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爱我,但你却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决裂的话,为什么?
我真的累了,有时我会想,为什么我爱上的不是阮筱裳,也许爱上她,我就不会这么累,会快乐得多。
但是爱,是没有也许的,爱上你是注定,是宿命,我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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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紫衫女子提着一篮鲜红的苹果走进树林中。
路人纷纷顿足,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的确,天已快黑了,一个女子孤身进树林是很危险的。
紫衫女子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迳自走人丛林深处,并沿路捡拾了些柴木。
二十日了,她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山洞前造好一扇木门,暂且安定下来。
原来人间的一切都要银两,连买些果子也要。
没办法,她只好在山上采些药草来换取食物。
她走人山洞,放下果篮,便倒在地上。
这里已不是凌霄山,是与之邻近的一座山,连名字也叫不出的一座山。
他应该不会想到要来这里找她的,更何况,他怎么会来找她呢?他已有了新欢,又怎么会再费时理会她?
也好,那样就不用再烦恼了,不用再担心香薷明珠的事,也不用再去想爱不爱的问题。但为何心会这么痛……
明明是他背叛自己,为什么要她来承受心痛?
他现在跟阮筱裳在一起,一定很快乐吧?
再过二个多月,一切就结束了,真真正正的永不相见,我死你生。
这样不是很好吗?就当一切只是一场梦,很甜美,且代价昂贵的一场梦。
人生如梦,情爱又何尝不是如此,梦中徘徊梦中转,可做伤梦人?只问,何曾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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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瓶罐罐堆满了整个房子,屋内传来阵阵酒香,床上的男子烂醉如泥。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男子终于从醉梦中醒来。
缓缓地睁开眼,他挣扎着爬起来。
一个不经意,几个酒壶被他踩碎了。男子也没有去收拾,只是任由碎片与酒壶继续堆在一起。
他跌撞着走出屋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荒野上。
“又是二十个昼夜过去了。”他喃喃自语。“婕妤,你知道吗?我睡不着,我真的每一夜都睡不着,我只能暍,不停地喝——只有醉了才睡得着。婕妤,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我只能不断地走着,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你。”他的眸光漫无焦距。“婕妤,我不要永无相见,我要找到你,找到你……婕妤,你在我身边看着我吗?”他忽而一笑,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别再躲我了,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一个踉舱,他跌倒在地,却没有再爬起来。
“婕妤,你出来吧,不要再躲了!”他掩着面,身子无可抑制地颤抖着。
良久,像是平复了心情,他勉强地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着,在那些他已经找了千百遍的地方,不断地寻找、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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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噶达娃村
“这一切都是必经的阶段,等他伤够了、痛够了,自然就会忘掉她的。”萨噶达娃平静地道。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看见那个男的痛苦一点就担忧得要死。果然,不够残酷的女人做事总是不够俐落。
“你没有看到他的样子……”阮筱裳蹙起秀眉。
“我看到了,我都从水晶球里看到了。”萨噶达娃有些不耐烦。
“他向来是个爱整洁、淡然优雅的人。”她闭上眼,像是在回忆。“如今,屋子里满是酒瓶,他则整天满身酒气,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衣服好皱好皱,一阵酸臭的汗味夹杂着酒味,那股味道你就算隔着好远也能闻到。”她睁开眼,叹了口气。“他怎么忍心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变得像个疯子,所有温柔在他身上都不复存在,一心坚持要找到阮婕妤。”
她顿了顿,干涩地苦笑着。
“他这么潦倒、这么痛苦,你才应该更快地去把他从阮婕妤那个泥淖里救出来。”萨噶达娃坚定地看着她,伪装出支持她的样子。“让他爱上你,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要再犹豫了。”
阮筱裳闻言,像是失了魂般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越来越迷糊了,他的痛苦让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破坏他们,是因为自己觉得她不会给他幸福,但是现在,她却如此痛苦。
所以,她决定让他自己来决定这一切。
她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殷胤翱能幸福就好。
爱一个人爱到这样,算不算是可悲?还是说,只是自作孽罢了?看起来似乎是后者比较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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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阮筱裳破天荒地没有在窗外守候,而是走进屋中。
刚一开门,一阵酒气便迎面扑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殷胤翱迷糊的梦呓。
好呛!在里面的味道比外面闻起来呛太多了。她蹙着眉,一度几近窒息。
饶是如此,她还是走了进去。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么过的,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受得了?
“你在说些什么?”她柔柔地道,为他擦去额上的汗水。
匆地,他抓住她的手,使得阮筱裳的心莫名地漏了一拍。
“婕妤,是你吗?”他睁开蒙胧醉眼,幽幽地道:“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永无相见?”
“你清醒点,我不是阮婕妤。”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幽冷。
“不,你就是婕妤。”他傻傻地一笑,笑容里却含有太多的凄凉。
“我想你需要清醒一些。”她陡然抽开手,跑到外面提了一桶凉水进来。
哗啦一声,整桶水泼在身上,殷胤翱登时酒意全失。
他愕然地望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不要抓着我的手叫阮婕妤!”她的口气酸酸的。
“这不关你的事,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他不近人情地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迷恋婕妤?”她哀哀地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她?非要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就喜欢,不行吗?”他冷淡地道。
“你喜欢,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跟婕妤在一起,你便不能得到永生了!”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蓦地抬头。“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事?”不寻常,一定是有什么事。
“知道我为什么要拆散你们吗?”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跟她在一起,你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人妖殊途。”她突然话峰一转。“即使你真的与她相爱,天庭也绝不会放过你们。于是,她跟萨噶达娃定了一个约定,她夺得你身上的香薷明珠,萨噶达娃就会把她变成人,那样的话,天庭就不会发现,也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否则……”
“否则如何?”末待她说下去,殷胤翱急急问道。
“修为全失,变回一只狐狸。”她淡淡地道。
原来如此!
“你知道失去香薷明珠代表着什么吗?”未待他完全反应过来,她又道。
“不能永生……”他不自觉地接话。
那么说,她的困扰就是这个吗?
她的欲言又止、她挣扎的眼神、不着痕迹的试探,原来,都是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放弃永生与她相守……难怪她会如此小心翼翼。
唉,她还是这样子,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
思及此,他忽然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想永生吗?”
“吾本无欲求永生……”他悠悠开口,眼神却十分认真。“没有她,生和死又有何差别;有她,即使是死又何足惧。你明白吗?”
“这就是……你的决定?”她戚然地开口,虽然也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听他亲口说出仍是不免心痛。
他为了婕妤,真的可以放弃一切。
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即使她能够使婕妤消失在这个世上,却不能使她消失在他的心里。
“永生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它并不是我所要追求的。我只想平平淡淡地与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他淡淡地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帮你把她找回来。”这就是他的决定,那么,就这样吧!
“谢谢你。”他由衷地道。
“谢什么呢?人是我赶走的,我自然要把她找回来。”她故作潇洒地一笑。
“你……不怨我了?”他不确定地道。
“不怨了,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那就让这唯一的真爱烟消云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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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黄昏落日,同样的情景,同样的紫衣女子拎着同样的果篮走进同样的山洞。
唯一不同的,是山洞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绿衣女子。
“筱裳。”阮婕妤望着她,心中泛起一抹酸楚。“你赢了还不够吗?为何还打扰我的安宁吗?”痛彻心扉还不够,那她还想怎么样?
“回去吧。”她牵起一抹勉强的微笑。“他找你……找得很苦。”
“何必呢?我心已死,你又何必来说这些可笑的话?”他找她?听起来的确是令人欣喜,但又何必呢?
“我输了,婕妤,我输了。”阮筱裳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自始至终,我从未赢过。我向来是那么的风光?但我在乎的,却从不在我的手中。”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一直比我幸福得多,我那么努力地去抢夺着你的一切,但我却抢不走我真正想得到的。甚至连你的目光,也从未得到过。”她忍不住自嘲着。“我真的很卑鄙,其实那天的事是我一手安排的,他并不知情。”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阮婕妤注视着她,头一次……她怜悯起她来。那个风光无限、骄傲的女子,也许才是一个可怜的人。
“因为他可以为你王死不渝,而你,真的不应该去怀疑他。你们是……最该幸福的一对。”她淡淡一笑,有点豁凉,又有点凄凉。“回去吧,看清楚他的情及他的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阮婕妤还是犹豫不决。“你没有理由会帮我。”
“你难道想在这里独自度过这一个多月,任凭他为你痛苦滥醉,然后当一个多月过去后,让他用无数个日日夜夜守着这份痛苦与遗憾?”匆地,她有些怅然地遥望天际,“你们是这世上,唯一令我在乎的人了……”
“我不想……”阮婕妤眼眶盈泪。“可是……”
“香薷明珠,是吗?”阮筱裳一语道破。
她无力地垂下头,默然承认。
“我早已与他说过这件事,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吗?”阮筱裳浅笑,像是笑自己的痴与傻。“他说他本无欲求永生……他还说……”她的眼神变得迷离。“没有你,生和死没差别;有你,死又何足惧,他那么执着地守着对你的爱恋,你当真忍心与他……永无相见吗?”
“我不要!”她霍地大喊,两行清泪自脸上滑落,全身不停轻颤着。
他可以为她牺牲这么大,而她却只会一味任性地去伤害他,去欺瞒他。
“那我们回去看她,好不好?”阮筱裳握着她颤抖的手。
“好。”哭音犹在,但心意却无比坚决。
第十章
黑夜渐至,落日已褪去金灿色,成了一片艳丽的丹红。
人影稀落,但见两抹人影匆匆行走出山林之间。
直到落日完全隐没在山峦下,阮婕妤才看到熟悉的小木屋。
突然问,她有一种大哭的冲动。虽然它不够华丽,老实说起来也的确是太简陋了,但却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的地方。
打开屋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留与这问曾经简单却温馨的小屋的,只有一阵冲天的酒气。
走入房间,场面更是不堪,处处是破碎的酒壶,甚至连床上也堆满了。
唯一干净的是书桌,纸墨笔砚早已扫落在地,桌上空余一只木箱。那个曾经是她想打开,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木箱。
此时的木箱并无上锁,阮婕妤栘动着脚步定到桌前。
“这里面是什么?”她若有所思地指着木箱,向阮筱裳问道。
“我不知道。”阮筱裳坦然地摇头,“他每夜都抱着它入睡,甚至对着它暗自饮泪,我也曾经想打开来看,但是看到这箱上的条子,我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阮婕妤凑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阮筱裳,若你敢打开箱子,就莫怪我从今以后与你形同切肤之仇敌。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珍视?
“如果你想看,就打开看吧。”阮筱裳收拾着地上的酒壶碎片,“他只是不想让我看到罢了,我想……你看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怪罪你的。”
轻轻打开木箱,里面有一卷轴,用上好的绸缎极其讲究地包裹着,可见主人对它的重视。
再打开绸布,里面赫然是一幅画。
她极其小心地层开,倏地,无限酸楚与感动一并涌出,她的眼睛模糊了,被那该死的泪水模糊了,她使劲地抹着眼泪,无奈却越抹越多,最后变成不可收拾的失声痛哭。
画中,一轮皎洁的满月下,一名清秀书生站在一间小木屋仰观着,手中的扇子已被摺起,就这么直直地指向皎月。
书生的旁边站着一名清秀的紫衫女子,她温婉地笑望着青衣书生,握著书生的另一只手,脸上一派安然与幸福。
这画,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夜,他所画的,而自己却是不知何时被他加在画中。
他真的没有骗她,他将画保存了下来,永远地保存了下来。
原来,那一晚心中有所悸动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原来,他那么珍视着她。
那透着宁静与夏风的晚上,再度重现在她眼前,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么笑的吗?
眼瞳渐渐清晰了起来,她的心房被幸福涨满了。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她轻吟着她亲手题的词,却发现题字下方多了三个字——素心卷。
这就是你给它取的名字吗?她想着,嘴边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你每一夜,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抱着它,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想念着我的?
在每一个寂寞的夜晚,你独自饮泪,是在伤痛于我对你的误解,伤痛于我对你的不信任吗?
天哪,我究竟把你逼到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你一直如此爱我,你对我的爱比我对你的深太多太多了。
但我仍是不知足,认为你爱我不够多,所以才会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