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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嫁玄郎  第8页    作者:雷恩那

  杜击玉自然地回了朵笑花,眨眨丽眸,那清瞳迅捷地刷过两道幽光,突地,她天外飞来一问:“娘,您方才说……有许多姑娘家对恩海有意思吗?”

  刀母秀眉略挑,怔丁怔。“呃……是呀……”

  好样儿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击玉咬了下软唇,不自觉地眯起眸子,费劲儿地稳住嗓音。“是吗?唔……娘见过她们吗?都是些什么样的姑娘?跟恩海在哪儿识得的?娘适才也说了,恩海最后肯向我提亲……最后?莫不是在我之前,他其实是打算对其他姑娘提亲?”

  这还了得?

  她不是他的首选吗?

  唯一的、独有的,就只她一个。

  他亲口承认,除她之外,他想不出别家姑娘,不是吗?

  唔……喉中好酸啊,像是从胃里呛出什么来了,那滋味难受得教她美脸儿皱成一团,五官挤作怪样。

  这冲击来得好生突然,教她一向伶俐的脑子有些浑沌,只清楚明白一件事儿!

  他要是再敢对别家姑娘提亲,她就……就、就一辈子不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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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一刻钟过去,马车行至东城严外。

  在大广场上活动的百姓们男女老少皆有,气氛活络,但一经询问,才知民团与衙役的操练在半个时辰前已然结束。

  有人瞧见了,刀家二爷在授武过后,便与一名劲装打扮的黑衣女子走在一块儿,那女子该是外地来的,是张生面孔,与刀家二爷显然是旧识,据说两人已相偕往打铁铺子聚集的城南策马而去。

  黑衣女子吗?好!极好!又是打哪儿蹦出的姑娘?倒挺能投他所好,知他偏爱玄色!

  杜击玉也知自个儿不太讲理,尚未对自家相公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怨他、恼他、往他身上罗织罪名,但这心情难以抑制呀!

  酸溜溜的,比含了满口的青梅子还厉害。

  索性,她就大方对自个儿认了,她是打破醋坛子,不成吗?

  马车调转方向往城南去,刀母见她脸容微凝,知她所为何事,心里不禁感到好笑,并不打算为刀恩海多作解释,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个小的多吵吵嘴,说不准愈吵愈甜。

  “没事吗?要是累了,咱们让马车调头回府里去?”温言问着,她轻捏杜击玉的小手,后者头摇得如博浪鼓。

  “娘,我很好,我、我不累的。待会儿我自个儿寻恩海去,娘若累了,先让马车送回府里吧?”深吸了口气,唇角硬是扬开笑弧。冤有头、债有主,她这股子气闷只针对刀恩海,绝不波及无辜。

  刀母也不道破,只温和地颔了颔首。“也好。恩海见着你,定是欢喜讶异。”

  讶异或许,欢喜……则不然吧?杜击玉小脑袋里闷闷转着。

  前一阵子,她开始注意到她那木讷相公越来越晚归,原以为是因事务缠身才导致如此,但见同桌晚膳,全家独缺他一个,连平常忙碌不已的公公和大伯都能准时入席,偏不见他人影,而且连句话也不交代,神神秘秘的。

  她曾私下问过他两回,他不答,神色却怪异得紧。

  她虽状若寻常,却也忍不住要去猜测,斟酌过一个又一个的可能。

  该不会……真和别家姑娘扯上关系吧?不不不!不会的!她得信他,定他罪前,至少得听过他的解释。

  在她心思起伏之际,马车已行入城南街道。

  城南这一带,贩售铁器与各类农耕、狩猎等等用具的铺子甚多,都是老字号了,品质好、造工仔细,许多邻近县城的百姓亦时常过来光顾。

  刀家在这儿有自个儿的店铺和场子,规模不小,却非以营利为目的,他们与当地县衙长期合作,透过官府,生铁取得较为容易,专办刀、剑等兵器的打造,除提供给湘阴的民团和衙门使用外,亦常支援邻近地方。

  沿着大街行来,两旁店家不断传出清脆的敲击声,此起彼落的,尚混入汉子们粗犷的叫喝,上门的顾客正跟打铁师傅讲价、讲式样,比手画脚,说得口沫横飞,乍然一见,还道双方吵起架来了。

  落在此处的雪似乎薄了好几寸,因各家铺子里用以熔铁的火炉长年不熄,烧得好旺,风里偶来一阵熏热,再冷的天也得收敛几分。

  “刀家五虎门”的店铺连着场子,但铺头摆设的东西不多,固定安排着两名伙计照看,仅是应付一些简单的接待或寻常议价的工作,若顾客有所指定,通常会直接到另一边的打铁场子找师傅当面谈去。

  此一时分,刀家场子里的二十三只风箱正拚命鼓动,老师傅们底下各收了不少年轻徒弟,大冷天里,那几个少壮汉子全都打着赤膊,挥汗如雨,在老师傅的吆喝和指示下卖力地挥动臂膀,旺火、熔铁、锤炼、冷浸,一次复一次,直至敲打出最好的模样,完全定形。

  场中最大的那座风箱旁,已有四十多年资历的打铁老师傅正眯起眼,犹然精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着手中的一把兵器,最后颔了颔首,朝挺立在侧的黑衣男子道:“二爷,这玩意儿很不错,是把好刀啊,就可惜缺了这么一小角。”

  “能回复旧貌吗?”刀恩海语气持平。“这把软刀是赵姑娘的父亲辞世前传予她的,意义自是不同。”

  老师傅沉吟了会儿,目光片刻未离软刀,道:“刀身需加半厘生铁补平,锋面还得再锤炼至极薄,下手需足劲儿,先重后轻,但手段要快,若慢了半分,走了形,这把软刀便算毁了。”

  听得这话,知尚有补救法子,立在刀恩海右侧的劲装姑娘像是松了口气,正欲启唇,老师傅却又叹道:“只可惜咱儿已有了年岁,臂力不如从前,要锤炼这把刀,寻常的打铁师傅怕是成不了事,若再早个十几、二十年,由咱儿亲自来办,应是不成问题。”

  “啊……”那位姓赵的姑娘初露喜色的脸蛋瞬间凝住。

  刀恩海面容未动,忽地出声。“由我来吧。您老在旁指点,我来动手。”场子里的活儿他甚为熟悉,也有过不少打造兵器的经验,虽是单臂,臂肌力量在长年习武下已练至惊人发达的地步,谁也难以比拚得过。

  “二爷?”赵姑娘不禁轻唤,眸光泛泫,满是感激之情。

  老师傅灰眉略挑,点点头。

  “嗯……倘若由二爷来做,这法子很可以试试啊!”

  “那就试试吧。”说道,刀恩海俐落地解下黑披风,卸下背上的乌刚刀,为了待会儿能好好地施展,他右臂滑出黑袖,直接从领口穿出,露出大半片结实的右肩和胸膛。

  便在此际,骚动猛地涌至。

  锵当——

  咚!

  匡啷——

  砰锵——

  各类器具的掉落声急遽响起,从场子的入处一阵接连一阵地传来,还伴着好几声怪异的抽气,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被震得僵在当场。

  刀恩海心中一突,循声望去,就见那抹纤细的娇影正朝着这方轻移莲步。

  随着移动,那影儿走到哪儿,“灾情”便扩散到哪儿。

  场子里原本忙和、吆喝着的大小汉子像被下了定身咒,皆瞠目结舌的,握在乎里的火箝子、大锤、中锤、小锤等等工具全落到石板地上去了。

  看来,她又“吓”着人了……

  杜击玉没想多费心神忏悔,边朝着周围众人软软地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兼赔礼,套着羊皮软靴的秀足跨过躺在地上的、一件又一件的打铁器具,笔直来到刀恩海面前。

  她先是朝一旁灰眉挑得飞高的老师傅有礼地福了福身,接着丽眸一溜,瞥向那位穿得黑不溜丢的赵家姑娘,菱唇好自然地浮露浅笑,那抹笑可甜了,牲畜无害,举世同光,温软得如刚从糖晶里化出的棉花糖。

  然后,水般眸子终于缓缓回正,轻盈宁静地落在刀恩海脸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呀。恩海,这位姊姊来寻你,怎地不带人家回府里坐坐,反倒来场子这儿了?如此岂不怠慢了人家?”她长睫轻眨,小涡在雪颊边跳动,柔荑又习惯地探来握住他的单掌。

  她举手投足自然且亲昵,带着点儿与她姿态相合的娇气,秀丽清瞳却微乎其微地颤了颤,几抹心思不及隐去。

  刀恩海由着她亲近,深目如渊,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尚不及答话,杜击玉已再度侧向神情有些儿怔然的赵姑娘,柔声道:“恩海就是这样,姊姊别恼他。倘若可行,待会儿姊姊就随咱们夫妻俩回刀家小坐,闲聊几句,可好?”

  “这……我我……我……”

  “姊姊万别推辞,恩海他性子沉默少言,能有如姊姊这般的江湖好友来拜访,他定是欣喜万分的。”

  “我我……这……”赵家姑娘脸色更白了,喉中仿佛梗着什么似的,难以成声。

  唉,虽知刀家二爷在年前已然成亲,娶得如花美眷,但今日前来,她心底其实还存着那么一丁点儿希望。谁教这等刚毅沉着的好汉子,可遇不可求啊!但现下见过杜击玉,希望没啦,真真灰飞烟灭了。

  刀恩海浓眉略低,由始至终,目光未曾须臾离开妻子的小脸。

  她说话的语调、眉眼模样,以及那双软荑握住他粗掌的力道,种种细微反应全逃不过他的眼。

  她心里有事。

  杜击玉掀唇欲再言语,身后却一下子传来好几声哀叫。

  “哇啊!”

  “烫烫烫、烫烫——”

  “真、真真真要烫死人啦!”

  几个负责在各个熔炉边照看炉火的小伙子被杜击玉“吓”得神魂出窍,身子直接僵在高热的炉子边,杵久了,差些没把一层皮给烤将下来。

  接连的哀叫声终于稍稍打破场子中凝住的氛围。

  在场的大小汉子大部分虽都在刀恩海成亲那日上“刀家五虎门”喝过喜酒,也早听闻他的小娘子生得美若天仙、如花似玉,却一直到今儿个才见过杜击玉本尊,因此无辜受到“惊吓”,原也怪不得他们。

  无法可抑的,如熔焰般滚烫的酸意从肚腹里直逼出喉头,刀恩海沉肃的五官晦暗了几分,气息变得浓浊,而莫名的怒气在心口处膨胀、鼓闹、翻腾,似要破胸而出。

  蓦地,他反握住妻子的小手,抛下众人,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往位在场子后头的三合院落快步走去。

  这处三合院落占地虽广,却建得十分朴实,有一个大晒谷场,上墙边栽植着数棵白桦,粗略一数,约有十来间卧房,除保留一间主房外,其余都提供给刀家的打铁老师傅们作为赶工时候的临时休憩之所。

  身后,教他拖着急行的纤细人儿忽地脚步踉跄,差些跪倒在薄雪上。

  听见那声轻呼,刀恩海下一瞬间竟如鬼魅般旋身,健臂不仅扶住她,还得寸进尺地往杜击玉俏臀底下一撑,将她抱得高高的,几要扛上肩头了。

  “啊!你!”为了稳住身子,杜击玉双手只得圈住他的颈项,那姿态像是将他的头颅揽进怀里似的。

  他用脚踢开主房那扇门,大跨而入,随即脚跟往后一蹬,“砰”地一响又迅速地将门踢上。

  杜击玉听闻落闩的声音,怔了怔,尚不知单臂的他如何再腾出另一只手锁门,眼前一花,人已教他“卸”将下来,搁在近窗的四方木桌上。

  窗子紧密关着,但难得露脸的冬阳仍暖暖、懒懒地渗过米黄色的窗纸,迤逦而进,澄清天光里细微的浮尘轻舞漫动,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气味,暖暖又懒懒地镶了两人一身。

  刀恩海居高临下地盯住那张美脸儿,胸口的鼓噪似较先前剧烈,他下颚绷得过紧,两排牙竟咬得生疼。

  他在吃醋。

  他承认了。

  他美丽的小妻子往人前一站,总避无可避地引来一堆关注,让所有人轻易地忘却一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美好。

  他受不了旁人瞧她时的样子,那会激得他火爆地欲要挖掉那一双双眼睛,引策他干出一些……一些“极可怕”的事。这心态在与她正式成亲后日益严重。

  她是他的。他的。

  纵然他不够完美,皮相粗朴、身有残缺,绝非姑娘家心里中意的俊秀郎君,但他想守护地、疼阶她,尽一切可能地,爱她。

  杜击玉猜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流转,被他“挟持”至此,适才在外头场子强撑的无谓模样再难维持了,想到婆婆后来在马车里对她道出的那些事儿,又思及那名前来寻他的黑衣姑娘,她郁结在心,咬咬唇便要推开他。

  “你、你别靠这么近。”

  轻嚷着,她眸光偏不去瞧他,挣扎着要跳下方桌。

  刀恩海粗臂一横,掌住她的素腰,跟着健胸迫近,腰下竟是抵入她裙内腿间,不教她逃开。

  她不禁颤动,身子敏感地感受到他的体热和力量,雪颜在透进窗纸的天光下染开嫣色,这一回,竟换她窘迫起来。

  若是寻常时候,依刀恩海木讷、沉朴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这么有“天分”地以如此撩情的姿态将她围困在怀。

  他知晓她心里有事。

  他欲问明白,在尚未弄清之前,不能教她轻易摆脱。

  “你你、你你你你……”杜击玉不争气地喘息,心儿怦怦跳,害她不由得记起,每回两人欢爱时候,她心口旧疾便像要复发似的,现下,那气息不顺的感觉又来欺她了。

  可恼呀!她明明是来兴师问罪!兴、师、问、罪的啊!

  小手握成粉拳儿,只为出口气,她唇一张,两排秀气到极处的贝齿竟往他裸露的肩头咬下——

  第七章  冷韵流怀不自持

  喔……牙根生疼,好难咬啊!

  他的肌筋真练得比石块还坚硬。

  杜击玉费劲儿地欲在那处结实的黝肩上留下一点什么,珍珠般的贝齿磨了又磨,磨得她胸脯起伏,鼻间不自觉地发出闷哼,仍是奈何不了。

  好、好喘……她终是松开小嘴。丽睫一扬,那张称不上俊逸,却粗犷深邃的面容离她极近,炯峻的黑瞳正一瞬也不瞬地与她相凝。

  面对妻子的“突击”,刀恩海原能轻易避开,但他就是动也不动地杵着,由着她发泄,亦未运劲抵御。

  她那两排细小的珍珠齿,是他面对过最无杀伤力的“兵器”。

  严肃地瞅着她喘息的模样,雪染轻红,两抹霞晕彻底驱走了她的苍白,他胸口震颤了一下,衣衫下的身躯忽地紧绷起来。

  他克制着,道:“我身上都是汗,舔起来咸咸的,不好。”

  杜击玉先是一怔,美眸继而瞪大。

  敢情,他、他他他……他这是诚心在气她吗?!她是咬他!咬、他!哪来的闲情逸致舔人啊?一股子不甘蓦地激涌尽出。

  这男人、这男人……呼……呼……她若是心疾发作,他定是罪魁祸首!

  磨磨牙,她眸子细眯,二次奇袭他,竟抬高小脸咬住他瞧起来应较柔软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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