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和你说话,你那是什么态度?”
“该有的态度。”此刻,日初身上所穿的这件淡蓝色洋装与小外套,是莫危于她下午第二次沐浴时,自行去饭店楼下的精品街挑的。
原本那件已经变成破布进了垃圾桶。
从没接触过名牌的日初被衣服标牌上的价钱吓了一大跳,当场就要拒收。莫危却威胁她若不收,就要光着身子回去,强迫她收下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你最好不要忘记是谁把你养大的。”
“我当然不会忘记。”和往常一样,日初回了个很笼统的答案。
这时,兰巧卉由客厅另一端拐了出来,看到日初身上那件衣服,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姊,你那件衣服明天借我,我要穿去同学会。”
“你还太小,不适合。”
“你不借我一样拿得到。”兰巧卉被宠坏了,根本不懂什么叫“别人的东西”。
“随便。”多说无益,兰日初径自开了房门。
月洛依旧待在房里读书。
他的大学课程已经结束,论文也早在半年前就已交出去,之后半年单纯就只是在等毕业。
“回来了?试考的怎样?”虽然晚了一天,月洛一见姊姊回来马上关心起她的成绩。
“多亏你在考前熬夜帮我复习,我想公立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现在北较要紧的是能不能上台北的大学?
有时想想,她还真感谢家里有这样一个免费的家教,
“别这样说,要不是为了我,你读书哪会这么克难?”他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生日快乐。”
“你哪里有钱买这个?”收下纸盒,她心中充满感动、
“之前一直没能送件象样的礼物给你过,这次的生日对你别具意义,我借着帮别人整理重点、考前复习存了点钱,才买了这个礼物,你快拆开看看。”
兰日初依言打开,里头是支镶水晶女表,淡蓝色的皮质表带刚巧和自己身上的洋装很相衬。
“谢谢,这很贵吧?辛苦你了。”她本想将纸盒妥善收好,但想到刚刚兰巧卉说的话,决定将表戴起来。
“没你辛苦。”兰月洛给了姊姊一个拥抱。
她的彻夜不归让他担心了一整天。
“月洛,趁这几天把东西收一收,姊姊要带你搬出去住。”
“外头那女人呢?你要怎么过她那关?”
“你别管,把东西整理好就对了,我们可能会先去你教授家暂住。”
“姊,你到底……”兰月洛眼底的疑虑加深。
他举头巡视姊姊的脸,视线慢慢往下移,在她颈间找到解答。
“那些男人是谁?”他知道五百万不是小钱,光靠一次是不可能凑齐的。
他只是没想到,姊姊会用这最快、最直接、也最叫他心痛的方法去筹钱。
“只有一个,没有所谓那些。”兰日初缩坐在床上,将脸埋进屈起的膝盖里。
拿自己的身体当筹码,比妓女还妓女的勾搭男人,她觉得自己好堕落。
她做了月洛最坏的榜样。
兰月洛正在抽高的身躯来到她面前,身上穿着新洋装的她比从前还要美丽许多、也沧桑许多,一旁拉炼末拉上的手提包里陈躺着一张支票。
池拿超支票,瞧见上头的数字与签名:心中五味杂陈。
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他最尊敬的亲人。
“姊姊。”他轻唤着她。
拾起头,兰日初并没有哭,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你的牺牲,将来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她没有回话。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永远是最伟大的姊姊,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完美的。”十三岁的他郑重的强调。
她还是没有回话。
将支票放回手提包中,兰月洛觉得自己送的礼物,和姊姊送给他的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这辈子,他欠姊姊的真的太多了。
“谢谢你。”
谢谢两字对他来说太沉重,而听在兰日初耳中却是那么轻盈。
原来不知不觉中,月洛不再是个小孩了。
“月洛,出国后别忘了寄信回来,告诉我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我会的。”
“明天我就去轧票,然后我们就搬出去,永远离开这里。”兰日初相信在天上的爸爸妈妈会原谅他们的。
毕竟,唯有离开这里,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好。”
慢慢地,夜深了,房里的灯也熄了。
隔天,兰日初拿着即期支票去兑现。
由于莫危开的是自家银行的支票,柜台行员瞧见他的签名著实惊了一下,抬头看见前来轧票的是位年轻小姐,眼里瞬间盈满鄙夷。
不过兰日初不以为意。
领出两万现金,另外开了个户头将剩余的钱存进去。兰日初没有立刻去找继母摊牌,反而先去找了位律师谈好合约内容,然后又绕去教授家处理借住的事。
忙了几天,等一切离家的后续作业都安排好,她才去领那五百万。
这次,她被请进银行的贵宾室,约莫半小时后,莫危的私人专属律师推门进入,拿出已拟好的合约,她大略瞄了瞄就动手签了自己名字。
钱都拿了,要不同意也不行,这份合约根本就只是个形式而已。
随后分行经理亲自送上她提领的五百万,抱着一大包纸钞,她约了委任律师到家里和继母立约,将所有牵扯断干净,当天便将弟弟带离那个早已不再是家的家。
傍晚,卸下少之又少的行李后,教授夫妇请他们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看见老夫妻对月洛的关爱,兰日初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她拨了通电话给莫危,请他让自己待在教授家直到月洛出国。
莫危答应了她的请求。
一个半月后,兰日初到机场送弟弟上飞机,教授夫妻陪他一同出国。等飞机消失在可以目视的范围,提着和离家时一样简单的行李,她坐上莫危派来机场接她的林肯轿车。
她去酒吧的目的已然于今日完成。
而现在她必须面对的,是不在计划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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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截至昨日为止,兰小姐一共提领了七百五十八万三千元现金。根据追查,其中五百万于搬出兰家当日交付其继母罗美娇女士,五十万转入其弟兰月洛户头,两百万交由兰月洛指导教授安排出国深造事宜,另外八万三千包含律师费、兰小姐自己的大学入学费及其他杂支。”
听完报告,莫危示意秘书出去,对着桌上兰日初的个人调查报告沉思。
兰月洛搭乘的飞机应该已经离开领空,算算时间兰日初也快到台北市区了,或许他今天该早点下班才对……
第三章
兰日初对莫危私宅的第一印象就是--大,非常的大。
明明只住他一人,佣人是钟点的,没有请管家,他的高级公寓却是超过百坪的楼中楼。楼下有客厅、视听室以及大得离谱的厨房,还有一间书房。楼上则是主卧室及两间客房。由于位在顶楼,外边还有座绿意盎然的空中花园。
只身面对这样一间大而空荡的房子,她不觉有些微冷。
习惯性地踅进厨房,窗明几净的程度令她确信莫危甚少开伙。打开冰箱检查,发现里面除了啤酒,连颗水果影子都没有。
不知道房屋主人愿不愿意让她使用厨房?
距离下班时间还早,若莫危要加班肯定会更晚回家,她好奇地参观起一间间房问,高级却不失品味的装潢十分赏心悦目。
最后她干脆窝在书房里,抽了一本架上的书打发时间。
七月底放榜填选志愿,现在已经八月中,她已确定上了最高学府商学院,开学后这间书房可要天天接受她的求教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危下班回到家,进门看见的就是兰日初窝在他书房沙发上,对着一本商学概论看得津津有味的画面。
“那东西等你开学就会学到,不必急着现在懂。”他曲指敲了敲门板,打断她的阅读。
兰日初一点也不讶异他会知道自己上了哪所学校哪个科系。
她的一切,肯定早被莫危摸得一清二楚。
“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会加班到七点左右。”
“为了庆祝从今以后家里多了一个人,我特准自己今天不加班。”
“怎么你的庆祝法这般奇怪?”上次的庆祝害她腰都快直不起来。
想到那两日的荒唐,她小脸不禁微微赧红。
“过了今晚你就不觉得怪了。”
领着她回客厅,莫危这才发现她的行箱少得出乎他预料。
“为什么不先整理行李?”
“你房间太多,我不知道要用哪间。”
“你要用主卧室我也没意见,只要晚上躺的是我那张席梦思就行。”
“考前可不可以例外?”她小声发问。
他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好好好,你高兴就好,当我没问。”
变相的寄人篱下,兰日初深知顺从装绵羊是最好的应对之道,免得莫危一个不爽要她还钱滚蛋,那她就真的完蛋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请问你会常在家用餐吗?”
“你看厨房那样子像是会吗?”冰箱都可以空成那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冰箱和装饰品没两样。
当初实在不该买那么大的冰箱的。
“那个,其实我想自己在家开伙,毕竟我习惯了。”
“如果你不觉得累,家里的设施随便你用。”
“包括那组电脑?”她眼都亮了,她除了在学校有机会碰电脑外,平日根本摸不到这类科技产品,家里的电脑绝对轮不到她用。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另外买台笔记型电脑给你。”
真大方。
兰日初在心里替莫危加了几分。
“那我先向你道个谢了。”
“没有问题的话,去换套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需要穿很正式吗?”
“你说呢?”难不成以为他要带她去逛夜市?
“那很抱歉,我买过最正式的衣服被你撕了,你送我的那套被我妹有借无还,向她讨回又是天方夜谭,所以我没带出家门。如果你不介意衬衫配牛仔裤,我可以现在去换。”她头垂得低低的等着挨骂,毕竟那套衣服可花了莫危不少钱。
衬衫配牛仔裤?
他上下扫了她一回,结论是那和她现在穿的有什么差别。
“不用了,就穿这样。我再找时间请人送衣服来。”
最后,莫危换了一套休闲服,以配合兰日初的衬衫配牛仔裤,两人一起去他开的西餐厅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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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不用去上班吗?”隔天早上,被压榨一整夜、浑身虚脱无力的兰日初伸手推推压到自己身上又想再燃烧一回的男人,督促他上班千万别迟到。
呜!她严重怀疑莫危必须托人找床伴,是因为陪他共夜过的人都被他的好体力给吓跑不敢续摊,只好找第三者出面混淆视听。
“那可以等。”
又是这句话,她气得踹他一脚,他轻松避开。
擒着蚕食鲸吞的笑意,两人又燃烧了好长一回,
完事后,莫危觉得没经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更少兰日初是他在床上遇过最真实的女人,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上班!呜,我的腰……”不小心太过激动,强烈席卷感官的酸痛打得兰日初眼冒金星。
莫危根本是只未开化的野兽,一年一百万真是太便宜他了,难怪他开支票开得那么干脆,一点也不犹豫。
“你的腰怎么了?”有人明知故问。
“你下去啦!”多年打工经验训练出她不错的体力,玉褪抓稳时机一踹,终于成功将他铲离作恶范围。
但这动作同时也增加了她身体的负荷。
呜,痛……
“我觉得累积一个半月的份还没清干净,今天请假好了。”食髓知味的男人又想爬上床偷香一番。
她顾不得浑身痛楚,瞬间卷起被单滚下床。
“别别别别又来了,我认输、我投降、我没种,你就大人大量放小女子一马吧!”她蹲在地上隔着床向大魔头求饶。
原来情妇的钱这么难赚。
“现在才七点多,还早得很。”足够再滚上一回。
“不早不早,一点都不早,弄个早餐烫个衣服看份报纸出门刚刚好。”
“冰箱是空的。”没得弄早餐。“衣服前天刚烫过。”今天还不用烫。“报纸公司有。”他都去办公室才看。
莫危将她的提议全盘推翻。
她不过也才十八岁,他整整大了她十一岁,哪会这么容易被她唬过?
嗯!十一岁确实是段不小的差距。
人家说三年一代沟,他们之间就有三条大代沟加一条小代沟,难怪会沟通不良。
他发现自己一遇上她,马上就变得年轻起来,尽想些五四三的东西,不再死气沉沉的一天到晚只和报表、会议培养莫须有的感情。
“那……你可以,先冲个澡再出门。”她的脑子严重缺氧所以运作不良,想了半天只掰出这个用过的烂提议。
“那……”
“不要再说那可以等!”她受不了的开始哭嚎了。
明天她要去找人算算命,看她会不会因劳累过度而英年早逝。
月洛会伤心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就遵照小姐的意思,先冲个澡再出门好了。”莫危眼角挂着不容忽视的诡笑。
兰日初不由得四肢并用往后退了好几步--刚好背抵浴室门板。
“喂,你把我拎起来干么?”
“不把你拎起来,我怎么进浴室冲澡?”
“那你自己进去冲就好了,为什么连我也一起拎进去?”
“顺手。”
“喂!不要扯我的被单。”
“不好意思,这条被单好像是我花钱买的。”
“你洗错对象了吧?干么帮我抹肥皂!”
“独乐乐不如两人一起乐,你节哀吧!”
“莫危,你这只天下无敌大色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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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整时,仕颿集团大楼--
“咦?总裁还没到吗?”
“刚刚打电话来说会晚点进公司。”
“真难得,总裁竟然会晚到。”
“这没什么,昨天总裁还早退咧!”
“哇塞!天要下红雨了!”向被封为全公司最佳模范生的总裁大人竟然知道什么叫迟到早退?”
“不仅知道,还身体力行呢!”
“天啊!公司要倒了吗?”
“应该不会吧?听向秘书说,总裁昨天是带着笑早退的。”
“噢!那就真的是快倒了。不和你聊了,我要赶快去物色下一份工作,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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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让仕颿集团“快倒了”的祸首,在克服腰酸背痛后拿着金主恩赐的无限额信用卡,出门到附近大型购物商场的地下超市买菜去。
没办法,附近没有传统市场,这个月的生活费又还没拨下来,兰日初只好忍痛做出这么“伤”荷包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