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陪我走到这里,接下来我自己坐车就可以了。”她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
费兆洋怔了怔。“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坐捷运的吗?”
她讶然瞠目。“什么时候说好了?”难道她得了失忆症不成?
“欸?之前在店里我说要陪你坐捷运,你也没拒绝啊!”他睨着她,一副逮着她耍赖的口吻。
她愣愣的回想。“我也没说好哇。”她还骂了句神经呢!
他好笑地伸手指着她。“你可别赖帐!没拒绝,我就当是好了。”
她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你真奇怪,放着好好的宾士轿车不开,跑来坐捷运?!”
“你不也很奇怪?”他跟在后面回嘴。
“我哪里奇怪了?”她转过头抗议这指控。
他也学她横了一眼。“有宾士轿车要送你,你不坐,还坚持要坐捷运?!”
“我这不是奇怪,这叫原则。”她傲然地抬高尖润下巴,快步越过他。
“不对,那叫难搞。”他故意跟她抬杠。
她蓦地停下脚步,再次转过来面向他。“虽然我很感谢你刚才帮我修理马正宇,但我还是要继续坚持我的原则。”
她漾着一脸的笑,但费兆洋却觉得其中有诈。
果然,她拿出悠游卡,滑过感应器径自进入,还得意地朝他扬了扬卡。
槽,他忽略了这一点!
“那卡在哪买?”没进过捷运站的他开始东张西望。
“不告诉你。”她难得俏皮地朝他皱鼻,见他吃瘪,开心地笑了。
这时,正好也有路人拿着悠游卡要进入车站,费兆洋立刻眼睛一亮,伸手进口袋,打算拿出千元大钞直接请路人转让。
“喂!”黎健菁也敏锐地洞悉他的意图,霍地出声制止,还外加一个瞪眼警告。
费兆洋乖乖的放弃,垮下嘴角,用小鹿斑比的无辜眼神和她对望着。
看见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公众场合装可怜,黎健菁突然觉得自己硬不下心肠,原先的坚持动摇了。
再怎么说,他不但三番两次的帮过她,对她也一直维持着绅上风范,从来没有不规矩过。
“服务台就在那边啦,买张悠游卡就可以进站了。”她指了指不远处,悄悄地叹口气,这松动仿佛意味着心门已开了些微细缝。
“等我,不能落跑哦!”费兆洋紧张兮兮地叮咛。
“快点啦,要落跑何必叫你去买?”她没好气地催促。
她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去服务台,没一会儿就跑回来。
“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吧?”他的胸膛因奔跑而急促起伏着,可脸上却眉开眼笑的,觉得自己成功在望了。
“哈,如果你以为这么容易,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嗤笑了声,泼他冷水,一边领着他往月台走。
“不敢不敢。”他装谦逊。
来到月台前,他们跟着排队,费兆洋东瞧瞧、西看看,对这环境感到陌生而新奇。
一般台北市民对捷运相当熟悉,而平时皆以轿车代步的他却是大姑娘上花轿,生平头一遭哪!
列车进站,所有人鱼贯走进,手脚不够快的就没位置可坐,他们找到一个座位,费兆洋礼让淑女优先。
“你坐我站。”他扶住一旁的柱子。
“谢谢。”她也不扭捏各套。“东西我帮你提吧!”这叫互相,一个让位,一个服务。
纸袋放在她腿上,他取出一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另一顶戴在她头上。
“干么?”她抬头看他,反射地就要拿下,却被他制止。
“多买一顶是给你的,你戴很好看。”他俯视着她。
“我不要……”她没多想就是拒绝。
一星期以来靠他做了不少业绩,怎么还能收他的礼物?
“你不要就浪费了,我只有一个脑袋,多了一顶帽子怎么戴?”他指了指自己头上同款的帽子。
“你刚刚多买一顶就已经是打算要送我了?”她想起之前还因猜测而心情窒闷,现在却诡异地感到有一丝……高兴?!
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被金钱、礼物所收买的女人,更何况这只不过是区区一顶帽子,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然呢?”他笑咪咪反问,旋即又说:“同款的就能当情侣帽,以后我们约会的时候就一起戴哦!”
想得很完美,像是势在必得了。
“嗟!”她嘘他。“那这顶帽子可能永远派不上用场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是有好感的,可是却也不得不抗拒他。
因为他虽然真的很吸引人,但她明白自己的条件并不傲人,而他贪图的只是新鲜感,和追不到她的挑战性,一旦哪天真的交往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作怪。
是以,为了不想沦为他花名册中的其中一朵小花,也不想栽在任何男人手里,她必须提醒自己拒绝他。
“不会的。”他很乐观地笃定答道。
就他们愈来愈好的互动来看,他是很有希望的。
“是吗?”她不置可否地应了声,拿下帽子收进纸袋里,就当作相识一场的纪念品吧!
今天是她上班的最后一天,待会儿到站后她打算直接带他到对面月台,要他搭车返回原站,不再让他继续送下去,那他们的交集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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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黎健菁再被马正宇堵到,费兆洋同样选在快要打烊的时间抵达名品店。当然,他还想重温和她边坐捷运、边聊天的愉快互动。
其实就某方面而言,他是要感谢马正宇的,毕竟是他制造了让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昨天无疑是他的Lucky Day,不但在她面前有所表现,还可以和她单独相处那么久,而且她也没拒绝他的礼物,这也难怪他会满怀希望了。
带着欢喜的心情,他推门而入,目光下意识梭巡心上人儿的身影。
“费先生你好。”店员训练有素兼必恭必敬的迎上前招呼。
现在看到他可高兴了,因为黎健菁不在他还会来,代表可能是真的喜欢他们的品牌,而她现在正好接待到他,业绩是稳增加的。
“麻烦你帮我找健菁。”他扬笑颔首,像个尊贵的王子般沉稳从容。
“嗄?!”店员愣住。“健菁离职了呀!”难道他不知道吗?
“什么?!”换费兆洋愣住。“我昨天才看到她。”
“她就是做到昨天啊!”
这讯息炸得他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健菁没告诉你吗?”店员纳闷地问。还以为他们应该满熟的,没想到连离职的事都没说。
飞扬开朗的神情被沉郁取而代之,他闷闷地看向她。“如果有说,我现在还会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矬样吗?”
店员扁扁嘴,踩到地雷好无辜。
费兆洋对她的不告而别很难谅解,就算她不接受他的追求好了,好歹他帮她解围过几次,难道连朋友都称不上?
况且,他昨天还陪她坐捷运,多得是机会可以告诉他,但她却未提起只字片语……这算什么?
他费兆洋何时被女人忽略得这么彻底过?亏他还为了她这么不辞辛劳天天来报到!
不过,她如果以为这样就会让他打退堂鼓的话,那可就太低估他了!
“你有她的电话吗?”他燃起希望。
“没有欸。”她摇头,因为是菜鸟,所以跟黎健菁没有私交。“她没有告诉你电话吗?”
俊脸又绷起,双臂环胸,眯眼瞪她。
这店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还真不是盖的!
“有的话,我何必还要问你?”他皮笑肉不笑地冷声问。
她尴尬一笑,又问错话了。
“你去问店长好了,她应该比较清楚。”赶紧把烫手山芋交给主管,免得她又说错话,被地雷炸得粉身碎骨。
他撇撇嘴,循着她指的方位走去,找店长问资料。
“麻烦你给我健菁的地址。”他开门见山,劈头就要求道。
他突然想到要电话也没用,因为就算联络得到人,她也未必会出门赴约,还是要地址,直捣黄龙比较省事。
“怎么你不知道吗?”连店长也问出很瞎的问题。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如果以常理推断,一般女人是很难抵抗钻石金龟婿的追求,谁知道健菁会没被打动,更没料到向来花名远播的费兆洋会搞不定她,甚至不知电话、地址,而且最夸张的是连她离职的消息都不知道。
费兆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求于人,口气要尽量温和。“不知道,不然就用不着问你了。”
“可是我不方便跟你讲耶,你知道的,要保护员工隐私。”店长用台面上的说法回复。
他突然不说话了,只用那双冷凝的深邃眸子盯着她。
跟他来这套?那是唬咔一般人的说词,而他费兆洋可不是一般人,他享用特权就像是家常便饭。
店长明明是理直气壮,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真的啦,这是公司规定……”
他当然知道几乎所有公司都有保护员工隐私的规定,但……也是有例外的。
“你应该很清楚贵公司一直在跟我们饭店洽谈要进驻分店的事吧?”他没来由地提到公事。
店长点点头,不明白他要讲的重点是什么。
“所以你觉得我如果从你这里问不到,去问你们总经理,他会不会告诉我?”他魅惑地勾起嘴角,丢出问题让她自己去思考。
店长怔住。对厚,她不告诉他,他还是有办法问得到的……
看穿她的犹豫考量,费兆洋的眸底一抹狡光乍现,瞬问又恢复那斯文和善的模样。
“没几个人有机会卖我人情哦,你不把握?”话中有话地挖下一个坑,等她自己跳进来。
店长内心挣扎地瞅着他,片刻,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重重吐气。
“好吧。”
第五章
辞职之后的黎健菁也没闲着,天才微亮,她就陪着母亲前往果菜市场采买新鲜蔬果,再到早餐店准备开店,两名工读生也陆续来上班。
随着时间向前推进,晨运、上学、上班的人潮愈来愈多,店里也愈来愈忙碌。
黎母掌管热台,黎健菁负责做汉堡三明治、排盘和结帐,两名工读生则分配饮料浓汤、接电话订单、外送和外场清洁的工作,三十几坪的营业空间由四个人来分工合作,配合无间。
七点半到九点半是一般早餐店的尖峰时段,由于他们的店面位于商业区和住宅区交界,所以生意一直都很好,即使过了尖峰时段,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一份C餐,一份起司熏鸡蛋饼和冰奶茶,多少钱?”熟客都知道她们采先买单的方式。
黎健菁戴着纸手套的左手拿着白吐司,右手则拿着木刮勺涂抹沙拉酱,动作顿了顿,脸上神情很严肃,一点笑容都没有,因为她正在心算总额。
“一共一百一十五元,谢谢。”答案浮现,心里松了口气。
等客人掏钱,她再搁下木刮勺找钱,一完成动作,连忙再继续。
相较于名品店的优雅步调,早餐店的型态显然紧凑又繁忙,全神贯注的黎健菁忙得香汗淋漓,反而是多了个帮手的黎母和两名工读生游刃有余。
近中午,本以为可以松口气,才知道原来吃三明治、沙拉当午餐的OL还真不少。
“哇~~有个大帅哥耶!”工读生A跑进餐台兴奋低嚷。
“欸,真的,健菁姊你看。”工读生B雀跃地扯了扯黎健菁的衣袖。
“哎唷,没空啦!”黎健菁甩开两名吵杂的小妹妹,连头都懒得抬。
都忙得不可开交了,还看什么帅哥?又不是没看过。
况且在她所看过的男人中,还没有一个帅过费兆洋的,她都没接受他的追求了,哪还会稀罕什么帅哥?
“我要一杯冰咖啡去冰,奶精少一点,不要太甜。还要一份总汇三明治,生菜少一点,黄瓜多一点,夹蛋不要荷包蛋要炒蛋,不要涂沙拉酱……”
帅哥站在柜台前点单,要求之龟毛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两个工读生妹妹崇拜爱慕的眼神淡去,全都错愕傻眼地看着他,脑袋下意识地帮黎健菁repeat着刚才的要求,以免她一下子记不住。
挑剔到这个地步,不仅黎母投以打量的目光,连忙到晕头转向的黎健菁也不禁要抬头瞧一瞧,这龟毛到让人很想轰出去的客人长得什么样……
只见帅哥扬起一边嘴角,一双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好整以暇的模样仿佛就是在等着她发现他。
“是你?!”心跳漏了一拍,黎健菁惊讶的低呼出声。
“很意外吧?”费兆洋将她心慌失措的神情纳入眼底。
她点点头,诧异得反应变迟钝。
“我也很意外,你居然连辞职都没说一声。”他虽然面带笑容,但话里的控诉和埋怨可是不容忽视。
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这下又词穷了。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几秒后才挤出话来。“你怎么知道这里?”
她原以为会就此断了联系,怎知道才两天他就找上门了,害得她没有心理准备,这会儿尴尬得要死。
“路过。”他随口乱掰。
“骗人。”她横眼瞪他。“你别想瞒我,是不是店长说的?”
其实只要想想就有答案了,凭费兆洋的身分,现实势利的店长一定守不住秘密,只不过她没想到店长竟敢不遵守公司规定,随便泄露员工隐私,为此,她感到有点不悦。
然而,看到他特地找来,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漾着的莫名欣喜却清晰而真切。
“你不也瞒着我离开?”他没正面回答她问题,反而继续指控。
“我……”她语塞,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我没有瞒你,只是忘了提起。”以蚊蚋般的音量嘀咕硬拗。
他冷哼。“嗯哼,最好只是忘了啦!”会相信才有鬼!
“健菁,这位是……”黎母好奇地插话,刚刚瞧见他们的互动后才松了口气,原本还以为有人来找碴咧!
差点忘了打招呼,费兆洋不待黎健菁反应,旋即绽开阳光般爽朗的笑容自我介绍。“这位应该就是黎妈妈吧?不好意思,忘了先跟您打招呼,我叫费兆洋,是健菁的朋友。”
他开朗大方的态度马上扭转刚刚龟毛的印象,望向他伸出的大掌,黎母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和他相握。
这男人的气质打扮和谈吐风度都相当不凡,健菁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位新朋友,怎么都没跟她提过呢?
“欢迎、欢迎。我们这小店,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刚说冰咖啡和总汇要怎样?我来做给你。”压下心头的好奇,黎母亲切地招呼。
“刚才是开玩笑的,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挑剔!”他哂然蹙眉。
“这么挑剔就别做他生意。”黎健菁清亮的美眸斜睨向他。
黎母拍了别扭的女儿一下,随后向费兆洋咧开笑容。“那我就照平常的方式做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