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能不能让你清醒一点!”方以勤气得想再补上一巴掌。“老妈回来之后,非修理你不可。”
完蛋,宗毓中听了这一段话,她恐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偷偷觑他一眼,只见他颇为兴味地挑起眉,欣长的身形斜倚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姊弟辩论。
“说说而已嘛,干么那么认真?”方冠翰扁起嘴,一脸哀怨地道:“你只要一喝酒就会乱亲人,而且隔天醒来一点印象都没有,天晓得我是不是在这种状况下被你生出来的?”
“你还说?!”方以勤抬起手,准备再给他第二击,但他已聪明地先闪一步。“你不要跑!”
“不跑,留着让你打我啊?”方冠翰一溜烟地跑回房里。
方以勤追了两步,脑袋突地一晕,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却见一只有力的臂膀,在她与地板亲吻之前,将她轻轻捞起,她瞬间落进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你还好吧?”身后传来喑痖的声音。
笨蛋,明明喝醉了,竟然还敢用跑的!
“还好。”她忍不住想逃开他,然而仅微拉开些许距离,身子又摇晃了下,再次倒向温热的怀抱。
“啧。”他啐了声,将她打横抱起。“你的房间在哪里?”
“那里……”她指着客厅另一端。
宗毓中随即迈开大步,进房之后,将她轻轻放置在柔软的床上。“想不想喝水?”略粗的嗓音却带着轻柔的口吻。
“不要。”她轻摇摇头,紧闭着眼。
他站在床边,皱眉睇着她掉色的唇显示不佳的气色,而她原本挽起的发披散而下,看起来有些狼狈,却也另有一番诱人心动的慵懒。
“宗先生,很抱歉,今天这么麻烦你。”她微蹙眉头,低哑地喃道。
“不会。”看来她真的清醒很多了。“麻烦你下回别再叫我宗先生。”
“呃,还有,刚才我弟是跟我逗着玩的,你千万别当真。”她艰涩地张开眼。
宗毓中直瞅着她,怎么也移不开眼。“调查报告还没出来,等报告下来,我们再谈论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何,他不想告诉她调查报告早已来了,他已厘清了所有的事情,只觉得要是告诉了她,那么往后她和他之间,是不是只剩下得标者和被标者的关系?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只存在着这样浅薄的关系,更不希望中间还隔着父亲这一层。
也许她和父亲之间是清白的,但是,她对父亲的感情呢?
是纯粹的景仰?还是低调的爱恋?
“嗯,那就先这样吧。”她闭上眼,回应得很含糊。“不好意思,我没办法起来送你了,你开车要开慢一点,知道吗?”
“嗯。”嘴巴是这么回应,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目光如炬,眨也不眨地直瞪着她微启的唇,回想着刚才,她的唇是怎么摩挲着他的,她的舌又是怎么缠绕着他的……
情难自禁的,他再一次重温了刚才还来不及好好品尝的柔软,由浅而深,由轻渐重,他吻得浑然忘我,直到发觉门口一抹阴影靠近。
他抬眼,瞧见方冠翰皱起眉头瞪着他。
“我先走了。”宗毓中不以为意,起身便往门外走。“记得来锁门。”
过了一会,听见关门声,方冠翰却走近方以勤床边,瞥见她转过身去,他不由微挑起眉,恍若明白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走出房间,顺便替她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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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又换了单位了?”
“因为工地里的工人有时候会违反规定喝酒,我很怕有个酒鬼会跟着一道喝,最后脏话连篇,吓跑我的工人。”在车上,宗毓中毫不客气地说出原由,但他不承认,部份原因是因为他想要独占她。
方以勤闻言,不禁赧然地垂下刻意妆点过的粉颜。
一大早,宿醉的她努力强打起精神,正打算到工地报到,然而,一下楼却瞧见宗毓中已经在楼下等她。
坐上车,才明白她的工作又从工地调往他的办公室了。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宗毓中便要她先在候客用的沙发坐下。
“我就坐在这里?”方以勤眯眼打量着坪数不小的空间。
以往,不管接到什么样的公关内容,她都能够迎刃而解,找出能做的事来,但是这一回,在执行上有某种程度的困难。因为,她的身边就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她入行以来唯一感到棘手的人物。
面对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而这种环境,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难不成要她打扫?
“没错,你就坐在那里就好。”他指向不远的指定席。
方以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感到有点头疼。她坐在那里要做什么?
“一整天都坐在那里?”圆润的声调略高了一点。
“没错。”宗毓中勾起一抹笑意。“好了,从现在开始,不可以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要开始工作了。”
将她放在这里,再没有任何闲杂人等能够接近她,而他也可以好好工作;两全其美的法子啊。
要她一整天都呆坐在这里,不会吧7
那她算什么?展示品?可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难道他的意思就是要她成为他专属的展示品?还是说,他根本是在气她昨晚喝醉酒了?
她偷偷瞄向他,却发觉他目光灼灼地睇着自己,尽管发觉四目交接,却依旧直瞪着她不放,恍若在试探,或者是意识到什么。思及此,她不禁狼狈地收回目光。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已经有女友,为什么还这样盯着她看?那种眼神太暧昧,也太露骨了,教人很难不多做联想。
而她,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坐在这里,这感觉如坐针毡,令她坐立难安。
过了一会,听见键盘的声音,她才偷偷拾眼,瞧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荧幕,手上的滑鼠不断移动着,好像正在改什么东西。
这画面,她在十年前,也曾经在宗先生的书房里见过。
偷偷的,如猫行走一般,她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果真瞧见电脑荧幕里头有着建筑平面设计图。
“你在画图?”她脱口道。
宗毓中回神,微恼地关上电脑荧幕。“不是要你坐在那吗?怎么跑过来了?”
“可是,我一直坐在那边真的很无聊。”她扁起嘴,一脸哀怨。“而我刚才看见你盯着荧幕修修改改,我就猜你一定是在画设计图,还真被我给猜中了。”
宗毓中微挑起眉。“以前在我爸的书房也见过,是吧?”
“嗯。”
他稍微往后退了点,轻哼一声。
“你怎么不继续画?”
“有人打扰到我了。”
“我吗?”
“你说呢?”他抬眼直瞅着她。
“可是以往宗先生从来不避讳的。”
“我又不是我爸,不要把我当成他。”闻言,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火气,让他恼怒地往桌上一敲。
方以勤见状,微偏着粉嫩小脸、瞠圆水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柔声道:“你是你,宗先生是宗先生,本来就不一样,况且,你们的设计图各有特色,宗先生的设计比较华丽且富个人色彩,感觉就像是欧洲拜占庭系列的颓废英雄主义,但是你的设计比较不同,带着朴实典雅的风味……”
“反正我就是比不上他!”他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尽管他已经拿到了建筑界的最高奖项,但始终还是比不上老爸的成就。
“那当然,因为你跟他比起来,还缺乏的是经验啊!怎么可能以现在的年纪去压过宗先生矗立在建筑业界三十年的丰采?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毕竟年纪跟经验这种东西是要累积的,不是课堂上所能学到。”她想也不想地道。“但是,说真的,我比较喜欢你的设计,因为感觉上比较像个家,而不只是一栋美丽的建筑物。”
宗毓中闻言,尽管不形于色,但心中却偷偷地漾起涟漪。“那么我跟你之间,也是如此喽?”
因为她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较长,所以他当然没有办法在短短几天之内,彻底逆转她对他的感觉,但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问,也许,他就能够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嗄?”她不解地蹙起眉。
宗毓中正欲解释,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无奈地接起。“喂,你好,我是宗毓中……刘副总,你好你好,这时候打来有什么事吗?设计图?已经差不多了……嗄?终止合约?!为什么?方以勤?”
第七章
方以勤在一旁注视着宗毓中,尽管不清楚他到底与人在说什么,但是拼凑片断,猜得出来似乎与她有关。
正欲顺着他的语意推敲,却见他将电话挂上。“王八蛋,真是太可笑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睨了她一眼。“与你无关。”
“可是我听见我的名宇。”感觉上好像是因为她,而使得某项契约不得不终止似的。
他烦躁地爬了爬头。“反正不关你的事。”
要他把原因说出来,不如叫他去死算了。
方以勤见他不说,径自推敲着,“刘副总?在我的印象中,姓刘,担任副总一职,又可以和建筑业扯上关系的,应该就只有琼萝拉欧式连锁餐厅业的刘副总了,我会打电话跟他联络的。”
“你!”他抬眼瞪着她。
她到底是怎么猜的?不,根本就是她交游广阔,才会随便推敲一下便猜出对方是谁。
“你何不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是因为我的关系,我想由我打电话联络,应该就可以化解误会才对。”印象中的刘副总是个相当随和的人,她不认为他会胡乱终止合约,应该是有了什么误会才对。
“就说了不关你的事!”宗毓中咬牙低咆着。
她现在是怎样?非看他出洋相不可吗?当着她的面合约被人终止,已经够丢人了,如今她居然还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明明听到你提到我的名字。”
“提到又不代表跟你有关。”
她扁着小嘴,努力推敲着,“是不是跟我昨晚喝醉有关?我隐约记得我好像跟一个男人闹得不开心,那个男人是不是刘副总的亲戚啊?”
“不是,那小子瞧也没瞧过。”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然呢?”
他不语,方以勤持保留态度的睨他一眼,接着快手拿起话筒,正欲按号码的瞬间,被他一手按掉。
“你在搞什么啊?”
“打个电话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哼,依他这种反应,还硬说刚才那通电话内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绝对不信。
宗毓中无力地叹口气。“不管怎样,那是我的工作、我的问题,轮不到你来替我处理。”
“但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当然就应该厘清一切。”她依旧拿着话筒。
“再说一次,不关你的事。”话落的瞬间,他站起身,冷不防地抢过话筒。
“喂,你怎么这样?”她鼓起腮帮子,凑上前去,正打算将话筒再抢过手时,有人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们在干么?”宗定兴有些意外地瞧见两人过份亲密地贴在一块。
方以勤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立即退开两步,宗毓中则是冷哼一声,往椅子一坐,将话筒放回。
“宗先生,你知道刘副总是谁吗?”她转移话题。
“刘副总?”他思忖了下。“毓中,以勤说的刘副总是不是琼萝拉的……”
“叔叔,你没事跑到这里做什么?”宗毓中不耐地打断他。
“我听人说以勤被你调到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他的理由永远那么充足。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吧?”他揉了揉有点发疼的眉心。“你放心,我不会凌虐她的。”
“但是,刚才以勤提到了刘副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睇向方以勤。
“他说刘副总要终止合约。”她赶忙道。
“合约?”宗定兴脑子飞快转了下。“该不会是因为领带的事吧?”
“领带?”
“不关你的事,你可以走了。”宗毓中闻言,索性起身推着叔叔往外走。
“以勤,你放心,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那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门一关上,连带的将宗定兴的声音关在门外,尽管宗毓中动作极快地阻止,但方以勤似乎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宗毓中额抵着门板,发觉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瞧见方以勤走向沙发,拿出自己的手机。
“你要做什么?”他一个箭步冲向前。
“打电话给我的朋友,不成吗?”她勾起笑意。
那一天在会馆,她并没有瞧见刘副总,也许他是不满她没替他打上领带吧?若只是这么小的一件事情,相信只要她一通电话,就能立即圆满解决。
“不准,现在是上班时间,谁允许你打电话了?”他动手想抢她的手机。
“那我下班再打。”她东躲西藏,努力地守护着手机不落于他的手中。
“不准。”他岂会猜不到她的心思?肯定是想要打电话给刘副总,要是电话一通,她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我的手机耶。”
“反正不准就是不准。”见她将手机往身后藏,宗毓中立即双手合抱住她,在她的背后上演抢夺记,岂料失去平衡,两人翻过椅背摔在沙发椅中。
“啊……”好痛啊。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霸道?她的手机还不准她使用,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那是我的事,我不允许你插手。”他知道那堆商场大老全都为她痴迷不已,自然是不可能利用她去挽回合约,况且,他不认为刘副总真的打算终止合约,反正等他有空,亲自拜访一趟就是了。
方以勤扁了扁嘴,在心里暗叹一声。她岂会不懂他在想什么?但是,问题明明可以很简单解决的,干么扯得那么远?
算了,他要是真不希望她插手的话,那她就不管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听见了没有?”见她扁嘴不答话,他不禁再低咆。
“听见了,你要不要先起来?你压得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她唇角眉间皆是笑意,语气细柔。“可以先让我起来吗?”
像小孩子一样,脾气跟冠翰一样拗。
“别用哄小孩的口气对我说话。”宗毓中闻言,才发觉自己正压在她身上。
他确实是应该立即起身,但是,她满脸的笑意却诱得他不想动,管她的笑容是业务用还是客套用,反正对他而言相当受用。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笑脸可以将每个钢铁般的男人化为绕指柔,而他也不例外,只要她一个笑,便诱得他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