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跑得慌张的身影,—抹淡淡的笑悄悄浮上菲尔唇边。
“怎样,这几天跟在我身边,你还适应吗?”他问。
也不知早苗听进了没有,更衣室里传来她的声音。“你这边有好多套深灰色的西服、白衬衫和黑袜子,你到底要哪一套?”
“都好,你决定吧!”摇头一笑,他几乎能肯定,她极有可能没听到他方才的话。
“真的让我决定?”早苗的声音又传来。
“是的。”菲尔往更衣室深深望了眼,随即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我去梳洗一下,喔,对了,帮我拿件内裤。”
他说得稀松平常,仿佛呼吸一样自然,全然不当一回事,然而更衣室里的人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先是传来一阵碰撞声,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是微微的低咒声。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菲尔摇摇头,忍住了笑。“动作要快一点,别让我一会儿洗完澡出来没衣服穿,我可是会调你到厨房里去洗碗的!”
他故意语带威胁地说,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步走向浴室,把尴尬留给更衣室里的人。
可想而知她绝对是红透着脸,心有不甘地帮他选内裤。
早苗好不容易备齐了西装、衬衫、袜子、领带、袖扣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捧着走出更衣室,菲尔也刚好由浴室里梳洗出来。
他不再套着方才的那件睡袍,很随性地被横挂在肩上的那条浴巾,宣告了方才它的主人才拿着它,擦过自己的身躯,还有、还有……
眸光不自觉地往下拉,早苗的脑子轰地一声,响起了平地巨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认胆识过人、见识过人、勇气过人的她,—下子红了脸。
天啊!他居然没穿衣服,只在腰问随意地系了条浴巾,早苗甚至可以见到他修长结实的双腿上微卷浓密的腿毛。
狠狠地倒抽了好几口气,魏早苗动作夸张地咽下一大口唾沫,一张粉嫩的脸更红得似熟透的番茄。
“我的衣服呢?”然而,那个始作俑者,那个害她差点因羞怯而头顶冒出烟来的男人,却半分不以为意,踏着稳健的步伐,怡然朝她走来。
“这、这……”她应该说,衣服在这里,然而早苗的脑子已决定罢工,随着视线往上拉,脑细胞没了作用,当机中。“你、你……别过来!”
她唯一想到的,独剩这句话了。
他是暴露狂是不是?虽然纠结的肌理、宽阔的胸线、紧实的腹肌、修长的双手双腿,百分之百绝对有资格与世界知名的男模相较量,但……
菲尔岂有可能听她的?
“我的衣服。”一走近,他朝她伸来一手。
“喔,衣、衣服,在这里。”早苗的双颊爆红,不仅舌头不灵光,浑身还莫名其妙地颤抖了起来。
“给我吧!”菲尔接手,瞄了她一眼。
他非常不喜欢她此刻的表现,仿佛他是瘟疫似的,急于逃离他远远的。
他故意在衣服堆里翻了翻。
“内裤呢?”抬起脸来,他故意问。
“啊?”早苗深吸一口气,脸部温度一厂子由微温窜升到接近沸腾。“内、内、内裤……有、有啊……”舌头非常不听话地打结了。
“有?在哪?”又翻了一遍,菲尔确定不是眼花,没找着。
“在、在……”往后退了一步,她已经开始寻找逃命的路线,当菲尔发现她为他准备的内裤。
她承认,在这件事上,她是要了点小伎俩没错,谁让他竟要她一个还没结婚的女人去帮他拿内裤。
“在哪?”她的神色告诉他有异。
菲尔已看出了她落跑的意图。
“在你西服的口袋里。”—说完话,早苗转身就跑。
当然了,菲尔怎可能让她如愿?她飞奔至门边,几乎一手才够上门把,已整个人让他由后头攫住,箝住腰肢。
“你干嘛急着走呢?”他微沉的纯男性气息,随着两片薄唇的一张一合,缓缓呼吐于她的颈脉问。“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来看看,你到底帮我准备了什么样的内裤?”
早苗浑身窜过一记颤栗,过于暧昧的氛围,让她完全不知所措。
菲尔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凝睇着她,缓缓由西服口袋里抽出薄小的布料。
早苗惊喘了一门气,挣扎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后果,她倾身向前,用双手紧紧蒙住他的双眼。
“不要看、不要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为什么不能看?”卧房是他的、衣服是他的,连她都是他的,那么,他还有什么不能看?
“不为什么,反正,你就是别看嘛!大不了,我再进去帮你换一件。I挪挪手,早苗很努力的想用一手捣住他的眼,然后用空出的一手与他抢藏在西服口袋里的内裤。
显然,她太小觑了他的执着,还有,他一向说了是的精神。
一阵纠缠抢夺之后,早苗宣告失败,藏在西服口袋里的轻薄布料,也让人给抽了出来亮相。
“这……”菲尔看着眼前这件布料少得不能再少的黑色性感丁字裤,两道浓眉瞬间拧蹙了起来。
这……是他的吗?他可不曾记得自己有买过这样的东西。
“不是我作怪,真的是在你衣柜里找到的!”算了,争夺宣告失败,但早苗还是得表明立场。
“我不记得我有……”有这么性感的东西。
他的反应让早苗顿觉好笑。“没关系吧!有这种东西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个世界上,外冷内热的闷骚型的人,也是很多呀!”
她想,他应该就是,要不,又何必否认?
他平日一张脸真的又严肃又酷,有时还冷冰冰的,没想到,也有尴尬可爱的一面。
“你说什么?”该死的,她为什么就不相信,这东西不是他的!
“没。”早苗摇头晃脑的,现在她比较希望他能放开她。
“真的不是我的!”菲尔思绪还绕在掌中丝薄的东西上打转。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早苗在心中噗哧一笑,抬起一手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能不能麻烦你先放开我?”
“你该死的在笑什么?”菲尔却一眼就瞧出厂她眸底的笑意。
“最多,我答应你不说出去。”早苗的手指比了比,示意他松于放开她。
“不放。”菲尔怎可能答应。“还有,别跟我谈什么说不说的条件,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他警告的双眸,紧盯着她。
被盯得浑身不白在,早苗挣扎了起来。“还说不是你的,人家明明就在你的衣橱里拿的,还包装得很漂亮。”
为了不让她在怀中挣扎,菲尔的双手忙着箝制她不安分的双手。
又是一阵拉扯,如预想,早苗渐渐败下阵去,终于,菲尔完全地擒住了她的手,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给拥在怀中。
“啊!”早苗突然尖叫一声,随即眸光往下拉。
菲尔被她突来的尖叫吓了一跳,愣了下。
“色鬼!”她伺机用力推开他,火红着脸,一转身,飞也似地奔出厂卧房。
菲尔被她突来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眸光跟着缓缓往下拉,然后定在某一点上,许久许久,一抹笑飘上了他的嘴角。
浴巾掉了!不知在何时,他竟是一身赤裸!
一思及此,他噗地一声,朗笑出声,笑声回荡于卧室内,久久不绝。
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没像现在一样,笑得如此疯狂过。
早餐的餐桌上,早苗站在一旁服侍,但尽量不让自己与菲尔的眸光有所接触。
光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她的脸就明显染着火红,热度怎么也褪不去。
真丢脸!真的好丢脸!长这么大,她首度尖叫着落荒而逃,恨不得能在地上找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告诉我,地上长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否则你干嘛一直低着头看?”菲尔的声音传来。
明明听来非常严肃,但却丝毫不减其中的挪揄味。
早苗刷地抬头,瞥过来怨怼的一眼。“爵爷,没想到你一早就这么闲,闲到会注意我们这些下人们是否低着头看地上!”
她的一席话让同样站在一旁服侍的其他仆人们,猛地倒吸一口气,纷纷投射过来责备的眸光,责备早苗过于胆大妄为。
与仆人们相较,菲尔就显得不是很在意,他勾勾嘴角,扬着淡淡笑纹。
“你刚住到庄园不久,所以可能不知道。据我所知,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我的眼力极好,所以没人会像你一样,一早就低着头,脸也不抬的猛盯着地上看,你是觉得清洁地板的人不够用心呢?还是我的地板上真长出了什么东西来?”
早苗差点没傻眼,一张嘴张张合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真的好可恶!是逗她逗上瘾了吗?
亏她还开始觉得他迷人,有点受他所吸引,没想到,他就……
想起一早发生的事,还有现在,早苗缓吐出一口气。
先算了,反正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她在心里偷偷起誓,以后有机会,她绝对、绝对要好好的整他一番。
“咳……爵爷。”同感惊讶的,当然不只有早苗一人,还有一旁恭谨站着的雷诺。
他先咳了声,才弯身上前送上一碟汤。
跟在菲尔的身边二十年有余,爵爷通常会连一眼都懒得去瞥人,更别说一向高高在上、庄重沉敛的他,会开口揶揄人。
“谢谢,不过雷诺,不用再加汤了,我已经饱了。”示意要雷诺将刚递上的汤收下,菲尔手拿起餐巾拭嘴。“去告诉马姆准备一下车子,我该到酒厂去了。”他说着,推开了椅子站起。
雷诺很恭谨地上前,双手扶住椅背,将椅子往后挪厂些,好让菲尔更容易离席。
“是。”边说着,雷诺转身准备快步退下。
“等一下。”菲尔却突然唤住他。
“爵爷还有事交代?”雷诺停下动作转回身来。
“我不是要你去,早苗,你去吧!你应该知道马姆是谁吧?”菲尔笑着说。
“是的,我认得。”早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她发誓,她讨厌他的笑。
才怪!
如果她够认真的去剖析自己的心理,其实不难发觉,讨厌的讨厌就是喜欢,就像负负得正的道理一样。
第六章
“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酒厂二楼的豪华办公室里,菲尔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秘书薇拉则站在他的身边。
薇拉是个高挑的道地法国金发美女,不但有着凹凸有致、足以让许多男人猛喷鼻血的傲人身材,她也绝对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她处理起公事来井然有序,强势绝对的手段、超强的工作能力,更与菲尔不相上下。
“怎么?有这么明显吗?”菲尔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撑着下颚,眸光透着难得的轻松。
“非常。”薇拉不吝啬地给他一抹笑。“听说你让魏先生的女儿住进了庄园,怎么?你也有兴趣当保母?”
“你从哪儿听到了这个消息?”菲尔挑起一眉,慢慢地抬起眸光睇她。“还有,她少说也有二十好几了,早过了需要保母的年纪。”
他的话换来薇拉爽朗的一笑。
“但在那种养尊处优的环境之下长大,难保不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千金娇娇女,现在人住进了你的庄园,你说你能不当保母吗?”
菲尔哼了声,笑容褪去,丢给她—记不赞同的眸光。“雷诺跟你嘀咕了什么吗?”
见薇拉耸肩摇头表示没有,菲尔的笑才又重新回到脸上。“别去猜测,好奇心太强,小心容易带来恶运。”
“你是在警告我吗?”薇拉高挑的眉显露出夸张的惊讶,多半是为了效果,连语气都被提高了不少。“我敬爱的老板,跟着你一起工作多年,这可是第一回喔!”只差没吹口哨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
“薇拉。”看出她寻开心的心眼,菲尔给于一记警告的眸光。
薇拉摊摊双手,又耸了耸肩。
“聊聊罢了,毕竟我们很久没像现在一样,可以找到一个轻松愉快的话题了,你知道我难得对什么事有兴趣,只是觉得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应该是……”是花样年华、人见人爱,就不知她的老板会不会心动?
“薇拉。”眼见她似乎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打算,菲尔一喊,阻断了她的话,问道:“西班牙的事情处理得如何?”
薇拉先是一愣,随即眨了眨眼。
不对!从一早进了菲尔的办公室,见到他的笑容,再到目前的对话,和他的神色反应,在在都显现出了不对劲。
虽然老板大人仍旧保持着一张与平日无太大差异的严肃脸庞,但神情上确有不同,至少眉目问所泄露出来的轻松味,就百年难得一见。
薇拉跟在菲尔身旁已多年,他一向沉稳内敛,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而如今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跟魏小姐行关,尤其对一向聪敏过人的薇拉来说。
“我办事,你放心。”薇拉的嘴角噙着笑,—向喜欢低着头讲话,边说话边做重点摘录的她,现在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对发亮的眼瞳直锁着菲尔。
“老板,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说的吗?”
若看不出她眼里闪动着的不安分光芒,菲尔就不是菲尔了。
“你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了?这阵子,你最好给我安安分分的,别搞出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来,我可没时问陪你玩游戏。”
是呀!他没时间陪她。
现在他正忙着的,是用他独特的方法,与一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小女人培养感情。
薇拉掩嘴一笑。“什么游戏呀!老板你别说得过于云淡风轻,上一回的游戏,你就把勃艮第的一家酒厂给买了下来。”
菲尔瞪过来一眼,但没开口说话。
摆明了,薇拉的话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想来在整个艾贝内、在法国、在香槟葡萄酒的世界里,大概也只有薇拉敢这么跟他这个亚丁罕子爵这样说话。
菲尔慎重地思考着,他是否有太过放纵之嫌,对于薇拉。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过人之处,是个非常非常难得的好帮手,胆子自然要比一般人大上许多。
若是一般人,肯定要被这记瞪视吓得软了腿,或是当场拔腿逃开,但她是薇拉,她例外。
“不过,老板,我们现在谈的可不是这事。我们谈的是……老板,这阵子你要忙些什么?”
“薇拉。”若再不开口制止,他想这个女人很快就会爬到他的头顶上。“我这阵子要忙什么,难道得向你报告吗?”
口气是有点重了,但口吻中越是流露着不悦,越让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唉……”薇拉故作哀怨地一叹。“老板,你真是越来越无情了,这回去台湾没带着我就罢了,现在竟然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你说我这个……这个……”偷偷觑了他一眼,薇拉的眼瞳中含着浓浓笑意。