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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拽到宝  第6页    作者:单飞雪

  他眸色一沈,厉声道:“别开玩笑!”

  阮罂定定瞅着他,脸儿逼得更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近到他觉得那润着光泽的红唇,已软软热热地触到他的嘴……

  春寒正料峭,但他觉得置身热夏。表面维持严肃,但内心慌,不留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一些,她却得寸进尺,放肆的又靠近一点。

  该死,他的身体绷紧,紧得像渴望出鞘的剑。

  假使她再靠近,更靠近一些……他会不顾她感受,强悍反制,将她按倒,狠占住那片唇,深且热烈地惩罚她,接着再……

  他心烦意乱,招架不住,思绪大乱,没了主张。

  阮罂倒显得比他沉稳、镇定。这丫头凝视师父,像个嗜血的小“饿”魔。

  “你不爱我,对吧?”她问。

  “对。”司徒剑沧说得斩钉截铁,可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好。”

  “好什么?”忍不住大声,他震怒,无名火起。平日自豪能看穿人心,这当头,竟看不穿这丫头在想什么,说什么“我爱你”,他竟分辨不出她说这话是真是假。从她的表情,他揣测不到。急着想辨识她神情里的蛛丝马迹,结果是看得更模糊,内心更混乱。

  “你闹够了吗?”他从齿缝迸出这句,却像在挽回颓势,掩饰自己的狼狈。

  阮罂低头,摸着心,凝视心窝。“嗯,我习惯了喔……”

  “习惯什么?”

  “不爱的感觉啊……嗯,还好嘛。”她摸摸眼睛,没哭;按按心口,不痛。好,也不伤心。“被师父拒绝,我不难过啊,没什么大不了嘛,我不需要爱啦!”娘还说女人都需要爱,胡扯。

  “你究竟瞎闹什么?”司徒剑沧怒斥,简直一头雾水。

  阮罂笑了,退身,坐好,将今儿个家中的事全说给师父听。

  “唉,你看,我娘这辈子的时间青春啦,都浪费在爱我爹上,结果呢?爱情哪那么了不起,我不希罕。被拒绝,不被爱,有什么大不了?你看刚刚你说不爱我,我不伤心。师父也听见了,我说我爱你,说得多容易。可见得爱这个字,对我没作用,没感觉哩!”

  她最喜欢的人是师父,最在意的人是师父,结果师父不爱她,她能无所谓,也不痛心,那么应该可以将爱撇下了,不再受它影响。阮罂竟得意洋洋起来,还沾沾自喜,仿佛练成大武功。

  好险,没被师父影响。好险,被拒绝也不难受。她捱得住。

  司徒剑沧那躁动的身心,瞬间冰冷。他凛容,一霎时,不知该为阮罂高兴还是悲哀。难解是,她这段话,惹他心头惆怅,他的感觉,像一下子斩了九十九个人那么疲累,虚乏。

  “你拿我来试?”

  “是啊。”

  “可笑。”他冷笑。

  “你说过我可以明着利用你嘛。试试你的反应喽,顺便试试我的感觉啊,看样子你对我来说,没太大意义。师父不介意吧?不觉得受伤吧?”她嘿嘿笑,眼睛闪着狡光。

  司徒剑沧心头一震,是作茧自缚,教了个顽徒,很懂得将他的话举一反三,更懂得将他物尽其用。他哭笑不得,身不由己。他该高兴?不,心里没高兴的感觉。

  司徒剑沧忽然间明白了,伤心,两个字,描述的正是这种感觉。

  “没有感情,就不会受伤。”但现在,他明白受伤是什么感觉。

  像说给自己听,司徒剑沧对阮罂的行径下了注解。

  “是啊,的确是,没感情就不会受伤。”阮罂默念一遍,笑盈盈说:“像我母亲早想开的话,就不会吃苦受罪了,对吧?”

  阮罂唏嘘不已,怔望地上的琴,俯身,拨一下弦,响音清脆。

  “师父不爱阮罂,阮罂也不爱师父。师父谁都不爱,阮罂也学你,谁都不爱。”

  她又拨了一下琴弦,那响音震痛司徒剑沧的心。

  阮罂又说:“将来我去西域流浪,到处玩,像我爷爷,到处跑啊跑,不要像我娘,活得窝囊,每天在家等我爹,我爹反而到处跑。将来,我要跑得远远,情愿让人等我,我不等人……”她目光骤冷。“师父,我要当个很无情的人。”

  “好,就当个无情的家伙。”他的声音喑哑,冷厉的眸子,反变得异常温柔。

  “像师父,我从没看你伤心,你那么无情,才是最快乐的。我跟师父学。”

  不,他不快乐。阮罂误解了,他会这样,是不得已。他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冷漠,他冷漠是因为……

  糟,他眼睛好涩。他怎么又想起那些黑暗的事来?

  忽地出手,拉她过来,按坐在他面前。

  “等一下练剑,把头发扎好。”

  司徒剑沧帮阮罂扎头发,挑起发丝,一束束交错绑紧了,用小草一束束圈起。

  司徒剑沧心乱如麻,愁肠百结,心里布满的,是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过往。他岂是个天生的无情人?是命运造化,让他选择冷眼看世情。

  “阮罂。”

  “嗯?”

  “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他不是对她没感情,而是不敢有感情。

  “什么意思?”

  他没多作解释,只说:“以后去西域,就高高兴兴地做你喜欢的事。生命很可贵,你活着,才能谈梦想。去西域的途中,若有任何状况,记住,保命最要紧,不可莽撞冲动,行事要三思而后行。”

  将密密的发一束束扎好,司徒剑沧暗暗惊讶着,惊讶自己能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话。原来要碰上喜欢的,人的声音就会改变。

  阮罂望着草地上闪耀的阳光。“师父,你有梦想吗?”

  “没有。”

  “我以为考状元是你的梦想。”

  “师父考状元,是为着见到皇上。”

  “为什么要见皇上?”

  “要办一件事。”

  “什么事?”

  司徒剑沧敲她的头。“问那么多干么?”

  日后,阮罂回想到这天,才震惊地领悟到,以上这些谈话,是师父爱她的伏笔。有人关心是放嘴巴上的,说我爱你,承诺要对你怎么好,给你很多保证。但有些人,不在嘴上提起,不将爱放在面上表演。而是默默地、不求回馈地,偷偷将你收进心里。

  爱不爱,不能用问的。

  在将来,会有那么一天,阮罂懊恼自己不够细心。

  曾经,在师父的眼角眉梢,或在师父的行为举止,一点点,透露着关怀的讯息。她没听见他说喜欢,说爱你,就认定那些讯息,是毫无意义的讯息。

  终于明白过来的那天,她才甘心对爱低头,付出一切。

  二月八日那天,是朝廷每三年举办一次的会试。通过会试,才能参与殿试。会试由礼部主持,录取三百名贡士,第一名叫“会元”。考生一旦进入春闱,要四天后,才放出来。每个人要先把这几日的吃食准备好,带进考场。

  二月,城内,旅馆住满考生跟随行的亲友团。饭馆大爆满,满街叫卖历来的考古题。茶馆那一窝、这一窝,都是埋头苦读的书生。

  有一名书贩,正抱着抄写的题库,扯着喉咙嚷:“想高中会元的快来喔,买了前途似锦,不买一定后悔——”

  大家围过来,追问:“是不是真的有用?”

  书贩满口保证:“当然!有买有保佑,才一文钱,一文钱哪!”

  “那么厉害,你早中会元啦,还在这儿卖什么考古题。”

  大伙儿笑。

  书贩清清喉咙。“这位兄——台——您有所不知。我阿元卖的是毕生心血,我虽然没考中会元,但我爷爷会试考过十次!我阿爹考过十三次,我呢,我考过七次……”

  一旁的某人翻脸了。“你们一家三口,爷到孙,统共考过三十次,没一个中,还敢卖我们题库?”

  书贩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老兄,我阿元没福气又没慧根,天生不是读书料.但你们几位大爷看来多有福气相,题目是死的,脑袋是活的,你们买了做参考,顶好的嘛!才一文钱,就买了我们王家爷到孙三十次的经验——”

  有理,大家冲上去抢着要。

  “别抢,别抢,慢慢来……”

  一张题库,被风吹跑,半空翻飞。

  茶楼二楼的窗口,伸出一只纤手,截住纸张,拿进来,放桌上。

  “都在准备考试,你怎么不参加?”阮罂问高飞扬。

  “我对念书没兴趣。高飞扬瞧着卷上题目,全部看不懂!

  “你只对‘壮壮的老虎’有兴趣。”她一语双关。

  “嘘、嘘——”怕被听见,高飞扬嘘她。

  “男儿要有志气,你现在参加考试,从举人开始考,一路去考到状元。”

  “嘿,我娘都比你清楚了,她说凭我的资质,等考到状元她长草了。”

  “长草?”

  “躺进坟墓,坟墓长草。”

  “我对你有信心,去,高飞扬,你开始准备考试,慢慢准备,甭心急,我反正不急着嫁你,我等。”

  高飞扬冷瞅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怂恿我考试,想拖延我们的婚事。”

  “听我母亲说,你娘要来提亲了。”阮罂恼着。

  “是啊,我家一脉单传,她巴不得我快娶你,很快生小孩,壮大高家。”

  “假如……我不嫁呢?”时间紧迫,看样子这几日她就得动身往西域。

  “不行,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但亲事是两家长辈订的,我们能怎么办?”

  “假如新娘逃了呢?”她有此打算。

  高飞扬睑色大变。“那还得了,我爹娘不掀了你家才怪。”他低声警告:“我明着跟你说了,当初要不是我家借你们阮家周转金,阮家布行早没了。我知道你胆子大,这些年的表现全装出来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野。可我告诉你,我也不想成亲,但我没你那些疯念头,不像你任性,我们做子女的就是要听爹娘的话,要体谅生养我们的父母,再怎么放肆也不能不顾他们的颜面,做出大不孝的事——”

  “得了,别说了,懦夫。”

  “欸,又骂我?!”

  “难道你都不挣扎?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啊。”

  “不是我不反抗,而是明知没用的反抗,还反抗干么呢?”

  “说得真好听,要嫁到别人家的是我不是你,要伺候你们一家的是我不是你,将来要生养小孩的是我不是你……”她讲着讲着上火了。

  “我在跟你讲道理啊,妹子。做人要是不孝,会遭天谴的,会——”

  “死亡之虫通体红色长得像……”

  “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啊啦啦啦啦哇哈哈哈哈,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不要讲……”

  高飞扬又表演起乩了,疯了似地搞住耳,乱吼乱叫乱跺脚,把旁桌客人吓到。

  哼,虚长那么多岁,胆子没跟着长大。阮罂冷笑,在高飞扬掩双耳,乱吼乱嚷的当头,说:“再会了,高飞扬。”

  她就快动身往西域去,实践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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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就是二月八日。

  天未亮,司徒剑沧走出屋外,立在幽蓝的天地间。巨枭看见主子,飞下来,栖在他的右肩上。

  司徒剑沧焚香,朝西拜,敬告父亲,他正一步步完成允诺父亲的事。

  回屋内,他开始整理包袱,三片大饼,五个馒头,如此随便,就是他入会场后,四天整的粮食。假若父母健在,将会有人为他准备吃食,同赴考场,而爹娘的面目,如今都模糊了……这时候,阮罂正在做什么?他想起这些年,跟他互动最频密的徒儿。前日,她来辞行,说这几天就动身往西域,日子就选在二月九日。

  “那么,我在这里,先祝师父考试顺利喽。”那丫头笑着说。“这些年,谢谢师父的指导。”

  就简单几句,了结了师徒的缘分。

  打从那天,听见阮罂辞行后,他就开始失眠,直到这刻。这丫头,没预告的,就来说这么一下,他没心理准备,没想到那是最后一天见面。

  她穿着最爱的紫衣裳,动作表情,和平时没两样,眉眼间看不出一丝舍不得。甚至,音调里还带着激动喜悦,仿佛跟他告别,没啥大不了。

  天空露出微光,雨绵绵的早晨,湿气浓重。

  他离家,目送的,是巨枭的黄眼睛。雨势不大,他懒得打伞。

  走入巨树林,经过阮罂曾窝过,有着大洞的老树。他停步,注视树干的空洞,仿佛又看见,曾窝在里面的天真少女。

  司徒剑沧不禁微笑,摸了摸老树皮,竟已经开始怀念起这恼人精。他撇开思念,迈步前行,穿越巨树林,走在山林小径,忽地,愣住了。

  是错觉吗?烟雾弥漫的小径前方,打着红伞的紫衫女子,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阮罂?”

  阮罂上前,左手挽着个竹篮,右手的伞,移向他顶上,帮他挡雨。

  “早啊,师父。”烟气从那粉红小嘴飘出散去。

  “一大早来做什么?”

  “有事急着见你。”

  “快说,我还赶着考试。”又要他帮什么了?

  “很简单的事,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啦!”阮罂指着他肩上的包袱。“师父的包袱借我一下。”

  “做什么?”

  “借一下,拜托。”

  司徒剑沧拽下,交给她。他看阮罂把伞放下,蹲下来,搁落竹篮子。再打开师父的包袱,看了看,将他准备的大饼、馒头,全拿出来,扔到地上。

  “你——”正生气要骂,蓦地住口。看她笑着,打开她的竹篮子,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放入包袱内。分别是六块红豆松糕、五个绿豆大饼、七片干牛肉、四个栗子糕、三个粽子、八个馒头。

  一下子,那贫穷空虚的包袱,塞满了。重新将包袱打好,阮罂递给师父。

  “喏,拿去。”

  “……”司徒剑沧怔望着。

  “拿去啊!”她笑了,帮他挂上肩膀。

  她调整包袱的位置,叨叨絮絮地说:“我不喜欢欠人情,这五年,谢谢师父关照,这些吃的就当徒儿报答您。师父什么也不需要,但总要吃吧?这都是徒儿做的,你也知道我没有烹饪的天分,但是做得再差,也比那些吃了闹胃疼的硬馒头好多了……”

  “多事。”他强装冷漠,可心里酸着,震荡着。

  “考试要是闹胃疼,我看你还考什么哩!”阮罂从腰际,解下个东西,拉住师父的手,将东西塞入他的掌心里。

  “这,也是给师父的,以后我们大概是不会再碰面了,我去了西域以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回长安……就这样,徒儿没话说了。你也该走了,师父,我目送你。”

  重新迈开脚步,但每一步都像千斤重。

  没回头望,但能感觉那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他。司徒剑沧走着,边打开掌心,看见她给的东西。

  那东西,很多考生也有,都会带上。那是做娘的会绣给爱子,做女人的会绣给意中人,代表考运亨通、寄予鼓励、期盼祝福和无尽关怀的,艳红色的“连中三元”荷包。

  好俗气。

  司徒剑沧皱了皱眉,怎可以带这俗物,有违他的作风。晨雾,润泽双目,濡湿眼瞳,还是,湿润眼睛的,不是雾,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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