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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II  第11页    作者:于晴

  所以,她必须回去了。

  她用力抹去满面的泪痕,深吸口气,看着那黑暗的尽处——

  “诸位兄弟,好走了。小妹阮冬故,在此送你们一程。”朗朗清声,响透天地,长揖到底,将他们一一刻在心版上,这一辈子绝不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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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听见门轻轻的关了起来。

  再来,是山野乡间的气息。

  这样的气味,令她想起小时候在山上学武的时候。

  那时,她还不清楚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但她说一是一,一点也不圆滑的个性让师父很头痛。

  她试了几次,才勉强张开眼,放眼所及尽是陌生的摆设。

  岂止陌生,简直恍若塥世。

  她昏迷时的记忆有些迷糊,只记得黄泉之下的路,曾与自家战士并走一段。

  她的内疚,已经令她连昏迷也不忘梦见那些枉死的兄弟吗?

  阮冬故挣扎地坐起来,胸口剧痛,但她不理,执意撑起她虚弱无力的身子。

  干净的长发滑落床缘,她看见双手枯瘦泛黄,好像好久没有吃过一碗饭一样。她到底昏死了多久?

  “还没醒来吗?”怀宁的声音就在门外。

  她惊喜抬头,但一动到胸口她就痛得要命。没有关系,怀宁没死,那么她再痛也无所谓了。

  “还没醒来……如果再没有醒来,我决定冒险带她回应康。”凤一郎轻声道:“至少,让阮卧秋见她最后一面。”

  凤一郎语气里的不舍不甘显而易见。她手心发汗,想起那日她留下一郎哥……她以为留下一郎哥才是正确的决定,但她……是不是又做错了?

  她一直走在她的道路上,很少回头看,所以不曾看见她身后有多少人在担心。

  一郎哥、凤春、大哥,甚至在京师的东方非……

  现在,她才想到他们,是不是太无情了?

  门又再度被推开,凤一郎完全没有预料会看见她奇迹转醒,一时之间呆住。

  他身后的怀宁,侧身一看,顿时错愕。

  明明这些时日她在生死间徘徊,明明她的身子一日虚弱过一日,但现在她却精神奕奕笑着,仿佛不知自己病痛难受一样。

  她扬起虚弱但爽朗的笑容,清楚地说道:

  “一郎哥、怀宁,我回来了。”

  “冬故……”凤一郎哑声,一时间激动难以接话。

  “一郎哥,战事如何?为何我在这种地方?王丞呢?可有新的军令?”即使对一郎哥有内疚,但她还是忍不住暂抛脑后,急声问着她最在乎的事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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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停,一名肤色偏黑但相貌颇俊的男子俐落跃下。

  接着,一名年轻蒙面的姑娘也要跳下马车,怀宁立即反身缠住她的手腕,瞪着她说道:

  “阮小姐,你是个姑娘,优雅害羞乖巧的姑娘。”他强调“姑娘”。

  阮冬故闻言,暗叹一声,任着他软趴趴地扶到地面。

  “你伤未愈。”怀宁再道。

  是是,她伤未愈,他却已生龙活虎,反正男女之别嘛,她习惯了习惯?

  奔腾浪声如雷,拉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顿觉时光倒流。

  她不由自主走向江岸,轻声喃道:

  “这江声……真熟悉。”

  回京的途中,由怀宁陪同先到晋江。晋江工程即将完工,从此以后再也无人受水患之苦了。

  现在,她安心了。

  不远处有人在聚集。是朝中官员在那里焚香祝祷啊……她本想上前凑个热闹,忽然间,一名官员往这儿看来。

  “孙子孝?”她吃了一惊。糟,被认出来了!

  “怀宁兄!”孙子孝叫道,撩着袍角往这快步走来。

  “他是谁?”

  “孙子孝啊。怀宁,你忘了吗?他本是国子监派去户部的监生,如今他已是户部官员了。”她很与有荣焉地说道。

  “我没忘。”只是在晋江那段日子,他与孙子孝没有说过几句话,用不着这么热情。

  “怀宁兄,好久不见。”孙子孝来到面前,略嫌激动。“你、你跟一郎兄还、还活着吗?”完全无视阮冬故的存在。

  “嗯。”

  “那么……阮大人他当真……”

  “死了。”怀宁毫不心软地说。

  孙子孝眼眶微红,低声问:

  “怀宁兄,请告诉我,阮大人葬于何处,不管多远,我一定去上香。”朝中只传来阮东潜的死亡,却没有说明葬于何处。既然凤一郎与怀宁还活着,绝不会容许阮东潜与无名尸共葬。

  “……我忘记了。”

  阮冬故挤眉弄眼,瞪着怀宁看。

  怀宁勉为其难地改口:“凤一郎将骨灰带在身边。”

  孙子孝一怔。“带在身边?那怎么行?应该让阮大人入土为安啊!是要埋在祖籍常县,还是要选一块风水良佳之地?我来帮忙吧,至少要风风光光的下葬吧。”

  对于不想答或懒得答的问题,怀宁一向是闭上嘴,当作没有听见。

  “孙大人,等凤一郎带她看完如今的太平盛世,自然会葬于边关,与她的兄弟共眠该处。”阮冬故微笑道,这也正是她的心愿。

  孙子孝惊异地看向她。“姑娘你……”声音好耳熟,耳熟到简直是……

  “是阮大人的妹子吗?”有人惊喜地上前。

  是书生!阮冬故同样惊喜,瞧见他一身官服,正要上前恭喜,怀宁暗自扯了下她的衣袖,她立刻沮丧地停步。

  “……嗯,是妹子。”她不情愿地答道。

  那书生锁住她的双眼,轻声道:

  “果然跟阮大人说的一样,你跟他生得一模一样……”

  “这样你也能看得出来?”太神了点吧?

  “阮小姐你有所不知,在下画了阮大人的肖像长达半年,他的容貌我绝不会忘记,你简直跟他一模一样……”那双有神的眼眸岂止神似,根本是出自同一人了。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阮姓自家人才能有这样程度的雷同。书生迟疑一会儿,道:“阮大人曾说过,他有一对双生妹子,一个许给一郎兄,一个则是怀宁兄,想必阮小姐你是怀宁兄的……”边说边看向怀宁,却见怀宁东张西望,完全当她隐形。甚至很恶劣地退了三步远,保持距离。

  阮冬故微眯眼,瞪着怀宁。没人当真的好不好?有必要闪成这样吗?她直觉要抱拳恭喜书生,后来自觉动作太过粗鲁,只好勉强撤下。

  她在边关多年,曾收到他捎来的喜讯。书生应试科举,虽无一甲之名,但好歹如他所愿,是个官了。

  “但愿大人从此为民谋福。”她真心道。

  “在下以阮大人为表率,入朝为官后,所言所行,绝不辱没阮东潜三个宇。”

  她闻言,内心感激,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不知道未来书生会不会变,至少此时此刻,他有为民之心,那就够了。

  “阮小姐,你能否拉下面纱,只要一会儿……”

  怀宁拢眉,冷声道:“不可能。”

  书生尴尬地连忙摆手,道:

  “在下并无任何冒犯之意,只是当日阮大人离开晋江,在下来不及向他道别,如今他……在下只是想看阮大人……”说着说着,语音渐微,怀念之情毕露。

  阮冬故暗叹,打起精神笑道:

  “何必呢?人都走了,惦记着他,他反而觉得愧对各位。对了,你们在焚香祝祷什么?”今儿个是好日子吗?她记得这里工人多迷信,所以当年她听一郎哥的建议,入境随俗,上工前必焚香求平安,如今已要完工,是该再随俗一下。

  “咱们在遥祭阮大人的亡魂。晋江工程他有一份,如今完工之日可期,他在天之灵,一定笑说:从此再无百姓为此江而苦,从今以后涛涛江声,不再是催魂无常。”孙子孝说道,注视着她。

  阮冬故闻言,闭上了她灿亮的眼眸,聆听那温柔的江声,片刻后,轻声道:

  “是啊,从此这江声,再无人惧怕了,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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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要做做样子,所以怀宁被迫去“遥祭”一下那个死在边关的阮东潜。

  她实在撑不了那么久,遂先上马车休息。

  男跟女的差别啊……真是天差地远。明明中三箭的是怀宁,但如今他早生龙活虎,她却还得仰仗怀宁的扶持。

  她半合上眼,试着控制遽袭的疲累。

  穿着官服的男子走到微开的门侧,盯着她被面纱轻罩的脸孔。

  那样的眼神,只有一个人会有。

  那样爽朗的笑声,只有一个人会有。

  但,明明性别不同啊……

  他的目光移向她一身的女装。时近冬日,白狐皮毛镶边的披风里,并非一股大家闺秀的打扮,而是更简单、更方便行动的衣着,若阮东潜是女,一定也就是这样的装扮吧。

  明明阮侍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暗骂自己愚蠢又傻气,正要离开马车,突地瞧见这名阮姑娘的左手。

  她双手交迭,微露在披风之外,左手并无尾指!

  他难以置信,瞪着半晌,才深吸口气,轻喊:

  “阮大人!”

  阮冬故闻言并未震动,轻轻掀了眼皮,瞧见孙子孝站在车门外头。

  彼此对望许久,她才轻笑:

  “孙大人,阮东潜是男是女你搞不清楚吗?还是,我跟他真这么像?”

  孙子孝张口欲言,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直截了当指出她就是阮侍郎的事实。

  “孙大人?”

  孙子孝回神,吵哑直:

  “阮小姐,是我错认。你……你……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吗?”

  依他的认识,阮侍郎不是一个会诈死的人,她应该有许多事没有完成,为什么会恢复女儿身?真是女儿身?还是,同样都是缺了尾指的人?

  “还没有。”她很坦率地说。

  他一怔,又问:

  “那你、你……”

  “我还没有想到我的未来。”她知道他在问什么,笑道:“孙大人,晋江工程的功劳在谁?”

  “自然是你……我是说,阮大人理应得此功劳。”

  “不,不只有阮东潜。曾经在这里整治工程的人,上至官员,下至一介小工民,都该有功。孙大人,以往我总认为官位愈高,愈能为百姓做许多事,但我毕竟是名女子,”顿了下,她柔声笑着:“朝中为官者如孙大人,必有你该做能做的事;平民百姓里有我,其中也一定有我能做该做的事,何不让你我,在各自不同的领域里,共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呢?”

  孙子孝闻言,喉口一阵激动,明白她一路走来始终如一,即使卸去宫位,她也未曾改变她的志向。

  最后一点疑惑,也烟消云散了。

  阮东潜正是眼前货真价实的年轻姑娘家。

  这样的人,生为女儿身太可惜,可是,他又觉得,性别对阮东潜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老天只是闭着眼,随意为她选了一个性别,阮东潜依旧是阮东潜,不曾改变过。

  男人女人都好,活下来最重要,世间还有阮东潜,才令他松口气,令他觉得他的未来绝不会在朝中随波逐流。

  阮冬故见他脸色变化好厉害,正要开口,忽见他长揖到地。她愣了下,讶道:“孙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当年若无阮侍郎,绝无今日的孙子孝。阮家小姐,既然阮侍郎已死,从此以后,孙子孝便是第二个阮东潜,绝不教他在……在九泉之下失望。”语毕,依依不舍看她一眼。

  在这样女儿装扮的身上,他看的却是那个无法重返朝堂的阮东潜,当年没有遇见阮侍郎,他定然成为朝廷染缸里的:早……即使百般惋惜,他也很清楚他不该再留下,以免其他官员心生疑窦。

  思及此,他再一作揖,道:

  “告辞了,阮……小姐。”

  他迈向晋江岸边的同僚们,与怀宁错身而过的同时,忽闻身后一声清朗的叫声:“孙大人!”

  孙子孝直觉回头,瞧见阮冬故下了马车。两入之间有段距离,她向他摆一长揖,其姿势潇洒豪爽又动人,一如当年的阮东潜。

  “有劳孙大人了。”她慎重而信赖地说道。

  孙子孝见状,满面激动,轻揖回礼,承受了她的信赖与托付。

  晋江岸边,以浪涛为证,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从此,阮东潜依旧在钥室之中,绝不辱没他那正直的官性。

  “你把什么东西交给他了?”孙子孝离去后,怀宁开口问道。

  “唔,没有啊……”最多,是接棒而已。

  “凤一郎知情,你就完了。”

  “这个嘛……”她也很烦恼:“到时,怀宁,你帮点忙吧。”

  “帮隐瞒?”他不以为能瞒过凤一郎。

  她愣了下,笑道:

  “不,我没想过要瞒一郎哥。到时你替我说说情,是孙子孝自个儿认出我的,不干我的事啊,我就说,我扮男扮女还不是一个样儿么?”

  “……”当作没有听见,他什么都不知道。

  阮冬故深吸口气,遥望远处江水,过了会儿,才叹息低语:

  “怀宁,其实我一开始很震惊,却无法生一郎哥的气。他安排我诈死,是为了要我活下来,我很明白。从边关来此的途中,我一直在想——”她仰头,看向没有血腥味的蓝天,笑道:“我一直在想,没有官位的我,还能做什么?直到刚才,我才豁然开朗。没了阮东潜,我在民间照样可以有事做,现在的皇帝,虽然还看不出长远的作为,但,我想,朝中有孙子孝他们,太平之世必能长久。我呢,就当个小老百姓,尽我所能去做就够了。”

  “凤一郎早就知道了。”

  “耶,一郎哥早就预料我会这么想吗?”她又恼又笑:“枉我想这么久。”聪明人就是不一样,老天真是少生了智慧给她。

  “我也猜到了。”他简洁地说。

  阮冬故怔了怔,看向他毫无表情的脸庞。

  “你也猜到了?”她是不是太笨了点?

  “将来你老死之后,会葬在边关弟兄的坟旁。”

  她闻言,与他对望良久,才柔声笑道:“怀宁,你也变聪明了。”

  不是聪明,而是相处太久,她的心思行为早已摸透,当然,他不会说出口,就让她当他很聪明好了。

  凤一郎早就选了一处风水颇好的坟地。将来三人寿终正寝时,就共葬在边关那一块坟地上。

  因为知她心意,所以地处交界之处,面向皇朝,她才能永远守着这个他们始终觉得有没有都无所谓的家园。

  他一把扶她上马车。她问道:“怀宁,咱们直接回京了吗?”

  “嗯,凤一郎回京时,先经应康,给阮卧秋捎讯报平安。”

  “这个……为什么要瞒着东方非?”她的承诺虽然中途抛弃过,但如今她还活着,就必须履行。

  “因为凤一郎不想买他的坟地。”

  “什么?”

  怀宁不再答话。

  当马车离开晋江时,她也不曾回过头。这个地方,已经不再需要她了,为此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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