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舟轻轻点头,退回原位落坐。
“那么,你们要在京里逗留多久呢?”独孤笑愚问。
“我老婆没逛过庙会,我想带她去逛逛;之后再带她到辽东马市看看,如果她有兴趣的话……”傅青阳瞄一下老婆。“或许会跑一趟关外吧!”
“那我们也陪你们去逛逛吧!”
“咦?大哥要和我们去逛庙会?”
“对。”
“为什么?”
“因为我们很无聊啊!”
“……”
无聊不会回家去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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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了庙会,独孤笑愚居然也要跟傅青阳夫妻俩一起到辽东马市去,傅青阳虽然困惑,但也毫无异议。
他向来是最听话的弟弟。
不过,夜行可就忍不住了。“大哥,咱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吗?干嘛跟着他们跑?”
两眼瞥向骑在前头的傅青阳和楼沁悠,独孤笑愚压低了嗓门。
“还有什么会比青阳更重要的?”
“是没错啦!但我还是不懂,干嘛要……”
“废话,自然是要帮帮青阳呀!”
“帮三哥什么?”
“亏大家公认你是兄弟中最鬼灵精的,没想到你却这么没脑筋!”独孤笑愚没好气的骂道。“想想,弟妹违逆了亲娘的安排,只为了要替她亲爹完成心愿,现在她是以为嫁给青阳就如愿了,所以心甘情愿的跟着青阳,若是哪天她知道青阳竟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怒修罗,你想她会如何?”
夜行想了想,挤出一脸滑稽的表情。“休了三哥?”
“我就怕会如此!”独孤笑愚喃喃道。
毕竟,楼沁悠出身自绿映庄,一个女人自认高男人一等的地方,如果男人可以休妻,为什么女人不可以休夫?
最重要的是,在她心目中,她亲爹的心愿比其它任何事,甚至比她自己都要来得更重要,一旦她发现亲爹的心愿其实尚未达成,多半会再继续设法完成亲爹的心愿,即使要她舍弃已然成亲的夫婿。
这,可就不太妙了!
虽然出身在令人不敢领教的绿映庄,但光是从楼沁悠的孝心来看,她就是个好女人;而且她没有野心,也不会爱慕虚荣,只想做个平凡的妻子,那么她应该就会是个平凡的好妻子。
这点,看看傅青阳就知道了。
打从这回碰面第一眼,他们就注意到了,向来就算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也还是邋里邋遢的傅青阳,每一天他都是清清爽爽、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他不小心弄脏了或弄乱了哪里,楼沁悠也会趁他不注意时,不着痕迹的为他擦拭干净,或者拉整衣袍、重新绑束头发。
她真是个细心又关怀丈夫的好女人!
而且她对傅青阳真格是一整个驯服到不行,不管傅青阳是用多么恶劣的命令口气对她说话,或用令人发指的颐指气使态度指使她做事,她都是噙着愉悦的笑容欣然听命。
她更是个温驯柔婉的好妻子!
一直担心傅青阳会被坏女人骗去,没想到却被他“拐”到了一个好女人、好妻子,这可不能轻易失去,不然下回可就不一定有这种运气了。
搞不好,下一号就真的是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男人婆了!
更何况他们家的男人不但没有三妻四妾的纪录,也不曾休妻,要是被休夫,可就更难看了!
“那三哥非飙到天翻地覆不可,”夜行咕哝。“到时可就有得热闹的啰!”
“还用你说!”独孤笑愚叹道,“所以啦!我得想想办法,好让弟妹即便是知道了实情,她也离不开青阳了……”顿住,转注另一个弟弟。“兰舟,你有没有办法让弟妹尽快怀下身孕?”
原是意图要让傅青阳休妻,现在却担心傅青阳被休夫,风水要转,还真是快!
“昨儿我给弟妹的药,黑色的那颗是解药,”君兰舟面无表情的淡淡道。“红色的那颗就是帮助她尽快怀下身孕的药。”
独孤笑愚呆了呆,“原来你已经……”失笑。“那么,你认为如何?”
“先看看再说。”
“为什么?”
“弟妹说青阳善良宽容又温柔体贴,或许……”君兰舟慢条斯理的说。“青阳自己就可以留住弟妹了。”
“善良宽容又温柔体贴?青阳?”独孤笑愚翻了翻眼。“你相信?”
“弟妹会这么说,定然有其原因,不是吗?”君兰舟反问。
“说得也是。”独孤笑愚领首同意,“好,那我们就先看看再说吧!”说到这里,忽见夜行自己在那边莫名其妙的呵呵笑了起来,“你是哪里不对了?”他纳闷地问。“自己在那边笑得像白痴!”
“我说,”夜行笑得很乐。“或许对三嫂,三哥确实很宽容。”
“怎么说?”
“三哥居然容许三嫂叫他‘亲哥’,这还不够宽容吗?”
而且还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叫,她叫得顺口,别人可是听得寒毛直竖,还会打冷颤,而那个阳刚性百分百的傅青阳居然忍受得了……
还真是宽容到不行呢!
第7章(1)
为防范蒙古各部犯塞掠夺,明永乐三年,辽东马市正式开市,以供蒙汉边贸进行商品流通,在满足关外蒙古民族生产、生活之需的同时,也为关内中原内地提供良种马匹、人参、兽皮等塞外特产。
所以马市不仅仅是马匹交易之所,更是汉蒙商品交流的市集,这种市集保证比中原的市集规模更庞大,更来得有看头。
楼沁悠就一整个看呆了眼。
不要说她,就连她那几个三不五时就找理由溜出门的姊妹,也没跑到这么远的北方马市来过,自然也就不曾提起,所以她对马市其实是没多少概念的,因此猛一下见识到这种人山人海、车庐马驼,穹庐千帐、隐隐展展的盛况,想不傻眼都不行,然后她就忘形了,不断拉着夫婿跑跑跑,跑到右边……
“看,看,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耶!”
再扯到左边……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又拖到这边……
“天哪,真神奇!”
继续冲到那边……
“好有趣喔!”
傅青阳见怪不怪的耸了耸肩──老婆又返老还童啦!
可是跟在后头跑来跑去的独孤笑愚三兄弟,他们可完全没有料到楼沁悠会“变身”,不禁目瞪口呆──
那位端庄规矩的绿映庄三小姐跑到哪里去了。
趁楼沁悠正忙着观看一只只关着各种关外珍奇野兽的笼子,独孤笑愚将傅青阳拖到一旁去询问。
“弟妹是怎么了。”
傅青阳耸了耸肩,“返老还童啦!”然后他大略的叙述了一下楼沁悠告诉他的往事,最后是他的结语。“我是不太了解到底是怎样啦!不过如果她只是想偶尔做一下小孩子,也是无所谓啦,反正又不碍事!”
独孤笑愚了解了,却也更心虚,更觉得对不起楼沁悠了。
因为亲爹的不幸,她以为她开心、她欢笑就是对不起亲爹,所以要求自己保持最严谨的自制,不容许自己得到喜乐,因而造就成那位端庄文雅的绿映庄三小姐。
虽然那种想法相当幼稚,却是她最真挚的孝心。
如今,她以为心愿已达成,对得起亲爹了,所以安心了,于是认为可以容许自己偶尔放纵自己随心所欲一下了,譬如,回到她那个不得不中断的童年。
但事实上……
他转注另外两个弟弟,迎上另两双跟他一样加倍心虚的视线,三人不约而同苦笑。
“呃,那就让她多玩玩吧!”他呐呐道。
话声刚落,又是一连串欢喜的惊呼。
“青哥,青哥,快来看,好可爱喔!”
傅青阳一脸“又来了!”的受不了表惰,却还是快步走过去;只见楼沁悠蹲在穹庐旁一只笼子前,里头关着几只白色的小狗,毛茸茸的十分惹人爱。
“瞧,青哥,好可爱对不对?”
“再可爱也没用,那不是要卖的,看,那笼子是放在穹庐旁,不是前头。”
“……喔。”
楼沁悠叹息似的响应了一声,表示她了解了,之后却还是蹲在那里怜爱的逗弄小狗,好像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似的;傅青阳搔搔脑袋,只好再补充说明。
“那是北山女真部落那边特有的狗,专门在雪地里拖曳货物的,他们不……”
“拖曳?用这种小狗?好可怜!”
可怜?
傅青阳啼笑皆非。“现在是小狗,可终会长成大狗的呀!”
“喔。”楼沁悠轻轻叹气。“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爹带我到后山散步,捡到一只没人要的小狗,我想带回庄里养,娘却说庄里不许养小动物,为了这事,爹跟娘吵了一架,但最后,娘还是硬把那只小狗扔掉了,我偷偷哭了好几天……”
她再叹了一口气。“那只小狗虽然脏了一点儿,但也是全身雪白,好可爱呢!”
傅青阳呆了呆,皱眉,然后又开始猛搔脑袋了。
就在独孤笑愚忍不住想送他一颗“教你聪明一点”的拳头之际,傅青阳却霍然转身,一头钻入穹庐里去了。
好半天后,他才出来,后头跟着一位女真人,“喏,老婆,他说那是他们自个儿要用的狗,最多让我们挑一只,再多就不行了。”他说,又咕哝,“幸好已经断奶了,不然看你怎么养!”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女真人也说了几句话。
“快,他问说你要哪一只,他抓出来给你。”这里只有他懂女真语,傅青阳只好权充一下翻译。
不假思索,惊喜交加的楼沁悠立刻指向笼子里角落处看来最弱小的那一只。
“那只!”
于是女真人把那只小小狗抓出来给楼沁悠,傅青阳则付给他一张银票,独孤笑愚三人都注意到那张银票的数额。
一百两!
三人不由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一百两买一只小狗?
某人被敲竹杠了,而且是超级没天理的大竹杠!
不过……三人动作一致的将目光转向楼沁悠,但见她一脸满足的喜悦,搂着小狗又亲又揉;而傅青阳则是又翻白眼又摇头,很明显的表示出他的观感──
女人,真让人受不了!
三人再次相对互视,笑了,然后欣悦的跟在傅青阳和楼沁悠后头继续往前行,脚步轻快。
那小子,不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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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市虽然热闹,但也只有短短的五天,初一是开放日,初五就收市了,之后在独孤笑愚的半怂恿、半威吓之下,傅青阳决定带老婆出关去欣赏一下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大漠风光,这个决定立刻赢得楼沁悠一个充满柔情的眼神。
而独孤笑愚和另外两个弟弟,自然也跟着去了。
然而出关不到几天,他们就碰上了一个十分出人意料之外,但应该也是预料中的状况──
“请问……”夜行喃喃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恐怕是……”独孤笑愚哭笑不得。“会让青阳失控的状况。”
“……”君兰舟面无表情,根本懒得出声了。
“这……”夜行咽着唾沫。“不太好吧?”
“何止不太好,”独孤笑愚懊恼的咕哝。“简直是糟糕透顶!”
“……”君兰舟转开视线,连看都懒得看了。
“再请问,是谁说咱们借住一宿的那个女真人家里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青阳。”
“……”所以那是三弟自己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那就更糟糕了!”三哥最恨人家背叛他的信任了。
“最糟糕的是,受制的是他老婆,不是其它任何人。”因此,他一定会失控。
“……”破天荒的,君兰舟翻了一下白眼,虽然他很尊敬大哥,但有时候,大哥真的很像个女人──老爱讲一些废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只要不太过分,就随他去吧!”
“……”随他去翻天覆地?
“对对对,让三哥发泄一下,免得他……”
“把怒火发泄到我们头上来!”
“……”说得也是。
好,结论出来了!
于是三人动作一致的退后三大步,让傅青阳自己去面对那个因为他的错判而造成的后果。
虽然傅青阳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但独孤笑愚三人都知道,他的怒火已然濒临沸腾边缘了,他们只希望,傅青阳失控的时间不要太久,不然他们就得卯起来跟他“玩”上一场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跟傅青阳“玩”的后果通常是会被“烧”得七荤八素的,所以他们实在不想跟他“玩”。
要烧就去烧那些家伙吧!谁让那些家伙笨得去惹上这座名副其实的火山!
“请问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傅青阳不但表面上很平静,连质问的语气都异乎寻常的客气;那位兰碧公主却以为他是怕了,不禁得意洋洋。
“现在你该怕了吧!”
“怕?”傅青阳连眉毛都没掀动半根。“你想如何?”
兰碧公主双手扠腰,真是得意得不得了,她身后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大群女真人军队,起码有两、三百人,右边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真人,眉眼间奸诈而狡猾;左边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女真人,双臂托着一个女人──楼沁悠。
“抢亲啊!”
“抢亲?”
“不过我的军师建议我……”兰碧公主用大拇指比了一下右边的女真人。“先掳下你老婆,就不怕你不低头了!”
“是他?”傅青阳的目光移向那个狡猾女真人,脸颊肌肉微微抽了一下。
快失控了!
独孤笑愚三人不约而同又退了好几步,并很有良心的为那一大群不知死活的女真人默哀片刻,然后等待着。
“对,就是他。”兰碧公主眉开眼笑。“他很厉害吧?”
“你把我老婆怎样了?”
“放心,我还没对你老婆怎样,她只是被下了药,神智不太清楚而已。”
“下.药?”某人在咬牙切齿了。
快了!快了!
独孤笑愚三人又连连退了好几步,开始紧张了,左右看看,幸好,要躲还是有地方躲,安心了。
“是啊!不然她怎会这么安静?”
“你.究.竟.想.怎.样?”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先叫我一声‘亲爱的兰碧公主’再说!”兰碧公主已经得意到近乎猖狂了。
“……”
“快叫啊!”
突然,独孤笑愚三人一左、一右、一后,三个人一个目标,咻一下窜向同一块大石后──差点三个人撞成一堆;刚藏好身子,傅青阳的咆哮声便劈裂清冷的空气恶狠狠的传来。
“管你是清蒸还是水煮,你这婆娘到底是想怎样?”
眼见傅青阳唬一下从一个“低声下气”的美男子,霍然变脸成一个恶声恶气的粗鲁男人,兰碧公主不禁吓了一大跳,脸色白了一下下,旋即气得狂跳脚。
“你你你……竟敢对我这么凶,你不管你老婆了吗?”
“你这婆娘,说!到底想对我老婆怎样?”傅青阳厉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