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伯父面对的是吴国,但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了解巴蜀。”
“据我所知,明王还没有本事掌控整个巴蜀,否则他直接从巴蜀的世家大族攒银子就好了,犯不着冒险与吴国做生意。”关于巴蜀,前来岭南时,皇上确实有密令给他,但重点在于找到一条能悄悄进军巴蜀的路线,至于巴蜀当地的情况,他不敢伸手,毕竟他在巴蜀没有人脉,很容易惊动明王。
“明王跟吴国做生意?”虽然朝廷并未明文规定权贵不准经商,但是与民争利这种事容易惹上言官,尤其是皇家子嗣,一不小心就会扯上谋逆,总是一副缺银子的样子最令人安心,因此明面上,一个比一个还清高,人人到了皇上面前先喊穷,无非要皇上认定自个儿没本事造反。
徐长风又道:“明王手里有一支商队,过去主要往返京城,近来频频前往吴国。”
“这支商队不只是为了做生意,更重要的是为了传递消息吧。”
“无论原因为何,只要明王能够跟吴国互蒙其利,吴国会帮明王牵制朝廷,皇上就不会轻易兴兵巴蜀。”
“若是可以跟吴国议和,皇上要收拾明王就轻而易举。”赵珵的神情转为凝重,吴国若动了以议和交换锳妹妹的念头,皇上不动心思还真难。
“这一点明王很清楚,要不,他就不会帮助吴国的人混进京城,在击鞠大赛上闹出这么一出大戏,这不过是让他将自个儿的势力曝露出来。”
是啊,明知此举会引来皇上目光,甚至将隐藏的人脉显露出来,明王还是义无反顾地襄助吴国,这是为了向吴国展现合作的诚意。
赵珵逐磨过,若不考虑吴国,还是有法子,“其实,有伯父守在岭南稳住吴国,若是巴蜀的世家大族能够站在皇上这一边,取下明王也不难。”
“巴蜀的世家大族确实不易驯服,但并非他们有节操,而是他们懂得看脸色。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巴蜀的世家大族与吴国之间有密切的生意往来,若是吴国明摆着支持明王,这些世家大族就不会公然反对明王,若是吴国跟朝廷议和,他们就会站在朝廷这一边,冷眼旁观朝廷处置明王。”
赵珵顿时明白了,“难怪明王老紧紧拉拢吴国。”
“虽说明王已经搭上吴国,但吴国并未直接向大梁宣战,这就表明吴国并未完全支持明王。”
赵珵猜测道:“吴国是为了锳妹妹。”
徐长风微皱起眉头,“锳丫头都告诉你了?”
“小侄要与锳妹妹相伴一生。”
徐长风想想也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改为问道:“皇上准备如何对付明王?”
“请伯父先送小侄进入巴蜀,小侄必须先确定巴蜀如今的情况。”
“你想要不动声色进入巴蜀不难,但要不引人注目行走在巴蜀,绝不可能。”
“伯父放心,只要进了巴蜀,自然有人会掩护小侄。”
“既然你有对策,明日天一亮我就让文睿护送你进入巴蜀。”
“后日。”
徐长风不解的挑眉。
耳廓泛红,赵珵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小侄还有重要的事。”
见状,徐长风终于露出两人相见后的第一个笑容,温声交代,“不能瞒着她,见不到你,她肯定知道你有差事在身,可是你没说,她会胡思乱想,该说的还是要说,但不能实话实说,教她为你担心。”
不能瞒着,又不能实话实说,这还真是难倒他了,但赵珵可不敢有异议,恭恭敬敬的应道:“小侄知道了,绝不会教锳妹妹担心。”
“好孩子,锳丫头可是我的宝贝,你要好好疼惜她。”
他已经变成好孩子了吗?赵珵忍不住嘴角上扬,不过,他可不敢在岳父面前太得意,他很郑重的保证道:“小侄不但会疼惜她,还会极尽所能的宠她,无论她想做什么,小侄都会支持她,只要她开开心心就好。”
徐长风的心情好极了,赶紧喊人搬一坛酒进来,他要跟未来的女婿痛痛快快喝一杯。
赵珵觉得此举不妥,徐长风如今还有伤在身,可是又不能扫了岳父大人的兴致,只能关着门陪他喝,三杯入喉就假装醉倒,从此,他在岳父大人心目中就烙上“缺乏男子气概”的印记。
第九章 必须承担的责任(2)
虽然早就入秋了,岭南白日还是很热,直到入夜,轻风吹来,热气随之散去,才能感受到丝丝的秋意。
徐华锳趴在敞开的窗边,吹着风,闭着眼睛轻轻的哼着歌。此地的生活当然比不上京城的精致富贵,但是少了那种压抑的感觉,心情也跟着变轻松了。这只能说,不是自个儿的家,就是锦衣玉食也是假的,日子过得不踏实,如何轻松得起来?
“呜……”
这是什么声音?徐华锳睁开眼睛,目光正好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前的小狗,它就乖乖的坐在藤制的摇篮里面,一双眼睛看起来好纯真、好无辜……她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睛,真的是刚出生不久的松狮犬,真是太可爱了。
“喜欢吗?”
赵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这才发现他双手捧着提篮,她赶紧坐直身子,伸手接过提篮,放在窗台上。
“我请徐二哥帮忙,特地为你寻来的。”赵珵摸了摸松狮犬的头,“你别瞧它很讨人喜欢的样子,它可有脾气了,很固执、很独立、很有自个儿的主意。”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喜欢它。”
“你先给它取名吧。”
“包子。”
赵珵有些无奈的道:“你是它的主人,你说它是包子就是包子。”
徐华锳不服气的撇嘴道:“包子很可爱啊!”
“是,很可爱,你喜欢就好。”他满是怜悯的摸了摸包子的头,而包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有何不妥,继续眨巴着眼睛看着徐华锳。
她指着包子问:“这是为何?”
“如今岳父有伤在床,你要侍疾,不便四处游玩,有了包子,你才不会太闷。”
“有我这个女儿照,我爹很快就可以下床,闷个几日我还受得住,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赵珵尽可能以轻松随意的态度说道:“明日天一亮我就要入山练兵,你会有一段日子见不到我。”
“你要随着徐家军入山练兵?”当他以未婚夫的身分护送她来岭南,她就已经猜到他此行的目的绝不单纯,护送只是一种掩护,可是说他专程来这儿跟徐家军练兵,似乎有点牵强,难道京城没有军队可以让他跟着一起练兵吗?
“……此事与徐家军没有关系,而是皇上另外给我的任务。”岳父大人不准他实话实说,而他向来习惯对她坦白,让他说起话来有些不顺畅。
“皇上要你入山练兵?”徐华锳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刻意将她爹受伤的事夸大,就是为了让他来这儿练兵?若是这儿没有徐家军,皇上想在这儿练出一支可以对抗游击军的军队,她还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已经有徐家军坐镇,何必再另外练兵?
“我要练的兵并非一般的兵,而是打探消息的兵。”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抓到重点,他是要去打探消息,但是上哪儿打探消息,他不方便言明,只好含糊其词宣称“入山练兵”,不过她已经猜到是巴蜀,他要她用紫蝶配出受欢迎的配方,目的不就是在巴蜀吗?
“我不管你要去哪儿,只要告诉我,很危险吗?”他不便言明,就表示此事很隐密,她自然不能挑明。
赵珵从她的目光已经看出来了,她知道他要去巴蜀,这是当然,玉香堂能够大大方方将人送进巴蜀,甚至借着招募之名拓展人脉,这是她的功劳,她又是如此聪明,岂会察觉不出来?
“我已经好万全准备,不会有危险。”
“再万全的准备,也有失算的时候,你要发誓,你不会让自个儿受伤。”
赵珵笑了,“好,我不会让自个儿受伤。”
徐华锳不悦的瞪着他,“我不是说笑,我很认真,若你敢受伤回来,我就不嫁你。”
闻言,他笑得更开心了。
“……不准笑!”徐华锳又羞又恼的想伸手挠人,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他警觉一点,而这是用来威胁他最好的理由。
可是赵珵想的显然和她不同。“知道锳妹妹惦记着嫁给我,我真的很开心。”
她恼羞成怒的将提篮拿进房里放在几案上,然后关窗。
“锳妹妹,我错了,我不笑话你,开窗好吗?”
“不开。”
某人忍不住笑出声,瞬间提醒徐华锳一件事,她身边无时无刻有个小跟班,原本白嫩嫩的娇颜转眼变得红通通的,不由得一恼,索性将提篮里面那个装可爱的小东西塞给春儿,要她带包子出去溜跶,认识一下新环境。
春儿真是后悔不已,不能继续看热闹了,还要照顾一颗软绵绵的包子。
赵珵显然也听见里面的动静,待春儿带着包子离开,他才又出声,“锳妹妹,明日天一亮我就要出门,你舍得不跟我道别?”
徐华锳确实舍不得,也不知道他此去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若还牵挂着她,很容易会分心,所以过了一会儿,她又打开窗子。
他看着地的目光缠绵缱缱,好像要一直看着她到天荒地老。
“不要一直看着我,说话。”
徐华锳懊恼的伸手想挡住他的视线,却被他一把抓住,接着他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锳妹妹,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他真的无法保证自个儿不会受伤。
她很坚定的道:“我不管,不准受伤。”
“好,不受伤,回来娶你。”
徐华锳又脸红了,不过这次倒没有羞得关窗,“拉勾。”
赵珵与她拉勾,可是下一刻,他突然伸手圈住她。
“我不会有事,我们都还没拜堂。”
“我等你回来。”她调皮的抬起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匆匆推开他,退回来,将窗子关上。
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徐华锳害羞得用双手捂着脸,热呼呼的,肯定红得像苹果似的,他呢?是不是傻了?
她连忙挺直身子,不过双手刚碰到窗子又缩了回来,万一他还在外面,这岂不是太丢脸了?可是她又很好奇他会是什么反应……左思右想,她索性下了软榻,走到房门口,没想到还来不及探头寻人,她的人就落入他怀里。
“还是这样抱着你更好。”赵珵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骨子里。
“你太贼了,这样犯规。”徐华锳没好气地娇嗔道,但是并没有推开他,分开之时近在眼前,能够拥抱对方是很幸福的事,她可不想为了矜持,错过如此美好的时光。
“我哪儿犯规?”
“你把我的心搅乱了,你要负责。”
“如何负责?”徐华故意逗他。
赵珵双手转而捧起她的脸,看着她,低下头,深深的吻住她。
不对,犯规的人是他,可是这会儿她完全无法思想,只感觉到他的激情、他的霸气、他的甜蜜、他的气息……原来与心爱的人唇舌纠缠如此醉人,不喝酒也晕了,她忘情的回应他,但愿这一刻就是永恒。
徐华锳是担心赵珵的情况,但她也是个理智的人,凡事先搞清楚状况,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在第一时做出最正确的应对,于是她拉着父亲询问巴蜀的事,徐长风吓了一跳,急忙问她为何关心巴蜀,她不想隐瞒他,便道出她与玉香堂合作,配出新的香料方子,其中一味香料来自巴蜀,接下来不必细说分明,徐长风也明白了,便将巴蜀如今的情况告诉她。
“明王也许不是不想安分过日子,而是怕皇上不让他好好过日子。”这是徐华英的结论。
皇家兄弟有时候是不能不站在敌对的立场,输家担心赢家不放过他,赢家担心输家不甘心,所以兄弟两个就是隔着千山万水也不能和平相处。
“我不了解明王的心思,可是明王先挑起争端,这就不能怪皇上出手收拾他。”
“我不管这些,只要赵哥哥平安就好。”
“他会平安无事的,皇上用他自有道理。”
徐华锳知道自个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等待中逗着包子玩乐,没想到还未等到赵珵的消息,就先等到吴国的消息。
“吴国派大使送来议和书?”徐华锳下意识掏了掏耳朵。
“姑娘,这是真的,如今吴国的大使就在议事厅。”
虽然将军府不同于荣国公府,春儿不必建立关系四处打探消息,而将军也不容许她四处乱窜打探消息,但是出门买个糕点回来就巧见吴国大使上门,她随口一问,侍卫竟然就告诉她了,她急得赶回来向主子报告。
徐华锳微蹙着眉,“怎么突然愿意议和?”
“这不是很好吗?将军他们可以回京城,我们可以回将军府,姑娘就不必从荣国公府上花轿了。”春儿对荣国公府的印象实在太差了。
“我也希望爹可以早点回京,可是吴国……”她不是对吴国有敌意,只是吴国的人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当然,也有可能卢达回去之后,将她的提议传达给吴皇,吴皇觉得可行,便做出议和的决定,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徐华锳甩了甩头,荣国公府真是害人不浅,如今她什么事都想到阴谋。
“吴国怎么了?”
春儿的问题刚刚落下,将军府的李总管就来了。
“姑娘,将军请你去议事厅。”
“我听说吴国的大使在议事厅。”
“他们已经离开了。”
吴国的大使一离开,爹就要她过去,看样子吴国的议和果然与她有关。
虽然她的心情很忐忑,但是逃避不了,就只能面对,于是她着李总管来到议事厅。
“丫头,坐吧。”徐长风的神情看起来很凝重,显然遇到了难题。
徐华锳乖乖坐下,以轻松的口吻道:“我听说吴国的大使来送议和书,这应该值得庆祝,爹为何愁眉不展?”
徐长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坦白道:“虽然吴国愿意议和,但是有个要求,大梁的大使必须是你。”
徐华锳懵了,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简单了?
“吴国证来的大使是左相卢达,他要我传句话给你,吴皇对公主思念甚深。”一顿,徐长风接着道:“吴国突然提出议和,难免教人心生疑虑,爹试着旁敲侧击再多打探一些消息,可是对方口风很紧,不过单就卢左相的态度来看,吴国确实有诚意,而吴国的诚意是建立你身上。”
半晌,徐华锳说笑似的问道:“爹,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吗?”
怔愣了下,徐长风也故作轻松的回道:“别担心,吴国不至于为了杀你唱出这么一出大戏,再说了,你又不是在吴国出生长大的,你争不过吴国那些皇子皇女,他们还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