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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夺人  第12页    作者:刘芝妏

  虽然心生疑惑,可是她也没想太多,乖乖的坐上车,试图从后视镜瞧清楚那个弯腰的男人是──管墨?!

  他在这里做什么?

  瞪直眼,她呆呆的看着他盖上后车箱的车盖,掠过五哥的身边,然后,坐上驾驶座,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车上,还有被这个变化震得措手不及的她。

  “你──”怒气在胸臆间翻腾,不待她骂出声,一堆酸液就涌了上来,尽数吐到他身上。

  拓跋可掬傻了。

  管墨的脸色也难看到极点。

  车内气氛霎时比北极气温还要低,静默了一会儿,见那张铁青的脸色更显阴沉,拓跋可掬尴尬到爆红。

  “我……”嘴才张,又是一古脑的酸液涌上。

  这下子,她的脸色急速凉化成透明的白皙。

  好像刚从北极开回来的冰冻车直驶进管墨家的车库,车停、人静,却无掩其中的波涛汹涌。

  “吐完没?”

  拚了命的抿住嘴,她的眼睛朝他眨巴眨巴的,不敢开口。

  “先去浴室冲洗干净吧,进门后,右转。”

  不待他再催促,她跳下车,飞也似的冲进屋子里,根本没心思停下脚步,瞧瞧屋子里的阳光洒遍及朴实简约的摆设,依着他的描述,找到浴室,关上门,直接跳到马桶上,蹲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她在浴室里呆呆坐了好久好久,完全无视身上被波及的酸液及散出的异味,见到墙上有支话机,拿起来便拨出了。

  “喂?”

  一听到五哥的声音,她火气一猛,劈头就骂得他狗血淋头。

  拓跋斯五倒是平和得很,知道妹子的情绪正High,不吭气,任由她洒尽三字经,随她骂到累、骂到爽,骂到舌头打结瘫坐在马桶盖上,这才温声解释。

  “你要我再给他机会?”她难以置信。

  五哥何时变得这么以德报怨了?

  “不是给他,是给你自己。他算哪根大萝卜?要我给他机会?”初衷未改,还是很想拿把杀猪刀将他劈成两半,哼。

  “我不要!”

  “这么大声,元气恢复得不错嘛,妹子,你这是在喊给他听,喊给我听,还是喊给自己听?”

  拓跋可掬傻住了。

  “离开台湾又如何?只要你没将心带着,走到哪儿,你都不再是我那个开朗会笑又会闹的妹子。”

  听进五哥的话,她沉默了。

  “我不想你带着一辈子的内伤流浪。”

  “就算留下来,又能重拾几分以前的我?”

  “那就别想太多,一段时间后,让新的心情来决定一切吧!”叹笑着,知道妹子的态度有了软化,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干完架,喘吁吁的两人靠墙瘫坐,他扔了根烟给管墨,当点燃的两管烟苗弥漫在彼此间毫无遮掩的空间时,管墨说话了。

  沉稳的嗓音透着一丝困惑,他说,他不相信海估石烂的情爱,向来对情爱也看得很开,却没料到竟在认识可掬后,才初尝嫉妒的难受滋味,同时了解什么叫做失去后的痛彻心扉,在还来得及之前,他要力挽狂澜,不想让自己有一丝的后悔与遗憾。

  听管墨语气平淡却更显真诚的将意图摊开,没有呕心沥血的诅咒兼发誓,也没有热泪婆娑的激情求和,不知怎地,他就是忍不住信了他的承诺。

  因为,管墨眼中的执着太显而易见了,也因为……去他妈的,任何一个男人在干完架后,不逃也不避,反而能心平气和的跟对手嘀嘀咕咕……反正,赌上亲情,他就是想押管墨这一方。

  拓跋斯五知道自己绝对会被妹子骂到臭头,可是,妹子向来嘴硬心软,若他不帮着推她一把,那就等着看她成了到死仍守着一份干涸回忆的老姑婆啦!

  “五哥,你真认为他有心?”

  “有没有心,得由你自己去感受,问我?哈,他想把的可不是我耶;更何况……”他停了下来,存心卖关子。

  “何况?”

  “傻妹子,别怪五哥没提醒你,就算感觉没了,真对他死了心、绝了情,但这段时间来受到的委屈,你不会找机会报一下仇呀!”说到最后,他笑得很真心。

  这,才是他的后备计划!

  非得要管墨彻底了解,女人,可不是这么好惹的,尤其是拓跋家的女人,没十成十的本事,他竟敢惹?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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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仇?

  在管墨吹毛求疵的眼皮子底下,足足养了一个星期的身体,拓跋可掬从没想过要怎么将他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不过,倒也不感动他竟然将她软禁在传闻不曾有女人涉足过的窝,一心一意就只想离开他。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捧着已经喝惯了的补汤,她的每日一问又出现了。

  管墨不语,一双蓄着兴味的黑瞳瞧她边说边侧首干呕,至少算是有进步了,她现在不再面对他,一张口就吐得他全身都是,纠在心坎的那根绳结也微之一松。

  “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对!”

  “不是离开我?”

  “一样。”

  “人跟屋子,哪儿一样?”

  “都是死东西!”干么,他今天心情这么好,想跟她耍嘴皮子?

  “真狠。”

  “拜你所赐,跟你学的。”

  “想不想学别的?”

  抿紧红唇,她听进他的一语双关,瞪着他,满肚子闷气,环视四周的一景一物,眼里瞧的不是让她赞叹不已朴质且舒适的摆设,而是不死心的想再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砸烂那张越看越迷恋的脸。

  屋里的东西,能摔的都给她摔光了,连那张厚重结实的原木椅子也被她摔得四分五裂,她真的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无理取闹,只因为,好几次她都已经冲到门口了,却仍被眼明手快的他连抱带拖的逮回房间,气极之余,在他箝制下奋力挣扎的她一脚便将几上的陶缸给踢倒,听它落地锵的一声破成两半,她的心也抽了一下,眼角瞥见他的脸色一变──她没看错,他的脸色真变了。但她哪知道那是管伯伯亲手捏的陶缸呀?还有木架上的琉璃灯、墙角的皮雕饰品,全都惨遭她毒手。

  管伯伯没事干么那么多才多艺?害她即使气急败坏,也不敢再任意的拳打脚踢兼摔东西了。

  “汤喝光。”

  她乖乖的一口接一口,想到这几天都是他洗手做羹汤的打理两人饮食,不知怎地,就觉得眼眶又酸了起来。

  为什么他要这么委曲求全?甩了她的是他,不是吗?而且,孩子也没啦!他干么还想跟她纠缠?

  “怎么了?”心,一旦定了下来,她细微的心思与表情变化,就完全逃不过他的眼。

  “为什么留我?”

  “你说呢?”

  “我?谁知道你的脑袋装什么……跟我瞪了这么多天的大小眼,你不腻?”

  “你腻了?”他反问。

  才不,瞧他是会上了瘾的,话说回来,为何这几天他的脸色也没比她好看到哪儿去?他是怎么了?差一点,无心却蕴着关心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急忙在舌尖将它们给吞回肚里去。

  管他是死是活,都不关她的事,再也与她无关了!

  “可掬?”

  听他的嗓子放得又柔又软,蓦然间,她全身的寒毛全抖了起来,连神经也不自觉的绷紧──他,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如果我说,让我们重头再……”倏地,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瞅着她目不转睛的凝望与略略显现的失望,他歉然地摇头叹气。

  “Fanny?”

  听他喊了声女性的英文名字,拓跋可掬微微皱起眉心。

  Fanny?好熟的名字?谁呢?怎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管墨瞄了她一眼,虽然清楚她表面不在意,可是耳朵已经竖得长长的了,他心里苦笑连连,倒也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跟电话彼端的人问候来、问候去,聊了好一会儿。

  然而,越听拓跋可掬就越光火。

  Fanny不就是李佩珊?她差点忘了,跟他一块儿享受春宵、High到不行,才会双双撞车的人,不就是她?!

  待他收线,情绪完全不受控制的她,立即将炮火攻向他。

  “旧情难忘呀?”心好酸,也很痛,气他的左右逢源,恨他的处处留情,更恼他的狠心。既然在接情人电话,干么不滚远一点,偏要在她前面轻声细语,怎么,想存心刺激她啊?

  “只是个问候。”

  “问候?哼,鬼才信哩!”气得不想再多瞧他一眼,她边吼边冲回房间。

  啊,这就是女人的醋意吗?

  无奈又失笑,管墨下意识的摇摇头,新奇且心甘情愿的跟在她身后,预备好好展现三寸不烂之舌来安抚她的情绪,却没料到才走两步,就觉得头晕目眩,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停步,浓眉蹙起,他伸指揉着僵麻的太阳穴,脑中才闪过不对劲的念头,一阵又一阵的剧痛突然窒住了他的气息,连呼救都来不及,便晕了过去。

  “怎么不讲话了?”呛声从房间传了出来。

  客厅一阵冷寂。

  “别顾虑我啦!你爱怎么跟她难分难解都无所谓,反正,我又管不着。”

  等了几秒,还是没听到他的解释,她偷偷从门缝里打量着客厅,没看到人。

  咦,他呢?

  纳闷的探出上半身,正打算扬声喊他,就瞧见瘫卧在地上的人。

  顿时,再一次的天旋地转袭向她,她咬牙抗拒白幕的聚拢,忍住接二连三涌上的干呕,连忙冲到他身边跪下,见不醒人事的他脸色发青,慌乱的脑子极力想厘出一条救命的管道。

  谁能帮他?谁能帮帮她,谁……

  “对,119!打119……119……”强忍住充盈在眼眶的泪水,她冲向电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救他,千万要来得及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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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不能再拖了。”

  “这话我听过了。”

  “那,待会儿我叫护士拿手术同意书……”

  “别急。”

  “随你啦,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就拖到什么时候!”性命交关,他还这么云淡风清的要她别急?

  见她哭红的眼又开始洒起泪水,管墨的感觉也随之起了酸酸甜甜的震慑,一滴一滴,全将她激动的泪水揽住被掀起涟漪的心湖里。

  “你都完全没感觉?”

  “当然有。”

  “骗人!”她打死不信。“既然觉得不舒服,那为何不回医院检查?”气呀,她气得想直接一棒子敲破他的脑袋,看里头除了血块,到底还装了些什么?!

  刚刚医生说了,他前些日子车祸时有脑震荡,本就该住院观察个几天,是他老兄拚死拚活也要出院,结果经过半个月,铁齿的下场就是脑子里有几个小血块没法子自动化掉,挤压到神经,如果不动刀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是对你的感觉,百分百!”他没好气的嘀咕。“除了你,我对其他的事情都毫无感觉。”

  “管墨,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还在跟我嘻皮笑脸。”

  “你有看到我在笑吗?”

  “……”

  凝望着那双水汪汪、薄雾始终未褪的红肿泪眼,他叹了声。

  “我好冷。”

  “冷?我去替你再要条被子……”

  “上来。”他喊住她,朝她伸出手。

  嗄,两人挤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

  讶望着他,反对的意见还在蕴酿,背叛理智的双脚已经自动的移向床,双手攀上了他的胸膛。

  面颊倚在那熟悉且温暖的胸壑,随之起伏,拓跋可掬忍不住又热泪直淌。

  他无言,她也无语,交握的双手紧贴在两方心窝上,尽夜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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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了一夜,天亮后,见她睡得正熟,管墨蹑手蹑脚的径自找到正在巡房的医生,交换意见后──他执意要离开医院。

  气急败坏的拓跋可掬说破了嘴,也劝不醒他,只能眼露凶光的跟在他身后。

  “这次,有先跟医生打声招呼了。”

  “你要走,谁留得住你呀!”

  “我还有事要办。”

  “有事?当然,啊,那是当然的啦,你是大忙人,永远都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办!”含枪带箭,她的脸臭到不行。

  “好酸。”

  “哼,你的感觉还在呀?我以为它们都被血块给压到神经尽失了哩!”

  闻言,管墨不怒反笑。

  拦了辆计程车,他却迟迟不上车,只是一个劲儿的瞧她,瞧得很专注、瞧到她脸红心跳,几乎要飙气了,这才绽出淡笑,开口道。

  “拓跋可掬。”

  “嗄?”

  “你几岁?”

  “快二十三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她一头雾水,却也是有问必答。

  “我叫管墨,今年三十岁,很高兴认识你,还有……”

  “还有?”

  “我们一定会结婚,而且,我会让你再一次爱上我。”

  他这是?

  “这一年,就我们两个,不再有别人,你想上哪儿,我陪你。”

  这……他这是在跟她……剖心告白?!

  “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重新?”她望进他的眼里,娇脆的嗓子因为过于激荡的心绪而变得喑痖。“何必呢?我从不曾中断对你的感觉。”她总算诚实道。

  “我知道。”

  “你──”

  “你从来就不擅于掩饰自己。”

  “那你愿不愿意回医院开刀?”接二连三的震撼中,她没忘掉这件事。

  “我就知道你要提这事。”

  “愿不愿意?”

  “可。”

  回想起初识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吊儿郎当的应着她,吸吸抽着酸气的鼻子,她忍住笑意。

  “这是好还是不好?你好歹也说清楚一点。”

  “好。”他也想起了那一天,露笑。

  “真的?”

  “跟我爸妈吃顿饭,然后就回医院,这样可好?”早上一席交谈后,林医生已经在排开刀房的时间了,但怕她担心,他决定晚点再跟她说。

  “跟他们吃饭?去花莲?”她讶问。只顾着跟他闹别扭,完全没想到问他究竟想上哪儿?

  “他们早上已经到了台北,现在就在家里,等着见媳妇了。”

  “赫!”

  “你以为,没挂保证,你哥会这么爽快就让我将你抢到手?”扔下这颗炸弹,没等她再催,他弯腰坐上了车。

  抢?

  这个字眼又将她稍稍止歇的泪水给逼了出来。

  “你不上车?”

  “喔。”拭着像是断了线的泪水,拓跋可掬迎向他从车内伸出来的大手,牢牢握住。

  何必抢?无论何时,只消他一个眼色,她就乖乖的俯首称臣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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