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她乖巧了几天,将宫中形势大致摸熟之后,就一个人偷偷来到上次翻墙的地方,准备好好的一探究竟。
“嘿!”
唰的一声,安全落地,这次她可学聪明了,相好落点再跳下来,所以完全没栽到绣球花丛内。
“哈哈,真是完美极了,我的爬墙技术似乎越来越好了。”
“可惜的是,你一落地就被人发现,彻、底、失、败!”
“耶?”
惊讶的望向前方,就见风非羽双手环胸靠在廊柱旁,还板着一张脸。
她刚才明明就确认过这附近没人,他到底是从哪里突然蹦出来的?
“风非羽,你、你为什么又出现了?”
“这句话我一字不改全数奉还给你。”他有些无奈的微皱起眉,他就知道她绝不会乖乖的听话。“你是打算自己再翻墙回去,还是要我帮个忙把你给丢出去,自己选一个吧。”
“……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有。”
“那是什么?”
“很简单,我直接唤侍卫来抓人了。”
话一说完,他马上作势要扬声大喊,宫琉璃吓得马上狂奔过去抓住他,开始不争气的哀号,“啊!等等,风非羽、风大人,小女子有冤情上诉,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啦……”
“哦?你有什么冤情?说来听听。”
“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这还得看情况。”
“什么……”
“但不说你就绝对死定了。”
“……”
“怎样,说不说呀?”
他扬起一抹戏谑的轻笑,显然是刻意耍着她玩的,但她没得选择,只好不甘不愿的开了口,“我……是想来找一位失散多年的朋友。”
“既然如此,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可以回答你,你所想要找的人到底在不在禁宫里面。”
这样也好,省得她没头没脑的到处找人,如果他知道,就可以麻烦他带她去见他,“他叫朱阳。”
“朱阳?”
风非羽略微思考了一会,接着摇头,“璃姑娘,禁宫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真的没有?”
她困惑的微咬下唇,还是不死心,“或许他现在不叫朱阳,但我可以确定他一定在禁宫里。”
“为什么?”
“因为我那一日听到禁宫有人在吹流宫曲,那是朱阳他自谱的曲子,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吹的。”
他点点头,却还是回答,“就算你所说的朱阳真在禁宫内,我也不会让你随意进去找人。”
“什么?可你刚才明明……”
“我刚才可没允诺过你,绝对会让你进去找人哦。”
她顿时傻眼的瞪着他,这明明就是在耍人嘛,气死人了!
“璃姑娘,别以为我这是在刁难你。”
风非羽轻叹了口气,脸上难得显现出为难的表情,“我是天子的御前侍卫,除了保护陛下的安危之外,当然也得确认禁宫安全,以防不明人士随意闯入,危害到陛下的安全。”
“这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一点恶意都没有,你可以放三百六十个心。”
“你放心,我也不认为你能对陛下有什么威胁性。”
看到她不平的嘟起嘴,像是在抗议他看扁她,风非羽只是轻笑出声,不怎么在意,“但规定就是规定,禁宫平日只让三品以上高官进出,连侍者的身份都严格控管,只要多出一个生面孔,大家轻而易举就会发现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宫琉璃失望的垮下面容,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真的不甘心就此放弃,她相信朱阳一定就在禁宫里,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有办法找到他的!
但既然进不了禁宫,她只好想办法变通了,“对了,大不了我就站在禁宫宫门前瞧着进出的人,一个都不漏,我相信他一定是经常出入禁宫的重要人物!”
“你这种方法不见得会有用。”
风非羽摇摇头,还真是拿她的执着没有任何办法,“过了这么多年,或许你早已认不出他的样貌来了,不是吗?”
“或许就如你所说的,但我相信凭着感觉,我还是可以认出他来的。”
“真的?”
他突然勾起一抹若有深意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却又有种奇怪的挑衅意味在里头,像是正印证了些什么一样。
说实话,他的笑让宫琉璃有些心虚,因为她发现越是这样瞧着他,她的信心就越是薄弱,要不是个性相差太多的原因,或许她第一个就会怀疑风非羽和朱阳之间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比比皆是,凭感觉……也不能保证就一定准确。
“哎呀,不管了,我就是要这么做!”
她赌气的说:“反正我已经没别的路可走,试一试总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不试就真的没了。”
“你还是不打算放弃?”
没想到她的执着是如此可怕,风非羽大叹了口气,真是拿她彻底没辙,“算了,我认输,与其让你站在禁宫门前丢脸,倒不如我帮你,算是我怕你了。”
“什么?”没想到情况居然会来个大逆转,宫琉璃重新燃起希望,兴奋的问:“你真打算帮我?”
“不过我先说明,这并不是无条件的帮忙,你得付出相对的代价才行。”
她拚了命的点头,只要他肯帮忙,一切都好说,“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嘛……”
他考虑了一下,接着指指自己,还笑得非常的欠打,“先贿赂我,就是这样。”
“嗄?你、你说什么?”
“你先想办法贿赂我吧,只要能抓到我的喜好,让我接受你的贿赂,我就答应帮你找朱阳,这就是我所谓的代价。”
啊啊啊,原来这个家伙不只是无赖,还是个贪心的小人呀!
“咦?等等!”宫琉璃戒慎的瞪着他,“这该不会是你的拖延大法吧?”哼,差点就上当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反对。”
风非羽还是笑,一点都不担心她不会上钩,“看你是宁愿一个人傻傻的站在禁宫门外等到天荒地老,还是得到我的帮助,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在禁宫内到处走,对我来说没有差别,你自己斟酌吧。”
“你……真是可恶的家伙!”
宫琉璃气得咬牙切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有连连被他戏弄的份,但不依靠他又不行,才会让他变得这么嚣张!
气恼的深吸几口气好平复情绪,她才再次确认,“你真的会帮我,不是耍着我好玩的?”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得有办法贿赂得了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帮你。”
要不要相信他,让自己有可能再被他给耍了一次?宫琉璃犹豫着,努力在心中衡量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明知道这绝对是他所使出的拖延之计,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就当她是笨蛋好了,为了能见到朱阳,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咬牙拚下去。
反正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她就不信找不到他的罩门,她决定和他杠到底,非要他认输不可!
“要就来,风非羽,你等着接招吧!”
“没问题,我拭目以待。”
瞧着她那斗志高昂的模样,风非羽的心中倒是真的有些期待,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浑身解数来。
说穿了,能够贿赂他的东西只有一样,而且她已经在用了,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发觉……
凭着父亲为官多年的经验,想贿赂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当然是──
“你需要多少钱才肯被收买,直接出个价吧。”哈,拿钱砸死你!
“我不缺钱,或许还比你们家更有钱。”
可恶,不要紧,她还有其它方法,“那珍奇宝物呢?”
“在皇宫里,珍奇宝物绝对不会比较少,我瞧都瞧腻了,你认为我还需要从你那里拿吗?”
“……”
果然是个难搞的家伙,宫琉璃不死心的再接再厉,“那升官怎样?当天子的御前侍卫危险性太高了,我可以想办法请我父亲帮你换个清闲又多俸禄的工作。”
清闲又多俸禄的工作?风非羽挑了下眉,最好宫中是有这么肥的缺。“看来你父亲的官位不低,那你又何必跑来宫中当女官呢?”
“呃?”
糟糕,不知不觉间就差点要泄自己的底了,“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你并不需要知道。”
“那好,请继续。”
继续什么?她不知道了啦!
同样这种模式,她一连战败好几天,每天晚上都绞尽脑汁想有可能贿赂风非羽的东西,但每次都被他三两句话给打了回去,这让她又气、又怒、又怨,只差没掐住他的脖子,直接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这世上会有他想要的东西吗?有的话就神奇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稀奇东西?
“哼,那个可恶的家伙,就别让我有机会逮到他的小辫子!”
没好气的走在宫殿长廊上,宫琉璃身上散发出阵阵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宫中的女官不多,所以她的身影在来来往往的男性官员之中是特别醒目。
远远的,正好入宫的宫无笈就见到自己女儿的身影,他刻意往她那个方向走,像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一样。
“咳、咳咳──”
“嗯?”
被这突兀的咳嗽声引起注意力,宫琉璃终于见到自己父亲的身影,她本来想开心的直奔向他,幸好马上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故作矜持的来到他身边,有礼的躬身,“宫大人,久违了,近来可好?”
没想到女儿也会有如此规矩的时候,宫无笈真忍不住想痛哭流涕一番,但还是只能跟着一起演戏,装生疏。“是还不错。”
“是这样的,璃姬有点小事想跟宫大人商量商量,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当然。”
离开人来人往的宫廊上,他们转而来到有些偏僻的小角落,直到附近都没其它人之后,宫琉璃马上恢复本性,期待的拉住他衣袖。“父亲,我要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没有呀?”
“带了带了。”
摆摆手,宫无笈身后跟随的侍者马上将一堆卷轴交到宫琉璃手中,“琉璃,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东西一般来说……不都是给男人瞧的吗?”
就因为如此,所以当女儿告诉他要这个东西时,他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呢。
“没错呀,我就是要给男人瞧的。”
她一边检视父亲带来的东西,一边喃喃自语,“我就不信这次他还不就范,咱们等着瞧吧!”
宫无笈讶异的瞪大双眼,却显得异常兴奋,“琉璃你、你已经有目标了?”
她继续翻看卷轴,一边分神回答。“岂止有目标,我已经和他杠上很久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他第二次有痛哭流涕的冲动,果然让女儿来宫里是来对了!“那个男的是谁呀?当什么官的?”
“天子御前侍卫,就叫风非羽。”
“什么?居然是风侍卫?”
他突然非常激动的抓住自己女儿的手,“琉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呀,绝对不能让他溜掉!”
“嗄?”莫名其妙的瞪着父亲,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把握什么机会?他溜不溜又关我什么事了?”
“你不是要钓他当你的夫婿?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什么?我钓他当夫婿?!”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俩刚才是在鸡同鸭讲,真是白白浪费唇舌了!
她没好气的甩开父亲的手,马上澄清,“父亲,你放心好了,他绝对会是第一个被我踢除的对象,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无赖!”
将所有卷轴抱在怀里,她臭着一张脸准备撤退,“父亲,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等等,琉璃你再等一下!”
宫无笈不死心的赶紧追上,“风侍卫既然有办法待在陛下身边,就绝对会是个有为青年,哪里会无赖了?”
她回过头微眯起眼,“父亲,你见过他吗?”
“没有。”
“那就对了,你又怎能肯定他一定是个有为青年?”
“……”
“所以说,他是个无赖,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而已。”
瞧着父亲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无奈的微抿起嘴,语重心长的再次重申,“父亲,不好意思,让你希望破灭了,但请接受事实吧。”
见受到打击的老人继续处于错愕当中,短时间内还无法回过神来,宫琉璃只好放他一个人继续在这冷静冷静,她真的有事要办,只好先走一步了。
怀中的卷轴沉甸甸的,让她拿起来有些吃力,边走边想着父亲刚才所说的话,她忍不住微噘起嘴,又开始喃喃自语。
“那种家伙的个性,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所向往的是朱阳那温文儒雅的个性,能够包容她的所有一切,让她觉得很舒服、很开心,哪像风非羽,只要一和他在一起,她绝对被气得连连想抓狂,恨不得能一脚把他踹到天边去。
但为什么当父亲误会她要钓风非羽当夫婿的那一瞬间,心却像是漏跳一拍似的,有些慌乱无措,像是急着想要掩饰什么一样?
又为什么当她说出他绝对是她第一个踢掉的夫婿人选时,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心虚感,总觉得自己说这种话像是欲盖弥彰……
“搞什么鬼,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呀?”
赶紧摇摇自己脑袋,强逼自己别再去想这个问题,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办,努力想想等会再度挑战贿赂风非羽的“策略”比较实在。
“没错,这次一定得成功才行,我绝对会成功的……”
自从两人在禁宫内巧遇后,他们养成了一个默契──总是在绣球花开的这个角落小偏殿见面。
因为这里够偏僻,只要小心一点,侍卫是不太会来到这个地点巡逻的。
坐在殿廊上,风非羽瞧着很忙碌的女人将所带来的卷轴一幅幅摊开,散放在四周,不由得困惑的微挑起眉,顺便猜测她这次又想出什么花招来逼他就范。
不过就算猜不出她想干什么,他也可以很明确的回答她,她这次肯、定、又、失、败、了!
“啧,还真是不死心呀……”他淡笑着,轻松惬意的欣赏她忙碌的身影,而且还乐此不疲。
说实话,他很喜欢看她活力十足的样子,那样的活泼朝气在处处严谨的皇宫里是个特别的存在,也就格外让人感到珍惜。
从第一次相见之后,他总是期待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每天来这里等待,任谁都阻止不了他。
因为他非常了解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死心的人,她一定还会再来的!
“呼,终于好了!”
拍拍双掌,宫琉璃很满意的看着自己满地的杰作,大方的对他说:“挑一个你喜欢的吧,绝对不必客气。”
瞧着地上一张张女子画像,他失笑出声,“这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