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新笑着点头,拉着敖正斯献宝。“我‘打地’也爱吃哦。”
“真的?”老板娘上下打量敖正斯,然后笑着对韩恩爱说:“你先生从国外回来喽?不错哦,一表人才——”
韩恩爱还来不及否认,老板娘已经火速包好草莓,还另外附送一大盒。
“来来,这送你,当做第一次见面的小礼物,以后也要多多捧场哦。”
“好,一定。”敖正斯微笑取过草莓,手臂搭上正低垂着头、满地找洞想钻的韩恩爱。
卖草莓的夫妇笑着挥手送走他们一家三口。
回到家,敖正斯没再针对她到底喜不喜欢吃草莓这件事穷追猛打,只是淡淡提议道:“明天我们去采草莓好不好?”
“好——”
“不好。”
母女俩再度意见不合。
“好啦——”
“不、好。”
因为被老板娘无意间拆穿常吃草莓的事,韩恩爱觉得很丢脸,再加上敖正斯又是绝口不追问的态度,她的心情简直闷到最高点。
“好吧,那不要去好了……”小新嗫嚅道,见苗头不对,她也马上改变主意,乖巧顺从。
韩恩爱见小新贴心配合,忽然有点于心不忍,也深深为自己跟孩子呕气的行为感到懊恼,她实在不该为了私人情绪而剥夺孩子该得的快乐。
尤其是像小新这样的单亲孩子,渴望有爸妈相陪的童心是可以理解的。
“好吧……还是去好了……”她又心软了。
“耶——”小新跳起来,抱着韩恩爱猛亲。“采草莓、采草莓。”
“恭喜你们终于达到共识了。”
敖正斯在旁悠哉吃着草莓,隔山观虎斗,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明明他才是引起她们母女纷争的最大元凶。
“喂,你不要一直吃,留点给……小新吃。”她转对敖正斯耍起脾气。
“小新吃不了那么多,我帮她消化一些。”他故意塞了一颗最大的入口,还一脸满足。
韩恩爱被激到,走过去也拿起一颗要往嘴里塞,敖正斯按住她的手。
“你确定你要吃?”
“小新吃不了那么多,我帮她消化一些。”她拿他说的话堵回去。
“不行,明天要去大湖采草莓,我今天晚上想早点休息,所以你不能吃。”
“什么跟什么?”他要早睡跟她要吃草莓有什么关系?
“我怕太吵会睡不着。”
“什么意思?”
“因为小新跟我说了一个秘密。”
“什……什么秘密?”她狐疑,突然又有了要被出卖的感觉。
敖正斯朝她勾勾食指,示意她靠近一点,接着附在她耳畔,模仿小新对他说悄悄话的方式,好小声、好小声,带着些许逗弄。
“小新说,‘喵咪每次一吃草莓就会哭哭’……”
韩恩爱窘极,身为一个抱着回忆过日子的女人,心中最最不想被他知道的秘密,如今就这般赤裸裸地由他口中被轻易道出,怎不令她羞恼?
“那又如何?”为了掩饰这些年的确是藉着吃草莓来思念他的事实,她又急又恼地说道:“我不只吃草莓会哭!我看电视会哭、看牙医会哭、坐飞机会哭,我连看到法老王出土都会哭!吃草莓会哭根本不代表什么!”
砰!
连珠炮似的撂下一大串,她冲进房,用力甩上房门。
又当起了一只鸵鸟……
一只爱面子、爱逞强、也爱敖正斯的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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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草莓园里,小新开心地到处跑来跑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活生生”的草莓,好不兴奋。
韩恩爱独自走到草莓园外的小摊上买饮料,藉机单独静一静,整理心情。
对于前晚处理情绪的方式,她感到懊恼不已,现在回头想想,才发现那样幼稚的说法,不但没有说服力,反而愚蠢至极、欲盖弥彰,以敖正斯聪明的脑袋,他会看不出她心虚才有鬼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在碰上他的第一天,就连夜打包带着小新逃离台湾,去埃及、去秘鲁,去中亚,去哪里都好,就是要逃得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还闲情逸致地来采草莓,营造全家和乐融融的假象。
对,一切都是假象。
这种幸福不会真正属于她,它是短暂而虚幻的。
刚开始,很明显地是他一直主动黏她,去哪里都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显然是怕她会再度带着小孩消失无踪。但渐渐地,他不再那么黏她了,逐渐放给她自由的空间,但他仍然有办法让她自己主动黏住他。
因为他和小新彼此都霸着对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小新成了他吸引她自动附上的磁铁,只要小新到哪儿,她自然会跟到哪儿,他就是吃定她不可能把小新丢给他,然后自己跑掉。
唉,她现在的处境就像身陷在中亚沙漠的流沙中,越想挣扎逃脱,就反而陷得越深,越无法自拔……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隐隐地,草莓园里传出小新亮亢的笑声。
韩恩爱心头一震,想到小新现在如此快乐,她就忍不住心疼。当初既然执意生下,却又无法给小宝贝一个温馨正常的家,她真是一个自私的妈妈呵……
买了三罐饮料,才刚付了钱,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
“韩小姐吗?你今天有约朋友到家里吗?”是社区管理员伯伯的声音。
“嗄?”她怔了下,“没有啊。”
“有外国人来找你耶。”电话那端,伯伯刻意压低声道:“而且长得很像电视上那个宾拉登耶——”
是中东人!
韩恩爱紧张道:“他们还在吗?”
“还在,一直在社区附近打转。”
“奸,我知道了,伯伯你听我说,那些外国人‘不是’我朋友,千万别告诉他们我的电话哦——”她慎重交代道:“还有,为了社区安全,你帮我多注意一下他们的行动,有什么状况立刻通知我,好吗?”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伯伯也很机警。“需要我去报警吗?”
“不用啦,不用报警!”她连忙阻止,不想把事情复杂化,“你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他们就好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对其他人怎么样的……”
“你确定……”伯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不是来炸101大楼的?”
“不会啦,伯伯,你想太多了啦!”还不至于那么夸张。
“好好,我会多注意他们的,有状况再联络你。”伯伯身负重任起来。
“好,谢谢伯伯。”
切掉手机,韩恩爱忽然觉得头痛起来。怎么办?还是找上门了,现在恐怕暂时连家都不能回了。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敖正斯抱着小新出现身后,韩恩爱转过身,见到满脸泪痕的小新。
“她怎么了?”刚哭过?
“被蜜蜂叮了,我正要带她去看医生。”
“被叮了?妈咪看看。”韩恩爱拉过小新肿得像草莓的小手指,反射性以食指沾了自己的口水往上面猛涂。“来,涂涂,涂涂就不痛了。”
敖正斯忍不住笑出来。“你‘好传统’。”还外加有点小迷信,和她外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每次被叮,我都是这样哄她的,她一下就不哭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他却有另一番解读。
“看来小新还不是普通的贴心,真懂得配合妈妈,哄妈妈开心。”
韩恩爱瞪他。“哪是这样,明明就很有效啊。”
“走吧,还是去给医生瞧瞧才安心。”
“可是小新讨厌看医生……”
“真的吗?”敖正斯问。
小新本来想点头,但又想在打地面前表现勇敢,于是猛摇头道:“小新不怕看医生,不怕。”
“小新果然是个贴心的好孩子。”也懂得不让打地操心。
“哼,小狗腿。”
第九章
到医院检查过后,小新的手没有大碍,本来想直接北上回家,但韩恩爱一反常态,坚持留在中部多玩几天,于是当晚,一家三口住进了当地的汽车旅馆。
一进旅馆,韩恩爱其实就开始反悔了。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既非假日也非旅游旺季的当下,汽车旅馆居然会客满,刚好只剩一间房。
一间房,一张双人床,老板见他们带着孩子,主动帮他们加了张小床。
但,还是被迫和敖正斯同了房。
一整天玩下来,小新累极了,洗完澡不到九点就倒在小床上呼呼大睡,留下她和敖正斯两人大眼瞪小眼,暧昧又尴尬。
韩恩爱这才深刻意识到,这几天小新一直在扮演她和敖正斯之间的润滑剂。说真的,自从重逢之后,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单独面对敖正斯。
“睡吧,累了一天了。”
敖正斯看出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坐在床边的她,然后熄了灯率先躺上床。
“别关灯,小新半夜醒来会害怕。”
开了盏夜灯,她在床的另一侧躺下,背对着他,刻意保持一段距离。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应和着她的心跳和呼吸,以及翻腾的思绪。
久久,韩恩爱仍无法入睡。
多日来压抑的心情,似乎就要满溢、就要溃堤。
她完全乱了,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下想要什么?如果想复合,就直接接受他的好;如果不想复合,就勇敢开口跟他说清楚,这样拖拖拉拉、暧暧昧昧的,到底算什么?她到底想贪恋些什么?
既然当年可以走得如此潇洒、如此决然,为什么现在却做不到?
韩恩爱啊韩恩爱,国外还有工作在等着你,赶快跟敖正斯做个了断吧!
韩恩爱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一定是因为当年说得不够清楚,再加上不告而别,敖正斯被“休”得不明不白,所以才会对她如此执着,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跟他说清楚吧!告诉他“你不爱他”,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再次勇敢走出他的生命!
问题是……真能做得到吗?
“你在想什么?”
敖正斯低沈的声音在她身后,近在咫尺,近到可闻他清楚的呼吸声。
“想你和我的事。”她倒是坦白。
时钟的滴答声,持续加深夜晚的静——
沉默,持续。
她知道他仍醒着,跟她一样无法成眠,于是,她又开口了。
“阿斯……”
“嗯?”
“你……”她犹豫了下。“怪我吗?”
“我曾经在心里责怪过你,一千次,一万次。”
闻言,她眼眶一热,觉得自己懦弱又狡猾,明明想离开他却又在乎他心里是否仍有她。
“但,我更气自己……因为我应该再多一千倍、一万倍地爱你,让你永远无法离开我。”他接着说道。
她的泪水禁不住滑落,她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敖正斯移近身,从她身后紧紧搂住她颤抖的娇躯,呢喃着。
“小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再也无法忍受她消失在他生命之中,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就当是为了小新……”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小新的事?问我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问?”她激动问出梗在心中多日的疑惑。
他什么都没问,就几乎认定了小新,他何来的笃定?
“我不问,是因为我想等你主动告诉我,小新是我和你的宝贝。”
韩恩爱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
“对,没错,她是我们的女儿。”吸吸鼻子,她以浓浓的鼻音说道:“她全名叫韩新疆,因为我是在新疆生下她的。”
闻言,敖正斯臂膀一收,更加搂紧她,阳刚的男性线条与玲珑的女性曲线紧密贴合,体温气息彼此交融。
“你宁愿让小新跟着你吃这样的苦,也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你心疼小新?”她淡淡指出。“看得出来小新对你很重要。”
“以前你常说我死脑筋,其实真正的死脑筋是你才对——”温热的气息在她颈后轻拂撩拨,温柔低哑的嗓音爱抚着她每根敏感神经。“小新的重要全是因为你,我在乎小新也全是因为你,你怎么会这么傻?傻到去跟女儿吃醋?”
闻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怎么都止不住。
“因为我羡慕她可以无忧无虑接受你给她的爱……”
“你也可以。”
“我不行……”
“你当然可以。”
她死命摇头。“我不行……”
“别再说那些谁会克谁、谁会拖累谁的傻话,你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为什么和他交往之后,她反而变得脆弱?
扳过她的身体,强迫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他轻轻撩开沾在她唇角的发丝,温柔亲吻她的额头。
韩恩爱忍不住痛哭出声,又怕吵醒小新,只能把头埋进他怀中,以棉被蒙住自己,断断续续抽噎着。“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这几年我拚命躲避,就是怕再见到你……”
她不想面对,怕会再陷入他的温柔情网,但也无法不面对,因为她确实仍爱他。
她的眼泪令他心烦意乱,多日来的冷静自若瞬间消失无踪。
敖正斯捧起她的脸,细细亲吻她的额、她的鼻、她的唇,温柔的大掌向下探索游栘,钻进她的衣内,点起思念堆燃的情焰。
他们的唇舌想念彼此,他们的身体想念彼此,他们的心也想念彼此。
曾经火热,曾经熟悉,曾经契合。
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像洪水爆发,无尽的热情倾泄奔腾,原本安慰的柔吻变得炙热急切。他的舌在她唇内绵密交缠,她喘息轻吟,两手紧贴他的胸膛,不知是要推开他,还是想亲近他。即使隔着一层衣物,火烫的身躯仍因轻微磨蹭而兴奋刺激着。
他试着压下即将失控的欲望,轻含她敏感的耳垂,粗嗄低语:“我们明明就是最适合的一对,为什么你要如此固执?”
他早该享有拥她相伴的幸福。
他从小在“龙衣帮”长大,向来只知道效忠帮主、报答养育之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生命之于他,其实是一摊死水。
直到高一那年见到韩恩爱,她无穷无尽的活力深深吸引着他,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好打抱不平、同时却又怕惹麻烦的女孩。她的性格很多变,豪爽开朗之外,偶尔带点善感;看来无忧无虑,其实常有烦恼。
她一直是个需要爱的小女人。
而他,渴望全心爱她。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出一百条我们绝对适合的理由。”他的眸子里满是炽烈的情感。“但是现在我只讲三个——”
他亲吻她,挑逗她回应。
“第一,其实我的智商测验只有一百三十,并不是天资聪颖的天才,所以我们并没有沟通上的问题……”他微喘道。
他褪去她的衣服,也卸去自己的,热烫的肌肤紧密相贴。
“第二,我已经不再是‘龙衣帮’的一份子,所以你绝对不会成为‘黑道大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