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萧子灵可爱地笑着,可他其实也有点昏沉沉地想睡了。
“喝碗热汤下肚,等会儿睡得比较舒服。”唐忆情笑着。“子灵,来,这是你的。”
“喔……”萧子灵连忙也去端了。
就在两人都小心喝着姜汤时,唐忆情仍在忙着。
“怎么啦,忆情?你不喝吗?”萧子灵问着。
“我去给他……送姜汤去,等会儿再喝。”唐忆情指着隔壁房,忍不住笑着。
“……不成不成,我去。”萧子灵放下了自己的姜汤,饶有其事地说了。
“怎么,端碗汤呢,也有人抢着去?”唐忆情笑着。
“可不是呢,如果……”萧子灵正要说着时,就让谢卫国打断了。
“给他去吧,端汤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给师叔做呢。”谢卫国说着。
萧子灵呶着嘴看着谢卫国,唐忆情在一旁也是低声笑着了。
“那就麻烦你啰,子灵。”唐忆情递给了萧子灵一副碗匙,含笑说着。
“我去去就回来,你先喝汤啊。”萧子灵挤眉弄眼地给唐忆情使了眼色后,就走了出房。
唐忆情还在笑着,坐了下来也开始喝着姜汤了。
“要我说,你比萧子灵有用多了。”谢卫国一边喝着汤,一边感叹着。“早晓得如此,就拿这小子早点换了你来。”
唐忆情忍不住又低声笑着。
“……你救回的人,有什么不妥吗?”谢卫国低声问着。
“……旧时的一个朋友。”唐忆情微微笑着。
“可我瞧我家的小师侄暗地里瞪了人家好几眼,还以为他曾经惹毛了这个宝贝师侄。”谢卫国低声说着。
“……没错。”唐忆情却也是笑着。
“有好戏看了。”谢卫国小声地说着。
“我想也是如此。”唐忆情同样也是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
‘哟!讲什么悄悄话,这么神秘。’
萧子灵一进房,见到的就是两个人正在咬耳朵。于是就是挑起了眉。
“正在讲你的坏话。”谢卫国认真地说着。
“我的坏话?”萧子灵叉了腰。
“别担心,只说了两句……欸?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唐忆情问着。
“不然呢,还要我喂他不成。”萧子灵嚷着,不晓得是故意还是忘了他们与那华清雨只有一墙之隔。
“……”看着萧子灵,唐忆情只是无奈地笑着。
“你要对他好,可不表示我也要对他好。”萧子灵走了过来,拿过了自己的姜汤,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给他端过去就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喝不到是他自己没福气。”
“……还是我去吧。”唐忆情无奈地笑了笑。
“……随便你。”萧子灵呶着嘴。
不只是没喂他,就连那已经熄掉的灯都没有替他点上。
当唐忆情走进华清雨房间时,就只能苦笑了。
然而,这倒好,趁着这黑暗,也避得开被他认了出的尴尬。
唐忆情走到了桌旁,拿过还有着热度的姜汤,走到了华清雨的床旁。
那病重的华清雨,只是勉强睁开了眼睛。
“先喝点姜汤,明早我们替你找个大夫。”唐忆情低声说着,将华清雨扶了起来。
“……多谢……”华清雨沙哑地说着,就要自己去拿那碗。
“别……”唐忆情正当拒绝,可想到了这人一向自尊甚高,这话也只说了一半。“这碗烫,小心拿。”
“多谢……!”
磅!
果不其然,手才一抖,那热汤就洒了一地,还摔碎了一个瓷碗。
就连唐忆情也没闪过,一半的下摆也给汤洒了上。
浓郁的姜香味登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抱歉……”那人低声说着。
“……不要紧,我另外端一碗来。”唐忆情低声说着,离开了他的身旁。
‘忆情?没事吧?’隔壁萧子灵的声音传了来。
“没事,只是不小心洒了。”唐忆情一边回答着,一边往房外走着。
“……你就是唐忆情?”床上那人低声问着。
“……是的。”唐忆情回过了头,低声回答着。“怎么了?”
“……多谢救命之恩。”那人只是说着。
端过了另外一碗姜汤,唐忆情这次亲自喂给了华清雨喝,而华清雨没有再拒绝了。
在嘴边轻轻吹凉了姜汤,才送到了华清雨嘴边。如此喂了没几口,一颗有些温热的泪水就滴到了唐忆情的手背上。
温厚的姜汤,香醇的气味。唐忆情有些愕然了。
“多谢……”那人哽咽着。
“……谢什么呢?举手之劳而已。”唐忆情有些无奈地笑着,继续吹凉着下一匙的热汤。
‘唐大侠,帮主让我来打扫。’门外有人敲着门。
“请进。”唐忆情说着,继续喂着。
‘……欸?怎么没点灯呢……’
“……别点!”瞄见了火光,唐忆情连忙就是转身喝着。动作之仓卒,甚至洒上了一些姜汤在华清雨的手上。
而听见了唐忆情的喝止,那丐帮的弟子就是连忙扇熄了手上的火折子。
‘对……对不住!’那两个丐帮的弟子连忙道着歉。
“……不要紧。”唐忆情自知失态,也是低声说着。
而华清雨,则是睁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着唐忆情的脸。
“喝完了,就睡吧。”唐忆情继续喂着,低声说着,而华清雨也是沉默地继续喝着了。
只是,一双眼睛徒劳无功地调着焦点,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
“内息耗弱,外寒内燥,五脏失调……啧……”
一早请来的大夫,瞧了华清雨一眼,就已然频频摇头。如今才搭上了脉,一颗头更是摇得仿佛要掉下来似的。
一旁的萧子灵看来是随时准备好要去接头了,一见到了大夫摇着的头终于停了下来,也跟着松了口气。
“死不了。”大夫最后有了结论。
早说啊。萧子灵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大夫。
“可也跟不起我们这舟车劳顿吧。”谢卫国沉吟着。
另外一头,华清雨却是疲惫地看过了整个房间,可就是昨晚的人没再出现了。
‘……忆情……’
听得了萧子灵的问话,华清雨就是连忙听着了。
“说是去买些蔬果,路上好给你解馋。”谢卫国说着。
“真的?”萧子灵高兴地说着。
“……请问……”华清雨连忙问着。
“……何事?”谢卫国问着。
“那位唐忆情大侠,他是……”
“他师叔。”抢在萧子灵之前,谢卫国说着,还指了指他。
萧子灵没有好气地双手叉在胸前,倒也是无法辩驳。
“……可看来好是年轻……”华清雨低声说着。
“……我师叔他老人家驻颜有术,怎么?怀疑吗?”瞧了华清雨脸色,萧子灵就是起了捉弄之心。
“……不……我怎会怀疑,只是……”
“华清雨,论辈分我可大上了你一辈,对着我唐师叔,要叫唐师叔祖,晓得吗?”
华清雨?谢卫国挑了眉。
“师叔祖?……这……等等,为何您晓得……”
糟……晓得说溜了嘴,萧子灵却是开始装了傻,四处瞧了去。
“大侠,您适才……”华清雨用着沙哑的声音继续问着。
“啊!忆情也该回来了,我去帮他!”转过身,萧子灵就是连忙逃了走。
“欸!”谢卫国却是留他不及。摇了摇头,回过身却是见着了华清雨着急的样子。
“大侠……”
“……我是现在才晓得你就是华清雨。”谢卫国说着。“别问我,问我那鬼灵精的师侄去。”
“您也是他师叔?”华清雨问着。
“嗯……你放心,华山也算是一大宗家,晓得了你是华山后人,我自会好生礼遇。”谢卫国低声说着。“可先抱歉了,告辞片刻……我与我师侄有话要好好谈谈。”谢卫国挑着眉。
“他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了!”三人另辟密室说话,萧子灵眼见“事迹败露”,就是扬起了声嚷着。
而听过了萧子灵的“细说从头”,唐忆情却是早已尴尬不已,也是一再地躲着谢卫国询问的眼神。
“你不怨他?”谢卫国问着。
“……”唐忆情摇了头。
“我们忆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才不怪他。”萧子灵说着。“我可不会忘。”
谢卫国还是一直看着唐忆情。
“若你有难言的苦衷,我不怪你。如今既然重逢,你可要与他一同躲了开?”谢卫国问着。
“……躲?”唐忆情抬起了头,却是不懂。
“……你之所以躲着七师兄,莫不也是为了华清雨?”谢卫国问着。
“啊……不!并不是的!”唐忆情却是连忙否认着。“如今我与他只有旧时的情份。”
“……你无须瞒我,若你真……”谢卫国说着。
“谢大侠,确是如此,我又何须隐瞒?不瞒您说,我已是准备走了的。若是让他认了出,只是徒惹麻烦罢了。”唐忆情苦笑着。
“走?为什么你要走?”萧子灵连忙问着。
“我想了一夜,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如今他重病在身,需要人照料,可我却已是不愿相见。”唐忆情苦笑着。“长久一来,纸必包不住火,所以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与谢大侠跟你告辞了。”
“……我先说,你走我就走。”萧子灵却是说着。“他可不关我事。”
“……子灵走,我也会一起走的。”谢卫国说着。“我得送他去软沙岗。”
“好吧,那我们就把华清雨丢下来吧。”萧子灵做了个结论。
“可是……”唐忆情迟疑着。“这么一来,不就……”
“对喔……”萧子灵说着。“可是没办法啊,算他倒霉吧。顶多我们给他留条棉被?”
“子灵啊……”唐忆情看着萧子灵,只能苦笑着。
“……怎么啦,那剑可是插在你身上啊。我还没忘,你自己就先忘了?”萧子灵嚷着。“你对他这么好干嘛?别忘了他还娶了老婆,他不会感激你的!”
“……我又何尝需要他的感激呢?”唐忆情柔声说着。
“……可是……”萧子灵又提高了音调。
“子灵……”唐忆情拉着萧子灵的手,柔声说着。“我们别为了他吵,好不好?”
“……我又没有要跟你吵……”萧子灵低声说着。“是你先说为了他要走的。”
“……可也没办法啊……”
“有办法。”谢卫国说着。“瞒过他就成了。”
“……可只怕终究纸包不住火……”唐忆情低声说着。
“包不住又怎的?你自己定了住,有我们在,还怕他对你如何?”谢卫国说着。“难不成嘴里说着忘了,其实心里还在怕着?”
“……谢大侠说的对。”唐忆情喃喃说着。
华清雨是不能走的了,而一行人等着南军营区传来的消息,也商议着要走要留的问题。毕竟留下无妨,只是若待在镇上,照他们之前闹过的那一场,只怕没多久这儿也会让他们搜上了。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累赘。”萧子灵没有好气地说着。“先说好,到时候要走,我顾不得他……”
然而,说着说着,瞧见了唐忆情有些黯然的神情,萧子灵却是连忙说着。“我不是怪你留他下来啦,忆情,要怪就怪他怎么一直黏着你不放啊。”
可人家躺在床上,是怎么黏着他不放?听见了萧子灵明显的偏颇之言,谢卫国要下肚的一口茶差点噎着。
唐忆情也是忍俊不禁着。
这人哪,若是我杀了谁,只怕也只会嚷着那人怎么撞到我剑上来了。
“不过人说大隐隐于市。”丐帮一个年轻的弟子恭恭敬敬地说着。“若是帮主愿意,这镇上有着一栋大宅。帮主不妨先委屈些,当作是带着幼弟回来养病。”
“……继续说。”谢卫国看着那个弟子。
“弟子在这镇上当了两年的地保,薄有名望。若说帮主是弟子长辈,想是无人存疑。再者,弟子可让人放出风声,说帮主一行人远远逃了去北方。”
“可这儿就是军营的北方啊。”萧子灵说着。
“沈督军一向多疑,心机也重。”那弟子低声说着。“若让弟子前去游说,更只怕那夜之事就此搁下。”
“真的?”萧子灵张大了眼睛。
那弟子笑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谢卫国问着。
“弟子章能道。”那年轻的弟子恭恭敬敬地说着。
“入帮多久了?”
“恰好十二年,帮主。”
“……你今年几岁?”
“二十有一。”
“……你要如何劝得那督军?”
“和战之后,各军论功行赏,若此时出了差错,只怕功名富贵毁于一旦。”那弟子依旧行着礼。
“你一人前去?”
“是。”
“不怕?”
“……想我与那沈督军,亦有五年的交情。年年奉礼,岁岁请安,那沈督军之妻亦是弟子做的媒人。五年经营,用在一朝。”
“可那督军真会有所顾忌?”
“所以弟子才要前去提醒。”
“……若你……”
“若弟子不才,便是无能。帮主只管连夜移驾,不须顾及弟子。”
“……此事若成,我必当好生酬谢。”谢卫国低声说着。
“……帮主。”那人却是跪了下来。“救命之恩,十年栽培,弟子粉身碎骨亦不足为报,帮主休言酬谢。”
在心中暗暗吃惊于丐帮的底基,唐忆情一路跟着回那庄宅,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怎么了?想着何事?”谢卫国低声问着。
“……没想到贵帮声势之隆、人才之众,在这乱世之际,根本竟然毫无动摇。”唐忆情真心佩服着。
“……我也是直到今日才晓得。”谢卫国却是这般说着,没有再做响应。
“师叔这帮主可做得比玄武还威风哪。”萧子灵低声与唐忆情说着笑。
“你这话可是一褒一贬。”唐忆情提醒着。
“本来就是啊……唉,算了,别提了,越提越是担心。”萧子灵喃喃说着。
这一夜,众人都无法睡稳。那弟子独自一人前去敌阵,生死未卜不说,只怕一不留神,那上万的大军就要冲进了这小小的村镇。
唐忆情也是一夜没睡,坐在了桌边只等着一有风吹草动,就是拔剑而起。
然而,一直等到了皓月当空,那镇上却依旧是静悄悄的。
只有从华清雨房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那是掩住了口的,压抑着的剧咳声。想那华清雨本是华山后起之秀,更曾接掌掌门之位,如今落魄敌阵,重病在身,除却照顾的丐帮弟子外,竟是无人理睬。
想着想着,心里一酸,唐忆情站了起身,轻轻推开了房门。
华清雨的房里,依旧没有点灯。
昏昏暗暗的,加上了那时来时断的剧咳声,更是显得凄凉。
屋外的荒草还没来得及除去,屋里更是飞着吸血的蚊虫。
就着黯淡的月光,那枯槁的面容更是让他心痛。虽说是换上了新衣,身上也洗刷过了,可就是一脸杂乱的须发,竟是无人理会。
想当日他是如何的玉树临风、神采飞扬。轻轻闭上了眼,唐忆情只是一叹。
“谁……”那沙哑无力的声音只是低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