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辞职是辞好玩的?别忘了我可比你更接近企业核心?”
“可是……”童夕筑很犹豫,她好不容易才习惯这份工作的。
“不要就算了,不勉强你。”兰日初拍拍她的肩膀,要她放轻松。“人各有志,你喜欢待在升宏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算了,既然你这么坚持,明天我买三份报纸一起来翻好了。”知道日初的判断能力远比自己好,对情势的分析也比自己灵敏,童夕筑放弃挣扎。
见到她不舍的样子,兰日初失踪已久的罪恶感再度冒出。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失去工作的。”如果她不陪老董出席那场晚宴、不喝下那杯有问题的鸡尾酒,升宏的员工或许不会因此这么快面临失业问题。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反应一向不快的童夕筑不解室友的话中意,为什么她会说自己即将失业是她的错?
“听不懂没关系,就当我神智不清在胡言乱语好了。”兰日初举步往自己房门迈进,想早点上床补眠。
虽然莫危难得的善心大发让她在饭店睡了一下午,但饱受踩躏的身躯可没法子单凭那半天的睡眠而恢复正常。
“早点睡,明天开始就要为履历表、自传怎么写比较动听而伤脑筋了。”
“没关系,写不出来你可以帮我代劳。”
“呿!你想得可真美。”兰日初连笑带骂地关上房门。
行经穿衣镜前,她注意到自己颈上布满男女激情的痕迹,这些印记已有整整一年没出现在自己身上……
抬手轻抚颈间,她幻觉眼前的影像渐渐转换成五年前那身着橙红色小礼服的自己,站在陌生男人前轻解罗衫,只为那不能重来的初次夜度费。
直到现在,她仍旧想不透当时自己究竟是被酒精醺昏理智,所以愿意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还是她真的有那么大的勇气与伟人情操,为了弟弟愿意牺牲一切。
无解的迷惑并未随着与莫危分离而远去,午夜梦回时,它仍旧在心头萦绕,久不离去。
是她自己选择让天之骄子莫危与她这平凡人有了生命交集点,若说莫危因此而迷恋上她,也该说是自己的荣幸而非悲哀吧?
默视自己在镜中的倒影,昨日仿佛就像是场梦--一场她作了五年,却还未清醒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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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这一定是在骗人、一定是的。”隔日一早,兰日初刚从厨房端出做好的早餐,就听见在客厅里的童夕筑对着报纸大呼小叫。
“那边的,先吃饭,别再企图瞪穿报纸。”
“日初你快瞧!”童夕筑拿着报纸举到她面前。“征行政助理一名,月薪十万不合加班费,车马费全额补助,连住宿都可由公司包办。这钱会不会太好赚了点?”
“你说什么?”
兰日初抢过报纸,凝神看清上头登的广告后,她由衷佩服莫危真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诚实到让她都想替他母亲痛哭流涕一番。
“好样的,他竟然真的这样写!”
“谁?”兰夕筑咬着三明治问,她不记得日初有认识的人在仕颿工作。
“没事,你幻听。”白纸黑字写得如此清楚,既然都摆明了是在钓她,她何不乖乖给他钓?“我想我的下一份工作有着落了。”
“别傻了,这份广告一刊出,多得是出国留学喝过洋墨水的高材生,再不就是一堆本土硕士博士挤破头抢那唯一一个缺额,哪轮得到你这种小虾米出线?”
童夕筑的话点醒兰日初太过激动的举止。
犹豫静默了一段时间,她最后还是决定不将自己的过往说出来,那毕竟不是段多值得炫耀的经历。
现在的她,是个全新的兰日初,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不再欠任何人情。
“夕筑,你太低估我的能耐了。”
是也,童夕筑当下的不相信,在一星期后全面翻盘。
一封由仕颿集团发出的面试通知离奇地出现在两人住屋处的信箱里。
“单凭那张纸都可以攻上一垒,果真是我太低估你了。”
“岂止一垒,我保证可以奔回本垒,你等着瞧。”兰日初猜测那一大迭履历表是由莫大总裁亲手过滤的,否则她那寥寥几行、丰功伟业严重缺乏的履历表不被第一个扔进资源回收桶才有鬼。
“日初你好有自信喔!”童夕筑眼中充满了敬佩的光芒。
“过奖过奖,我不过是肩上有重担,凡事比人拚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夕筑这种崇拜的眼神。
她根本就只是在陪莫危合演一出戏给人看。
“好啦!接下来就看三天后的面试了,好好替我加油吧!”
“嗯!这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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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十七号,兰日初小姐。”
听到点召,在其他有幸入围,却也注定要落选的人士注目下,兰日初边回以令人倾倒的微笑,边踩着高雅步伐进入会议室。
负责面试的考官只有一位,那面孔十分眼熟……
是向怀远。
“兰小姐,好久不见。”向怀远习惯性地推推鼻梁上伪装成分居多的平光眼镜,率先问候不算陌生的应征者。“坐啊!别客气。”
“是啊!当真是好久不见,我很惊讶楼上那位竟然没下来主考。”她停下脚步,没有坐下的意图。
他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用食指及中指夹起桌上一纸薄薄的、近乎空白的履历表。“总裁并不需要替以这种态度应征的人费心。”
“这样说也没错,反正人选都内定好了,来不来都一样。”她很自然地走至他面前,伸手夺下自己的履历表。
“我本来想说写个名字意思意思就好,填这么多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兰小姐真幽默,我由衷地为你将成为新同事而感到高兴。”
“少来,你是在高兴自己因办事有力而加薪吧?”
向怀远光临莫危住处十分频繁,算是她五年里第二熟悉的男性,他的个性自己若没了解个十成十,至少也摸中了八成。
“托你的福,今天起我的月薪由六位数起跳。”
“嗯哼!恭喜恭喜,姓莫的可真凯。”啧啧,为了引她这尾虾米上勾,莫危还真不惜成本。
“向他要钱千万别手软,好东西就是要和好朋友分享。”
“听你在瞎掰。”兰日初回送他一句不怎么动听的评语。“我的正式职称到底是什么?我不认为贵公司有必要每月花十万元请个泡茶小妹。”
行政助理?听起来挺像是个闲差,但也颇符合莫危的目的。
“总裁专属行政特别助理,办公室和我同一间。据上头的旨意,录用者隔天即开始上班,需不需要我带你先上去了解一下工作环境?”他修长的身子住真皮椅背上靠去,好心地向她建让。
这副模样还真挺有高层主管的架式。
“我想还是免了,免得我到下午五点都还回不了家。”
“既然这样,那就请兰小姐……不,兰特助回家好好准备准备,明天第一天正式上班,可别迟到了。”
向怀远的嘴角有道不容忽视的笑痕,看得兰日初心里毛毛的。
“你肯定有话没说清楚。”上了贼船,她不得不变得更机伶些。
身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她这只绵羊有得小心了。
“我想这些话还是请当事人自己向你说比较好。”只是不知道那一天要等到何年何月而已,也许他们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也说不定。
他实在太明白莫危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而兰日初又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要他们把爱说出口实在很难。
用做的可能都比较快。
“那可真令人期待。”兰日初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转身离开会议室。
油压大门缓缓关上,向怀远并不急着会见下一位面试者,反倒抄起话筒拨了通内线电话,向某人打小报告。
“喂!兰小姐刚刚出去,你要不要现在到门口劫人?”
“向秘书,这是你和长官报告的态度吗?”远在顶楼的莫危早就透过视讯系统目睹兰日初整个面试过程。
“小兰花变辣了,你自己当心点。”
“尽管放心,她再辣也辣不过你,我早免疫了。”
“哼!事情帮你办完了,别忘记下个月我薪水该有几位数。”
“没问题,晚上去吃顿大餐如何?”此刻莫危的心情好到笔墨难以形容。
思及明天起日初就要与自己共处一室,他忍不住想吹口哨。
“有何不可?等我处理掉外边那群,下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那你慢慢玩吧!下班后停车场见。”
莫危愉悦地挂上电话,向怀远在心底替兰日初默哀三秒。
以一个甫出社会的新鲜人而言,兰日初的表现和敏锐度可圈可点,但她好像忘了莫某人与他都比她大上十来岁,论手段、论经验,她还嫩得很呢!
“十八号,傅启明先生。”
第七章
下班回到家,童夕筑鞋一脱便街进厨房询问兰日初在仕颿面试的情形。
“怎样,面试还顺利吧?”哇!今天吃的是满汉全席啊?
“我出马当然万事顺利。”兰日初勺起一杓鲍鱼药膳鸡汤品尝,嗯,口感比上次进步不少。“明天起我就有个月薪十万的工作了。”
“怎么可能?那种大公司不都会要你回家等个几天吗?”她不信,觉得兰日初是在开自己玩笑。
“我明天拿张仕颿的工作证回来给你证实如何?”关上火,她捧起汤锅,转身要将鸡汤送上桌,“怎么?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负责面试的有哪些人?”
“据说是总裁秘书。”
“就他一人?”显然,童夕筑自动将录用过程演绎成另一种方式。
“不然呢?这事又不是我管得着的。”
“日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色诱人家?”她长得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随便来几个基本招,再坚定的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从认识她到现在,家里的花瓶从未空过,全拜那些狂蜂浪蝶的贡献。
“你想太多了。”兰日初赏了她一记爆栗。“吃饭吃饭,再等菜都冷掉了。”
“今天是怎样?庆祝你进入仕颿,从此仕途一帆风顺?”好丰富的一桌菜,她会不会吃到撑爆肚子?
“虽不中亦不远矣。”虽然再度因为金钱问题和莫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过兰日初自认除了向怀远,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顶头上司--莫总裁危大人,这个事实令她对新工作场所安心不少。
“怎样?想不想也换份工作试试?”
“说到换工作,自从上次你说升宏要倒了后,公司就开始有传言说老董私自动用资金投资失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童夕筑哭丧着脸为她的饭碗担忧,谣言有越传越凶的趋势,而她又一直没找到新工作,未来真是渺茫啊!
“放轻松点,事情不一定会像你想的那么糟。”或许明天上班时她可以和莫危谈谈这个问题,毕竟在过去一年里总经理很照顾她,她不希望为了一个没用又自以为是的老板而害到其他无辜人士。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只是传言而已,没必要那么早就开始紧张。”
夹了道菜放至童夕筑碗里,很快地好吃的她就被饭菜香吸引,将刚刚还担心个半死的事通通抛至九霄云外。
边品尝着自己的手艺,兰日初边细想明天见到莫危后该说些什么。
他们分开已一年了,她正当年轻,莫危却一步步迈向壮年。
对他来说,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该是比和她缠绵调情更加要紧的事吧?
思绪百转千回,吃完饭,晚些就寝,她却辗转了一夜,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不管她考虑得多仔细、经营得多用心,莫危是不会称她的意。
譬如说隔天一早,她和童夕筑早餐吃到一半,她的手机就响起。
“喂?”她接起电话,听到某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在你家楼下,二十分钟内下来,我送你上班。”
“你发什么神经?现在才七点多,我搭公车都还来得及。”她由窗口探出头,在巷口看见莫危那辆乌亮的林肯轿车。
“你也可以选择不下来,时间到换我上去逮人。”莫危倚着车门,嘴角噙着笑意,好心情地朝她、以及跟着探头看发生了什么事的童夕筑挥手。
兰日初马上将傻眼的室友推回屋内。
“我为什么要乖乖照你说的话做?”
“因为我掌控了你每月可以领的六位数薪水。”微笑,莫危答得好不快意。
她气得对电话大骂,“你……你这只我行我素的大沙猪!”
“记得,二十分钟,顺便帮我包一份早餐下来。”
“理你个大头鬼!”她愤怒地挂断手机,抬头看见童夕筑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甚至颤抖地用手比着窗外,表情惊恐。
“他他他……你竟然敢骂他!”光是在自家楼下见到莫危本人就已经够惊吓了,这回儿又听见室友骂大人物沙猪,她好怕自己会被行连坐法封杀。
“为什么不敢骂,我还打过他哩!”兰日初摔下手机,快速解决掉早餐后,甩上房门上妆换衣服。
莫危今天打定主意要接到她,可悲的是经过那五年,她也很习惯顺从由他口中发出的命令句……
“小筑,你帮我将那两份三明治装到保鲜盒里。”
“可是那是你明天的早餐耶!”房门外的童夕筑回应道。
“谁管它是早餐还是下午茶,你装起来就对了。还有,顺便倒点热咖啡到保温壶里。”可恶的莫危,今天中乍非狠狠敲他一笔不可。
“喔!”童夕筑应了声,顺从地去打理莫大总裁的早餐。
和精明能干的兰日初相比,她动作慢反应又不灵敏,整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兰日初在打理,她一向只有听话的份。
待兰日初换好衣服打开房门时,童夕筑也把保鲜盒和保温瓶放进提袋装好。
“谢了,周末我会多做些点心回馈你。”她抓起提袋冲至门口穿鞋。
“日初,莫总裁怎么会到这儿接你?”童夕筑站在玄关好奇地探问。
她明明就只是位新上任的小助理,怎么扯也扯不上莫危这位大老板,更遑论是让他亲自开车来家里接人。
穿好鞋,兰日初慎重地将双手搭在童夕筑的薄肩上,“夕筑,答应我,今天的事千万别说出去,任何人问都不行。”
尽管内心充满疑虑,童夕筑还是点头同她保证。“放心,我不会的,你还是赶快出去吧!”
“谢谢,晚点我回来再向你解释,掰。”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留下满头雾水的童夕筑独自收拾桌面,暗自猜测晚上会听见怎样一个故事。
冲出门的兰日初一见到等在车旁的莫危,立刻不客气地赏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