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十岁以前的事都查不到了,只知道她跟着母亲彭澐在苗栗山区靠着拾荒过活,后来彭澐死后她就被送进孤儿院了。”
他将视线移回她的照片,她那副天赐的姣好容貌,并非刻薄福少之相,翦水双瞳里闪烁着晶灿流光,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孤儿。
“准备车子,我去接她。”
或许就是因为她和自己相像,他才会产生一股莫名的情绪吧?
“刑、刑先生!”阿文急道。
“怎么?”
“她现在不在育儿院!”
“不在?”他蹙眉。
“她在菜市场卖、卖……东西。”阿文咽了咽口水,说道。
“那就去菜市场。”
就在此际,管家轻敲门板,“刑先生,青龙堂堂主带了一票人来了。”
“什么事?”才刚在告别式分开,还会有什么事要说?
“堂主说他找到霍老的孙子了。”管家应道。
闻言,他与阿文对视一眼,然后才凛声道:“让他们进来。”
他的唇角微挑,“冒脾货这么快就找到,我实在太小看青龙堂的实力了。”
“刑先生,这……”
“放心,我自有打算。”他挥手截住阿文的话,眼里藏着深意。
“刑帮……不,刑先生。看我找到谁了?”青龙堂堂主迫不及待地开口,像是有天大的喜悦急欲分享般。
“我看见了。”他的鹰眸一扫,视线定定地落在青龙堂堂主的身后。“不就是爷爷的‘金孙’吗?”
“既然知道金孙来了,还不快让他坐上位?”
“哦?堂主如何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金孙?血缘鉴定过了吗?报告呢?”
“在这里。”青龙堂堂主立刻把珍贵的医院报告由口袋里拿出来。
阿文上前接过,瞄了一下,是某家私人诊所的鉴定报告。
“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这种用钱就买得到的报告吧?”刑翇希看也没看报告一眼,兀自说道。
“这是真的。”青龙堂堂主强调着,然后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金孙”。
“是不是要验过才知道。阿文,规画一层楼出来,把所有的金孙集中,到时,让证据来说话!”刑翇希眯起了眸,凌厉地盯住青龙堂堂主身后的人,“而你,留下!”
“刑翇希,这么说你今天是不打算让出帮主之位喽?”
青龙堂的人一听堂主大声说话,立刻严正以待。
“白帮继承人的血统是何等重要,刑某只是慎重其事罢了。”他凑近青龙堂堂主,“相反的,要是让刑某知道有人伺机混淆视听,刑某也不会客气,明白吗?”
“哼!”青龙堂堂主侧过头,一脸不以为然。“霍老要是知道你这样对待他的金孙,恐怕会不高兴哦!”
“哈……那就叫霍先生来跟我说吧!”
“你、你……算你狠,我们走!”
“堂、堂主!那我呢?”那名“金孙”开口问道。
“你是未来的帮主,谅这家伙没胆对你怎样,你就留下来等着看这家伙的笑话。”说罢,他便带着青龙堂里的一票手下离开。
“阿文。”
“是,刑先生。”
“带他进去等,回来再处置他,”知道他是冒牌的,刑翇希懒得问他姓名。
“刑先生,你真的要他留下?”阿文不明白地问。
“有何不可?”他无所谓地反问,眼里尽是难测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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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哟,这位阿姨又带了一组……好用就包起来……三把一组的厨房杀手,好用、耐磨,重量轻不怕拗到手,声音小不怕惊到小孩妈妈耗,清水拿来冲一冲,保证清洁溜溜不留痕……来来来,乔治玛丽高品质无段变速厨房杀手,拿回去保证先生从此爱进厨房、小姐爱上做菜、阿公阿妈过年杀鸡免烦恼……”
好渴!
霍咏咏想停下来喝口水,可是一个上午,买菜刀的人多得不得了,她只有拚全力的喊,反覆地介绍再介绍,恨不得这整卡车的菜刀一次卖光光,荷包装饱饱,生理需求只有等一下再说了。
“来来来……哈,这位大叔好疼老婆喔!老婆一定幸福的啦……多少钱?三把才一千,俗搁大碗啦!这个买回去,不好用没关系,包装上有电话,免费有人到府原价收回……这么好的售后服务只有乔治玛丽才有的啦!”
她自吹自擂,不时露出甜美的笑容,当场电昏一票上了年纪的欧吉桑,乖乖掏出钱来买菜刀。
这招用在男人身上屡试不爽,所以她常用。
“噢哦,又打包一组啦!小姐,这菜刀真的好用喔,买回去不会后悔……来来来,好用耐磨的厨房杀手产品示范,要买快来看……”
刑翇希在几名手下的簇拥下,来到苗栗著名的传统市场,才在第一个转弯口,便看到一群人围着摊贩的吵杂景象。
抬眸一瞧,一张细致的脸蛋映在眼前,带着笑意的眉与双瞳,显示她是个乐观纯真的女孩……
他突然很想知道待她明白自己的身分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在卖菜刀?”沉吟片刻,刑翇希才问。
“呃……对。”
“看来生意不错。”小小年纪,就挺有生意头脑,不愧是爷爷的孙女,一抹欣赏浮上他的心头。
“呃,是……”阿文迟疑地应道。
刑翇希使了个眼色,几个手下上前赶走人群。
“喂喂喂,阿姨、这位姊姊、叔叔……怎么不看了呀?三把一千元还送磨刀石喔……”
霍咏咏远远地就看到有一票来者不善的人向她的摊位走来,她忍住焦急的心情,先是招呼客人,心里则是暗叫:别在我的摊子停下来,快走快走……
不过,她的祈祷没有用,他们停下来了……
“我只有卖菜刀,开山刀和西瓜刀我没有卖喔……”
眼见叫不回客人了,忙把目标转到几个小啰喽身上,她不敢开罪他们,她还想继续在这里做生意哩!
“处变不惊,好胆色!”
刑翇希踏着沉稳的步伐走来,赞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霍咏咏。
好、好锐利的眼神……
她的心狂跳,湛黑的眸子也不客气地迎视他,以最快的速度打量着对方。
他有一种邪魅的气质、沉魅如黑石的锐眸,和如刀凿般深刻的五官,浑身充满着慑人的力量,他还未接近她,她就快被他狂悍的气引逼迫得快要窒息。
“这些菜刀,我全要了。”刑翇希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随即,他的手下便要搜刮菜刀。
“不、不行!”她回过神来,大着胆子拦道:“你要那么多菜刀干嘛?回去砍老婆吗?不,我下准!”
她的大胆和有钱不赚的行为,教刑翇希意外。
“你没听过客人至上吗?我替你处理掉这些菜刀,你有意见?”
“我也是有良心的,你拿这么多菜刀一定有问题,我要报警!说你危害公共安全……”说着,手机便掏出来了。
啪!
一名手下未经指示便冲动地挥开她的手机,阻止她的报警行动。
“我的手机!”霍咏咏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望着手机变成废铁,登时,心也变成碎片。
她存了好久的钱才买的,而且是为了做生意不得已才办的,他这么一挥,就把她的心血化为乌有,也……打碎了她的淑女形象--
“你打烂我的手机!?我跟你拚了!”
管他是什么黑道白道人间道,她都要替手机复仇。
她从台上跃下,扬起手来就是一阵乱打,大有跟对方拚了的气势。
那人虽然身形高大,但因为碍于她的身分,所以只敢闪避,而挨了几拳。
“霍咏咏,够了!”刑翇希一声喝令,画面顿时停住。
第二章
“霍咏咏,够了!”
他喝斥一声,教她停止了动作。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霍咏咏一脸谨慎地望着他,该不会是暴力讨债吧?
“是阿平叫你来跟我收月租费的?妈的,才不过三千元欠一下会死啊!”
“你说粗话?”刑翇希不敢相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粗话,尤其还是一个长得如此甜美的女生!
“还是臭哥叫你来拿保护费?可恶!前两天不是才给他吗?催钱催那么凶要死喔!”霍咏咏无视于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不是,我是来接……”
“不是就好,那我先走一步。”霍咏咏扭头,马上打包菜刀。不管他是谁,她最好还是小心点,先走为妙。
刑翇希眯着眼,一双有力的臂膀箍住她。“该死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啊!你又不是找我,我干嘛听你的?我还有事,我先……唔……”
顿时,喋喋不休的小嘴被他的封住,一阵浓重的男性气息袭向她,让她无法漠视他,一张小脸蛋儿悄悄的浮上嫣红……
霍咏咏瞪大了眼。
这个男人在干什么?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她!?
她用力地挣开他,赶忙再倒退两步,接着大喊道:“强奸呐!快来救人啊!强暴犯逃狱了,快来救救无辜的少女……”
她喊了老半天,四周依然没有动静。
她止住叫喊,脑袋转左又转右、前看又后看,市场里的人不知道何时退离到他们五十公尺之外,没人敢上前。
刑翇希恶劣的扬着笑容说:“你喊呐!我倒要看看谁敢跟白帮作对。”
“算了,那你找我什么事?”
“接你回去。”
“接我回去?我又不认识你们!何况,这是‘接人’应有的态度吗?”
“刑翇希。你认识我就行了。”他高傲地说。
“嗯,我认识你了,但,我不想被你接回去,那你可以走了。”
只是,刚才被他强吻的事,她无法当作没这回事,但她又不敢直接找他算帐,瞧他身后那庞大的阵仗,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在心底说道:那个吻就算了,不跟他计较……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你先看看资料再说。”
他示意阿文把白帮的资料递给她,然后自己恣意地打量着她。
原来人的长相是可以欺骗人的,本以为她是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小女人,没想到,她很有个性,胆子也不小……
她就跟当年在孤儿院的他一样,有着同样倔强、不畏输的性格。
单凭着这一点,就足够他对她另眼相看了。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那儿还留有她柔软的触感,仅是一个浅浅的吻,竟带给他异样的惊奇!
再者,他从来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序演出,她带给他的影响力似乎大过他所想的。
霍咏咏不敢反抗,她随即低垂着头看着那份文件。
半晌,她小嘴微启,芙颜出现怪异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抖着声问:“你、你是说,我是白帮帮主的孙女?”
“嗯。”刑翇希猜她是太过讶异了。
“这么说,你是要我回去混黑社会!?”
“你不必说的那么难听。”
“我有一个爷爷是混黑社会的?你们要我继承他的财产和职位?你没在骗我吧?”
哪有这种事?
她从来不曾听妈妈说过,就连妈妈死前也没有泄漏半个字。
等等!她想起妈妈过世前一晚,好像说什么要她到南部去投靠谁……
当时她年纪小,而且妈妈病重,她的心慌乱得不得了,哪有心思去记这么多?
而经眼前这个男人一提,记忆里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你就是我们要的人。”
“是这样吗?那院长怎么说?她现在是我的监护人,要院长答应了才算。”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随便弄了个文件骗她。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院长。”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问喔!我这就回去问个清楚!”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紧张的样子,这件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尽管去问,答案一定让你惊讶!”他两手交握在胸前。
她才不会惊讶呢!呃,就算她有一点点被吓到好了,但她仍不服输地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喂,那个什么人,你过来一下。”她随便一指,便指中了阿文。
阿文瞥了刑翇希一眼,得到他的示意后才走近她。
“你载我回育儿院,其他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我要对他处以极刑!”霍咏咏要他们把刑翇希抓起来。
“这、这……”所有人都是刑翇希带出来的,谁敢动手?
“我不是你们的主子吗?怎么不听我的话?”
她想出了这个测试的方法,如果他们都听她的,那她可能真的是他们的主子,反之,就表示他们在戏弄她。
“敢问大小姐,极刑是什么?”
刑翇希一点儿害怕的神情都没有,相反地,他还神色自若。
“知道怕了吧!说到极刑,极刑就是……我想清楚再回答你……咦!?我干嘛要回答你?”
她差点儿中他的计。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随便两句就可以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因为你将由我接管。”他得意的宣布,眸子斜睇着她,恣意地欣赏着她忽然转青的面色。
“什么!?我由你接管?那我不必问院长了,因为我不跟你们回去!”
“这可不成。”刑翇希凑近她,像盯住猎物般盯她。
“为、为什么?”她被逼退两步,怯怯地问。
“因为……遗嘱里载明,在继承人未满二十四岁前,帮主之位由我代掌,我得负责把你教好。”
“什么!?”她还要给他教?
“你要习惯这样的日子,而且抗议无效。”刑翇希扯出一抹笑。
“你、你……既然你要做帮主,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接你回去是爷爷的遗愿。现在,你是要乖乖跟我走,还是要我打昏你?”
霍咏咏愤恨地瞪他。
“看来,你是要我动手了……”
“没没没,我自己走……才怪!”她趁机拔腿就跑。
不过,刑翇希早有准备,一双有力的手臂一勾,揽住了她的腰,让她要逃也逃不了。
“你想要我亲你吗?”他扳过她的脸威胁道,让她明白自己的警告不是在说笑。
“不要!”霍咏咏嘟起了嘴。
看来,对峙的两人,即将有一场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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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回到育儿院后,院长早等在门口了,院长证实了他的话,还要她跟他走。
所以,在告别了院长和其他院童之后,霍咏咏便草草打包行李,随着刑翇希回霍家。
沿途,她盯着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景色,心有着莫名的慌张。
脑子不断回想,她临去前的情形--
院长对他的突然出现,竟然没有多说什么,显然院长早就看过刑翇希拿出的证据,所以才会在办完简单的手续后,要她安心地跟着他走。
虽然,她是很想回到自己的家没错,可是,看刑翇希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怎么可能与他一起生活八年?
八天大概就是她的极限了!
她惶然不安,对未来更是茫然无措。万一她受不了他的欺压怎么办?爷爷死了,到时候谁来替她做主?
刑翇希听见了一声轻叹,侧头望向身旁的她。“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霍咏咏斜睨了他一眼,罪魁祸首就是他,竟然还有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