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名神情惊恐的男女正不知所措地看看破门而入的他,其中那名女子,正是夏朵。
楼冬涛目光一凝,直视着夏朵,夏朵心虚地看着他,“大、大爷……”
“她人呢?”楼冬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夏朵,虎瞪着眼像要杀人似的。
“放开她!”见状,另一名年轻男子冲上前。
楼冬涛一个踢腿将椅子翻倒,绊住了他的脚。
“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他沉声地说:“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楼冬涛就让你们陪葬!”
这时,夏朵被他凶恶的模样及话语吓得哭了起来。
“对不起,大爷,对不起……”夏朵心虚又愧疚地哭着,“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骗了小姐她……”
“她那么关心你,你怎能这么做?”楼冬涛咬牙切齿。
夏朵啜泣着,“我跟哥哥要离开出云山城,需要盘缠,所以我收了那个男人三十两,将小姐骗走……”
“什么人?”他问。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你说什么?!”楼冬涛勃然大怒,几乎想掐死她。
“我真的不知道,没骗你。”她哭求着,“大爷,饶了我,我是不得已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着缓和自己激动的情绪,“说,你把她骗去哪了?”
“永、永丰巷……”她声音颤抖着说。
永丰巷?那是出云山城的仓库集散地。不管是城里的商家或是南来北往的客商,都会将货物暂时囤放于此地——包括朝廷的军需。
“你没骗我?”
“夏朵不敢骗大爷,千真万确。”夏朵哭着。
楼冬涛松开了手,转身唤了黑丸,“黑丸,快走!”
说罢,楼冬涛迈开大步,黑丸紧跟在后,两人来到永丰巷,黑丸继续搜索着杜书渊的气味及下落。
终于,他在一间仓库的大门前停下,发出呜呜的警戒声。
楼冬涛趋近一看,赫然发现这是全盛隆商行的仓库,他心头一震,很快地联想到一些事情。
“她在里面?”他低声地问。
黑丸呜地一声回应了他。
虽已确定杜书渊就在里面,但他们人单势薄,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贸然闯进去,说不定会吃亏。
楼冬涛思索了一下,拿出小刀划伤了自己的手指在黑丸的衣襟上写了一个血红色的“援”字。
“快回去找张恭。”他说。
黑丸得令,立刻转身拔腿狂奔,而楼冬涛也先觅了个隐密之地藏身,静观其变。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不远处出现了十余名黑衣男人成群来到全盛隆的仓库前敲了门,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应门,十数名黑衣人便走了进去。
仓库里有那么多男人,却只有杜书渊一个女子,楼冬涛光是想到各种可能发生的事就脚底冒汗、头顶发麻。
担心她的安危,楼冬涛等不及张恭的援兵,率先冲了出去——
第5章(2)
脑袋瓜子像是裂开了似的疼,杜书渊不自觉地揉揉太阳穴,慢慢地睁开眼睛。
看见眼前的一切,她陡地一惊,此刻,她身在一个像是仓库的陌生地方,双手往前被绑着,还有一条布摁住她的嘴,让她无法说话。
她惊恐地看看四周,只见周边堆满了货物跟箱子,正想试着移动身体,忽听见了脚步声传来,她赶紧假装昏迷,动也不动。
“那边不是说要来搬货吗?怎么到现在还没看见人?”
“谁晓得?货都换过也重新贴好封条了……”
有人边说话边朝着她的方向而来,然后在她前面停下脚步。
“咦?还没醒啊?我说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我只用了六分力。”
“没事吧她?”
“不会有事的,兴许待会儿就醒了。”
“咱家主子要拿她怎么办?”
“听说是要把她卖到南方去。”
“是吗?真是可惜了,长得这么娇俏可人,怎不让咱兄弟俩先过过瘾?”
“去,碰不得,处子才有好价钱。”
“你又知道她是处子?”
“肯定是,兄弟我可是阅女无数,我敢打包票说她一定是处子。”
听着他们的对话,杜书渊得知他们背后还有主使者,而且打算将她卖到南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碰到恶劣的人牙了吗?她又是如何落到他们手中的?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离开行馆后,在去找夏朵的路上看见从沐春楼出来的楼冬涛,然后正伤心难过的时候遇见了夏朵。
夏朵热情邀请她到城南的小宅子喝茶,她们进到一条小巷子后,她就……之后发生什么事,她脑子就一片空白了。
如果她被人牙抓了,那夏朵呢?他们把夏朵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已经把夏朵给卖了?
想到这儿,她慌了。
谁会知道她被掳来此处呢?黑丸不知道,楼冬涛也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真的很后悔,她应该把楼冬涛的话听进去的,如果她乖乖待在行馆就不会置自己于这样的险境里。
他会发现她不见了吧?他……他会心急吗?会担心吗?
想到他又去沐春楼找绿湖的一事,她不禁又难过起来。
他舍不下绿湖吧?纵使有婚约在身,他还是不想断了跟绿湖的联系吧?假如她从此失踪或是发生更糟的事情,他会难过,还是窃喜?
婚约这玩意儿得两个人都在才成立,如果其中一个人死了、不在了,婚约也不复在,他会不会因为重新得到自由,可以跟绿湖在一起而欢天喜地?
想着,她心头一紧,忍不住掉下悲伤的眼泪。
她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难过,才短短的时间,他就已经攫夺了她的心……
“咦?她在流眼泪?”这时,一人发现她在掉泪。
“她不是昏迷了吗?”
“对,可是……”
就在两人发现昏迷中的书渊竟流下眼泪,正想趋前一探究竟时,外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两人一顿。
“他们来了,快去开门吧!”两人说着,赶紧转身前往仓库的大门口。
他们一离开,杜书渊立刻睁开眼睛,费劲地站了起来。她扯掉口中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紧贴着堆放得像小山般的货堆移动。
这些货物堆放得比一个大男人还高,能让她轻松地藏迹匿踪。
她觅了个可以觑见仓库大门口的地方蹲低,只见刚才那两人打开仓库大门,外面进来了十余名劲装的黑衣人。
“怎么现在才来?”
“难道大白天来吗?”黑衣人之一问道:“货在哪里?”
“那些都是。”
“那丫头呢?主子说要把她一起带走。”
“她在后边,还昏迷着。”
杜书渊根本没见过这些人,更没跟他们有过任何恩怨,可听他们的语气及说话内容,她感觉到他们是有计划的要绑走她。
他们的主子是谁?又为什么要将她卖到南方?完了,她插翅难飞了。她受困在这仓库里无处可逃,他们一定很快就会抓住她,然后……她被卖到南方去做什么呢?为奴为婢?做牛做马?还是……做“鸡”?不不不!她不能主他们如愿,她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可眼前,她能逃去哪?
“楼冬涛……”倏地,楼冬涛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中。
在这危急时刻,她只想到他、只期待他、只渴盼着他,可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想着,她更加绝望沮丧了。
“行了行了,动作快一点!”黑衣人之中有人发号施令,“去把那女的拉来。”
听见他们说要拉她出去,杜书渊心头一惊,不自觉的退后两步,却不慎碰倒了一件货物,发出声响。
听到货物落地的声音,有人大喊,“谁在那里?!”
与此同时,门口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喊着,“杜书渊,你在吗?”
听见那熟悉又带着焦虑忧心的声音,杜书渊先是一震,然后欣喜若狂地说:“我在!”
楼冬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那确确实实是他的声音,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
他来找她,而且找到她了。
正当她迫不及待想冲出去时,又听见他喊着,“躲好,我就来找你!”
他要她躲好,应该是怕她曝露行踪反而危险,而且也会令他分身乏术吧?于是,她赶紧找地方藏身。
楼冬涛一靠近门边便听见他们在谈论着搬移货物,以及他们的主子说要把昏迷的丫头一起带走的事情,不消说,他们口中的丫头定是被夏朵骗到此地的杜书渊。确定杜书渊就在里面,他立刻展开救援行动。
“杜书渊,你在吗?!”他大喊。
“我在!”
听见她一句“我在”,他心中大石瞬间放下。
她还安在,好好地,一点事都没有。
他目光凌厉的扫过那十余名惊疑看着他的人,说道:“躲好,我就来找你!”
十余名黑衣人手持刀剑,警戒地看着他。“你是谁?”
他虽手无寸铁,目光却凌厉如刃,教人畏惧。“楼冬涛。”
众人一听他的名号,陡然一惊。
“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敢绑我楼冬涛的未婚妻?”
“什……”黑衣人显然并不知道杜书渊的真实身分,都只是奉命行事,意识到事态严重,这一群亡命之徙也只能豁出去,来个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兄弟们,这只大鸟不能让他飞出去,上!”为首的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一拥而上扑向楼冬涛。
楼冬涛虽是赤手空拳,但武艺高强的他也没让这伙人占到上风,过了数十招,他们便知人多势众也占不了便宜。
“老六!去把那丫头找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喝令其中一人前去擒拿杜书渊以箝制威胁楼冬涛。
楼冬涛一听,风驰电擎般地奔向准备去抓杜书渊的黑衣人。
躲在隐密处的杜书渊听到这伙人要抓她,不禁慌了。她不是害怕自己性命不保,而是担心他们拿她威胁搂冬涛,于是她本能地开始移动以躲避黑衣人的搜索。
她想此时要是有台空拍机往下拍摄,她一定很像逃命的小精灵吧?小时候,她小舅舅常带她去演艺中心玩小精灵的游戏机台,那也是她唯一玩过的电玩游戏。
不同的是,在电玩世界中被鬼吃了不会死,可要是被这些黑衣人擒住,不只她有生命危险,就连楼冬涛都会被她连累。
想着,她越觉恐惧惊慌,为了不被抓到,她拼了命的穿梭在或直或横的通道中躲避搜索她的黑衣人。
“快把她找出来!”
“她在哪?!”
“快快!”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杜书渊只觉一阵晕眩,顿时不知所措。就在她听见声音从正前方而来,准备转弯从另一边逃走时,前面赫然出现一名黑衣人。
“她在这儿!”黑衣人大喊一声。
她转身欲逃,那名黑衣人已一个箭步追上来扯住她的头发。
“啊!”她惊叫一声。
如果她的手没被绑着,至少能展开反击,拿从前在警校学过的擒拿术、防身术、柔道跟跆拳道来对付他,只可惜此刻她只剩两条腿能派上一点用场。
她一个转身,朝黑衣人蹬了一腿,黑衣人往后一闪,一脸惊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臭丫头,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黑衣人说着,伸手又要抓她。
这时,楼冬涛赶至,一把抓住黑衣人将他往旁边一摔。
“啊!”黑衣人摔落地面,哀叫一记。
看见楼冬涛,杜书渊难掩激动。
楼冬涛正想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又有数名黑衣人持刀剑围了上来。为了对付他们,他不得不将她暂时搁下。
他虽武功高强,却因为担心他们伤害杜书渊而无法专心制敌。
这时,有一人冲向退无可退,背靠着货堆的杜书渊欲刺杀她。见状,楼冬涛奋不顾身的几个箭步上前,挡在她身前。
杜书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截剑尖穿透楼冬涛的肩膀,直直的刺向了她。楼冬涛浓眉一蹙,神情有点扭曲,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吓傻了。
楼冬涛一把握住那截剑身,顿时,鲜血自他指缝间流下。
杜书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疼得不能呼吸,看着鲜血自他的指缝间滴下,她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凝滞了般,不再流动。“不……”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他用力徒手折断了剑尖,然后抓起她的手,迅速划断绑着她双手的绳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瞬间转身应敌,将剑尖刺向那已然吓傻的黑衣人咽喉中。
“呃!”黑衣人面露惊恐,应声倒地不起。
见他受了伤仍然如此骁勇,其他黑衣人不禁却步,未敢贸然上前。
这时,外面传来援兵的声音。闻声,黑衣人见情势不利,一声吆喝,急忙逃走。
“将军!将军!”
“我在这儿。”
张恭看见楼冬涛写的“援”字后,立刻带齐人马跟着黑丸赶至此地。援兵一到,黑衣人做鸟兽散,只留下了两名看守仓库的人。
张恭命人擒下他们,立刻循声找到楼冬涛。
见楼冬涛左肩及右手鲜血直流,张恭一惊。“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楼冬涛神情泰然自若,淡淡地应了一句。
转过身,他看着缩在角落里,仿佛受到极大惊吓的杜书渊。
她从前是养在深闺里的官家千金,就算父亲被拔官,家道中落,也应该见识不到如此惊险的场面,他想,她肯定吓坏了。
“书渊,”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捧起她的脸检视着,“你没受伤吧?”
杜书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掉落。她看见他肩膀的伤、看见他手上的伤、看见他为了救她是多么的奋不顾身……
此时,他却只在乎她是否受到任何伤害。
她还怪他去沐春楼找绿湖,还猜想他一定不在乎她,甚至认为他会因为她的失踪而暗自窃喜……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可耻。
她自责又悔恨地说:“对、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那余悸犹存,饱受惊吓的可怜模样,楼冬涛心头一揪,心痛又心疼。这一瞬,他发现自己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他从没遇到让他想怜惜、保护、在乎的女人。
而如今,这女人出现了,就在他面前。
他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揽进怀中,“没事了。”
“对不起……”杜书渊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示此刻的心情,只能不断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行了。”他的声线不自觉变得温柔,“不碍事的。”
“我、我……”她抬起脸,泪流满面的望着他,眼底有着无尽的懊悔。
他低下头注视着她,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柔情的微笑。
“拜托你,别再这么顽皮了。”他说:“不是要你乖乖待在行馆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