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震,气恼地瞠视着他。
他这是在教训她吗?他是想说她不该如此随便的答应男人的邀舞吗?
“我爱答应谁就答应谁。”她气愤地道。
“如果你对他没有那种意思,就不要随便答应。”
随便答应?她随便吗?她是那种女人吗?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教训她?!
“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没意思?”她负气地质问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微顿。废话,他当然知道萩原雅一是谁。
“虽然跟大东亚金控比起来,东北光电是渺小得多,但也绝不是什么小狗小猫般的企业。”她续道:“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来说,东北光电少东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即使心里没有那样的想法跟念头,但为了反抗他、为了挑衅他、为了让他知道他无权控制她,她说出了这些不是出自真心的气话。
他一怔。“结婚对象?”
“是的。”她扬起下巴,直视着他,“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正在追求我。”
“我是看得出来,他确实对你‘很感兴趣’。”他此话带点谑意。
当然,他讽刺的不是她,而是表明对她有兴趣的萩原雅一。
“不管是兴趣还是什么,总之他是我的人选之一。”
“是吗?”他浓眉一拧,神情懊恼。
人选之一?她是说……她确实在物色未来的结婚对象?可是他父亲不是说她一直以来都拒绝他人的追求吗?
“你是认真的吗?”他直视着她问,而此时,电梯已经抵达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一开,英希立刻冲出电梯,并寻找着通往一楼的出口。
他趋前拉住了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猛回头,狠狠地瞪着他,“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你的事,我不能不管。”
“为什么?”她大声质问他。
“因为你是……”看着她美丽又倔强的脸,他顿了一下。
“因为我是什么?”她秀眉一横,“我连你的妹妹都不是。”说罢,她转身要走。
“英希。”他再一次拉住她。
这一回,她气得想攻击他。
抡起拳头,她往他胸口槌去;他眼明手快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牢牢攫住。
她羞恼地瞪着他,“放开我。”
“你打不过我的。”他看着她,“我很清楚你有多少的气力。”
那一瞬,他的眼神是炽热的,那热度足以将她燃烧。
她心头一悸,怔怔地望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这么糟?”他凝视着她,感触颇深地说道。
闻言,她胸口一阵颤抖抽紧。
是的,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如今的他们总是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中,不见面便罢,一见面就是激烈的争执及对抗。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他们……不,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孩子,不再是个依赖大哥哥的小女孩,而是一个爱着他,却无法有任何期待的女人。
想到这儿,她不禁悲从中来……
“英希?”见她眼眶在瞬间泛红,他心头一紧。
“我们的关系已经……已经变了……”她看着他,眼底有哀愁、幽怨及无奈。
“英希……”
察觉到自己似乎变得有点软弱,她眉心一虬,硬是武装起自己。
“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私事。”她说。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柔弱,一下子娇悍,意匠还真有点反应不及。
“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跟言辞有多么不恰当吗?”她语带诘责,“你知道你让我有多尴尬、多难堪吗?”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也许你不在乎,但我没办法。”她咬了咬唇,“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秘书,不能像你那么恣意妄为。”
他浓眉一皱,“恣意妄为?”
“你或许不必担心得罪了别人,得遭受到什么抵制或责难,但我必须顾及到我老板及对方的颜面。”
她是说……他刚才所做的一切根本是“鸡婆”?
“你是秘书,不是交际花。”他冲口而出。
这样的话太伤人、太辛辣,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用这种话去定义任何女性,而他却对她……
一切的后悔都已来不及,因为她已经因倍感屈辱而神情愤怒地瞪着他。
“放手。”她声线一沉,语带威胁,“你放手。”
“英希,我只是……”他一脸歉意。
“你凭什么?”她愤怒地诘问他,“就算我是交际花,又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交际花,我只是……”他深深懊恼且懊悔地,“Dammit!”
她拧着眉心,气愤又受伤地瞪视着他。
虽然她看得出他的懊悔,却无法原谅他竟用那样的字眼教训她。
“你凭什么管我?”她强忍着泪水,“你离开了那么久,你根本不了解我,更不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
“英希……我只是关心你,我不希望你遇到错的人。”
“对或错,我心里清楚得很。”她要强地道,“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气我,而作出什么不智的决定。”
“我是低能吗?你凭什么认为我的决定是不智的?”
“萩原雅一并不适合你。”
“你怎么知道?也许他跟我再适合不过。”
“你自己明白,你对他并没有意思。”
“胡说!”
“如果你对他有意,刚才就不是那种反应及态度。”他语气肯定地说,“当他邀请你跳舞时,你应该给他一记美丽的灿笑,应该将手交到他手里,应该……”
“你懂什么?!”她打断了他,情绪激动而失控地大喊,“搞不好我只是想吊吊他的胃口!”
他沉默了一下,定定地注视着她。
“英希,我很了解你,你不是那样的女孩。”
“了解?”她蹙眉冷笑一记,“你对我的了解不就是我是交际花吗?”
“该死。”他浓眉一拧,“你知道那句话是无心的,我只是一时冲动。”
“你离开很久了,你知道吗?”她忽然凄迷地一笑,“你还自认为了解我吗?”
“英希……”这件事,他是理亏的。
是的,他确实是离开了很久,不,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他“逃开”了很久。
在他逃了那么久之后,他还奢望她了解他对她的感情吗?
“什么都没有……”她眼里闪着泪光,“连一通电话、一封信都没有,你凭什么突然摆出一副关心我的大哥架式?”
“英希……”
他懊悔着逃避去面对感情的自己,但那个他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他,只想让她知道她在他心里是多么的重要,只想让她了解她是他的一切,只想让她明白,如果失去了她,他的人生如同枯槁。
“我已经不会再在半夜因为梦见爸爸妈妈而哭醒,我已经……”她噙着泪,“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意匠哥哥’。”语罢,她挣开他的手,转身跑开。
他心头一震,恍神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一刻,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他不紧紧地抓着她,那么她将会永远自他生命中消失。
一种不曾有过的情感在他胸口沸腾着,他快步追了上去。
伸出手,他抓住了她,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她受惊地抬起头来,瞪大着两只黑亮的、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她唇片微微歙动着,似乎正准备开口骂他,而他没打算给她机会。
低下头,他在她唇上印下了深深一吻——
第八章
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都沉默了。
她只听到他的心跳,感觉到他的温度,还有那比平时还急促一些的呼吸。
这个吻来得突然,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吻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个吻不是惩罚的、不是教训的,而是充满浓烈的感情。
她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脑袋也像是快烧起来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离开了她的唇,但与她的距离依旧是那么的近。他的手紧环着她,他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他的……
“英希,”他低沉的声音说着:“我不想只是你的意匠哥哥。”
她一怔。不想“只是”?他希望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如果是,那么他希望他还是她的什么呢?
她瞪着两只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盈满疑惑。
“我对你……我是说我……”他微微虬起浓眉,好似他即将说出什么难以开口的话来。
他想说什么?他到底还想成为她的什么?除了意匠哥哥,他还想……
看着他懊恼的、尴尬的、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她脑子里啪啪啪地响着。
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这是什么表情?她想这么问他,但是她开不了口。
“你……你到底想怎样?”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他再一次拧起眉头,仿佛挣扎更深、更多了。
她神情略显懊恼地看着他,“这到底算什么?”
“英希,我现在还来得及跟你说什么吗?”他浓眉一虬,“在逃开了这么久之后,一切还来得及吗?”
她一愣。逃开?他并不是用离开来形容他赴美深造及工作之事,而是用逃开?
她更糊涂了。
“曾经,我以为你只是我的妹妹,但是你不是,再也不是了。”他有些艰难,甚至是腼腆地说着:“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不能再把你当妹妹看……”
看她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像是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般,意匠突然觉得难为情。
老天,他都三十一岁了,居然还会因为向女性示爱而感到羞赧?!
听到他这些话,再看到他的表情,英希隐约察觉到什么。但是……怎么可能?
她的脸一热,胸口一紧,忽然有种想立刻逃开的感觉。
老天,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猛地推开他,像是无头的苍蝇般不知所措,失去方向。她想赶快跑,但是她该往哪里跑?
“英希。”见状,他飞快地抓着她的手。
她惊羞地望着他,唇片歙动着,“你……你想说……喔,不会,不会的……”
看见她这样惶然的表情及反应,他的心一阵抽紧。
已经来不及了吗?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是她对他已经没有当年的那种感情及眷恋?
他不想放开她,就算他曾经让她失望、让她伤心,而她对他的情愫也早已荡然无存,他还是会努力,努力的让她感受他对她的爱。
“听我说。”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听我说,好吗?”
迎上他炽热而真诚的目光,她心口一悸。
“让我有机会把话说完,可以吗?”他语带恳求。
“你……你……想说什么?”
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上车。”说罢,他拉着她走向他的座车。
打开车门,他将她轻轻地推上车,然后关上车门。他绕过车头,进到驾驶座。
将钥匙插上,他发动了引擎,然后转头看着她。
她略低着头,拧着眉,唇片微微颤抖着。
他看得出她此刻是多么的激动、多么的不安、多么的不知所措,他伸出手,轻轻地、温柔地握了她的手。
她一震,惊羞地看着他。
她不再生气,不再像方才那样张牙舞爪地对他,此时的她是羞怯的、娇憨的、惹人怜惜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羞悸地抽回手。
他睇着她,“你想去哪里?”
她一怔,“我……我想回家了。”
他挑挑眉,撇唇一笑。“好,那就去你家。”
反正已经起了头了,就趁今天把事情一次解决吧!
放下手煞车,打了档,他踩下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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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终于在她住处楼下停了,但他没有立刻熄掉引擎。
事实上,刚才在途中停红绿灯时,她数次想开门跳车。因为她隐约感觉到他想对她说什么,但是她又怕听到些什么。
这是多么矛盾的一种心情啊!
一直以来,她不是期待着他的爱吗?为什么当它好像真的要来临了之际,她竟是如此的惊慌惶恐?
经过了那么多年,她早已是个二十三岁的成熟女子了,但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吉条英希。
他看着她,神情平静而自若。
“在车上说?还是……”看见她那惊羞的、不知所措的娇怯神情,他的心一撼。
他还记得她十岁时的模样,也还记得当时自己对她的心情。
一晃,十三年过去了。十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教人心动的小女人。
不自觉地,他有点看傻了。
老天,他真的想不到已经三十一岁的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少男情怀。
“英希,你已经追上我了……”他说。
她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他蹙眉一笑,深深的注视着她。
“还记得你到我家来的那一天吗?那一天很冷,而且刚下了那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知道那天爸爸要带你回来,我跟妈妈十分兴奋……”他的视线飘得很远很远,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天,“我们守在客厅里等着你的到来,虽然这么说,对你已过世的父母亲过意不去,但是当时我真的非常高兴能有个妹妹,尤其在看到你的那一刻,这样的感觉更深了。”
她微微皱起眉心,直直地看着他。
“你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像洋娃娃般精致,也像洋娃娃般柔弱。”说着,他的视线回到了她脸上,“你很坚强,没有哭,但是脸上有着让人不忍的哀伤跟忧郁,当时我告诉自己……”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当他的指尖碰到了她,她的胸门一紧,脸也跟着发烫。
他目光炙热却又温柔地凝视着她,“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保护、爱护这个上天赐给我的小妹妹。”
她眉心一拧,眼眶一热,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了。
“那一天晚上,你哭着站在我的房门外,我知道你需要安慰、需要温暖,所以我像一个哥哥般抱着你、哄着你入睡,因为……你是我最宝贝的妹妹。”
说到这儿,他的手指微微一缩,神情变得挣扎。
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她心头一震。
“几年过去,你长大了,大到让我不得不有所顾忌……”他眉心拢起,“当惠理子提醒我,我也渐渐察觉到你的改变,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方面……”
她微怔。惠理子提醒他什么?
他像是看出她眼底的疑惑,“惠理子说你已经不把我当哥哥看。”
她一震,有点羞赧。原来惠理子早已发现她对意匠有着情愫,原来她那一点心事根本藏不住。
老天,发现的人应该只有惠理子吧?要是连保二郎伯父跟贵子伯母都发现的话,那她……
“当时,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的感情,所以我立刻跟惠理子订婚,并飞到美国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两年,我能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以为我无法面对的是你的感情,但其实……我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