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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好忙  第18页    作者:绿光

  说实在的,他好像没瞧过爷的心情这般好过,笑得一整个光辉灿烂,就不知道是不是丫儿的缘故。

  周奉言笑眯了眼,问:“丫儿呢?”

  “还睡着呢。”

  “还睡着?”周奉言神色微变,快步朝自己的寝房而去。

  丫儿向来不贪睡,怎可能从早上睡到掌灯时分?

  “我去查探了几次,舞叶说夫人还睡着,不过舞叶和双叶直到刚刚都还在房里候着,应该是不成问题。”戚行说着,却见周奉言愈走愈急,朝拾藏使了个眼色,就见拾藏轻摇了头。

  一进房,房里的烛火映着床上的身影,周奉言大步走近,直盯着睡得极沉,仿佛没有气息的人儿。

  “丫儿?”他吸了口气,哑声喊着。

  于丫儿没有一丝反应,这教他的心提到了喉头,坐在床边颤着手轻抚着她,“丫儿……”他的心在狂跳,就连身子都不自觉地打颤。

  “嗯?”于丫儿翻了个身,长睫如蝶翼般轻掮几下,张开惺忪水眸。“爷……你没进宫吗?”

  周奉言直睇着她的眉眼,半晌没有吭声。

  于丫儿不解地皱起眉。“爷,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探手,想抚平他脸上的惊恐,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

  下一刻,她已经被搂进他怀里,像是要被嵌入他体内般用力,她不禁轻拍着他的背,急声问“爷,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然,他像是听不见,只能紧拥着她安抚内心的恐惧。

  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又再一次离开了他,让他差点崩溃。

  “爷、爷,夫人快喘不过气了。”戚行见状,赶忙入房轻拍着他。

  “滚开!”周奉言一把挥开他,双眼被恐惧烧得灼热,一瞬间竟认不出来者是谁,直到怀里发出呐呐的声响。

  “爷,你怎么了?”

  那噙满担忧的嗓音,硬是拉回他快要失控的神智,他生硬地调回目光,瞪着面色苍白的于丫儿。

  对,她只是多睡了一会,是他杯弓蛇影,吓惨了自己。

  “爷?”

  周奉言唇角扯了扯,勉强挤出微弱的笑。“没事。”

  “怎会没事,你刚才……”

  “戚行,晚膳备好了吗?”他笑问着打断她未竟的话。

  “正备着呢。”戚行将惊疑藏起,笑容毫无破绽。

  “丫儿,待会一道用膳。”

  “好……晚膳?已经这么晚了,我居然可以睡这么久?”

  “是啊,睡得好熟。”他笑着,神色有些飘忽。

  熟到像是不愿醒,教他心惊胆跳,恐惧好似沿着周身血液在体内窜逃,冷汗早已湿了背脊。

  “大概是最近睡得不好吧。”于丫儿瞧戚行和拾藏都已退出房外,索性窝在他的怀里。“爷,今儿个进宫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皇上的身子恢复了不少。”

  “那你刚才怎么生气了?”她想问的是,恐惧。

  在她记忆中,她从没见过他大声斥责,甚至动气,可是就在刚刚,他几乎失去理智,狂乱的眸色因惧而怒,教她联想到他说过怕失去她。

  可是她不过是睡着了,他怎会生出如此大的反应?

  “我怎会生气,只是有点恼戚行不识风情。”

  “不识风情?”可是戚哥要是不提醒他,她真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是啊,咱们关起房门的闺房乐趣怎能教他们瞧见,早上他们偷窥时,我心底已经有点恼了呢。”

  “是吗?”不是她不信他,只是总觉得与事实不符。

  心知她半信半疑,他干脆转移话题。“对了,回府前我绕到牙行问过巴律了,巴律说那些铁砂是周将军暂放的,毕竟从民间收取铁砂是他的职责之一,只不过宫中屯放之处满了,所以暂放罢了,就算让寇久瞧见也无妨。”

  “是喔。”她想了想,信了,因为确实没有条子可以记帐。不过,她现在想跟他谈的是他的不对劲。

  可惜口都还没开,戚行已通报晚膳备妥,得到允许后,让人端膳入门了。于丫儿暂时放下心事,赖在周奉言怀里,非要他喂食不可。

  一顿膳食拖了快半个时辰才用毕,但收拾桌面时可快了,不过是眨眼功夫,桌面净空,就连寝房也净空。

  于丫儿不禁想,到底是舞姊和双姊想要促成他俩好事,还是他们根本就被爷突生的怒火给吓到?

  “在想什么?”

  周奉言低柔的耳语吹拂着她的脸,她干脆懒懒地窝在他的怀里。“吃饱了,好像又困了。”

  “……又累了吗?”

  听出他的试探和警戒,她不禁抬眼望去,有些失笑。“不是,是因为爷不在府里的这几天,我没睡好。”

  “怎会没睡好?”

  于丫儿想了下,从他怀里坐起,与他面对面。“因为……我……”咳,真是太羞人了,但为了解除他的不安,再丢脸也得说出口。

  “嗯?”他几乎是屏息等待下文。

  “就……想跟爷圆房。”她几乎快把脸垂到贴在床面上。

  “嗄?”周奉言一整个呆住。

  “就因为想跟爷圆房,和两位姊姊研究一些事,所以没睡好。”她用余光偷觑着他,瞧他失神得严重,心想着到底要不要再往下说,毕竟这事儿她也没跟两位姊姊讨论过,纯粹是她心底的怀疑。

  “研究一些事?”周奉言受到的冲击颇大,犹如鹦鹉学舌,只能一再重复。

  “就……春宫图。”话落,她还慢慢地从床底下抓出一捆麻绳。“麻绳。”

  “春宫图跟麻绳?”这两样要怎么兜在一块?

  “春宫图是舞姊从爷的书房取来的。”她像做错事的娃儿,直拿头顶对着他。“麻绳是双姊准备的。”

  周奉言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你们真是胡闹。”竟连麻绳都取来了,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嗯,她也这么认为,不过——“会这么做,是因为爷连和我同房都不肯。”

  “你明知我——”

  “但如今我知道你隐藏的秘密,所以也不是秘密了,那咱们早晚还是要同床共寝的,不是吗?”

  “丫儿,我——”

  “这些年,我隐隐感觉得到爷不爱亲近我,待我知道了周家的秘密,我想爷应该是为了护我,所以不愿圆房。”所以才会用上麻绳的嘛,可双姊也真是傻的,她哪里绑得了爷呀。

  “丫儿既然知道,那……”

  “可是爷说有姻缘线了,该不成问题了才是。”说着,她偷偷地贴近他一些,虽说他没将她拉开,但也没抱着她,甚至,她觉得他整个人是僵硬的。

  近来真的都是这样啊,只要她突然接近爷,爷就会浑身僵硬。

  “正是多事之秋,我想还是缓……”

  “爷,那本春宫图上有一种说法,我还没跟姊姊们讨论过。”她突然道。

  周奉言差点石化,不敢想象三个丫头窝在一块看春宫图,这话题他招架不了。

  “上头说,有一种男人喜欢女人,但是却更喜欢跟男人睡在一块……”她缓缓抬眼,问得小心翼翼。“爷是不是……喜欢冀王爷的身体?”

  然后,她瞧见他瞠目结舌,心底不禁发凉。

  不会吧,真的是这样?

  下一刻,周奉言沉不住气地站起身。

  于丫儿直睇着他,不曾见过他如此失措,像是恼了又像是羞涩,想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整颗心都凉透了。

  真的是这样……

  “丫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周奉言几乎是用吼的,声响之大教守在外头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预备着里头再有动静不排除开门救人。

  “咦?”

  “我跟冀王?天啊,你到底是怎么胡兜的!”

  不是吗?于丫儿吞吞吐吐地开口,“可是你们会勾肩搭背靠得很近,而、而且我亲眼见过他咬了爷的唇呢。”这事不是空穴来风,她是有凭有据推敲的。

  周奉言捧着额,用力地闭了闭眼,近乎咬牙地道:“丫儿,冀王看上的是周呈晔,适巧那段时日他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所以冀王闹我的罢了,也可以说是拿我出气,恼我不替他说情。”

  “真的?”周呈晔周将军……呃,似乎听爷提过冀王颇看重周呈晔,原来是这种看重。

  “胡乱看什么春宫图,胡乱瞎扯什么啊!”周奉言真是啼笑皆非,被她激得脑袋都快懵了。

  “春宫图也是从爷的书房拿来的,莫怪我这么想。”她幽幽地说着。

  很多事情觉在一块,似是而非,能怪她吗?

  “我又没看过,那不是我的。”他没好气地道。“你们简直是胡闹。”

  “爷没瞧过?”她头垂得更低了。“我看完了……”

  周奉言睨她一眼,托着额,彻底无言。

  “那……既然东风不欠,为什么爷不跟我……”

  周奉言叹了口气,终究决定开诚布公。“丫儿,虽然我换来了姻缘线,但我终究难安,要是圆了房有了子嗣……”

  “春宫图里有写……那个……男人就不会有子嗣……”细微声响犹如蚊鸣。

  周奉言怔了下,意会后,俊颜慢慢地烧红起来。看得也未免太仔细了……

  房里突地静默,两个羞透的人压根不敢偷觑对方一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奉言勉强端起了几分威严,道:“要是避子嗣你不在意,那晚些圆房也无妨,我现在只希望你一切安好,避开任何可能的危险,而且接下来朝中有许多异动,这事就暂缓。”

  于丫儿垂着脸点头,好半晌才轻声道:“我可以再问爷一件事吗?”

  “嗯?”

  “为何近来我抱着爷时,爷总是会浑身僵硬?”

  周奉言再一次呆住,差一点点就要石化了。

  “爷讨厌我了吗?”她抬眼问。

  “不是,我只是——”瞧她忍着羞涩追问,他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因为爷对我……那个了?”她偷偷地又靠近他一些。

  周奉言垂眼瞪去,从她的眼里读出了“那个”的意思,教他又羞又恼又不知所措,只能发狠地瞪着她,仿佛从她口中吐出这意境有多不应该,哪怕她已经用极隐晦的词带过。

  于丫儿眨了眨长睫,忍俊不禁地喷笑。

  她这一笑,教周奉言更懵,头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不懂她。

  “爷是不是忘了害怕这件事了?”她笑问着,哪怕他正板着脸,她还是理直气壮地偎到他怀里。

  “你……”

  “夫妻之间不就该是如此吗?有时吹胡子瞪眼,有时恼羞成怒,因为咱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贴近就发热,分开就发冷,而不是像爷这般,把我当瓷娃娃般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眼里看着我,满心只想着算计防备,怀里抱着我,却还是不安恐惧。”

  “丫儿……”他看不透她,但在她眼里他反而透明了。

  “爷,咱们好不容易可以重来,我不知道爷是怎么想,可对我而言,眼前的时间就像是付出代价跟老天偷来的,我只想跟爷好好地过,可以陪着爷笑陪着爷闹就好,我就在爷的身边,爷为什么要恐惧未定而不绝对的将来?”

  垂眼瞅着她,他真没想过在她眼里,他竟被看得这般透彻。

  恐惧来自于拥有一线生机后的绝望,每每当他寻到了一丝光芒,黑暗随即铺天盖地地将他吞噬,一再一再地嘲弄他,终究恐惧成了深植的蛊,心尖上一点风吹草动,就从黑暗里伸出爪牙,教他寝食难安。

  而她,竟都看在眼里。

  “丫儿……”他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在丫儿的记忆里,只记得上一世的痛苦,而他是整整背负了六世,她的六世死去,几乎快把他逼疯,为了让她活下去,他早已不在乎其他。

  他忘了非要让她活下去,是为了可以让她伴着自己,如今她明明就伴着自己,他却和无形的恐惧对峙着。

  “虽说爷是因为爱得深才害怕,可我不介意你爱得少一点,害怕少一点,陪我多一点,宠我久一点。”她像猫儿般蹭着他。“多点时间相处,等哪日,我们……生个孩子吧。”

  “你的脸好烫。”他直瞅着她羞红的俏脸。

  “你也是。”不遑多让呢。

  周奉言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看向门板,就见数道人影几乎都贴在糊纱的门板上。

  “再把门撞开,后果自理。”

  外头响起抽气声,没一会,人影消失无踪。

  “咱们早点歇息吧。”

  “嗯。”

  让她在怀里偎着,被子才刚拉上,便又听她说:“爷不亲我啊?”

  他顿了下,用力地将她按在胸膛上,不让她半夜点火。

  她贴在他胸膛上,瞅着衣襟底下的肌肤一片烧红……呵,逗弄爷似乎也挺有趣的。

  没有子嗣也没有关系,只要两人可以相执一世,也是一种幸福。

  第11章(1)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对于丫儿而言,这就是福气。

  但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一如海上的浪,一波又一波。

  “丫儿,你在瞧什么?”巴律从旁边晃来,精准地挡住她的目光。

  于丫儿二话不说将他拨开,指着远方别馆前的男人。“他是谁?”

  巴律煞有其事地回头望去,微微眯起俊眸。“喔,丰兴来的商旅,应该是姓高吧。”

  “替他牵马那个是谁?”

  “有吗?”

  “有,就在你挡着我的视线时,我瞧见了陆哥替那个男人牵马。”于丫儿说得斩钉截铁。

  巴律狠狠地楞了下,瞠圆了俊眸,一脸难以置信。“陆哥?你怎么会……”陆得长年待在空鸣城,她与爷成亲时,待在空鸣的陆得和常阳的肆衍都没赶到,哪怕爷曾跟她提起还有哪些兄弟,她也不可能知道陆得长得什么模样。

  于丫儿抿了抿嘴,暗恼自己口快,正忖着要怎么圆谎,却见那位姓高的男人牵着马直朝这儿走来。

  “高爷要外出?”巴律闻声回头招呼着。

  “要出趟远门。”

  “那就记得别过江了,这几日天候不佳呢。”

  “知道了。”高钰不置可否地扬起浓眉,临走前瞥了于丫儿一眼。“红颜祸水呐,多珍重。”

  于丫儿不解地皱起眉,摸了摸头,她的帷帽戴着,他看得清她长得什么模样吗?

  “高爷生性狂放了些,随口说说,你别搁在心上。”巴律虽也不满高钰的说法,但就当他随口说说,他们随便听听。

  “他看起来不像个商人。”他的眼神太过锐利,佣懒噙笑间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那不是一般商贾会拥有的气质。

  “嗯……商人种类很多嘛。”

  “他认识爷吗?”

  “见过几次面是有的。”巴律随口交代着,想起方才她提起的事,不禁问:“你怎会认得陆得?”

  “呃……”

  “巴律。”

  “拾藏,你怎么来了,爷呢?”听见拾藏的叫唤,巴律一脸意外。

  “在外头,来接夫人。”拾藏沉声说着。

  “接我?”她看了看天色,还未正午呢。

  “爷说要上永春岭放纸鸢,想找夫人一道去。”

  于丫儿听完后更加意外。九九早就过了,那时没放纸鸢,反倒是挑在这当头?但既是爷的邀约,她岂有不赴约的道理。

  一坐上马车,望向周奉言那温润如水的笑眸,她跟着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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