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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先攻床  第7页    作者:香弥

  “要是你真变成人,我倒是不得不娶你了。”

  她原本已认命地当一条狗,可他的话却勾动起她的心思,让她又开始不满于现状,想变回人,就算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没关系,只要能变回人就好……

  “啊——你们要做什么?”

  “不要抓我姊姊!”

  “老太婆滚一边去,易平湖欠了咱们债,没钱偿还,带咱们回来抓这小姑娘抵。”

  兰雨动了动耳朵,听见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里头夹杂着几个不曾听过的男人声音,她急忙跑进屋里,后门没关,她一路跑到堂屋去。

  来到堂屋,她瞧见四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将胡氏推倒,另一个一手挥开观儿,还有一个扯着易如仪的臂膀,要抓走她,而另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看似书生的年轻男子却缩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这一切。

  兰雨情急之下,上前咬住抓着易如仪的那个男人的脚。

  那男人被她咬痛了,发怒地一脚踹开她,“哪来的死狗,竟敢咬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瞧见那男人满脸凶神恶煞朝她走过来,兰雨心知自己打不过他,拔腿往外跑,要去找易平澜回来救他侄女。

  她昨天听他和他大哥提过,今天要去村长家谈事情,出了门,她一路飞陕朝村长家跑去。

  村长家位于村子中间,是一栋两进的宅子,此时堂屋里聚集了二、三十几位村子里的茶农,正商量着要不要联合定价的事,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反对者认为,自家茶叶的品质比其他人来得好,能卖得更好的价钱,不想同大伙卖一样的钱,就在两边为这事相持不下时,突然瞅见有条皱巴巴的狗大声吠叫着,从外头一路闯了进来。

  有人认出那狗,“噫,这不是易家养的狗吗,怎么跑来了?”

  易平澜瞅见自家狗儿激动地跑到他脚边,咬着他的裤脚往外拖,有些讶异,接着想起上回观儿被掳走时它也这般,连忙问道:“皮妞,怎么了?”

  兰雨朝他狂吠,“汪汪汪汪……”有人要抓走如仪,你快回去救她。

  虽没听懂狗儿的吠叫声,易平澜却知应是出了事,起身朝兄长和村长说了声,“怕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先回去瞧瞧。”

  说完,他跟着狗儿快步往家里走,在半途便遇见那几个抓着易如仪要往村外去的男人。

  易如仪哭叫着挣扎着,瞥见二叔过来,她哭着求救,“二叔救我!”

  “你们是何人,为何抓着我侄女?”易平澜上前拦住那三个男人。常年习武的他身量挺拔,沉下脸时,多年征战沙场浸染出来的煞气,瞬间释放出来,让那几个男人有些畏惧。

  为首的一个秃头男人,为了不让自个儿显得气弱,刻意扬高嗓音回道:“易平湖欠了咱们银子,没钱还债,所以咱们才抓了她来抵偿一部分的债。”

  “是他欠你们银子,关我侄女何事,给我放人,想要银子就去找易平湖要!”

  易平澜怒喝,出手朝那拽着易如仪的男人手臂劈去一掌,迫得那男人痛得松开了手,易平澜扣住侄女的手腕,将她带往身后。

  另外两个男人见人被他夺了回去,一时气不过朝他打来,易平澜一个侧身避开,接着抬腿踹向朝他打来的男人,再出一拳挥向另一个人,他那一拳一脚重得让两人抱着肚子惨叫,痛得扭曲了整张脸。

  三人见打不过他,不敢再上前,撂下狠话,“你给咱们走着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易平湖欠咱们银子不还,咱们饶不了他。”

  “有本事你们就找他要去,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好汉,还不给我滚!”易平澜冷着脸喝道。

  三人被他的气势镇住,没敢再多说,灰溜溜地走了。

  待他们走后,易平澜回头询问侄女,“有没有受伤?”

  被适才发生的事吓到,易如仪眼眶含泪,抿着嘴轻轻摇首。

  见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易平澜带她返回易家,踏进堂屋,瞧见母亲抱着观儿坐在椅子上,听易平湖说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咱们家给的那点钱哪里够我在城里的花销,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向人借银子,哪里晓得他们简直吃人,原本我只借了二十两银子,竟利滚利滚成八十两银子。”家里一年能赚得的银子,顶了天也才一、二十两,他也知道家里是拿不出这些钱来给他还债,可他被打了次,吓到了,只得领着他们往家里来。

  啪地一声,易平澜重重一巴掌打向他,怒斥——

  “你既然有能耐去借钱,就得有能耐还钱,还不了钱,还带人回来抓自个儿的侄女偿债,你简直比畜生还不如!”他养的狗都还知道要找他回来救人,他这个做叔叔的却亲手把自个儿的侄女卖了。

  易平湖被打得整个人摔倒在地,俊秀的脸庞登时高高肿起,磕破的嘴边沾着血,胡氏见状,赶紧扶起小儿子,斥骂二儿子。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下手这么重?”虽说三个儿子都是她所生,但老大憨厚木讷,老二性子从小就有些冷,跟她不亲,老三最会说话讨她欢心,久而久之,她难免偏疼老三。

  “他连自个儿的侄女都敢出卖,我没打死他已是手下留情,若非娘年纪大了,说不得他连你都卖。”易平澜冷冷瞥母亲一眼,说了重话。这就是她从小惯出来的儿子,把他给纵得没心没肺,闯了祸就想把亲人推出去当替死鬼。

  易平湖将嘴里的血吐了出来,愤怒地向看兄长,“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来。”

  “你若有良心,如仪又怎会被人抓走?若我没有赶回来,如仪这辈子岂不是就毁在你手里!”易平澜冷声道。

  易平湖被兄长那冷厉的眼神瞪得心头发毛,一时找不出话来狡辩,“我、我、我……”

  胡氏连忙出声替么儿缓颊,“老二,你别再为难老三了;老三,你快告诉你二哥,说你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二儿子那般横眉冷目的模样,连她这个娘见了都有些害怕,不敢替小儿子多说什么,朝小儿子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认错。

  易平湖挨了打,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顶撞他,出声道:“二哥,我是被人给骗了,我没想要害如仪。”

  易平澜哪会轻易相信他所说的话,警告他,“你欠下的债自个儿去还,别想再把主意打到家里人身上。”

  “好了、好了,都是自个儿兄弟,老二你别再骂老三了。”胡氏心疼么儿,将他带回房里去。

  易平澜眸里掠过一抹阴鸷,在他先前的梦境里,并没有发生这事,也许是因为他推拒了镇北侯举荐他出任威武将军的缘故,这事才发生。

  倘若如梦境里那般,他被赐封为威武将军,那么他会在一、两月前回乡省亲,也会顺从母亲的意思,迎娶胡青婉为妻,当时他得了不少赏赐,把赏银都交给母亲,因此母亲便有钱能给易平湖,他自然不会欠下那些债,如仪自然也不会被抓走抵债。

  看来从他婉拒镇北侯的举荐开始,很多事都已悄然在改变,不再如梦境中那般。

  不久,赵氏从茶园回来,得知小叔子竟带人回来要抓走自个儿的女儿去抵债,气得跑到小叔子房里咒骂他——

  “你这白眼狼,我和你大哥这些年来拚命挣银子供你读书,没想到你竟是个黑心肝,连自个儿的侄女都想卖,你还是不是人哪……”

  胡氏知道这事小儿子理亏,把媳妇拉出来,好言好语地哄着。

  易平江回来知道这事后,也恼怒不已,但他素来孝顺母亲,在母亲安抚下,也没再提这事。

  易平湖在外头欠了债,暂时没敢再回城里去,遂在家里住了下来。

  赵氏因为女儿的事对他没好脸色,倒是在得知这回又是家里那条皱巴巴的狗跑去找二叔子,及时救回女儿的事后,对狗儿好了许多,常主动拿些吃食喂它,还替狗儿打扫狗窝。

  只不过兰雨之后夜里都睡在易平澜房里,怕她再叼他的衣裳来睡,易平澜找来了件鲜少穿的衣裳,铺垫在地上给她睡。

  睡了几晚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出自于狗的本能,她忍不住想更加亲近他、靠近他,这晚半夜,她大着胆子偷偷爬上床榻,小心翼翼钻进暖和的被褥里,蜷着身子睡在他身边。

  阗暗的房里,沉睡中的易平澜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眼神盯住窝在他身边的那坨东西,抬手将那只胆敢爬上主人床榻的狗儿揪了出来。

  她无辜地睁着圆黑的眼睛看着他。

  “你真是胆子越来越肥,半夜偷爬上我的床!”他没好气地将狗儿将扔下床榻,“再不给我安分点,就回你的狗窝去。”

  “呜呜。”她委屈地低鸣两声,乖顺地趴在地上。

  深夜里,一人一狗的眼神在黑暗里对上,易平澜莫名有些心软,但他可没跟狗儿同榻而眠的习惯,闭上眼不再理会狗儿。

  她趴在他的衣裳上望着他,刚才他的被窝里好温暖好温暖,让她想变回人的欲望又更强烈几分,倘若她是人的话,他就不会把她撵下来了吧。

  第5章(1)

  心知自个儿带人回来抓侄女抵债的事惹怒了兄嫂,易平湖这几日都安安分分地待在自个儿的房里,除了吃饭如厕,鲜少离开房间。

  但他过得逍遥,易家为了他的事却很不平静。

  “平湖怎么说都是你们的弟弟,你们两个做兄长的就这么狠心,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人给逼死吗?”胡氏愠怒地斥责两个儿子,若是不替么儿还了欠下的债,他不敢再进城去,明年便没法考童试,她还等着么儿考取秀才,哪里肯让么儿委屈地一直躲在家中。

  赵氏对婆婆一味袒护着小叔子忿忿不平,“娘,他欠下的银子是八十两,不是八两啊,您要咱们上哪去给他筹那么多银子出来?”

  易平江也罕见地沉着脸出声,“就算把咱们的茶园给卖了,也筹不出那么多银子。”靠着茶园,他每年最多只能挣得十八两至二十两的银子,其中还要被老三拿走十二、三两,这些年来,家里几乎没能攒下多少银子,为了这事,他没少被媳妇埋怨,若不是要供着老三读书,他们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胡氏也不是不明白家里确实是拿不出那么多银两,她心里打的是另一个盘算,看向老二,温言道:“要不,老二你去找那些人,同他们商量一下,老三说他当初只向他们借了二十两,咱们能不能就还那二十两?”只还二十两的话,把那批秋茶全给卖了,再拿家里剩下的几两银子凑一凑,兴许就够了。

  易平澜刚要开口,外头忽然来了两个人。

  “打扰了,咱们找易平澜……”开口的是个满脸纠髯的壮汉,他话还未说完,就瞧见要找的人,咧着嘴高兴地大叫一声,“头儿,总算找到你啦。”

  同他一块来的那名高瘦斯文的青年也面露喜色,朝易平澜喊了声,“头儿。”

  易平澜瞧见来的是昔日在军中的袍泽,迎上前去,与两人寒暄了几句。

  “老二,他们是谁啊?”胡氏问儿子。

  “是我在军中的同袍,得知咱们家种了茶,特意来瞧瞧,我带他们去茶园看看。”易平澜不愿让家里人知道他们两人来找他是为了何事,刻意将两人领了出去。

  一直蹲坐在易平湖脚边的兰雨,也跟在易平澜身后,与他们一块走往茶园的方向。

  “头儿,咱们这回送货到南平,回去时顺路绕过来,老伍让咱们来问问,头儿什么时候回去?”关勇山模样粗犷,性情也十分豪爽。

  “兄弟们都过来了吗?”易平澜问。他三、四年前在边关,趁着没有战事的闲暇时间,暗地里弄了支商队,做些买卖,招募了几个从军中退下来的弟兄,买下边关的特产,运到京城和南方去贩售,再把京城和南方的产品给运回边关贩售。

  他找的其中一个兄弟名叫伍言川,也就是关勇山口中的老伍,他在三年多前因一场战事受了重创,他赶到时,虽及时救下伍言川的命,却没办法救回他那条腿,瘸了条腿也没办法再打仗,伍言川不得不从军中退下来,一时也没地方可去,在易平澜相邀时便加人了,因他为人精明干练又善于算数,成为了他商队的掌柜。

  关勇山和陆骁也都是在这两、三年前加入他商队的兄弟,不过直到半年前,乌山大捷,打败北宁国后,他解甲归田,两人也跟着他一块离开军中,才开始南来北往的行商。

  在他离开边关时,也顺道将商队的中心从边关转移至离京城约半日路程的朴城,待安排好一切,才在两个多月前返乡。

  “都过来了,如今就差头儿。”陆骁身量削瘦,模样也生得斯文俊秀。然而在对敌时,他砍杀敌军,下手极狠,手中的大刀常把敌人劈成两半,每回战事结束,他全身上下都染满了殷红的鲜血,分不清是他自个儿的还是敌人的。

  “不只老伍,兄弟们也都在问头儿什么时候回来。”关勇山和陆骁是易平澜在军中的左右手。昔日在边关时,关勇山最信服和最敬佩的并不是主将镇北侯,而是易平澜。

  他既勇猛又有谋略,镇北侯在他相助下,才能屡屡立下大功,尤其与北宁国最后那一战,更是出自易平澜的奇计,才能一举攻入北宁国都,结束这场长达一、二十年的战争。

  得知他无意再留在军中,他和陆骁二话不说跟随着他离开。

  “等我把这里的事安排好,最迟下个月初便能过去。”待他帮兄长和村子里的茶农把价钱谈好,他便会离开。

  得到他确切的答复,关勇山很满意,看向一直跟在易平澜脚边的那条狗,问他,“这条丑不拉叽的狗是头儿养的吗?要不怎么一路跟着头儿。”

  “汪汪汪……”听见他竟嫌她丑,兰雨朝那大胡子抗议。

  “哟,我说它丑它还不高兴了。”关勇山咧开嘴哈哈大笑。

  易平澜眸里带着笑意瞅着自家的狗,“你可别小瞧了它,它可是听得懂人话。”

  “这狗能听得懂人话?”闻言,关勇山好奇地想试它一试,“给我坐下。”

  陆骁瞧见那狗睨他一眼,别开头不理会他,顿时忍俊不住。

  “这狗好似真听得懂人话。”他靠近那狗,微微弯下身子,探手想摸它的头。

  兰雨不想让陌生男人摸她的狗脑袋,抬起左脚,勉强让他摸一下。

  见狗儿朝他伸出爪子,陆骁纳闷地回头问易平澜,“头儿,它这是做什么?”

  易平澜看着自家的狗猜测,“它约莫是不想让你摸它的脑袋,只肯给你摸摸它的脚。”他已多少能从狗儿的肢体动作里揣测出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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