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梨哀怨的扁扁小嘴,但是她并未放弃,一转念,天真烂漫的说:“恩公,你唤我阿梨好不好?童姑娘、童姑娘叫起来多生疏啊,我听得好不习惯喔。”樱桃小嘴习惯性地噘了起来,模样可爱极了。
女儿家的闺名岂是这样随便给人唤的?这丫头真是一点也不知害臊!他俊颜隐约泛上一层薄怒,但他不自觉。
“那么,阿梨,你告诉我,你现在觉得如何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虽然觉得这丫头有点厚脸无耻,可是他竟然无法狠下心拒绝她,就这么无条件的弃械投降,欸,他也太好说话了吧?
“啥?”童梨傻住了,头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话,心情好兴奋喔。
“阿梨,你有听到我在问你话吗?”小丫头脑袋是撞傻了吗?要不怎会迟钝成这般?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遭此重创,害他忍不住想拍拍她的头。
“有、有啊,你问我有没有好一点嘛,对不对?”她眨眨眼睛,“我当然已经好了。”
为了证明自己已经痊愈,她还特地下床跳了跳,没想到才跳两下就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倒栽葱般倒了下去,幸亏傅少三眼明手快及时抱住她,不然她铁定少不了一顿皮肉痛。
“你真胡来!身子没好也敢逞强,万一又撞到头怎么办?”他轻斥,将她扶正站定。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她肢体触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她软绵绵的身子,他的心总是跳得特别快,就连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给搅动了。
这丫头真是扰他甚深,十年的修身养性还不如方才那一下的接触。
他内心暗恼她对自己所造成的冲击,当下决定跟她保持距离,免得心情因她起伏过剧。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头晕,我还以为已经好了说,呵呵。”童梨一脸笑吟吟,虽然挨了他一顿骂,可是她心里却觉得暖烘烘的,就算再多挨他几顿骂她也甘之如饴。
“身子是你的,你应该要好好珍惜才是。”他语重心长的开口,不自觉流露出关切之情。
“恩公,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呀?”她眼睛闪闪发亮。
他敛神,避重就轻的回答,“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性冷如水的他也不例外。
“原来你只是同情我而已,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她垂头叹气,兴奋的心情急转直下。
“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袖手旁观,这几天要委屈你留在这里养伤。”他淡淡的说,连向人施恩惠都是这么的冷漠。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她拚命摇头傻笑,心想,怎么会委屈呢?她高兴都来不及了。
他不理会她,继续说:“把伤养好了再走。”
“那么,可不可以不走?”她期盼的问道。
“你应该明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虽然没有明着拒绝她,不过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童梨没再答腔,只是动作迟缓的窝回床上,抱着棉被黯自神伤。
傻里傻气的怪丫头。他笑了,笑得十分赏心悦目吸引人,至于童梨,自然又看傻眼了。
第一次遇见他,她对他顶多存着仰慕之意,但现在却已变成爱慕之情了,这当中的转变,怕是连童梨自己也不自觉吧。
接下来,傅少三的日子不再平静,因为他的生命里多了一名唤童梨的丫头,而这丫头老是用炽热的眼神望着他,害他有多远就躲多远,非到必要时绝不会主动去找她。
第三章
“你在做什么?”
一进门,傅少三就看见童梨蹲在角落晃着小脑袋,连他站在她身后许久她都没有察觉,幸亏她不是武林中人,否则她这般迟钝早让人给暗算了。
“找东西啊。”童梨没回头,仍专心一意找着东西。
傅少三眼角瞥见一只到处是补丁的袋子,顺手拎起来拿到她面前问:“是不是在找这个?”这袋子还真沉,里头都装了什么东西?
“啊!原来在这里,多谢恩公!”童梨欢天喜地接过跟了她多年的百宝袋,小手伸进袋子里捞啊捞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瞧你这么紧张这袋子,莫非里头装了什么宝贝不成?”他状似随意的问道。
看她这么忙碌,他有点好奇,可是她却恍若未闻,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把他当空气,这让一向没什么情绪的他有点不悦。
咦,不是吧?!她该不会把那样东西弄丢了吧?要是弄丢的话,那位血手仁兄可真的会死不暝目……
天哪!万一那人阴魂不散化做厉鬼来找她索赔怎么办?呜呜,这下她完蛋了啦!
一想到这里,童梨心里就毛毛的,自然也就没心思理会傅少三了。
平常他说话时,这丫头总是两眼发亮的仔细聆听,今儿个怎么一反常态了?
傅少三干脆走到她面前,不动声色的问:“需不需要帮忙?”他想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呃……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她面有难色,支支吾吾的拒绝他的好意。
推三阻四,肯定有鬼!傅少三俊颜闪过一丝疑惑,索性蹲了下来,然后俊眸一抬,两人正好四目交接,就在此时,他明显感觉到胸膛强烈的震动,这种感觉是他前所未有的。
没想到他会突然蹲下来,童梨张口结舌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道:“恩公,你要做什么?”
为什么突然靠得这么近?害她心头小鹿乱撞,还很不幸的在他眼底看到自己一脸呆滞的蠢样子,唉,还真是有够惨不忍睹的,她家恩公回头肯定得眼疾。
“找东西不是这样找的,来,让我教你怎么找。”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精光,微笑着拉开她的手,软绵绵的触感令他心神微微一动。
每次触碰到她,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失绪怦动,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她急忙要阻止他,“不行啦,里面有一些——”
太晚了,他已经将整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包括她的私人物品——亵衣!
“亵衣?!这里头怎么会有亵衣?”傅少三当场傻眼,俊颜微微抽搐,不敢相信的瞪着地上的东西。
“那是我的。”童梨害羞的说。真想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你的?”
有没有搞错,她居然把亵衣随便塞在破袋子里?这种牵涉隐私的贴身物品不是应该另外收起来放的吗?这哪像是一个女儿家会做的事情,天爷,这丫头习惯也太差了吧!
“你自己找吧。”傅少三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
这丫头,该说她是少根筋还是邋遢呢?从没见过像她这样迷糊散漫的姑娘,真是败给她了。他心里微微叹气,却不是真的在生她的气,只是觉得她这么迷糊,不禁要替她的未来担忧……等等,他为什么要担心她的未来?他有些愕然,被这荒谬的想法给震慑住了。
“喔,遵命。”她扁扁嘴,忍不住悄声咕哝,“所以我才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嘛。”她又叹了一口气,表情很是哀怨。
虽然在他面前闹了一个大笑话,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帮忙,她才能顺利找到那位血手仁兄的遗物,这次她不敢再随手乱塞,乖乖将玉佩收进怀里放好,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开来。
挥开那些恼人的情绪,傅少三又是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样。
“阿梨,你若忙完就过来这边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他斟了杯茶,优雅地啜饮着。
过了一会儿,童梨终于忙完,乖乖走到他身边坐下,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倒了杯茶润润喉。
“恩公想问我什么事?”她仰着小脸问道,一双圆眼闪闪发亮。
方才问她还爱理不理,现在却又是这种近乎喷火的眼神,这丫头还变得真快!他暗忖,一双剑眉微恼地揽了起来。
“阿梨,我想知道你那天为何夜闯紫竹林?”
当日她撞见他在湖边洗澡,结果误会他是鬼魅而吓得抱头乱窜的情景足够让人笑上三天三夜了,可惜他天生性冷,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就如同现在他也是突然想到才问。
“对厚,我是来找人的,差点就忘记了!”她用力击掌叫道,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找人?”他凝眸瞅着那张生气盎然的小脸,“阿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明着是在提醒,其实是在催促她往下说。
“对了,恩公,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傅阿三’的人?”
“谁?”俊颜忽然掠过一抹愠色,是傅少三吧!
“傅阿三!”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她大声回答,语气满是肯定。
“博——阿三?”傅少三咬着牙向她确认,眉心的朱砂痣变得火红且醒目,脸上的表情则是有压抑过的痕迹。
他明白了,这丫头是来找人的,可是没想她居然这么离谱,连要找的人名字也会弄错,真该打屁股。
除了本家和几位知交好友之外,极少人知道他的住所,到底是谁指点她来这里找他?目的又是什么?他愈想愈觉得事有蹊跷,隐约感觉到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
傅少三索性将错就错,“那么,你找他做什么?”
因为对象是他,所以童梨毫无保留的告诉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血手仁兄临终前的托付,以及她在竹林中遇鬼的经过,只是针对她“遇鬼”一事,傅少三始终持保留态度不予置评。
“阿梨,那人临终前托你带了什么东西给我?”
童梨先是微微一愣,不过她很快就会意过来,然后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气质绝尘却又近乎冷漠的男人。
“恩公,你就是傅阿三?!”没想到她家恩公的名字居然这么平易近人耶!童梨忍不住诧声连连,脸上笑容十分灿烂。
在她的认知里,傅阿三就等同于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街上随便一喊就有十几二十个人回应。
傅少三对于这样的谬误,只是撇嘴一笑,懒得解释什么。
“阿梨,我的名字不是重点。”他一向温和的眼眸略带一丝谴责的看着她。
也难怪他会动气,毕竟人命关天,可这丫头却只顾着对他的名宇啧啧称奇,反而把人家托付的事情丢在一旁,不知道那位仁兄泉下有知会做何感想?怕是死不瞑目吧。
怎么她说错话了吗?童梨困惑地揽眉蹙鼻,明显感受到他不悦的情绪,于是乖乖收起笑容,不敢再嘻皮笑脸。
这丫头,说她粗心,她又挺会察言观色的。傅少三不禁莞尔,怒意全消,自从认识她之后,他的情绪也愈来愈多变化了,有点矛盾、有点陌生,也有点乱,可是他并不排斥,甚至还可以欣然接受这种转变。
要她会察言观色,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因为是他,所以才特别敏感,要换做是别人的话,她照样迟钝得吓死人。
“恩公,那人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童梨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他。
他伸手接了过来,因为刚从她怀中取出,所以东西还温温热热的。
“这是……”
奇魄古玉!
博少三当下眯起俊眸,看似温文儒雅的脸庞有着一掠而过的惊愕。
实在很难想象此等招祸的东西竟会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为什么对方又指名要将东西交给他?他不解。
思绪很快转了一圈,想起仲弟日前曾说会差手下送来一物给父亲作为六十大寿的贺礼,莫非那人便是仲弟的手下?因为在路上出了意外,不得已才将东西托付给阿梨,由她代为转交?但,世上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他怀疑。
这时,徐尧在门外大声喊道:“三爷,仲爷来了。”
“我说徐尧啊,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难不成我大哥有重听是不?需要你这么卖力替他通传!”一名长相斯文俊逸却又不失狂狷霸气的黑衣男子不耐烦地揽起两道剑眉,低沉浑厚的嗓音充满了肃穆之气,让人不敢随意造次。
傅少仲是出了名的火爆浪子,平常徐尧遇见他,总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甚至巴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回仲爷,小的是想让三爷有个心理准备。”徐尧小心翼翼的回答,可他没想到话才说完,傅少仲的脸色就变了。
“你说什么?!”傅少仲疾风般的步伐倏然停止,针对徐尧的回答,他做了这样的解读,“你认为你家主子也就是我大哥,见我需要先做心理建设是不?”他的语气冷得吓人,剑眉狂肆一挑,徐尧顿时肝胆俱裂,吓得魂不附体了。
好你个徐尧!这么大逆不道的浑话也敢讲,这小子敢情是活腻了,要不是念在他是大哥的小厮,他早一脚踹他上西天去拜见如来佛祖了。
“啊,仲仲仲仲、仲爷,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啦。”徐尧整个人抖得如风中落叶,仿佛只消轻轻一推他便会倒地不起。
呜呜呜,谁来救救他?他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被仲爷吓死啦。
徐尧内心哀哀的啜泣,幸亏平时有烧香佛祖有保佑,所以他的祈求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仲弟,别为难他了,为兄有要事与你商议,你先进来再说吧。”傅少三的声音淡淡的从里头传了出来。
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情绪没啥波动,因为又是那种众人耳热能详的云淡风清,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置身事外似的,傅少仲最受不了兄长这副淡然无欲的性子了,这么淡泊,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过听闻兄长有事要与他商议,这可引起了傅少仲的兴趣,当下便推门走了进去。
可一进门,他的目光却不是落在兄长身上,而是略带一丝惊诧地瞅着一脸目瞪口呆的童梨,心里暗道:这丫头,五官倒还挺精致的嘛,假以时日定会是个美人胚子。
哇,有两个恩公耶!童梨脑中乍地闪过这个念头,可是这想法并未在她心中逗留太久,因为下一瞬,她便瞧出两人迥异之处,而且还能一眼就分辨出他们呢。
人们常道他们长相相似,却不知个性南辕北辙,傅少三淡泊如水,而傅少仲则是冲动激进,要说相似恐怕也只有那张脸皮了。
“我说丫头,你没瞧过这么相似的脸孔是不是?”傅少仲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他与自家兄长容貌相仿,外人看见很难不将他们两人认错,这丫头想必也不例外吧。
“对啊,你们真的好像喔。”童梨点了点头,她从没见过这么相像的人。
不过说实在话,她还是比较喜欢她的恩公,因为眼前这名男人给她感觉坏坏的,眉宇间的杀气太重,她看久了头会晕晕的。
所以啦,她当下很没礼貌的把视线转移到傅少三身上,看来看去还是她家恩公的脸比较赏心悦目。
居然不用正眼瞧他?傅少仲不悦的瞪着童梨。
“告诉你一个秘密,想听吗?”他嘴角扬笑,故意吊她胃口,不意她的反应却未如他预期般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