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这两个字仿佛平地一声雷,在铁恕胸口炸开,炸得他怒火中烧,一双怒目不由得瞪着他们。
此时正好听到那情敌说——
“出院就到我家住吧,有我妈照顾你,我也比较放心。”
啥?!出动妈妈照顾佟颖,这还得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铁恕大步向前一把抢下她的行李,目光凶狠,大声地说:“她哪都不去,有我就行了。”
两个男人打了照面,对方困惑地问道:“你是谁?”
“你……怎么了?他是我的好朋友邵晋华。”佟颖因他凝重的脸色而诧异,于是主动替他们介绍,“这位是铁恕。”
“既然都认识,不如一起去吃午饭吧!”邵晋华很有风度地邀约,但铁恕的眼神,令他心里一阵发毛,于是又说:“铁先生?别客气啊。”
“谁跟你客气了?”铁恕绷着脸孔,毫不修饰的措词,让现场陷入一阵诡异的气氛场面,尴尬极了。
“喔——”邵晋华突然指着他,对佟颖说:“我知道了,他就是你同事说的那个人。”
“我同事说了什么?”佟颖问。
“是这样的,我找不到你,便去问你的同事,他们说接到一个很凶的男人打来的电话,不但威胁主管放你两个月的病假,还警告以后不准让你担任危险的工作,结果……”
“结果怎样?”她心都凉了,难怪她打电话给同事,每个人语气都怪怪的,似乎不太敢跟她说话。
“结果他们吓得都不敢来医院看你。”邵晋华看向铁恕。
铁恕怒气冲冲地伸手指着情敌怒吼,“看什么看,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怕颖颖太累了,要他们在颖颖养病期间别来烦她,你咧,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颖颖出院。”
“我不准!”
邵晋华面对他的盛怒,已嗅出端倪来,下意识捍卫地说道:“我是颖颖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能来接她?”
“喂,你要搞清楚,颖颖是我的,识相就马上给我滚!”他粗犷的脸上表情狰狞,纯粹是被嫉妒蒙蔽了心眼,头脑也没有了逻辑,完全不讲道理。
发觉不对劲,智仁勇紧跟在他身后说:“老大,冷静点。”
铁恕并非不能冷静,只是事情扯上佟颖,又加上冒出情敌,他就失去思考能力了。
佟颖气得直叫,“你都跟我同事说什么啊?!难怪他们一个都不敢来探病。”
可是,回覆她的答案,竟是一只铁拳狠狠往邵晋华挥去。
砰的一声飞跌出去,邵晋华脸色一僵,下巴肿了起来。
智仁勇三兄弟心里大叫不妙,一起扑上去扯住铁恕。“老大!你冷静点。”
但他力大无穷,加上处在盛怒的情况,三人用尽力气都按不住他,阿智急忙说:“老大,你马子生气了。”
这句话果然令他安静下来,胸膛起伏喘着气看向佟颖。
她也从惊乱中回过神来,俏脸从吓得发白转而气得发青。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脑袋?长这么大个人,还不会控制自己,动不动就打架,像个流氓一样,我……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她从来没这样生气的当众骂过人,铁恕的鲁莽让她破例,这些天好不容易对他一点一滴累积的好印象,彻底烟消云散。
铁恕收紧拳头,知道自己又搞砸了,一时间呆呆发愣。
“老大!”阿仁推了铁恕一下,“她真的生气,自己拿行李走了。”
倒是邵晋华眼明手快地追了出去,才跑到门口就被智仁勇三兄弟扑倒在地,压得他动弹不得。
三兄弟齐心协力,大叫,“你快追啊!老大——”
“颖颖!你别走呀!”铁恕拔腿跑出了病房,追出医院,跑到了大马路,拚命地喊她。
无法忍受他的暴戾之气,佟颖坚定地拎着行李往前走,对身后的呼唤充耳不闻。
“颖颖!”魁伟身影飞快越过她身前,铁恕气急败坏地追上她。
但猛地不知绊到什么,可怜这身手敏捷、人高马大的男人竟摔了一大跤,刚好匍匐在佟颖跟前。
她低头一看,睁大双眼。“你神经病啊?跪在这里很丢脸耶!”
跪在大马路旁的铁恕,跑得一头汗湿,狼狈的动作引人侧目。
“不这样的话……不能表达我的诚意,我都这么有诚意,你别不理我,继续做我的女朋友吧!”反正跪都跪了,他干脆一跪就跪到底,希望跪回女朋友。
“我……我……”她还在生他的气,叫她怎么决定啊?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知道你嫌我鲁莽,我答应你会改,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他愿意承认自己是鲁莽又混蛋的大男人。
何止鲁莽?还不要脸得很!她绷着秀丽的脸,焦急地说:“这里是大马路旁,你快起来啊!”
就知道她心软,铁恕心里窃喜,把心一横,用最强烈的语气说:“你一定要原谅我,不然我就一直跪在这里,跪到死为止!”
原以为“哀兵政策”会奏效,不料,气极了的佟颖脸一撇,看都不看他就转身要走,决定不跟他一起丢脸。
眼见随时要破局了,铁恕脱口就说:“不管你怎么想,我绝不会改变心意的!”
又来了,如果有赖皮跟厚脸皮比赛,他一定拿双料金牌!
她干脆用跑的,远远地离开他。
“喔——”随后而来的智仁勇三兄弟,全体一致为他默哀。
铁恕颜面尽失,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可恶,他怎么成了一个怨男,都是这个柔弱女人害的啦!
第六章
一连十天,铁恕不再出现在佟颖面前。
但是奇怪得很,他不出现她反而老是想到他,那清晰的身影随时随地跳进她的脑海里,害她这份个案报告写了好久都写不完。
就在这时,同事叫她,“佟颖,二线电话。”
她按下通话键。“喂?”
“他病了。”对方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
“谁?”
“我是阿智,老大病得好惨,发烧四十度。”
“四十度?!”她心底不禁有些焦虑,但嘴里淡淡地说:“那就叫他去看医生。”
这时电话里换了一副沙哑嗓音,“我病了,你快来看我。”
是铁恕的声音,铁恕他……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害她心扉一阵酸,但随即理智地想到不能心软,于是咱的一声把电话挂断。
这些天,她想来想去,觉得铁恕根本不适合她,这个男人的莽撞让她尴尬,这个男人的粗野令她无所适从,这个男人的暴力……唉!
过了一分钟,同事又叫,“佟颖,一线电话。”
她接起电话。“喂。”
“你好狠!这样挂我电话。”铁恕伤心死了,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你……还找我干么?”
“我想你。”
“我不想你!”她嘴硬地说,因为她还在生他的气,她可没忘记自己说过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你过来看看我。”他低声要求。
她好想过去看看他,看他病得怎样了,也许他发热、冒汗、头晕,站都站不稳,病得很厉害……不!她不能心软,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会怎样吗?
“就算我去看你,你的病也不可能会好,”她尽量用理智又平常的语调说:“你应该叫智仁勇送你去看医生。”
说完,她把心一横,又把电话挂断。
不消一分钟,同事又叫了,“佟颖,一线电话。”
“喂……”佟颖无奈地接起电话。
如她所料,铁恕哀诉道:“你不要对我这么狠,我人病了,心也病了,颖颖,我需要你来辅导我。”
她沉默,然后还是很理智地说:“我不会看病,你应该去看医生,不然叫医生去你家看你也行,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我离气死没几步了,你真想气死我?”
“是你无理取闹!”
“不来拉倒!”他大发脾气,先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铁恕气到槌墙壁,都是妹妹颜欢教的,说什么女人的心最柔软了,他这一病要赶快把握机会,博取佟颖的爱心和同情。才怪!佟颖这女人表面很柔软,其实心肠好硬、好硬!
另一边的佟颖心里也不见得好受,她的报告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整颗心悬着,开始坐立难安。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他对她其实很不错,尤其是在她生病住院的时候,他对她的照顾简直是无微不至,至于他的莽撞,呃……其实她现在也不是真的那么气了。
自己刚才那样对他,好像太过分了一点哦?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算了……真假都好,他那么大一个人,又有智仁勇三兄弟跟着,她操什么心呢?
想是这么想啦,可她的心却仍是忐忑不安,过了两个小时,那份报告依然一个字也没增加。
算了!她还是带回家写好了。
才走出办公室,智仁勇三兄弟就出现在她面前,她装作不认识,绕过他们向前走。
“佟小姐……”他们追上来,一字排开挡住她的去路,“老大真的病了,病得很惨,几乎不成人形,又整天绷着脸不吃不喝,恐怕会挂掉。”
看见老大愁眉苦脸的,他们只好来找佟颖求救了。
她睨着他们,镇定地说:“那你们就叫他去看医生、吃药,而不是来找我,他如果有事,是你们的责任。”
“我们知道你气老大得罪你的同事,其实这不关老大的事,都是我啦!老大要我帮你请两个月的病假,结果你的主管不肯答应,又问东问西,我才出言恐吓,对不起,请你别错怪老大。”阿勇低头认错。
佟颖觑他一眼。“你不用替他顶罪了,他的个性我很清楚。”
“是真的,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才害你们误会。”
“是啊,其实老大人很好,只是不善言词,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女孩子。”
“对啊,老大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他其实很紧张,怕你被别的男人追走了,所以才会失常。”
“就说咩,老大虽然从小爱打架,可也不是不讲理、没理智的人,至少他从不乱打人,但只要一碰上你的事,他就冲动到不行。”
“我们都是从小被颜家收养的小孩,老大特别聪明又能干,所以才被颜家收为义子。”
“老大一手创立尚企集团,把人家不要的垃圾变成金子,够聪明吧,而且老大一直强调,赚钱也要做有益社会的事,所以他专门研究如何处理有毒垃圾,大大提高环境保护效能,这样的人品真的没话说。”
“像他那样聪明的人,遇到你就变笨,这都是他太重视你的缘故,可见他真的很爱很爱你啦!”
“你们说够了没?”三人说个不停,让佟颖招架不住,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三人互觑一眼,再接再厉——
阿智说:“真的、真的,老大准备要殉情!”
阿仁说:“他病了一个星期,不看医生,不肯吃药,他只想见你一面。”
阿勇说:“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你们少骗人了,让开!”她气呼呼地双手抱胸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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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佟颖更气了,气自己不争气,气自己心太软,终究还是上了智仁勇三兄弟的车,跟他们往铁恕住处去,而且她还带了退烧药和芳疗精油。
当他们一进屋内,里头的人劈头就骂,“谁叫你们来的?不要烦我!滚——”
天!生了病,霸气和凶狠仍然不减平常,真是死性不改啊!
阿仁率先跑进房里报告,“老大,我们带……哎啊!”
一只挥动的巨拳狠狠打中阿仁,他哀嚎着飞跌出来,阿智阿勇急忙冲过去扶起可怜的兄弟。
“哼!”佟颖冷觑着铁恕。还有力气揍人,什么病得很严重嘛?根本骗人的!
当铁恕的视线看到佟颖时,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接着他大叫起来,想扑过去抱住她,不料脚步一颠,整个人直直往她身上倒去。
“铁恕?!”眼见他就要摔跤,佟颖心中对他的怒气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去,忘形地扶住他,只见他脸色有些惨白。
庞大的身躯紧紧挨住朝思暮想的人儿,他激动得双肩都为之颤抖了。
“你怎么……”老天,怎么这么烫?!
感觉他身上透出的可怕温度,佟颖心头一惊,采出另一手触摸他的额,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这么烫手,用不着量体温,也能确定他真的在发高烧。
当下她也管不了什么理智不理智,关怀之情瞬间流露,搀着他躺回床上,但他却搂着她不肯躺下。
“你给我躺好。”她伸手按住他的胸膛,发现这男人果然与众不同,他的胸膛硬得似钢铁。
她回过头又问智仁勇三兄弟,“他病成这样,你们……你们就由着他吗?”
“佟小姐啊,”阿智有些哀怨地说:“我们有给老大买药,老大不肯吃,我们有什么办法?”
“那就去请医生来啊。”她果决地说道。
“医生已经来过了,但老大最痛恨打针吃药,医生开的药他不吃,医生要给他打针他就打医生,所以看了跟没看一样,如果佟小姐肯陪老大,我相信他的一定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听听,这是什么论调,真把她当作药还是抗体啦?
阿仁把一大包药、冰枕、冰毛巾递给佟颖。“这些药是被老大扔到楼下,我去捡回来的。”
她用力叹一口气,骂道:“你这个混球!都发高烧到四十度了,还不肯好好治疗,是活得太腻了吗?”
他半眯着眼,以惨兮兮的病容望着佟颖,嘴角眉梢却带着笑意。
“你还笑,你对得起你的兄弟吗?”她把冰毛巾往他额上一按,又拿出药丸放在他面前,“吃药!”
兄弟此刻正因为他的瞪视而识相地离开。
“你留下来陪我,我就吃药。”唉,她下懂,他渴望她渴望到快爆炸!
“你不要威胁我!”
“唉……”铁恕叹气,用忧郁、深沉的眼神看她。
她真讨厌他的“哀兵政策”,根本教她为难,她还在生他的气,还没打算原谅他,可她自己又不争气地很在乎他,所以她更气更气,气得好想哭,眼里不自觉蓄着泪水。
他伸出大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把她拉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说:“我好想你。”
“我要回去了。”她先是轻轻地推他,然后再用力地推,却发现他不动如山。
他的目光笔直地望进她眼底。“不放,我一辈子都不放开你了。”
铁恕猛地翻身坐起,拉开上衣露出小腹。“你看!”
“这是……”她倒抽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看见他的小腹左侧有一个蓝色图案,那是崭新的刺青,纹着插翅的十字架,肚脐旁还有一个五公分长的刀疤,大概是打架留下来的伤痕。
“这代表我的忏悔和坚持,你嫌我鲁莽,爱打架又暴力,我一定会改。”为了她,从现在起他要牺牲这项从小培养出来的“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