我们抓到了两个全盛隆的人,将军要如何处置?”

  “带回行馆暂时监禁。”他目光一凝,“总有人得向我交代今天发生的事情。”

  “是。”张恭答应一声,立刻吩咐手下执行楼冬涛的命令。

  楼冬涛转头看着一旁的杜书渊,温柔一笑,“惹祸精,咱们回去吧。”

  杜书渊尴尬地回望着他,脸上虽还有泪,眼底却已见笑意。

  第6章(1)

  一返回行馆,老匡立刻通知军医翟大夫速至楼冬涛院子,为其疗伤。

  翟大夫急急忙忙赶来,发现楼冬涛的左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赶紧褪下他的上衣检视伤处,见他伤口上贴着血竭贴片,不禁一怔。

  “将至用了血竭贴片,为何血流不止?”翟大夫不解。

  血竭是一帖昂贵但止血效果奇佳的药物,过往在战场上需要及时止血时,血竭贴片是必备良药,也是相当重要的军需品。

  翟大夫虽百思不解,还是赶紧用上行馆里的药物帮楼冬涛止血包扎。

  “将军,这血竭贴片为何毫无功效?”待处理完伤口后,翟大夫这才又疑惑地说:“贴片是从何处取得?”

  “是张恭在全盛隆的仓库中开封取得。”楼冬涛神情凝肃地说:“翟大夫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老夫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翟大夫眉头深锁地说:“血竭是止血良方,是十分重要的军需,若这些贴片毫无止血功效,那事态可严重了。”

  楼冬涛沉吟片刻,“过往的血竭贴片并未发生这样的问题,为何这批刚到的贴片会没有止血功效……”

  他若有所思,仔细回想推敲。

  在他告捷、即将返京之时,厉青书以皇商的身分来到出云山城。厉青书是张清文的亲外甥、厉家占有全盛隆商行一半的股份,然后全盛隆商行又在此时取得兵部的大量军需订单……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翟大夫,”他交代翟大夫,“你立刻将这贴片拿去仔细化验,我要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老夫立刻去办。”翟大夫弯腰一欠。

  这时,外面有人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来报——

  “将军!有急事禀报!”

  楼冬涛目光一凝,“说。”

  “就在刚才,雷家宅子大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连只狗都没能逃出生天。”

  闻言,楼冬涛心头一震。

  “郑大人前去查看了吗?”他问。

  “郑大人已经去了,不过因为火势太猛,也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听着,楼冬涛神情凝肃,不发一语。

  一旁的翟大夫也感觉到事不寻常,“将军,这火未免太巧了。”

  “嗯。”楼冬涛沉声说:“真的太巧。”

  他才刚在全盛隆商行的仓库发现疑似假药的军需品,都还没来得及找上雷家,雷家宅子便让一场大火烧了,至今还没活口逃出。

  这事情任由谁来看,都感觉得到其中必有诡谲之处。

  “张恭回来了吗?”他问。

  “张副将还未返回行馆。”

  “他一回来,要他立刻来见我。”

  “属下遵命。”

  回到行馆后,杜书渊便守在楼冬涛的院子外。

  看大家忙进忙出,个个神色紧张凝肃,她不禁心里慌慌的。

  翟大夫出来时,她偷偷问了楼冬涛的伤势,翟大夫说他的伤势无碍,只是多流了一些血,有点虚弱罢了,歇息几日,服几帖汤药便能痊愈。

  即使知道这伤要不了楼冬涛的命,可此事因她而起,杜书渊心里有无限的愧疚懊悔。

  因为担心、因为满怀歉意,她守在楼冬涛房外,一步都没有离开。

  午夜时分,有人端汤药来,她一见便立刻上前——

  “是给将军的汤药吗?”她问那小厌。

  小厮点头,“正是,是翟大夫开的方子。”

  “给我”她伸出手,“我给将军送进去吧。”

  “是。”小厮将汤药交到她手上,“那就有劳五小姐了。”

  “放心吧。”她说:“我会让将军全部喝完的。”说完,她一个转身便进到院子里。

  来到他房门外,她轻声地道:“你醒着吗?”

  “书渊?”听见外面传来她的声音,楼冬涛有点讶异,毕竟时候不早了,她早该就寝。

  “对,是我,”她说:“我要进去喽。”

  告知一声后,她推门走进房里,绕过一道两扇屏风,转个弯穿过两道帘子,进到了他的寝间。

  此时,他正光着上身坐在床边。因为左肩及右手掌都受了伤,所以他身上及手掌都缠着纱布。

  看见裸着上身的他,她愣了一下,有点羞赧。

  “没打扰你休息吧?”她问。

  “我还没躺下。”楼冬涛见她手上端着汤药,微微一顿,“怎么是你送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下吗?”

  她小小步地走向他,“我睡不着,一直在院子外等着。”

  闻言,他微顿,“在外面等着?”

  “嗯。”她有点娇怯地看着他,“虽然翟大夫说你的伤势无碍,可是我不放心。”

  知道她关心自己的伤势,还在院子外一直守着,楼冬涛心头一暖,他定定地看着她,越来越觉得顺眼,越来越觉得喜欢。

  “对不起,你会受伤都是我害的。”她衷心地向他道歉。只要一想到利剑刺穿他身体的那一幕,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如果那一剑不是刺在他肩膀,而是他的胸口,他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跟她说话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她并不是爱哭鬼,可这些日子,她的泪腺不知怎地变得很发达。

  “哭什么?”他蹙眉笑叹。

  “我、我只要想到那一剑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就……”

  她话未说完,他已伸出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我受过比这个还严重几倍的伤,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他脸上带着轻松笑意,云淡风轻地说:“别说了,先喂我喝药吧。”

  她微顿,疑惑的看着他。

  他伸出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你瞧,我如何自己喝药?”

  杜书渊明白过来,赶紧地用调羹一匙一匙的喂他喝下汤药。

  那汤药光是闻便知又臭又苦,可他却面不改色喝得一滴不剩。她将汤碗搁下,持手绢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唇边。

  两人靠近时,她感觉到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不觉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她偷偷用眼尾余光瞥了他一记,竟不小心迎上他专注又炙热的目光。

  她的心陡地一悸,却故作若无其事地微微缩起身子,往后挪坐。

  “你在家里也这么麻烦吗?”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随便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解除她此刻的尴尬。

  她抬起眼,微顿,“嗄?”

  “你在家里,也像这样经常惹事?”他故意语带促狭。

  她认真起来,“不,我不惹事的。”

  “是吗?”他挑挑眉,“所以说……你在家里是个乖女儿?”

  “当然。”

  “那为什么来到这儿就像脱缰野马似的,到处给我添乱子?”他笑视着她。

  “我……”她无法反驳他的指控,因为她确实给他惹了一些麻烦,甚至还害他受伤。她面露愧色,低声下气地说:“我、我知道我错了。”

  “是吗?”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所以你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乱跑……”她斜瞥着他,语带抱怨地说:“还不是撞见你去沐春楼找绿湖姑娘,我才气得不想回行馆。”

  闻言,他一怔。

  看见他去沐春楼找绿湖,她就气得不想回行馆?她是在吃醋?

  一个女人吃醋,别无其他原因,就只是……她喜欢了、爱了。

  若她只是单纯为了履行婚约而嫁他,她怎会在乎他跟什么女人搅和在一起?

  知道她对自己有着情愫,而非只是履约义务,他暗自欢喜。

  “你吃醋?”他笑视着她。

  迎上他眼底那一抹狡黠,她脸上一热,“才没有,我只是生气。”

  “气什么?”

  “气你没节操啊!”她鼓着腮帮子娇嗔。

  楼冬涛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瞪着他,有点羞恼地说:“笑什么?”

  “笑你傻。”他说:“我去沐春楼不是为了找绿湖。”

  她微怔,“不是找绿湖姑娘,那你……”少来,一个大男人去那种地方不是为了寻芳,难道是借茅房吗?

  “我找沐春楼的老板娘春姨。”他说。

  她微瞪大了眼睛,“什……你跟沐春楼的老板娘也……”

  她见过春姨,春姨虽已四十,可风韵依旧,是个十足十的美魔女。这么说来,他不只跟绿湖姑娘好,也跟春姨有……

  “你跟春姨也有一腿啊?”她气怒。

  “什么一腿?你在胡说什么?”他啼笑皆非地说:“我跟她是朋友。”

  “朋友有很多种,我怎么知道你跟她是哪一种?”她醋坛子一翻,气呼呼地将脸撇开。

  见她连春姨的醋都吃,楼冬涛更觉得有趣了。

  “春姨是出云山城的包打听,也是我的耳目。”他说。

  闻言,她一愣,“耳目?你是说她……”

  “我去找她,只是为了查清厉青书的底细。”他笑叹一记。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眼中有着对她的宠溺,“要不咱们去问她。”

  她一听,急忙摇榣头,一脸尴尬,“不,那多丢脸……”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深深地注视着她,“往后乱吃飞醋,也别一声不吭的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她回望着他,怯怯地点了头。

  “那你问到了什么吗?”她好奇。

  “厉青书是兵部尚书张清文的亲外甥,而厉家又将手伸进雷家的军需生意之中……”他笑视着她,“说起来,你这次乱跑倒是意外立了功。”

  她一顿,“我立了什么功?”

  “你被囚禁的那处仓库正是雷家全盛隆所有,张恭为了立刻帮我止血,开封了一箱军需,取出血竭贴片帮我止血,可是翟大夫却发现贴片毫无止血功效,所以……”

  “啊!”他话未说完,杜书渊突然想起一事,又惊又急地说:“我被他们绑在里面时,有听见他们提到说什么货都换过了,还说已经重新贴上封条,难道……”

  楼冬涛神情一凝,“你真的听见了?”

  “嗯!”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我听得一清二楚。”

  楼冬涛沉默须臾,喃喃地说:“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全盛隆用假货吗?”她问。

  “这事恐怕不单是全盛隆所为。”他神情凝肃地说:“全盛隆再胆大妄为也不能一手遮天,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势力在帮衬着。”

  “莫非是厉家?”她从前虽不是刑事侦查组的警察,可推理案情,她也是懂的。

  “稍早前,雷家宅子被一场突来的大火吞噬,至今仍没找到活口。”他说。

  她一震,“难道是灭口?”

  他挑挑眉,笑视着她,“你还真懂点什么呢!”

  她秀眉一蹙,“我又不是笨蛋。”

  他眼神温柔地笑视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我倒喜欢你笨笨的样子,挺可爱的。”

  迎上他温柔深情的宠溺眼神,杜书渊心头一悸,脸红心跳,难为情地撇过脸,咕哝着,“人家才不当笨蛋呢。”

  说着,她想起了夏朵,胸口一紧。“对了!”她神情焦急忧心地说:“夏朵呢?你们有发现夏朵吗?”

  他微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明夏朵出卖她的事。“我听见他们说要把我卖了,那夏朵是不是也让他们抓了?”她急道:“我是跟夏朵在一起的,他们抓了我,一定不会放过夏朵,夏朵她会不会已经……”

  看她如此担心夏朵的安负,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还说不想当笨蛋,明明就是个被卖了还帮忙算银子的傻瓜呀!

  她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夏朵为了三十两便将她出卖了,会是如何伤心难过啊?

  “她没事。”他决定对她说谎——善意的谎。

  她一怔,“真、真的吗?”

  他点头微笑,“张恭在另一处仓库找到她,她没事,我已吩咐张恭给她一笔盘缠,让她跟她哥哥可以离开出云山城。”

  她瞪大了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为什么要骗你?”

  她怔怔的看着他半晌,然后露出安心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她抬起眼,眼底有着感激,“谢谢你帮了她,真是太好了。”

  她唇角悬着一抹温柔又温暖的笑意,让楼冬涛有点看愣了。

  她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虽说她父亲收贿,操守不佳,但她绝对是个善良单纯、温暖热忱的好女孩。他曾经对她有偏见,可现在,他彻彻底底的欣赏着她、喜欢着她,甚至是爱上了她。

  知道夏朵平安无事,杜书渊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一回神,她看见楼冬涛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新旧伤。

  方才她因为害羞,视线始终集中在他脸上,可现在发现他身上的伤痕及伤疤,不觉一阵揪心。

  她听说他十几岁便在沙场上拼搏,至今应该有十来年了吧?他虽杀敌无数,应该也被敌人伤了无数次了。

  第6章(2)

  “这些伤……”她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触摸着他的伤疤,“还疼吗?”

  觑见她眼底那一抹深浓的不舍及心痛,楼冬涛心底一暖。

  “早就不疼了。”他说。

  她扬起眼,定定地望着他,“我听说你十几岁便上战场杀敌,难道……不怕吗?”

  “你是指……”

  “你不怕死吗?”她问。

  他一派轻松,轻描淡写地说:“大敌当前,哪来的时间害怕?”

  “战争是会伤人命的。”她微皱起眉头,幽幽地道。

  “我十岁那年,母亲遭刺身亡,外祖母将我送往北方交由段老将军教养,说是要将我训练成一名武将,但其实是让我到北方讨佑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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