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春儿不解的搔了头。
“如今人人都觉得二姑娘的举动很合理,可惜她忘了一件事……不,应该说她以为其他人不会留意这件事,她在德安堂有眼线,今日来了贵客,她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她根本不应该在水榭上课。”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我将襄阳侯世子来访的事传出去?”
“眼线递话出去,重点必是贵客来访,若再细问,就会提及四皇子,当然,也有可能提到襄阳侯世子。四皇子为我而来,当下外祖母就派辛嬷嬷来请我,此时德安堂的丫鬟婆子可能也刚刚得到消息,她们还没找到机会将消息送出去,我已经采取行动了,而且不提四皇子,只提襄阳侯世子,随后她从眼线那儿得到消息,也不会关心贵客是谁,重要的是,此地她满脑子只有襄阳侯世子,警觉性不见了,听见四皇子也不会放在心上。”她能算计云馨兰,也是看准了云馨兰不了解四皇子的性子,若云馨兰知道四皇子是个小屁孩,此事成功的机率很低。
春儿忍不住赞叹一声,“姑娘厉害!”
“这是因为来的人是四皇子,德安堂那儿必然看得很严,眼线送消息要花上更多时间,我才能抢到先机。”
“老夫人会猜到二姑娘的心思吗?”夏儿可没忘了这是最重要的目的。
“外祖母见多识广,如何会看不出二表姊的用意?”她觉得很对不起外祖母,外祖母最看重二表姊,甚至感叹二表姊若身为男子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她认为最出色的第三代如此不堪,心会有多痛啊。
夏儿一眼就看出她的愧疚感,“姑娘别自责,若非二姑娘不怀好意在先,姑娘也不会将她的心思捅出来,况且,若二姑娘是个知轻重的,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我是心疼外祖母,外祖母有多重视二表姊,今日伤得就有多重。”
“老夫人会不会站在二姑娘那一边?”春儿不担心老夫人有多伤心,只怕老夫人将这门亲事转给亲孙女。
“我也很好奇外祖母的决定,会是成全还是当做没这回事儿?”以前她以为原主是亲外孙女,外祖母为她寻门好亲事天经地义,可是如今知道原主根本是妾生的,那外祖母对她的疼爱就不免令人生疑,会不会只是一种假象。
见主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春儿忍不住又问道:“姑娘不担心老夫人站在二姑娘那一边吗?”
徐华锳无所谓的双手一傩,“外祖母护着亲孙女,我还能如何?”平心而论,这才是正常反应,若是外祖母护着一个妾生的外孙女,她反倒觉得诡异。
“姑娘,那可是襄阳候世子。”春儿急得跳脚。
“婚姻大事又不是我自个儿可以决定的。”
“姑娘……”
“别急。”夏儿伸手按住春儿,安抚道,“依我看,老夫人不会轻易牺牲姑娘。”
春儿紧瞅着夏儿,等她进一步解释,徐华锳也好奇的睁大眼睛,这是为何?
“长公主已经请安国公夫人上门说亲了,若老大人想以二姑娘顶替姑娘,必须有很好的理由说服长公主。”
“这简单,我爹不答应这门亲事。”
夏儿摇了摇头,“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老夫人不敢在长公主面前作怪。”
这一点徐华锳倒是认同,“得罪长公主,保证死得很惨。”
“还有,我一直觉得老夫人行事光明磊落,为了成全二姑娘的私心而撒谎,老夫人绝对做不出来,更别说二姑娘想嫁给襄阳侯世子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襄阳侯世子甚至不知道她是谁,也不见得愿意娶她。”
春儿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襄阳候世子喜欢的是姑娘。”
“不要胡说八道!”徐华锳害羞的红了脸。
“姑娘没发现吗?襄阳候世子看姑娘的时候,表情和目光都特别温柔。”春儿捂着嘴巴窃笑。
“……你这个头别胡说八道!”为何她觉得心很虚?仔细想想,赵珵面对她的时候确实很温柔。
“老夫人若有意将荣国公府的姑娘嫁给襄阳侯世子,一开始就会这么做了,不会亲事快成了才想换人,而老夫人明知姑娘是庶出还选择姑娘与襄阳侯府结亲,只怕是长公主指名姑娘。”
徐华锳点头附和夏儿的见解,“长公主看上的应该是我爹的身分。”
“话说回来,姑娘还是要有心理准备,老夫人不见得没有私心,二姑娘在外名声很好,长公主不见得瞧不上眼,成全二姑娘等于成全荣国公府,难保老夫人不会为了二姑娘说出姑娘庶出的,而这件事长公主肯定不知晓。”
徐华锳赞赏的点点头,夏儿真是细心又聪明,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又抓得住重点。
可是春儿却很想瞪人,先教她安心,接着将她整个心提上来,这是玩她吗?
“老夫人到底会站在二姑娘那一边,还是会一手掐断二姑娘的念想?”
华锳潇洒一笑,“说出来就说出来,大不了不要嫁啊。”
“姑娘……”
“为了身分而娶,我嫁了也不会幸福,不是吗?”她绝不受威胁,要说就说,她有银子可以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就好了。
虽然夏儿觉得襄阳候府这门亲事很好,可是这会儿也只能安慰道:“姑娘是将军的女儿,想结亲的高门大户可多着,不过对将军而言,无论姑娘嫁谁都好,只要姑娘开开心心。”
尽管没真正见过威武将军,但原主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父亲的身影,父亲将她举得高高的,为了方便她拽树上的鸟窝,父亲为她打造一座秋千,她荡得好高,笑得眼睛都成了弯月,父亲将她放在肩上,带着她逛花灯……
原主在父亲面前是个快乐的孩子,完全不同于在母亲面前压抑不爱说话的样子。
徐华锳神采飞扬的一笑,用力点头道:“没错,我要嫁得开开心心。”
云馨兰在水榭抚琴,扰了四皇子钓鱼的兴致,被四皇子破口大骂,此事不到一日,就像长了脚似的传遍整个荣国公府,辛嬷嬷一时间就应该呈报云老夫人,可是老夫人这几日精神不佳,辛嬷嬷怕老夫人承受不住,话三番两次到了嘴边又咽下,不过她也知道此事拖不得,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未料老夫人倒先问了。
“怎么总是吵吵闹闹的,出了什么事?”
顿了一下,辛嬷嬷小心翼翼的道:“前日四皇子在这儿的时候出了一点事。”
目光一沉,云老夫人简洁俐落的道:“说吧。”
深吸口气,辛嬷嬷尽可能轻描淡写的道出事情的经过。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一直以为她是个聪明的,至少比她娘还明白,没想到她竟然干出这样的蠢事,将荣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唱的是哪出戏,若非别有居心,贵客来访,姑娘家绝不会踏出院子一步,她连巧遇都不用,直接弹琴引诱……想到这里,云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辛嬷嬷赶紧上前轻轻拍抚云老夫人的背,“老夫人别生气,二姑娘平日就在水榭上课,尤其天气渐热,水榭那儿最为凉爽,这事府里上上下下皆知。”
“她会不知道有贵室登门吗?”云老夫人冷哼一声。
她还没有老到昏聩无能的地步,看不出各房在她院子里都有眼线,无论谁上门,不出半个时辰,三房全都知道了,更别说来的还是四皇子和襄阳侯世子,这些平日收了好处的眼线胆敢不在第一时间就递消息出去吗?
“也许二姑娘没想到表姑娘会带四皇子和世子去钓鱼。”辛嬷嬷也不是想帮云馨兰辩驳,实在是不忍心老夫人伤心,老夫人对几个孙女都不满意,唯有二姑娘还可以教她拿出来夸口,可如今什么都没了,教她情何以堪。
“无论锳丫头如何款待四皇子和襄阳候世子,她都应该待在雅馨阁。”
“事已至此,老夫人生气也无济于事,还是约束好府里丫鬟婆子的嘴巴,倒是四皇子和襄阳候世子那里……”
“你可知道当时锳头如何应对?”
辛嬷嬷点了点头,仔仔细细道来,当时在池塘边伺候的是她安排的,自然清楚当时的情况。
“锳丫头处理得很好,四皇子孩子心性,不会惦记此事,而襄阳候世子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更别说他是锳丫头未来的夫婿,他会替荣国公府守住颜面。”
辛嬷嬷担心的道:“二姑娘会不会想不开?”
“这是她自找的。”
云老夫人举起手打断辛嬷嬷,神情凝重的道:“我更担心的是二丫头的心思。”
仔细一想,辛嬷嬷便明白了,“老大人怀疑二姑娘心仪襄阳侯世子?”
“怀疑?”云老夫人冷冷一笑,“她连这种蠢事都干得出来,还用得着怀疑吗?”
“二姑娘应该知道长公主已经请安国公夫人上门说亲,襄阳候世子算是她的表妹夫,她不可能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是啊,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明白,可惜我低估她了,她的心比她娘还大,没了宁国公府,就想要襄阳候府。她以为长公主是如此容易摆布的人吗?就是皇上有时候做决定之前,也要先问过长公主的意思,她凭什么以为吸引襄阳侯世子多看了一眼,就能够让长公主改变心意?”云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失望的频频摇头。
“长公主不会不管襄阳候世子的心意吧?”
“你还看不出来吗?襄阳候世子那颗心已经扑在锳丫头身上了。”襄阳侯世子是多么端正的一个人,可是一见到锳丫头,也情不自禁的多瞧一眼,眼中更是有着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柔情。
辛嬷嬷很快就想到表姑娘在百花园养病时,四皇子日日去探望救命恩人,襄阳侯世子陪在身边,而表姑娘聪明善良,性子又好,襄阳候世子为之倾心也很正常。
“襄阳候世子和表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辛嬷嬷看来,襄阳侯世子娶徐华锳还是云馨兰都没关系,于荣国公府皆是有利。
“怕的就是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闹了笑话,二姑娘应该会打消念头。”
“我也希望她能打消念头,可是她向来好强,就怕她不撞得头破血流不放手。”
略一思忖,辛嬷嬷提议道,“老夫人还是赶紧将二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为妥。”
“对老大媳妇来说,除了宁国公府,再也找不到比襄阳候府更好的亲事。”
“老夫人要不要重新考虑宁国公府这门亲事?”
云老夫人沉默下来。其实当初湘丫头闹了笑话,只要她出面,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可以保住,而老大媳妇也求她出面去宁国公府探个口风,可是她为了防止荣国公府将来卷入皇家的夺嫡之争,觉得不如借机甩了这门亲事,这门亲事才会不了了之。
“老夫人也别急着下决定,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好亲事,只是老奴想不到!”
“好亲事当然有,可是要老大媳妇满意,这就不容易了。”
“发生那样的事,夫人大概也希望赶紧定下二姑娘的亲事,以免事情传出去,影响二姑娘的名声,阻了二姑娘的姻缘之路。”
云老夫人举起手示意她退下,“我一个人静静,这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辛嬷嬷重新沏了一盏茶进来,随即退了出去。
第六章 捅出真相(1)
这几日,姚氏的心情一会儿在谷底煎熬,一会儿又双脚一蹬跳进了云端,她还以为馨姐儿的亲事坎坷了,没想到转眼之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又回来了,这不是在作梦吗?
“丁嬷嬷,刚刚老夫人的话你可有听清楚了?宁国公府想跟荣国公府结亲,这是真的吗?”姚氏觉得自个儿醉了,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是,恭喜夫人,得偿所愿。”丁嬷嬷是真的很开心,二姑娘嫁得好,长房在荣国公府的地位就稳固,身边伺候的奴才也都有好日子。
姚氏笑得阖不拢嘴,但旋即她神情一敛,不解地道:“老夫人不是很反对这门亲事,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将这亲事求回来?”这个问题丁嬷嬷可不敢回答,老夫人亲口下了禁令,若是谁敢再提起那日二姑娘闹出来的笑话,就将人卖到西北苦寒之地,如今人人都恨不得忘了这件事,谁还敢再提起?
顿了一下,姚氏自顾自的又道:“老夫人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她给瑾姐儿寻了那么好的亲事,岂能看着嫡亲孙女嫁得不好?”
“……无论如何,二姑娘能定下宁国公府这门亲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以后馨姐儿就是国公夫人了,若是贤妃再……”姚氏及时收口,她并非不知分寸,有些话只能想不能说,免得真的变成祸从口出。
“夫人如此用心教养二姑娘,果真没有白费。”
“对了,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儿,我们去雅馨阁。”姚氏的步随即一转。
此时云馨兰正在努力绣帕子,试图转移迟迟未能平静的心情。
经过这几日的冷静,她已经猜到自个儿遭到徐华锳算计,可是她自信将这份心思藏得很深,连她娘都看不出来,徐华锳是如何发现的?
她也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徐华锳在她眼中变成一个可怕的存在,三番两次没弄死她,然后发现她越来越耀眼,只要一出现,每个人的目光就会自动绕着她打转,而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受到众人瞩目,依然恣意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的徐华锳,连极度厌恶她的自己都看得目不转睛。
那日,她远远的看见襄阳侯世子垂着头与徐华锳说话,两人显得很亲密,她嫉妒得快发狂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徐华锳耀眼动人,襄阳侯世子是不是也认为如此?她不甘心,一个妾生的庶女,凭什么得到如此出色的男子?
“馨姐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姚氏实在太兴奋了,人未到,声音就传进来了。
云馨兰强忍着厌烦,扔下手上的绣活,看着娘亲满面笑容走进来,“娘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有好消息吗?”
“什么好消息?”
“你绝不会想到,宁国公府这门亲事成了!老夫人可真是疼你,为了你,亲自去求宁国公府的老夫人,请她出面。虽然宁国公府那边对我们荣国公府的姑娘有意见,但是对你很满意,所以过些日子宁国公府会派人上门说亲。”
闻言,云馨兰只觉得脑子嗡嗡嗡叫个不停,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在水榭弹琴,遭到四皇子羞辱,此事必会传到祖母那儿,以祖母的精明,必然看出她对襄阳侯世子的心意,为此,她抱着一丝丝侥幸,祖母终究有私心,会想法子将襄阳侯府这门亲事给了她,但也有一种可能,祖母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匆匆忙忙为她定下一门亲事,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寻回宁国公府这门亲事才是她的恶梦,因为娘就不会站在她这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