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才出了书房,左玲潇就说要去看看风公子生得什么模样,拉着她躲躲闪闪地到人家窗口偷看,还给人发现了。她不要闺誉,她还要!要是给人知道她偷偷跑到一个陌生男子房间窥视,她还嫁不嫁得出去啊!
“好嘛,反正我们又没被抓住!”左玲潇单纯的脑袋想不到太多,只想着现在平安无事就好,哪里知道马静书在担心什么。
算了,她是不会想太多的,马静书明了她的性子,也不多说。“你饿了没?我们去吃饭吧!”
“好!等吃饱后再找虎子哥他们玩!”左玲潇开心地拍拍手,大步往饭厅走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听得马静书笑声连连。
左玲潇一进饭厅就见虎子和大勇在桌边吃得正起劲,眼珠一转,打算吓吓他们,便恶作剧地大叫一声,“嗨!虎子哥,大勇哥!”
“小姐,你字练到什么地步了?”虎子咽下卡在喉头的馒头,怀疑地看向左玲潇。她的字是寨里公认写得最差的,才七天,应该还离“清晰可辨”很远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马静书突然爆出一句,“毛虫分开了。”听得三人一头雾水。
虎子首先会过意,“哈哈哈!”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左玲潇也会意了,洋洋自得地说:“虎子哥你看,连静书都称赞我耶!我进步得可多了,再几天就会达到爹的标准了!哈哈哈!”说罢也笑了起来。
大勇还愣愣的,静书是寨里公认的才女,她说“毛虫分开”是在称赞小姐?
马静书见他不解,好心提供答案,“寨主不是说她的字像毛虫打架?”
大勇点点头。
“现在,毛虫不打架了、分开了,也就是说,她的字已不再是黑黑一团,勉强看得出来在写什么。”
大勇听得频频点头,也爆出大笑,真挚地恭喜左玲潇,“小姐,你真的进步了耶,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寨里去了!”
左玲潇好不得意,扬高下巴,“我就说吧!你们等着看好了,‘清晰可辨’难不倒我的啦!哇哈哈哈!哈哈哈!”双手扠腰,狂放地仰天大笑,声音之大,几乎盖过虎子的笑声。
风承统一到饭厅看到的就是左玲潇狂放的模样,连虎子和大勇都不及她的豪情气概,马静书脸上挂着笑容,在一旁静静吃饭,似乎对这情景见怪不怪。
他轻咳一声,马静书注意到他,连忙拉拉左玲潇扠着腰的臂膀,“风老爷子来了。”
虎子和大勇赶紧止住笑声,起身迎向风老爷子。
左玲潇知道来不及装乖,只好硬着头皮对他笑笑,“风爷爷,风公子好点了吗?”
风承统诚挚地说:“多亏你的琴音,小儿总算醒了,谢谢你。”谢她琴音难听得惊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怪。
“小姐的琴音?”大勇和虎子就是因为左玲潇又在弹琴,才特地出风府避难,过了中午才回来,小姐的琴音怎么了?
风承统不自在地抹抹脸,委婉地说:“那琴音实在太‘奇特’了,小儿听着听着就醒来了。”
“哈哈哈!”四个人又开始大笑,其中左玲潇狂野的笑声拔得头筹,双手再度扠回腰上。
“小姐,你的琴音终于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哈哈!寨主也会很高兴的!”虎子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大勇则在一旁点头不止。
左玲潇仍是狂笑,“那可不,我的琴音可是天下无敌的!哇哈哈哈!”
马静书也笑得肚子发疼,“小玲,想不到你的琴音难听到病人都抗议了,真是天下一绝啊!”
风承统搞不懂眼前四人到底为了什么而狂笑,只得再咳几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
“风爷爷,有什么事吗?”可又要叫她写字帖!左玲潇可爱的脸庞在狂笑过后双颊通红,眸子熠熠生光,红嫩的唇勾着甜美的弧度。
“我有件事想麻烦左寨主,可否麻烦哪位小哥替我送封信?”风承统从怀里拿出刚写好的信。
大勇上前一步接过信,“让我去吧。”
“好好!大勇哥,顺便拿张我的大作给爹瞧瞧,让爹也瞧瞧‘毛虫分开了’。”左玲潇迫不及待要献宝。
风承统奇道:“哪里有毛虫?”府里一向整洁,莫非他们在屋里发现了毛虫?
四人相看一眼,又是一阵笑,马静书简单地说了来龙去脉。
风承统生性宽和,忍笑之余,还赞许左玲潇一番,“小玲真的有进步,左寨主看过就会知道的。”
“风爷爷,我可是下了真功夫哩!”左玲潇不可一世的小脸抬得高高,骄傲自得的模样看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那么就麻烦小哥了。”风承统带着笑意,谢过大勇,缓步走出饭厅,肩膀还微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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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沄吃过药,正想躺回床上午睡,就听门外传来说话声。
“你家少爷醒着吗?”少女娇嫩的嗓音难掩兴奋。
“是的。”
“那我可不可以进去看他?”左玲潇一脸期盼地盯着紧密的门扉。
自从两天前看到那风公子,她就好想听听他的声音,不知他的声音是不是像他的笑容一般令人舒服?
“这……”仆人犹豫着。少爷刚吃过药,正要午睡呢,而且……
“无妨,请进。”门内传来低醇的男声。
仆人惊讶地推开门让左玲潇进去,待她跨进门内后轻轻地阖上门。
左玲潇好奇地打量房内的布置。宽敞的室内,摆着几件朴素简雅的家具,几幅山水字画挂在墙上,左边整面墙都是书,靠窗的桌上摆着几盆绿竹,看来是个性情闲淡、爱好学问的人。
发觉床上的风公子注视着自己,她赶紧上前自我介绍,“风公子好,我叫左玲潇,是风爷爷的学生。”
风竹沄微笑地打量眼前男装打扮的娇小姑娘,可爱的小脸红通通,一双大眼生气勃勃,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整个人散发出健康俏皮的气息。
“左姑娘,何事指教?”他微笑问道。
“是没什么事啦,我来看看你伤好点没?”左玲潇小手拉过马尾,在指间把玩,偏着小脑袋打量眼前的男子。
白皙的脸庞稍嫌苍白,剑眉飞扬,含水似的眸子带着柔和笑意,直挺的鼻梁下是形状完美的薄唇。
嗯,长得不错,干干净净的,让人瞧着心情就平静许多。左玲潇微微点头,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
“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好多了,请代在下向左寨主表达感谢之意。”她在想什么?眼珠子转得飞快。
“你不用客气啦。我爹最喜欢行侠仗义了,何况,你是风爷爷的儿子,爹一定也很高兴救了你。”左玲潇毫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跷起二郎腿,给自己倒杯茶,一口气喝个精光。
风竹沄对她直率的答话微笑不语。
好个坦率的姑娘,动作虽是粗鲁了点,却纯真自然得不含一丝造作。
“你要不要也来一杯?这茶挺好喝的。”左玲潇意犹未尽,伸手又倒了一杯,边喝边问他。
“不用了,你喝就好。这是碧罗春,你喜欢的话,我让人送几斤过去?”
“好,谢谢。我住在西厢你知道吗?”她眼珠子一转,满脸期待地瞅着他,“你什么时候会好?”
风竹沄对她急速变换的话题有点适应不过来,微微一怔,笑了下,“很难说,可能还要大半个月。”
“喔。”小脸上的光芒瞬间黯淡,垂下眼去,马上又振作精神,扬起笑脸,“那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她好喜欢他柔和的笑容,他说话的声音也好好听,让她心头暖洋洋的,一扫多日来累积的烦闷。
风竹沄发觉那张明亮小脸黯下去的同时,自个儿的心头便郁闷不快。怎么回事?一个小女娃就弄得你心绪不定吗?他暗暗自问着。
抬眼望向一脸期待的左玲潇,唇角扬起,打破了与女子保持合礼距离的原则,“当然欢迎。”
左玲潇高兴地拍打大腿,“好耶!我又多了一个玩伴!”
“玩伴?”风竹沄惊讶地看着她豪迈的动作,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如此忠于自己、如此不流于凡俗的规范。
“对啊,我最喜欢玩了,等你好了可要带我到城里逛逛喔。”左玲潇拿马尾搔搔柔嫩的掌心,晶亮的大眼闪烁着期待和兴奋。
对着那张可爱的小脸,他实在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好。”
左玲潇喝下第三杯茶后拍拍肚子,见他有点倦了,便站起身开心地朝他挥挥手,大步迈向房门。“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你要快点好起来喔!”临出门又回头,神秘兮兮地对他笑笑,“别忘了我的茶喔!拜拜。”没等他回答,径自转身走了。
风竹沄对她的来去如风莫可奈何,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毫不做作的一颦一笑,宠溺在不知不觉间进驻他的心房。
第三章
风承统告知风竹沄左寨主回信的内容,说那本书不翼而飞了,找了几回都找不到。
风竹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难道真是无缘一窥究竟吗?”就他所知,《名物通鉴》仅只一本,如今在曲和寨失去踪影,只怕再也找不到了。
“你安心养伤,别想太多,说不定以后还会遇上的。”风承统深知儿子爱书的性子,他想这书想了将近一年,这下子希望全失,他的失望也不难理解。
“嗯。”他不愿爹亲担心,打起精神勉强一笑,问起书院运作的情形。
“几笔订单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有件怪事,这个月来,纸价连连上涨,李家却削低价格卖书,你看这怎么办?”书肆在儿子的经营下,人人尽忠职守,实在不需他多费心,就这一突发事件,他得找儿子商量。
“让莫管事来见我好吗?”风竹沄想了想,决定亲自处理此事,莫竟庭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的好友,找他来问清事情本末再恰当不过。
“好,我这就去,你好好休息。”风承统不放心地再看一眼儿子。唉,他哪里看不出他强忍的难过失意,但愿他早日平复心情,李家的事可不好办啊!
“嗯。”风竹沄无力地瘫坐床头,轻轻应声。
风承统摇摇头,出了房门,招人去请莫管事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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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玲潇回房藏好托大勇哥从寨子带来的东西,想起大勇哥说的事,不时露出窃笑,爹说她有进步耶,说不定她就快可以回家了!
可是……回家就见不到风公子了耶,她皱皱小巧细致的眉,想了半晌才猛一甩头,决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要给他的东西准备好要紧。
对了!脑中灵光一闪,大眼一转,嘴角俏皮地勾起。
小手抓着毛笔,画下一道不直的直线,再一撇,拖出一个弯勾、一横、一竖、向上勾……好啦!大功告成!她看着纸上的“风”字,极为满意,欣赏了片刻才收进待会儿要拿到他房里的包袱。
这几天字帖练习多,她已经三天没看到他了,不知他伤好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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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沄想着无缘的《名物通鉴》,怅然若失,他该不该再上曲和寨一趟,请左寨主再找找呢?唉,只怕希望渺茫,据说曲和寨管理严谨,难有失序的时候,这下子东西不见踪影,恐怕是找不回来了。
紧闭的门扉悄悄开了道缝,一颗小脑袋在门边探头探脑,灵活的明眸骨碌碌地转动,嘴角噙着神秘的笑容。
“左姑娘。”他调整烦乱的思绪,轻唤一声。
左玲潇见他醒着,连忙闪身进门,随即转身把门拴上,“还好你醒着,不然我又要好几天后才能来找你了。”
风竹沄见她不避男女之嫌地锁门,朗眉不禁微微蹙起。
他从没见过这般活泼外向的姑娘,奇怪的是,他发现──比起那些温雅娴静的大家闺秀,她率真无心机的性子更能吸引他,这几天没见她,还不时想起她甜甜的笑脸和豪爽不羁的作风。
“风公子,好久不见,你身子好点了吗?”左玲潇放下包袱,到桌边坐下,自动自发地给自己倒杯茶,大眼直勾勾地上下打量他。
“好多了。”风竹沄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微侧脸庞轻咳几下。一个姑娘家大剌剌盯着男人猛瞧,她不羞,他都害臊了。
“你受寒了吗?”纯真小脸上满是关心,柳眉微皱,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小手往他脸上探去。
他一惊,连忙转头闪避她纤白的小手,俊脸隐隐泛红,“我没事。”少女幽香从她娇小的身子传来,混和着她独有的阳光气息,让他的鼻端一阵搔痒,连带的心房也难以克制地骚动了起来。
“喔,那就好。”左玲潇回到桌边,轻手轻脚地打开包袱,“你整天关在屋里,一定很无聊吧?我带点解闷的东西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她俏皮地对他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脸的讨好。
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只有书,依她少根筋的性子,能想到送书给他吗?唉,一想到《名物通鉴》,失落再度浮上他的俊脸。
“喂!就跟你说一定合你意的,干么还愁眉苦脸的?”她不喜欢他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应该要开心地对她笑一笑啊!她好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也喜欢他拉开笑意时,浑身散发的温柔和儒雅气息。
见他还是难以开怀,左玲潇耸耸肩,“算了,先给你振奋一下精神!”她豪气万丈地抖开一张白纸,将一个碗大的“风”字猛然凑到风竹沄眼前。
“呀!”风竹沄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毫无心理准备便看到一团黑黑的线条,他不解地看看她献宝的神情,“这是什么?”
她瞪他一眼,好不失望,“亏你是个读书人,连自己的姓都认不出来?”
姓?他疑惑地看去,这团黑线是“风”?嗯嗯……好像有那么点像,瞧那拖得长长的弯勾,然后……
“好了!不可以再看下去了!不然,会眼睛痛,还会头晕想吐。”她小手一缩,收回纸张,仔细地对折再对折,递给一头雾水的风竹沄。
“你以后有空再看,不可以一下子看太久喔!”她太知道自己的字有着什么样的“魔力”了,即使她进步许多,还是不宜久看,想起大勇哥说寨里有几个兄弟看得久了点便吐了,不由得再次叮咛他,“记得,不可以看太久。”
她可不想伤了他,尤其他又不像寨里兄弟那样“勇壮”,要是害他也吐了,她不心疼死了!
咦?心疼?怎会突地迸出这么个字眼来?这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