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柳树摆动的影子倒映在池水上,草叶迎风倾倒,沙沙作响的风声,在此时此刻听来不免凄清。
俞小月在亭子内喝着刚为娘亲奠祭的水酒,心中百感交集。
“娘,小月多希望出宫回去看你,然后一起过着下半生的生活,不再分离。现在我终于提早几年出宫,可是,我还是来不及回去看你……小月嫁人了,现在过得很幸福,娘你不要替我担心,你要好好安息……”
快喝光两瓶酒的俞小月,一点都没发现尉迟滕已经走近。
他甫回来四龙堡,就听到门房通报小月娘亲已在大洪水中过世的消息。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看着她萎靡的精神,他内心也不好过,更担心她的情况。
凉风袭来阵阵冷意,尉迟滕终于忍不住,走至她面前,沉声道:“小月,这里风凉,进屋去吧!”
乍听他的声音,小月浑身一震,下意识低着头,害怕看见他的脸,害怕自己流露脆弱无助的情绪。
“我不冷。”她咬紧了嘴唇。
“你别逞强,这些天秋风将至,你坐在这儿吹风,是存心糟蹋自己,还是想气死旁人?”见她低头不看他,尉迟滕气闷得难受,忍不住斥道。
他没法子不管她,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
“这是命令吗?”
尉迟滕看着她湿润的双眼,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说道:“是要求,是恳求。以后,任何事都要告诉我,让我知道,不要自己一个人伤心。”
小月晶莹的泪水毫无预兆地,自那双原本毫无光彩的眼眸中滴落下来,长而浓密的睫毛沾了晶莹的泪珠,身子顿时被拥入温柔的怀抱,她在他的胸前低诉着。
“娘是支持我活下去的人啊!”俞小月嘶哑了嗓子,濡湿的眼眶泛着泪光。“现在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有的,小月,你还有的。”
她的双眸骇然地盯着他。
“你有我,有顺欢,还有四龙堡的其他家人啊,大家都喜欢你。”他如安抚小孩般,抚摸她那柔顺的长发。
她哽咽着,双手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用力地擦掉眼角源源不断的泪水。
“傻丫头,你还有我们呀,难道你忘记自己已经嫁给我了?我就是你的家人,我能保护你的。”
尉迟滕拥着她的一双手又收紧了一些。“即便你不开心,也不许拿自己的身子糟蹋,我们进屋去吧!”
小月的胸口充满暖意,驱散了心头的冰冷。这个男人心中还是有她的,她实在不应该质疑他啊!
“你……你要永远在我身边喔!”她埋在他的胸前,细细的、沙哑的声音带着软软的请求,哭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后,她在他怀里昏昏睡去。
昏昏沉沉中,她感到有人抱起自己,轻拍着,像极了娘亲,但却又坚强壮实,令她安心……
俞小月心中一抹深深的悸动,她缩身向那温暖处靠去。
抱着她回到房内床上安顿后,他替她拭去脸上的水气,然后没有吭声,斜靠着床边,俯着头看她。
一种女人特有的妩媚娇态在她身上展露无遗,尉迟滕轻啄她的嘴唇,暖暖的,轻柔的。
“小月,小月,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只要你要求,你高兴,我便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还是不会放掉你,我还是会向皇上要了你,只是我一定会先让你爱上我,才来到我身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北京 紫禁城
“启禀皇上,边境紧急军报。”一名大太监疾步跑来。
“哦?快拿来给朕看。”乾隆放下正在批阻的奏折,接过呈上的军报,看完后眉峰紧蹙。“看来俄军又蠢蠢欲动了。”
沙俄以兵将调防为名,竟然连日内陆续在黑龙江边境增兵十几万,准备挥师南下的意图非常明显。
“皇上,俄人来者不善,我们要不要整军备战?”在场的军政大臣等待乾隆的回应。
“看来仅靠欺哄,已经不足以安抚关外俄军了。”乾隆垂首蹙眉沉思了片刻,忽然扬唇一笑,问道:“你们说这仗该如何打是好?”
征战多年的傅桓趋前一步。“黑龙江流域地势奇险,易守难攻,成为护北的重要防线,但假若发兵强攻,必定伤亡惨重。我看不如先拿下他们边境的据点,断了俄军的后路再说。”
“朕正有此意,但傅桓你伤势未愈,必须多一名副将跟随,但宫中能担此重任的大将寥寥可数,不知派谁去好呢?”乾隆苦恼着。
这时,十一阿哥站了出来。“皇阿玛,尉迟滕精通兵器,智勇双全,上次他在相助蒙古土尔扈特族时,亦曾跟俄军交手,应该能担此重任。”
乾隆沉吟半晌,颇为认同十一阿哥的建议。“好,那朕就下旨任命他为副将,随军上黑龙江吧!”
虽然让成亲不足半年的尉迟滕出征,是有点不近人情,但国事为重,相信他们夫妇俩都能先把儿女私情暂且放下吧!
第八章
几位远从京城来宣读圣旨的太监,向尉迟滕转达皇上的旨意后,便纷纷告辞出堡。尉迟滕亦当下决定近日内动身启程上京,跟傅桓会合后,再一同带领军队上黑龙江迎战。
对于能再跟俄军交手,他心情难免有些兴奋和期待,因为上次从新疆回来后,他根据对方的军备增铸了新的大炮,也研制了一些威力较强的新火药,这次他正好可以试验它们。
唯一使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月。她才刚在丧母的消息中平静过来,假如这时候他要离开她一段时间,不知道她是否承受得住。可是这是正事,也是圣旨,总不能因为她就这样耗上吧?
想着想着,尉迟滕已回到震龙院。看见俞小月正静静地在刺绣,他就觉得安心无比,一天的烦躁全都一扫而空。
所谓妻子,就是那个可以无怨无悔等待自己、深爱自己的女人吧?小月就是他这个飘泊浪子等待已久的港口。
“滕,你回来啦?”俞小月看见他,便满脸笑意地迎向他。
“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城外溜马、透透气,好不好?”尉迟滕笑着抱住娇小的她。
“好,可是我不要你去打猎,那些小兔子、小鹿很可怜。”她倚在他怀中,被一股深厚的幸福感淹没。
“好。”
当夫妇两人骑马来到风光如画的青山郊野时,尉迟滕将马儿系在树上,然后牵着她在山问漫步。
俞小月的心情很好,脸上全是笑容,口中唱着轻快的歌谣。
看着这样的她,尉迟滕只觉得心情愉悦非常。他们在山间行走一会后,在一处山边休息,她则倚着他轻哼着歌。
“喝口水。”他为她打开水壶。
她稍稍喝了两口,视线移往一旁的山壁。“滕,你看,山壁上那朵淡紫色的兰花好美喔!”
他目光顺着她柔荑所指望去。“你喜欢?”
“当然,好漂亮,它们的娇美,和园子内栽种的很不同呢!”她回答。
“你喜欢的话,我摘给你。”他已站了起来。
“不用了,山壁那么高,摘花多危险,我只是说说而已啊!”她可舍不得他受伤什么的。
接下来的一刻,她却在目蹬口呆中度过,因为她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夫君有多么好的武功底子。只不过一转眼的时间,他已跃到山壁上,身手俐落地采了那朵兰花,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尉迟滕将兰花插至小月的发髻,人比花娇,花儿都要黯淡无光了。
“你的行为很危险,知道吗?我又不是非要这朵花不可。”她虽然心花怒放,但仍不忘担心他的安全。
他不以为意地笑道:“我武艺不错,一点都不危险,难得你喜欢,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
“你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她衷心地叮嘱。“若你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会很担心的。”
听见她的话,尉迟滕的心鼓动得厉害。这是什么感觉?她这样说,他竟有今后得好好爱惜她的使命感,因为他不想、不能、也不要让她担心。
“好,听你的。”他点头承诺。
小月倚入他的怀中,额头轻轻地摩挲他的胸膛,想要更偎进他的怀里。他有一双如湖水般平静柔和的眼眸,只要一对上他的眼,整个人都会变得宁静轻松下来,让人不知不觉沉溺在其中。她揉着眼睛,在他怀中真的很易入眠呢!
才不过一刻钟,怀内的人儿竟没了动静。尉迟滕已知原因为何,轻摇她的肩膀。“小月,你别睡着,我有话要和你说呢!”
“我困……”不知为何,这阵子她真易累啊!
“真是的,你先不要倒头就睡。”他把脸靠近小月的黑发,专属她的芳香扑鼻而来。“趁现在没人烦扰我们,我有要事要告诉你,你要听清楚。”
“好,你说。”她强要打起精神。
“后天我就要进京面圣,然后到黑龙江迎战俄军。”
小月一听,仿佛被电到一样,惊得猛地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中。
“这是圣旨,今天才接到的。”尉迟滕凝视着她,缓缓牢牢握住她的手,使她想挣也挣不开。
“滕,你又不是朝廷命官,为何要派你去?”她双手绞着绢帕,有一丝紧张地说道。虽然早就知道他经常为朝廷出征,但以前她是用旁观者的身分去看待,而现在他已是她的夫君,她就不能不担心啊!
“去年我跟沙俄军队交过手,对他们较为熟悉,皇上派我协助傅桓将军。”他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想她过分忧心。
“一定……要去吗?”小月噘着小嘴,茫然大眼凝上泪珠,一副无奈地抓紧他的衣襟。
尉迟滕抚着她莹洁的秀颈,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皇上对我有养育之恩,再说,身为臣民,我应该为他分忧解劳。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地凯旋归来。”
“你这一去,恐怕最少要半年吧?我会很想你……”她心中一窒,舍不得他出远门。
“我会捎信回来给你报平安的。”他宠溺地低语吩咐。“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知道吗?”
她清澈的水眸迎视他深邃的瞳眸,停止了悲伤,认真地点头答应。
就这样,他们形影不离了两天,陷溺在彼此的思念和不舍的情绪之中。临行前的一夜,他们相拥成眠,更珍惜每一个情感沸腾澎湃的时刻。
翌日鸡啼,驱走了他们的温情,唤醒了离别的愁绪。
尉迟滕起身穿戴,俞小月也起来替他打点一切。纵然他现在只是动身进京,还未上战场,但她已经有生离死别之感。
唉,她的心很酸啊!她何时变得这么黏人、这么依赖他?从前她绝不会这么挂心别人的。
她轻声唤他:“滕……”接着靠入他温暖的怀中,她的眼泪开始落下。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怀抱,怎么能够放得开呢?
可是她偏偏不能不放开啊!
“怎么?”他半侧着身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明白她的不舍。
“为我珍重。”她语重心长,离情依依。“我等你回来。”
看着她纤弱的身影,他心中莫名抽痛,给了她一个最后的拥抱,然后快速别开眼,刻不容缓地转身踏出寝室。
尉迟滕此生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般害怕“别离”的感觉。
小月没有跟出去送行,免得自己更依依不舍,只是直走入内室,坐在床边,低下头,不让他看见眼中的泪水。
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尉迟滕和傅桓的十万大军,在艳阳普照、天高气爽的时候,从黑龙江骁骑营出发。
马蹄飞扬,骑兵开路,顿时奔践出一条深邃的沙湾,浩瀚的大军足足行进数公里长的路程,在一处两侧峡谷交错的山坳处,尉迟滕让队伍停下来驻营。
尉迟滕展眉轻笑对博桓说:“虽然我们坐守于此,粮草充足又有天险可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仍不宜只守不攻。对方虽然来势汹汹,可他们长途跋涉,人倦马疲,只要加强守卫和进攻部署,再派人去打探敌军动向,应不难对付。”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个退敌之策。待他们久攻不下时,我们再断其去路,从后追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傅桓微微敛目,谨慎地思索。“听说这次的俄军将领,就是上次跟你交手的人。素闻他城府很深、老奸巨猾,你要加倍小心注意。”
“末将知道,绝不会辜负皇上期望。”尉迟滕说着,随手执起两枚旗令分别放于地图上。
兴兵打仗,必要先夺他人之势,出其不意,方能稳操胜券。这次,他要让沙俄的军队,在大清铁骑响彻天地的嘶喊声中惊觉,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将军,副将。”帐中正商量着行军策略,帐外突然有人急报。
在门口的胡少威眉峰一蹙,有些不悦,一把掀开帐帘,斥道:“主帅正在商议军政,你是哪个营区的,这般没有规矩?”他不仅是尉迟滕的贴身下属,现亦身居军政要职,算是士兵的上级。
“让他进来吧!”坐在大椅中的傅桓吩咐道。
“有何急事禀报?”尉迟滕幽暗的黑眸,深邃得好似入夜的晚空,黑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士兵。
“启禀将军、副将,根据探子回报,俄军已经开始逼近了。”
这时帐外吹起号角的警报,那闷闷声响盘旋在长空中,为两国交战正式揭开了序幕。
帐内一时沉静下来,傅桓抬手揉了揉眉间,略显忧虑;胡少威则带着疑问,看向呼吸依旧沉稳,率先走出营帐的尉迟滕。
“所有兵将必须全力应战,依计行事,不得擅作主张,不听号令者一律按军法处置,严惩不贷。”尉迟滕在已聚集的众兵将面前,高声宣布。
“属下领命。”将领们一个个俯首听命,气势如虹,扬声附和。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俞小月轻握着绣花线,小手无意识地缝制着给夫君的袍衫,愣愣看向窗外,闷闷地叹了口气。
自从尉迟滕离开后,她的心思就好似跟着他一起离开,跑得好远好远,好不容易才能被唤回身躯之内。
滕那双温柔的眼眸,萦绕徘徊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每日受到相思的煎熬,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每晚躲在被窝里啜泣,独饮那苦涩的泪水,让思念的痛苦在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侵袭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